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這樣的話，還是算是夫妻情趣，這會兒兩人交換了身體，哪還能……

    慢著！

    皇帝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真要是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啊，無非就是男女身份顛倒了而已，可實際上還是一男一女??！

    想到這兒，他不受控制的打個冷戰(zhàn)，噠麥！

    絕對不行！

    朕堂堂漢家天子，焉能雌伏在一個女人身下！

    還有杜若離——

    她用著自己的軀體，應(yīng)該不會有那方面的想法吧？

    皇帝凝神細(xì)思，倒真是不敢打包票了。

    就杜若離那個有點彪的性格、遭受刺激之后離經(jīng)叛道的秉性，備不住她還真能用自己的身體干點什么！

    皇帝心里邊存了事，等到了寢殿之后，免不得要仔細(xì)打量杜若離幾眼。

    羋秋早早洗漱結(jié)束，躺進(jìn)被窩合眼假寐，察覺到皇帝的目光朝自己臉上瞟，她睜開眼：“你怎么了？”

    皇帝干咳了一聲，掀開被子，在她身邊躺下：“沒事。”

    羋秋“哦”了一聲，重新將眼睛合上。

    皇帝卻沒什么睡意了。

    雖然老早就把殿外帷幔后邊守夜的宮人給打發(fā)走了，但此時言語，他還是謹(jǐn)慎的壓低了聲音：“喂，杜若離?！?/br>
    羋秋有點不耐煩的睜開眼：“你又怎么了？”

    皇帝小聲囑咐她：“你不能用朕的身體亂來，知道嗎？”

    羋秋深感莫名其妙：“這話你都說過八百遍了。”

    “不是那個不能亂來，”皇帝盡量含蓄的暗示她：“是那方面——”

    羋秋茫然的看著他：“哪方面？”

    皇帝目光示意性的在她被子下的下半身處掃了一眼。

    羋秋聽得不明所以，神情疑惑，皇帝鬼使神差的伸手去碰了一下，然后強(qiáng)裝鎮(zhèn)定：“杜若離你不要裝傻！”

    羋秋“啊呀”一聲驚叫，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了，她用被子把身體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臉上是含著羞惱的憤怒：“你干什么！”

    皇帝起初也有些窘迫，見她如此，反倒笑了起來，和稀泥說：“沒什么沒什么?！?/br>
    羋秋白了他一眼，一抖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交換身體之后，他們每晚都同眠一處，只是不曾夫妻敦倫，純粹的蓋著被子聊天，皇帝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今晚被那兩個宮人攛掇著，也被杜若離的神情引誘著，仿佛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情愫悄悄萌芽，叫他心里邊癢癢的，麻麻的，非得抓幾下才好。

    皇帝翻個身面對著杜若離，正要開口，嘴唇就被她伸手抵住了。

    “別說話，好好睡覺?！?/br>
    皇帝抓住她手腕，悄悄挪開，低笑道：“時辰還早，反正也睡不著，咱們來說說別的吧。我這段時間告訴你的事情海了去了，明日六宮照例來椒房殿請安，你難道沒什么要叮囑我的？”

    羋秋聽他說起此事，身體難以察覺的僵滯了幾瞬，旋即面無表情的將手從他掌心抽回。

    她語氣有點冷：“后宮里的女人，尤其是此前雨夜里被我罰跪的那些，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的好表妹和心頭rou尤其費(fèi)油，我勸你多加小心，免得死到臨頭了都不知誰是幕后黑手！”

    后宮中百花爭艷，皇帝卻只有一個，君恩也是有數(shù)的。

    皇帝當(dāng)然不會愚蠢的覺得后妃和睦、姐妹情深，但真要說那些花兒一樣的女子有多么可怕和惡毒，他也是不肯信的。

    寶瑛嬌憨可愛，柳兒柔弱溫順，還有那些鮮妍動人的宮妃，也都各有各的好處。

    察覺到寢帳內(nèi)忽然間蕭瑟起來的氛圍，皇帝耐心同她解釋：“若離，我也知寶瑛和希柳并非十全十美，但是你不要只盯著她們的缺憾看，卻忽視了她們的好處?！?/br>
    他嘆口氣，徐徐道：“寶瑛是我嫡親的表妹，太后喜歡她，葉家也是世代簪纓，說句會惹你生氣的話，當(dāng)初我險些便要立她為后了，只是那時候……重重考量之下，最終還是選定了你為皇后。她失了后位，心里自然委屈，雖然也是以皇后之禮迎入宮中的，但終究意難平，總覺得有人在背后笑話她，入宮之后，難免就要強(qiáng)一些。”

