梟雄入贅后 第177節(jié)
薛進一貫很少提及自己的故鄉(xiāng),大概每每提到關外的西北,他就會想起慘死在月山關下的父親,想起那深入骨髓的血海深仇。 只是今日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眼神悵然道:“西北沒有青山綠水?!?/br> 楚熹看他似乎很有傾訴的欲.望,便蜷起雙腿問道:“那有什么。” “雪山湖泊?!毖M說:“西北王府后是一片比海還藍的鏡湖,鏡湖之外是延綿不絕的雪山,而雪山之上是一望無際的云霧?!?/br> “我小時候很喜歡在鏡湖邊騎馬,那匹馬叫白雪,很溫馴,很乖巧。” 楚熹幻想出那副情景,不禁面露神往:“也太棒了吧?!?/br> 薛進看她這樣,就沒再往下說了,因為再往下,他也沒什么可說的,總不好和楚熹講述李善是如何宰殺了白雪,他又是如何把白雪埋葬在鏡湖邊。 “薛帥!少城主!”門外的護衛(wèi)高呼:“四少爺來了!” 楚熹頓收笑意:“哪來的四少爺,叫他進來!” 楚茂和脫離孩童隊伍時,大哥二哥已經(jīng)開始替老爹辦事了,老爹一門心思撲在斂財上,所有空閑都留給了女兒,根本不太理會那兩個小的,只將他們送到書塾,交給學究管教,誰表現(xiàn)的好,就對誰好一些。 所以比起老四,老爹更喜歡老五。 而老四的生母是姨娘,還不是曹姨娘那種管家的姨娘,不能理直氣壯的教訓楚家少爺,細細分辨,整個楚家只有楚熹夠資格且有心思管教老四。 老四也怕楚熹。 他幾乎是貓著腰耷拉著腦袋走進門的。 楚熹仍穿著月白寢衣,盤腿坐在軟榻上,看老四的眼神不像是看弟弟,倒像是看兒子:“畏畏縮縮的做什么,站直了?!?/br> 老四垂手攏腿,小心翼翼的挺起腰。 他在薛軍也沒多久,卻比從前健碩許多,不再是一身松垮垮的懶rou,像一只粗壯的小牛犢。 在軍中老四不敢叫薛進姐夫,呢喃著道:“jiejie,薛帥……” 楚熹抿唇,看他也怪不忍心的,掃了眼對過的藤椅:“坐下說話吧?!?/br> “我還是站著……” “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 老四先是搖頭,后又點頭,很堅決地說:“我不離開鐵騎營。” 楚熹心里的火一下就竄起來了,正想開口罵人,搭在案幾上的手被薛進握住,輕輕捏了一下。 薛進道:“你資歷尚淺,打仗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br> 老四挺胸抬頭道:“我不怕死!” 楚熹真沒見過這種上趕著找死的,恨不能給他一耳光叫他清醒清醒,但考慮到打他也沒什么用處,還是深吸了口氣,放柔語調說:“你想建功立業(yè)的心我能理解,以后有得是機會,再歷練兩年為時不晚。” 老四悶聲不吭,顯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用沉默表示自己的反對。 楚熹咬牙,干脆說道:“你好些時日沒回家,姨娘也想你了,過陣子我回安陽,你同我一塊回去。” “姐——” “你既叫我一聲姐,就聽我的話?!?/br> “我不!”老四終于仰起頭:“姐夫十四就入關了,我都十七了,都能娶妻生子了,又不是小孩,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 “好啊你,跟我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反正我不走,當初是你們答應我投軍的!” 楚熹扭頭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本是想抄家伙抽老四兩下,忽然瞧見案幾上的書信,收斂怒氣道:“行,你投了軍,想必懂得什么是軍令如山,我有個差事要交給你辦,你敢嗎?” 老四毫不退縮:“jiejie盡管吩咐就是?!?/br> 楚熹捏起那封信,在老四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我要你一個人渡江,把信送去九堯,親自交到謝燕平手里?!?/br> “……” “如今的局勢你心里應該清楚,九堯城里大半朝廷的人,和薛軍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你這信送去,未必有命活著回來?!?/br> 老四握了握拳,一把奪過那封信:“我去送!” 可真他娘的冥頑不靈。 楚熹看他這樣子,算是無計可施了,橫豎這封信需要一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親信去送,老四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就叫他以信使的名義去江北轉一圈也好。 “記住了,這封信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姐夫什么都不知道。” “哦……” “還有,見到謝燕平,直接說你是我弟弟?!?/br> 老四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的點點頭,只不過眼角余光一直在撇旁邊的薛進。 