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58節(jié)
原來一直在糾結這個啊。 “怎么算不上?要不是你,我不定要跟誰拜堂入洞房呢,還有,牢房的鑰匙是你給我的,守在懸崖那些土匪也是你解決的,沒有你,誰知道我如今是死是活。” 仇陽輕輕應了一聲,埋頭盯著自己的腳看。 他手大,腳也大,鞋子不能穿旁人的,專門做也麻煩,就那么一雙鞋,平時都很珍惜的穿,可看起來仍有些破破爛爛。 其實乍一瞧,并沒有哪里不妥。 只是當雙生子站到他面前,叫那兩雙繡工精美,挺括齊整的粉底黑靴一比,像極了沿街乞討的乞丐。 楚熹第一次注意到雙生子的鞋,做工真是講究,有種不顯山不露水的華貴。 “快到安陽了?!标懮钫f:“想必楚城主會親自到碼頭接你,我們就送你到這?!?/br> “別呀,去安陽住一晚吧,我請你們吃飯。” “尚有軍令在身,耽誤不得?!?/br>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勉強了,還是要謝謝你們送我回來?!?/br> 陸游似乎想說什么,被陸深橫了一眼,不情不愿的閉上了嘴巴。 老爹已在安陽碼頭等候多時,見沂都水軍的戰(zhàn)船朝這邊駛來,不由長舒了口氣,揮手高呼道:“三兒!三兒!” 江上風大,楚熹聽不清老爹的聲音,但遠遠看有個人在揮手,就知道是老爹,忙站到甲板上回應。 她太久沒見老爹,難免忘乎所以,船一靠岸便拉著仇陽跑了下去:“老爹!” “三兒!恁沒事可太好了!真是嚇死老爹了!” “嗚嗚嗚嗚老爹……” 老爹安慰了楚熹,又看向仇陽,和藹而慈愛的笑著說道:“恁就是蟠龍寨那位義士吧!” 仇陽僵硬的身體稍稍放松,對老爹拱手施禮:“仇陽見過城主?!?/br> 就這一個動作,短短六個字,他來的路上在心里排演了不止一百遍,他緊張,他局促,他畏畏縮縮,不過是怕楚光顯不喜他是土匪,不愿留他在安陽。 “客氣客氣!恁是我家三兒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安陽城的救命恩人!” 順子在旁聽著這話,覺得特耳熟,沉思片刻,想起來了。 當初城主也這么對薛進說過,豈止一字不差,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薛進是這么回的:“城主言重了,在下身為安陽府內衛(wèi),小姐遇難,出手相救,是職責所在,談不上恩人?!蹦钦媸遣槐安豢海卸Y有節(jié)。 這仇陽呢,只繃著臉,吞吞吐吐的說:“沒,我沒幫上什么忙?!?/br> 老爹雖一時不能斷定仇陽的品性,但仍是拿出一百分的熱情來招待他:“走!回府!我讓大廚做了一桌子好菜,給恁們壓壓驚!” 楚熹后知后覺的想起雙生子,扭過頭一看,戰(zhàn)船早就駛出老遠了:“老爹,你怎么……” 老爹知道她想說什么:“哼,我現(xiàn)在瞧見他們姓陸的就煩,算那雙生子識趣,沒下船來,不然我非譏諷他們一通不可!” “聽這意思,此事真是陸家在背后搗鬼?” “除了他陸廣寧還能有誰,恁等著瞧吧,這筆賬我準要跟他清算。”老爹說完,又笑了:“不提這個,不提這個,這些日子恁都瘦了一圈,回去可得好好補補。恩人!恁上那輛馬車!專門給恁預備的,可寬敞嘞!” 仇陽小聲道了謝,獨自坐上了那輛寬敞的大馬車,隨著馬車的顛簸,他的思緒漸漸飄遠。 