    “至于希柳，你或許不知道，當(dāng)年我白龍魚服，被厲王同黨追殺，雖然僥幸突圍，卻也暈死在冰天雪地里，是希柳將我背回去的，那么單薄的身子，真是難為了她！你也知道她是庶出，家中嫡母兇悍，靖國公又不管內(nèi)帷之事，希柳自幼受盡委屈，我只有對她好一些，體貼一些，才能填補(bǔ)她這些年吃過的苦……”

    羋秋靜靜聽他說了，然后問：“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什么？”

    皇帝聽她語氣還算平靜，便有了些許底氣，親近的攬住她肩頭，柔聲道：“我只是希望你對她們好一些，起碼不要再刻意為難?，F(xiàn)在你是天子，你的一言一行就是宮里人的風(fēng)向標(biāo)，冷落了她們這么久，也是時候加以撫恤了。我知道，從前她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那天晚上你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就把那一頁翻過去吧。我并非喜好漁色之人，此生最在意的女子，也就是你們?nèi)肆T了，以后我們和和睦睦的在一起，都好好的?！?/br>
    枕邊人久久不曾做聲。

    皇帝等待片刻，心緒微重，語氣隨之躊躇起來：“若離？”

    羋秋嗤的笑了一聲，語氣幽冷，緩緩?fù)鲁鰜硪痪洌骸百v人！”

    皇帝臉色一沉：“你在說誰？”

    羋秋再按捺不住心頭怒氣，猛地坐起身來：“說你們?nèi)齻€！葉寶瑛是賤人，文希柳是賤人，你也是賤人！”

    緊接著她抓起身上被褥，狠狠丟到地上去：“葉寶瑛做不成皇后，備受打擊，她真可憐——笑話，是我不讓她做皇后的嗎？是我持刀闖進(jìn)大內(nèi)，逼迫你把立后圣旨上葉寶瑛的名字涂抹掉，改成我杜若離的？！她心懷怨氣，就該去找拿主意的人，憑什么作踐我？我又不欠她的！不就是柿子撿軟的捏？！你虧欠她，你愧對她，所以你就坐視她欺辱我，處處壓我一頭，以此抵消她心里的怨氣，可我杜若離招誰惹誰了！我的怨氣又該上哪兒去訴說？！”

    皇帝見她出言不遜，自然惱怒，只是他不等開口發(fā)作，便見杜若離眼里淚光閃爍，含恨質(zhì)問，字字句句犀利入骨，叫他無言以對，只得罷了。

    羋秋卻不肯就此罷休，怒色更盛：“還有那個文希柳！是，她是庶女出身，她在靖國公府備受欺凌——是我讓她托生成庶女的？！是我讓人欺負(fù)她的？！她受盡委屈，與我有何干系？！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對她好一點，嚯，你可真是知恩圖報，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干脆叫她做皇后？難道你的報恩、你的對她好一點，就是坐視她打著體弱的幌子凌駕于我之上，在后宮耀武揚(yáng)威？！連個皇后之位都沒換來，你的命也不怎么值錢??！”

    “歐陽延，你好不公平！”

    帷帳內(nèi)光線昏暗，她眼睛里熊熊燃著兩團(tuán)火：“你對別人好的方式，就是讓她們作踐我嗎？可我又做錯了什么，就要做你的替罪羔羊，用一生來為她們做襯？！什么叫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那一頁就該翻過去了？你沒替我吃過苦，憑什么替我翻頁？！”

    “對她們好一些，呸！”

    羋秋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殺氣騰騰：“我偏不要如你的愿！”

    第19章

    打從杜若離猛地坐起身開始，皇帝就知道事情要糟，但饒是心頭早早有了準(zhǔn)備，也沒料到事情居然會糟糕到這等地步。

    他知道從前皇后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寶瑛和希柳有不對的地方，只是這三個女子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是真的希望她們能夠冰釋前嫌、和睦共處。

    但是杜若離的性情中，有超乎他想象的執(zhí)拗與決絕，有一條路走到黑的堅韌，還有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剛強(qiáng)。

    在某些方面，她固執(zhí)地像是一顆銅豌豆。

    從前皇帝與杜若離在一起時，無非是點卯應(yīng)付，說幾句場面上的話罷了，陰差陽錯交換過身體之后，彼此間反倒能掏心掏肺的說幾句知心話了。

    皇帝愿意向她傾訴自己對淑妃和賢妃的情感，也愿意承受皇后因他經(jīng)年冷落而叢生的怨氣，他愿意接納杜若離，也希望杜若離能夠體諒他的難處。

    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過去對于寶瑛和希柳過分的寵愛恰恰也是對皇后過分的摧殘，他也會為此心生歉疚，深感慚愧。

