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室里光線太暗，人又多，那個聲音熟悉的女士就這樣消失在他的視線范圍內(nèi)。冉喻只好放棄尋找，跟隨人群將紙團子扔進玻璃瓶，走出了這間大教室。

    出去時跟來時不是一條路。他們先要在另一個很大的空房間排隊，然后被蒙上眼睛，一個一個被帶出去。

    蒙住冉喻眼睛的布條被拿掉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家歌舞廳的后門處，離銀杏路23號步行大約十分鐘。

    這里是一條破舊的小巷子，陰暗潮濕，老鼠在翻倒地的垃圾桶，吱吱叫得很開心。主街道上的路燈和彩色霓虹燈只能照亮小巷的前半段，冉喻隱沒在黑暗里，貼著墻往里走了走，找到一堆雜物，輕輕踩上去，三兩下就翻上了墻。

    出口不止一處，而且同一處出口的人出來的間隔時間很長，協(xié)會的組織者看來是不太想讓會員間直接碰頭，周圍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盯梢。冉喻小心隱匿著自己，回憶著附近距離差不多的小巷口的位置，打算一個個去試，碰碰運氣。

    此時天色早已黑透，大片烏云占據(jù)了夜空，將星月遮得嚴嚴實實，不露出一點亮光來。地上的亮光倒是像人聲一樣嘈雜，商鋪里住戶中，叫賣聲和吵鬧聲混在一起，孩子的哭聲和醉鬼的笑聲融作一團。巷子里也有人晾衣服，沒洗凈油漬的圍裙和尿布堆在一起，不遠處老鼠在抱著爛骨頭磨牙。

    當(dāng)他走到第三個可疑巷口的墻上時，正好遇到一個出來的人，身形和動作很相似。

    冉喻默默跟著那人，一直走到主干道上，在一片噪雜的人群中才緩緩湊近。

    “你好，請問你剛才是要跟我說話嗎？”

    那是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士，頭發(fā)松散地在腦后盤了個發(fā)髻，看起來很溫婉。她似乎被嚇了一跳：“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就在這時，冉喻終于想明白了感到熟悉的原因。

    盡管廣播出來的聲音與原聲有一定的背離，但語氣和咬字的習(xí)慣可以讓他確定，這是他考前聽了很久的名師沖刺課的聲音。

    “您是佩兒老師？”冉喻問。

    第13章

    “你是說，那個報案的老師也加入了協(xié)會？”丁臺泰摩挲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一臉嚴肅地問。

    冉喻點頭：“她說因為家里出現(xiàn)了一些變故，正好前幾天有人找到了她，她走投無路就去試了試?！?/br>
    “那你會不會有危險？”何榮晟問，“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你那個空白紙條……”

    “不知道，我最近小心一點吧?！比接髡f。

    昨天晚上，許佩兒在驚訝和簡單寒暄過后，將之前在大教室內(nèi)被阻斷的對話繼續(xù)了下去：“你是第一次來吧？如果那張紙條上什么都不寫，那么你會被默認服從調(diào)劑。”

    “調(diào)劑？”

    “如果有一個人的愿望無法正好匹配到另一個人能付出的東西，達成這個人愿望的義務(wù)就有可能被分配到你頭上?！痹S佩兒說，“這等同于你沒有需要實現(xiàn)的愿望，但任務(wù)你必須完成，否則會受到懲罰。他們的人很多，只要你在城內(nèi)，他們隨時都能找到你?！?/br>
    冉喻：“可是他們怎么知道那張紙條是我的？”

    “你進門時出示過邀請函，值守的人和其他‘老師’一直在觀察大家的一舉一動，任何小動作都會被發(fā)現(xiàn)?！痹S佩兒輕輕嘆了口氣，“而且估計玻璃瓶里只有你那張沒有寫字，臺上那位貢老師也提醒過，但那時你是不是睡著了？”

    冉喻難為情地說：“這幾天太困了。您來過很多次嗎？”

    許佩兒搖搖頭，將垂落的發(fā)絲掛回耳后：“我是第二次來這里……其實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么樣，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差，聽天由命吧?！?/br>
    她突然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冉喻說：“我很高興我的課能幫到你，你通過入城考試進來真的很不容易。聽我一句勸，如果有機會離開，就不要再參與這件事了?！?/br>
    冉喻還想問些其他的，可許佩兒只說了幾句就面有難色，說了聲抱歉就揮手告別了。

    詹一燁思索了一會兒，問：“按照你說的這套流程，如果有人沒有能力支撐這種‘等價交換’，懲罰是怎樣的？”

    “佩兒老師沒說，她畢竟加入的時間也不長，不是核心成員?！比接飨肓艘粫?，又說，“但我半夢半醒的時候好像聽到了一點，那個貢老師講的很抽象，似乎是‘打破邊界，融為一體’之類的。也可能這并不是懲罰措施，只是他講課的其他內(nèi)容?！?/br>
    丁臺泰恨鐵不成鋼，怒道：“差點忘了這茬，你平時在家睡不行嗎？非得跑到那里去睡，那里睡得香？”

    冉喻很誠實地點點頭：“是很香，環(huán)境很好，下次還想去?！?/br>
    丁臺泰從未見過這樣的新人，一激動不小心把口水咽進氣管里，連連咳嗽起來。

    何榮晟很有眼力見地端過桌上的茶杯遞給丁臺泰，拍拍他的背，趁機岔開話題：“今天是不是該咱們隊出去巡街?。繒r候差不多了，冉喻咱們準備出發(fā)吧?！?/br>
    詹一燁拿起桌上的文件夾，總結(jié)道：“根據(jù)督察隊之前給我們提供的信息，再加上冉喻剛才的敘述，許佩兒的學(xué)生在參加這個互助協(xié)會的時候很可能提出了想要v點的愿望，而另一名會員馮浩天可以滿足他，并且提出了一些比如‘飛鏢游戲’之類的凌虐要求，他們認為這是各取所需。同時，之前被撤職的入城檢查處的洪主任和一些監(jiān)考老師涉嫌利用職權(quán)包庇作弊行為；被發(fā)現(xiàn)的七八名替考人員原籍是城內(nèi)三環(huán)居民，擅長應(yīng)試，不止一次參與過這類替考活動，甚至他們在替考失敗后還能通過特殊手段回到城內(nèi)；還有前幾天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發(fā)現(xiàn)參加集會的城防所副所長，他們可能都是這個協(xié)會的會員，在利用自己的資源和能力與其他會員‘共榮共生’。很可惜，這些全是違法行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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