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57節(jié)
陸深一怔,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主持公道會讓楚熹有多難堪,五指收緊,再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楚熹見他沒有反對,起身走出營帳,謝燕平緊隨其后。 “你想同我說什么?” “我,我那會不是針對你。” “我知道?!?/br> 謝燕平從來是溫柔的,體貼的,似乎可以包容她所有的缺陷和過失,哪怕她不會寫字,哪怕她貪吃任性,哪怕她……和薛進糾纏不清。 楚熹真心實意的想和謝燕平做一對夫妻,在他無微不至的呵護里度過一生。 可她必須承認,她對謝燕平并非男女之情。 饒是此刻,將要分離,她也沒有產(chǎn)生想要擁抱謝燕平的沖動。 所以,有些事情她要對謝燕平說清楚。 “如今西北軍占據(jù)了丘州,恐怕很快就要攻打舟鳳,在這種時局下,你還帶人來救我,我真的很感激,我也曉得你答應娶之敏,是迫不得已,你不要因為解除婚約自責,我不怪你,一點都怪你。” “不怪我嗎?” “嗯……如果我愛你,我肯定會恨你,寧愿死在土匪手里,也不會想你娶別人。” 謝燕平喉結(jié)微動,細長睫毛遮住了較比常人更淺淡的瞳孔。 把話說開,楚熹反而坦蕩許多:“當然了,我是喜歡你的,像一個哥哥那樣喜歡?!?/br> 謝燕平沉默片刻,輕笑了一聲道:“我,也是拿你當meimei看待,像meimei那樣喜歡。” 楚熹聞言著實松口氣。 怪不得謝燕平能容忍她和薛進之間的事。 這樣最好。 “他們陸家的少爺小姐都有點小脾氣,人絕對不是壞人,其實之敏是很可愛的,你多認識她就明白了,她膽子大,聰明,有趣,鬼主意特別多……呃,我是想說,你不要因為他們大人的謀算遷怒之敏,之敏也是身不由己的?!?/br> “嗯?!?/br> 謝燕平嘴角雖帶著一絲笑意,但楚熹明顯感覺出他在不高興,鬼鬼祟祟的瞄了謝燕平兩眼,耷拉著腦袋道:“我,我說完了?!?/br> “什么時候回安陽?” “一會就回去,這么些天,老爹準擔心死了,早些回去他也能早些安心?!?/br> 謝燕平垂眸,盯著她頭頂凌亂的小辮子,很想幫她拆開來重新梳整一遍。 很想,可他不能。 “做不成夫妻,我們還是可以做兄妹的,對嗎?!?/br> “啊……”做不成夫妻做兄妹,這對嗎?在謝燕平溫柔的目光下,楚熹的嘴比腦子要快一步:“對,對啊?!?/br> “那你該叫我一聲哥哥了?!?/br> 叫哥哥,這,這不對吧。 這不是海后搞曖昧管用的手段嗎,什么“他只是哥哥”之類的。 楚熹明明知道不對,可嘴巴不受控似的喚道:“燕平哥。” 謝燕平勾起嘴角,笑著道:“轉(zhuǎn)過去,我?guī)湍阏硪幌骂^發(fā)?!?/br> “哦……” 楚熹背過身,任由謝燕平拆開自己的辮子,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細長的手指在自己發(fā)間穿梭。 這不對,這一定不對。 可謝燕平好像真的只是把她當成meimei,尚且年幼,還不會梳頭發(fā)的小meimei。 “疼嗎?” “不疼……” “發(fā)簪給我?!?/br> “哦,給……” 謝燕平替楚熹梳了男子的發(fā)髻,整整齊齊,干凈利落,他似乎很滿意,眉眼里充斥著柔和的笑意:“這樣好多了,你方才簡直像一個小瘋子?!?/br> 楚熹抬手摸摸頭發(fā),也笑了,覺得自己想太多:“謝謝燕平哥,咱們進去吧?!?/br> 謝燕平搖搖頭,輕嘆了口氣道:“我也要啟程回合臨了?!?/br> “那,你路上千萬要當心……” 話未說完,他忽然俯身抱住她。 楚熹頓時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這樣的舉動,便是在沂都,在他們關(guān)系最親近的時候,也從未有過。 她終于清醒的意識到,謝燕平并非是將她當做meimei看待。 可那又能怎樣呢。 他們心知肚明,事已成定局,再沒有回頭路。 楚熹下意識的想要推開謝燕平,抬起雙手那一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這世道,人命如草芥,生離便等同于死別,誰也不清楚這一次分開,下次何時能相見,也許一轉(zhuǎn)身,此生就再也見不到了。 楚熹的手終究是落在他背上,安撫般輕輕拍了兩下:“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著?!?