    他知道自己虛偽，了解自己自私，他其實都明白。

    可是……

    可是杜若離現(xiàn)在幾乎是攥著他的手，一筆一劃的教一個虛偽又自私的人怎么寫虛偽、自私這四個字，你知道這會讓他有多難堪嗎？

    不是誰都有勇氣去剖析自己的內(nèi)心，并且為之反省的。

    羋秋將壓抑在心頭數(shù)年的郁氣盡數(shù)吐出，神情也隨之暢快起來，坐在塌上，冷然不語。

    皇帝胸膛里怒火翻滾，額頭青筋都在跳躍，倘若現(xiàn)在他仍舊是皇帝的話，只怕立時便要賞杜若離一記耳光，然而毫不猶豫的回宣室殿寫一道廢后圣旨給她！

    可他現(xiàn)在不是皇帝。

    他必須忍耐，即便是咬碎了牙，也要先跟杜若離修復(fù)關(guān)系。

    指甲死死的掐著掌心，皇帝臉色鐵青的看著面前人，只覺一口氣梗在喉中，上不去，也下不來，堵得難受。

    叫他舍了寶瑛與希柳，他做不到。

    讓他就此同杜若離撕破臉恩斷義絕，他也做不到。

    情感上沒有辦法徹底分割，理智上無法與她一刀兩斷。

    再如何羞怒于她那些言辭的一針見血，礙于現(xiàn)狀又不能徹底發(fā)作出來。

    進(jìn)退維谷，不外如是。

    此時皇帝雖是女兒身，心卻仍舊是男人心，事情既然無從解決，那干脆就這么拖下去，就像所有廢物男人的選擇一樣，逃避雖然可恥，但是的確有用。

    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我自以不變應(yīng)萬變。

    皇帝想通了，長舒口氣，看也不看一邊兀自生氣的羋秋，一抖被子，躺回去準(zhǔn)備睡覺。

    羋秋原還等著同他大吵一場，不成想皇帝做出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倒頭就睡，那感覺就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似的，方才一通輸出帶來的爽利感立時就去了大半。

    她生生給氣笑了，一腳蹬在他腿上：“起來，把話說清楚！”

    皇帝偷眼瞄了下她神情，就知道這招有用，心下得意，身體上卻是動也不動，語氣含糊的緊：“還有什么好說的？就這么糊里糊涂的過下去算了?！?/br>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羋秋瞇著眼瞧了他半晌，忽然幽幽的笑了起來：“歐陽延，你覺得我拿你沒辦法是吧?！?/br>
    皇帝被她笑的心里發(fā)毛，但還是強(qiáng)撐著不肯露怯，冷不防一片陰影落下，竟是杜若離俯下身來，貼近到他耳邊。

    羋秋聲音壓得低低的：“你不是希望我能跟淑妃和賢妃好好相處嗎？”

    “這段時間咱們倆換了身體，我冷落她們太多，又是罰跪，又是掌嘴，你也怕宮里邊兒仆婢們狗眼看人低，背地里給她們氣受吧？”

    “嚯，你可真是體貼入微，從前你要是也肯這樣體恤一下我就好了?！?/br>
    她嘴唇離皇帝的耳朵太近，言語時帶起一陣細(xì)碎的微風(fēng)，惹得皇帝腰脊打顫，小臂上瞬間浮現(xiàn)出一層雞皮疙瘩。

    他不禁毛骨悚然：“杜若離你想干什么？！”

    羋秋呵呵呵呵笑了起來，黑夜里聽起來說不出的可怖：“我能干什么？當(dāng)然是順應(yīng)你的心思，跟她們和睦相處、冰釋前嫌啦！”

    皇帝聽得心頭哆嗦，猛一翻身，麻利的坐起來，滿臉警惕：“杜若離我警告你別亂來！”

    羋秋壓根不接茬，低頭往兩腿之間看了一眼：“這玩意兒好使嗎？”

    皇帝：“？？？？”

    這是什么危險言論！

    皇帝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趕忙勸道：“你從前是女子，這是具男子身體，男女有別，必然是有隔閡的，只怕未必能用……”

    羋秋冷酷道：“不中用的東西，沒必要留著！”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