楚城主對他還不錯,似乎不討厭他,他能留在安陽了。 不能在安陽白吃白喝,楚熹說楚城主會給他找個差事做,他能做什么呢,做不好怎么辦。 眼看馬車要進安陽城了,仇陽的念頭一會一變。 這城門真高,參天大樹那么高,難怪都說安陽是寶地,西北軍肯定打不進來。 未必,東丘城的城墻也不矮,西北軍照樣攻下來了,他若要留在安陽,或許可以來守城門,這個差事他能做,就是不知道會給多少月錢。 城門落下,變成橋,車輪骨碌碌的滾過去。仇陽撩開簾子向外看,見那些守城門的城衛(wèi)各個穿著一樣的衣裳,七八成新,干凈,沒補丁,心中不禁暗喜。 若不用愁衣裳和鞋,這倒是一樁極好的差事,哪怕賺一兩月錢,也足夠他吃飽飯了,再不濟,他還可以種點地。 仇陽踏實下來,終于有閑情逸致看看這安陽城。 西北軍攻占了丘州,沂都起兵造反,四處都亂了套,這安陽城卻仍是太太平平的,百姓們衣著光鮮,面無愁容,路邊有賣瓜果時蔬的,也有提著菜籃子挑揀的,幼童在街上追逐打鬧,一頭撞進大人懷里,大人扯著嗓子喊“這誰家小孩呀”,立刻有人回應“是王家當鋪的,小崽子皮實著呢,甭理他”。 仇陽胸腔里顫顫悠悠的吐出一口濁氣,又被其他東西填滿,滿滿當當,扎扎實實,那滋味像是他生平頭一回吃飽飯。 打定主意了,再也不變了。 他要留在安陽,守好安陽的城門。 …… 楚熹為了逃出蟠龍寨,神經緊繃多日,總怕自己計劃敗露,又連著一天一夜沒睡,是徹徹底底的筋疲力竭,回到安陽城主府,忽然間放松下來,積攢的疲倦便一股腦找上門。 同老爹吃過飯,安頓了仇陽,回到房中倒頭就睡,再醒來時已然是翌日晌午。 睜開眼睛,還迷迷糊糊,看到冬兒喊她小姐,才意識到自己回了家。 “冬兒?!?/br> “小姐!” 楚熹一把推開冬兒的臉:“夠了,真的夠了,我記著昨晚上這久別重逢的戲碼上演過一次了?!?/br> 冬兒淚眼汪汪:“小姐……你都不知道這些天奴婢多惦記你?!?/br> “我知道,看出來了?!?/br> 楚熹瘦了一圈,冬兒也瘦了一圈,她本來就是細長的小臉,這么一瘦頓時顯出幾分弱不禁風,看著怪招人可憐的。 楚熹雖然深受感動,但她畢竟是反煽情協(xié)會會長:“多吃兩碗飯吧,你還是胖點好看。” “……小姐餓不餓,廚房特地備了你最愛吃的五香糕,還熱乎著呢?!?/br> “餓,我還要吃冰糖琥珀糕?!?/br> “都有!奴婢這就去拿!” “等等。”楚熹叫住冬兒,靸著鞋下地穿衣:“你把廚房的糕點樣樣疏疏裝一些放在食盒里,我待會拿去給仇陽?!?/br> “仇陽,是昨日和小姐一起回來的那個男子嗎?聽說他今早跟著城主走了?!?/br> “???去哪啦?”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br> 楚熹眉頭緊皺,梳洗一番,出門去尋。 老爹在書房,見她來了忙道:“正好,我有事要同恁商量。” 楚熹提著裙擺邁過門檻,快步走到案前:“仇陽呢?!?/br> “先別說這個,恁看這是啥。” “這……外祖父的信?”楚熹看了一眼,給老爹遞回去:“字跡太狂放,我不認得?!?/br> 老爹笑了一聲道:“恁外祖父在信上說,他得知恁被土匪逮去了,立刻就派人去舟鳳城找祝宜年調兵,好去猴子山救恁,可祝宜年拿他的話當耳旁風?!?/br> 楚熹拉開椅子,緩緩坐下:“西北軍一路猛攻猛打,指不定幾時就殺到合州來,祝宜年不敢輕易調兵,也在情理之中。” “關鍵在于晉州的將士畢竟是恁外祖父手底下的兵,他不過想借調幾日,祝宜年竟如此不通情達理,給他氣壞了?!?