/br> 謝燕平合上雙眼,低聲應道:“我會的?!?/br> 陸游站在營帳內(nèi),透過簾子的縫隙緊盯著那抱在一起的兩人,一口雪白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這個謝燕平,果然不是個好東西,真搞不懂之敏看上他哪了?!?/br> 謝燕平和楚熹,注定是有緣無份。 陸深十分清楚這一點,且沒有像陸游那般,躲在暗處偷窺。 可他心里不斷翻涌的嫉妒,快要使他窒息。 作者有話說: 寫雙生子真好玩 第43章 自古以來一胞雙胎便是大吉之兆,陸深陸游又生在沂都陸氏這般簪纓之族,鐘鼎之家,自是更不得了,何況兄弟倆從小模樣就出類拔萃的漂亮,都是那么聰慧伶俐,上至祖父祖母,下至叔伯姑舅,沒有一個不疼愛的,陸城主偶爾管教,剛一張口,必有數(shù)不清的人前來勸阻,漸漸給雙生子養(yǎng)成了傲慢孤高的性子。 雖是這樣,但到底在那種事事循規(guī)蹈矩的環(huán)境里長大,潛移默化下,耳濡目染中,不至于成為那等游手好閑的紈绔,這些日子來,不論管家理事,還是率兵剿匪,哪一樣都辦的妥妥帖帖,叫人挑不出毛病。 可到了這楚小姐跟前,怎么就甩不開那一身的少年稚氣呢? 侍從眼看著自家四少爺追著楚小姐拌嘴,心中頗為困惑。 “你在土匪窩里胡言亂語,毀我清譽,這個賬我早晚是要和你算的!” “早晚和我算,可現(xiàn)在是晌午,好了你別說了。” “你你你還敢理直氣壯?” “我我我怎就不能理直氣壯?你搞搞清楚,當時屠老六逼著我拜堂成親,說什么生米煮成熟飯,那我能怎么辦,我只好告訴他,我本來就是熟飯,我都熟透了?!?/br> “……然后呢?你和屠老六,拜,拜堂了嗎?” 楚熹斜睨他一眼:“合著你壓根啥也不知道。” 陸游隨手揪了根細長的野草,搖來搖去的說:“我們殺上山那會,好些婦人跪地求饒,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她們,我納悶,你在我這里哪來的面子,所以問了,哼,沒承想是段露水姻緣的面子。” “你真行,我還生死未卜呢,你竟有心思好奇這種事,得了,就當我從來沒認識過你?!?/br> 陸游用那根草輕抽了一下她的臉:“少強詞奪理,我是找不見你才去問她們的。” 楚熹睜大眼睛,假模假樣的捂住臉:“你打我!” “……我?guī)讜r打你了!” “陸深!還不管管你弟弟!他打我!” “我沒有!” 陸深馭馬上前,垂眸看著陸游:“老實一點?!?/br> 陸游冤枉的幾乎要跳腳:“都說了我沒有打她!” 陸深不予理會,只對楚熹道:“屠老六當真逼著你與他拜堂了?” “不是屠老六,是仇陽。”楚熹提起這事便止不住的得意:“后來屠老六被我氣暈了,就沒拜成。對了,你們怎么處置的屠老六?” “自然是一刀斬了,這種窮兇極惡的土匪,哪個手上沒有幾條無辜性命,留著也是禍害?!标懹握f著,拿余光瞥了眼后面的仇陽。 楚熹停下腳步,捶捶腿,扭頭喚道:“仇陽,我累了,走不動了,你來背我?!?/br> “大庭廣眾之下,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叫男人背你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破罐子破摔唄,反正我在土匪窩里待了那么久,也不指望有什么好名聲了,你說呢?” “……不是有,救命恩人,護著你嗎。” “對啊,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多虧有仇陽,我才能清清白白的,囫圇著從土匪窩里跑出來?!?/br> 楚熹這話一出,從此往后,誰都不能再將仇陽和土匪混于一談,若仇陽是個壞的,楚熹深陷蟠龍寨這八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縱使她長一百張嘴也洗不清。 行至順清碼頭,眾人登船,沿著沂江逆流而上,傍晚時抵達安陽。 遠處的紅日欲落不落,一彎新月悄然爬至白云間,斜陽之下,江水粼粼,群山朦朧,仿佛鋪天蓋地的一副水墨畫。 終于要回家了,楚熹難掩激動,坐在窗邊一個勁的向外張望,恨不得立刻就看到老爹。 仇陽坐在楚熹身旁,他那么高的個子,坐在矮矮的木階上,兩條腿緊緊并攏,雙手放在膝間,身體蜷縮成一團,顯得十分局促。 楚熹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緊張呀?” “沒有?!?/br> “可你都不說話?!?/br> “我……我實在算不上你的救命恩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