薛進這會倒是一副慈愛長輩的模樣,柔聲問他:“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 “吃的什么?” “白面饅頭,冬菜湯,蘿卜塊,還有幾塊排骨rou。” 即便老四的上峰領命刁難他,也不敢在伙食上苛待,吃喝較比尋常兵士還是高出一等的。 楚熹嘆了口氣:“你今晚就在這院里睡,明早出發(fā),信千萬別給我弄丟了?!?/br> “嗯!” “去吧?!?/br> 老四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向夫妻倆拱了拱手,方才轉身離開。 楚熹無奈的搖頭,往后一仰,躺在塌上:“孩子大了是不好管啊,從前我一個眼神,他連聲都不敢吭,現(xiàn)在都能和我頂嘴了。” “老四說的也沒錯,十七了,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了?!?/br> 不僅如此,他還說,薛進十四入關。 十七歲的楚茂和在楚熹眼里尚且是個叛逆期的小孩,何況十四歲的薛進。 楚熹有時候覺得李瓊李善這姐弟倆心真夠狠的,簡直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任憑她心有怨懟,也不能提,誰讓薛進自己甘愿。 可嘆世人眼里的一代梟雄,身上竟有數(shù)不盡的枷鎖。 或許正因為薛進自小就是這種性情,李瓊李善對他才格外嚴苛。 楚熹曲著一只腿,翹著一只腳,正胡思亂想著,視野當中忽然冒出薛進白皙修長的手:“外屋冷,去床上躺著?!?/br> 楚熹笑瞇瞇的伸出腳,貼在他胸口上:“你抱我唄。” 薛進很不客氣的按下那只腳,抓著楚熹的手把人拽了起來,楚熹則像一條藤蔓似的順勢纏繞到他身上:“自你離開安陽,我們可好些日子沒見了,你不想我嗎。” “……” “怎么了?又頭疼了?” “沒有?!?/br> 楚熹凝視著薛進棱角分明卻飽滿紅潤的唇瓣,再也壓不住蠢蠢欲動的色心,可當她湊到薛進面前,薛進卻微微偏過頭,避開了她的吻。 楚熹實打實的撲了個空,不由微微一怔,視線上移,薛進雙眸濕潤,眼角泛紅,竟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情態(tài)。 “你……” “有點累?!?/br> 薛進沒有這個興致,楚熹也不能強迫他,笑著從他身上跳下來:“累了就早點睡吧,你是不是還要沐浴,我先去幫你暖被窩?!?/br> 常德府沒有在安陽那么方便,里間總備著足夠沐浴的水,要喚仆婢進來侍奉,洗個澡少說也得半個時辰,楚熹便隨手拿了本書到床上,打算一邊看一邊等薛進。 這書是她從前看過的話本,劇情比較俗氣,文筆更是不出挑,重溫的趣味性不大,看了一小會楚熹就開始不由自主的打呵欠,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她這兩日是真沒少睡,雖困,但也只是淺眠而已,身旁躺了人,立刻就清醒了,含含糊糊地說:“你洗好了……” “嗯。” 這一刻太過靜謐,以至于楚熹貼在薛進的胸口,可以聽到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以及停勻清淺的呼吸。 楚熹后知后覺的有些慶幸。 要不是她當年苦練游泳,這會就在沂江里喂魚了,興許要不了多久,獨屬于她的薛進就會屬于另一個女人。 楚熹想,在薛進年老色衰之前,還是盡可能杜絕這種情況發(fā)生比較好。 “陸深在哪?”沉默的薛進忽然問。 “我把他安頓在一家小客棧了。” “以后呢?” “走一步看一步唄?!背溲銎痤^,睜圓雙眼:“或者叫他在你這謀個差事,他還是很有能耐的?!?/br> 薛進看著楚熹,一字一句的問:“你舍得?” “這有什么不舍得的,他再有能耐,我也用不上啊,就像仇陽,在我手底下不過守城門罷了?!背湫攀牡┑┑溃骸瓣懮詈椭x燕平有仇,你用他準不會錯。” 讓新歡和舊愛拼個你死我活,天底下也只有楚熹能做出這種事。 薛進低下頭,近乎野蠻的啃咬楚熹的嘴巴。 作者有話說: 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再更新一章!一定一定?。ㄎ覍懖煌炅藛鑶鑶?/br> 第133章 常言道,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楚熹一直都覺得愛情動作電影里女主喊“不要不要”什么的,多少有點演戲的成分在,畢竟她和薛進成婚這幾年,除了特別困特別累的時候,還沒有“不要不要”過。 這一晚算是大姑娘上花轎,來了一把人生初體驗。 也不曉得薛進哪冒出來的蠻力和精神,簡直像一只八百年沒吃飽的流浪狗,好不容易得著一根噴香的大骨頭,啃完了rou仍不罷休,非搖頭晃腦的要把骨髓也吮干凈。 楚熹當時感覺自己快被他搞死了,真心實意且淚眼汪汪的叫停。 但事后,出于女人口是心非的本性,她捧著薛進的臉好一通夸贊表揚,給他冠上“一夜七次郎”“器大活好”等美譽,并讓他保持住這種積極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