/br> “然后呢?!?/br> “他雖未明言,但我感覺得出來,他是厭棄了朝廷,想投奔沂都?!?/br> “沒承想外祖父還是個性情中人,可,這有什么好笑的呀?倘若外祖父投奔沂都,那帝軍不更完蛋?!?/br> 老爹咧著嘴,眼角堆滿了小細褶:“好笑就好笑在這呢,喏,舟鳳剛來的消息,兩日前帝軍打了一場相當漂亮的翻身仗,一下就把西北軍按回了丘州。” 帝軍那么散漫混亂,居然能打贏來勢洶洶的西北軍,楚熹簡直不敢相信:“真的!” “可不嘛,祝宜年還謝咱們呢,說要不是有咱的火藥,他絕對打不了這場勝仗,哎,這下好,短期之內西北軍不會再有什么動作,恁外祖父也不會跟著姓陸的造反,又能消停一陣子了?!?/br> 老爹沒有太大的志向,和尋常小老百姓一樣,誰能讓他過安生日子,他就欣賞誰,原本對祝宜年還有點小意見,隨著這個好消息的到來一掃而空。 楚熹自然也高興:“能消停兩月就行,好歹讓百姓把稻谷收了。” “對!眼下最緊要的就是稻谷,今年亂歸亂,四處風調雨順,準能豐收!” “那仇陽呢?” 楚熹話題轉變的太快,給老爹整一愣,不過很快回過神:“他今早來找我,說讓我給他尋個差事,我瞧他是個想本本分分過日子的人,就依著他的意思,讓他去守城門了。” “守城門?不會也是做城衛(wèi)統(tǒng)領吧?” “那倒沒有,他就說要守城門?!?/br> “……老爹!”楚熹猛地站起身:“救命之恩啊,他說要去守城門,恁就真讓他去守城門!我這命就這么不值錢!” “恁喊啥啊,嚇老爹一哆嗦,又不是我輕賤他,我問了好幾次,他自己愿意的。”老爹砸吧著嘴“嘖嘖嘖”的看著楚熹,良久,問道:“恁是又看上他了?我說三兒啊,恁這救命之恩是不是太值錢了,咋老要以身相許呢,在薛進身上吃虧還沒吃夠?。俊?/br> “仇陽他和薛進不一樣,壓根就不是一種人,再說我也沒看上他,我……嗯,我這么說,或許有點難聽,可真的,老爹,仇陽像我撿來的一只大狗,又乖,又溫馴,他可憐兮兮看著我的時候,我就特想讓他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這他娘的,正兒八經是上門女婿該有的樣子啊。 可……謝燕平半道讓陸家劫去,這事本就夠丟臉了,他楚家不說找個更好的,也不能找個仇陽那樣的啊,傳出去多掉價。 不過,若他家三兒實在喜歡……也不是不行。 女婿嘛,只要人品好,其他都是可以培養(yǎng)的,像薛進那樣的,是文韜武略了,純粹一狗東西,能頂個屁用。 “老爹明白了。” “真的明白?” “嗯,其實,老爹也覺得讓他去守城門有些屈才,不然這樣,先叫他去書塾,這人只有識字讀書,肚子里有了墨水,才能堪當大用。” “有道理!” “待他略通文墨,再叫他去好好學一身武藝,如今這世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得有真刀真槍的真功夫,才能立足于世?!?/br> “說的太對了!”楚熹直豎大拇指:“老爹不愧是老爹,深謀遠慮,比我想得周全?!?/br> 老爹被她夸的都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老爹不過是想,等他有了本事,再叫你們成婚,這樣說出去也好聽。” ??? 咋突然之間聊到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