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梨園小花旦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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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的時候, 葉齡仙和程殊墨擦肩而過, 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香噴噴的豬rou燉粉條,像是加了醋,又酸又澀,葉齡仙手里的大rou包子,也沒有以前的香了。 然而,更離譜的事還在后面。 傍晚,女知青們勞作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卻發(fā)現(xiàn),宿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強力破開,里面的東西也亂成一團。 確切地說,是葉齡仙的床鋪被人翻得亂七八糟,旁邊上鎖的柜子,也被惡意砸開,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怎么回事?家里遭賊了,還是葉齡仙得罪什么人了?”朱紅霜很生氣。 身為女班班長,她平時看葉齡仙再怎么不順眼,也容不得外人跑到宿舍里欺負(fù)她。 李青荷撿起地上的被單,同樣非常氣憤,“到底誰干的?怎么這么缺德!” 葉齡仙心里慌亂,她想到什么,急忙去翻自己的柜子。 果然,原本放在里面的幾套書本,全都不翼而飛了。 葉齡仙頓時覺得手腳冰冷。 那些書里,有她從公社買回來的學(xué)習(xí)資料,有蔣師傅送給她的戲譜,但是最關(guān)鍵的,還是那本《牛虻》。 《牛虻》是全英文的,萬一有人拿去做文章,她根本解釋不清楚。 李青荷見葉齡仙臉色不對,急忙安慰她:“齡齡,你別急,咱們現(xiàn)在就報告大隊,讓王支書、民兵隊都來抓小偷?!?/br> “嘴巴干凈點,你們說誰是小偷呢?” 門外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張翠茹請王支書走進來,臉上十分得意。 她手里捧著一沓書,葉齡仙一眼就認(rèn)出,那些書都是自己的。 “張翠茹,你還給我。”葉齡仙一把沖過去,眼里像燃了火,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 張翠茹被她的氣勢嚇到,急忙把書丟給王支書,嘴上卻不依不饒,“支書,你都看見了吧,葉知青已經(jīng)承認(rèn),這些書都是她的?!?/br> 老支書翻著這些書,皺眉。 張翠茹沒了婦女主任的職務(wù),一直拉不下臉去農(nóng)場干活。在家生了幾天悶氣,她越來越懷疑,這一切都是葉齡仙搞的鬼。 想起之前,她聽李青荷說過,葉齡仙在公社買了不少書,說是要學(xué)習(xí),以后參加高考,她當(dāng)時就覺得不對勁。 高考都停滯十年了,現(xiàn)在買書學(xué)習(xí),要么是傻子,要么是那些書有問題。 這天,張翠茹和婆婆因為掙工分的問題吵了架,越想越氣,覺得是葉齡仙害了她。 所以下午,趁女知青都在麥地勞動,她找了把斧子,破門進去,隨便翻了幾下,果然找到了奇奇怪怪的書。 所有人都沒想到,張翠茹被撤了職,居然還有臉出來蹦噠。 朱紅霜知道王支書脾氣好,女知青們臉皮又薄,張翠茹一旦鬧起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姑娘們肯定撕不過她。 朱紅霜偷偷給同伴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大隊叫人,能叫多少就叫多少。 這邊,葉齡仙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和張翠茹吵架太掉價了,今天,保住這些書才是關(guān)鍵。 她走到王支書面前,檢查所有的書目,暗暗松了口氣。還好,一本都沒有丟。 她冷冷看著張翠茹:“張主任,哦不,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婦女主任了。這些書是我的不假,但你不問自取就是偷。請問王支書,一個人偷東西,大概要判幾年?” 張翠茹被戳肺,氣得大叫:“呸,我采用特殊手段,拿到你偷看問題書籍的證據(jù),這怎么能算是偷?” 葉齡仙笑了:“這些資料都是在公社的新華書店買的,我光明正大地讀書學(xué)習(xí),有什么問題?我們是知青,幻想高考今年可能會恢復(fù),時刻學(xué)習(xí)文化知識,又有什么錯?” 張翠茹:“哼,誰說不讓你學(xué)習(xí)文化知識了?數(shù)學(xué)、語文當(dāng)然隨便你學(xué)??墒悄氵@些書里,那唱戲的戲本、臺詞本,又是怎么回事?” 葉齡仙更有底氣了,她隨便翻出一本展示給王支書。 “有什么奇怪,大家都知道,我已經(jīng)考進了公社宣傳隊下面的龍虎班,這些戲都是農(nóng)忙過后,我們演出要用的,唱的都是現(xiàn)代戲,《祥林嫂》、《剿匪記》、《游擊隊》……怎么,公社都能唱,你一個農(nóng)村大姐,有什么權(quán)利不讓我唱?” 王支書看了一眼,里面確實都是現(xiàn)代戲。有幾個唱段,以前公演時,還被縣領(lǐng)導(dǎo)表揚過。 王支書語氣責(zé)備,“翠茹,葉知青去公社唱戲,大隊是允許的。這些現(xiàn)代戲也都沒問題,你想指正葉知青的錯誤,也不能胡編亂造嘛。” 張翠茹語塞,“這么多戲本,我哪知道她平時唱的都是啥?” 她很不甘心,又抽出最下面的那本《牛虻》,丟給葉齡仙。 “哼,就算別的書都沒問題,那這本呢?封面上寫著《科學(xué)養(yǎng)蛙指南》,里面全是鬼畫符的英文。呵,中國人為什么要學(xué)英語?這不是崇洋媚外嗎!” 這,葉齡仙還真沒法解釋。畢竟,她自己也看不懂里面的英文,或者說全大隊,估計也沒一個能看懂的。 此刻,她真正感到了恐慌。早知如此,當(dāng)初也許真的不該買這本書。 張翠茹見計謀得逞,恨不得立馬把她送到公社,就地正法,以解心頭之恨。 “等等?!蓖饷嬗腥私辜钡刈钄r。 “程知青?” 李青荷第一個發(fā)現(xiàn),來人是程殊墨,驚喜地迎到門口。 程殊墨沒有看她,徑直走向葉齡仙。 他來得有些急,氣息平定后,才微微低頭,抽出她懷里的那本……呃,《科學(xué)養(yǎng)蛙指南》。 程殊墨看著王支書,“王叔,我的英語水平您是知道的。這本書有沒有問題,不如讓我來鑒定一下?” 王支書哪會不同意,“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全大隊、全公社,再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br> 王支書雖然沒點明,但是大家心照不宣,程殊墨的父親是對外高翻,長年和外國人打交道,他們?nèi)胰说挠⒄Z水平,自然都是頂格的好。 張翠茹也知道這些,不敢再多說什么。 程殊墨隨便翻開一頁,照著原文讀了一段話。 果然,他的聲音好聽是好聽,就是沒一個人能聽懂。 “什么意思?”王支書問出全場人的心聲。 程殊墨語氣平靜,“翻譯過來就是,‘養(yǎng)蛙期間要注意寄生蟲預(yù)防,可選擇殺車輪蟲藥進行查殺’。2” 王支書:“啊,那這不是很平常的養(yǎng)蛙內(nèi)容嘛?!?/br> 程殊墨點點頭,“對,這就是一本英譯版的《科學(xué)養(yǎng)蛙指南》,很普通,沒什么問題?!?/br> 王支書點頭:“看來外國人養(yǎng)青蛙的方式,跟咱們中國人也差不多嘛?!?/br> “胡說,誰不知道程殊墨看上葉齡仙了!他喜歡他,還包庇她!”張翠茹急了。 這次鬧事再不成功,她在老樹灣就待不下去了,所以寧愿得罪程殊墨。 程殊墨笑了:“張大姐,你可能誤會了。據(jù)我了解,葉知青心智堅定,理想遠大,一心只想學(xué)習(xí),從不意這些私人感情?!?/br> 葉齡仙:“……” 她覺得這句話有些反諷,但是又挑不出毛病。 是啊,她豈止不在意,還一心想讓別人都卷起來呢。 不管怎么樣,張翠茹把這些書翻了個底朝天,也沒再翻出什么花樣。 很快,大隊其他幾個干部感趕到,尤其劉愛芳,她和馬冬霞揪著張翠茹的錯處,狠狠敲打了一番。 張翠茹算是再次坐實了陷害知青的惡名。 最終,還是高家人怕丟臉,把她領(lǐng)了回去。 據(jù)說第二天,高家人又是花錢又是托人,在公社找了個臨時工,把這個不省心的大兒媳安排過去了。這是后話。 晚上,葉齡仙在大伙的幫助下,很快收拾好了床鋪和柜子。 王支書心里愧疚,說要自掏腰包,請木匠幫葉齡仙修柜子、換鎖,被葉齡仙婉言拒絕了。 她點了點,一切都恢復(fù)原樣,唯獨少了那本《牛虻》。 她努力回想,傍晚,程殊墨讀完那頁書,好像很自然地收進他的口袋里,并沒有還給她? 他似乎還在生氣,氣她不該用處對象這件事,和他談條件,要他讀書學(xué)外語。 可他的英語那么好,為什么偏偏對這門學(xué)科,又是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 他走得時候,連她對他說“謝謝”,好像都沒怎么回應(yīng)。 那本書十有八、九,是被他丟掉了。 算了,丟了就丟了吧,省得以后再有人找她麻煩。 更省得她以后,再在程殊墨面前丟臉。 葉齡仙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但是沒過幾天,王支書卻再次找到了她。 老支書語氣凝重,通知她組織上的一個重要決定。 第22章 學(xué)校 “什么?大隊要重新開辦小學(xué), 還要讓我當(dāng)老師?” 因為太過意外,葉齡仙連問了三遍,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是啊。咱們老樹灣, 以前的學(xué)校之所以停辦,是因為早些年發(fā)過大水,收成不好,家家戶戶餓肚子, 不敢生娃。孩子太少了,學(xué)校自然辦不下去?!?/br> 王支書解釋得很詳細,“這幾年,雖然開始施行計劃生育,但是年年豐收, 不愁吃穿了,生育數(shù)量就正常了?,F(xiàn)在, 這些孩子也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四五十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 長大都成文盲了!” 葉齡仙表示理解。 每天農(nóng)場集合, 總有不少大孩子、小孩子,跟在大人屁股后面, 拾麥穗、撿牛糞,就瞎玩兒。 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他們以后總要長大, 走進學(xué)校、學(xué)習(xí)知識,獲得更多生存本領(lǐng), 才是長久之計。 葉齡仙想了想:“重啟小學(xué)是大好事, 但咱大隊知青那么多, 怎么非要讓我來當(dāng)這個老師?” 王支書笑瞇瞇, “葉知青,你就別推辭了。前幾天,張翠茹在知青點扒拉半天,只有你的柜子里放著書,也只有你還在擠時間學(xué)習(xí)。你說,大隊不推薦你,還能推薦誰呢?” 葉齡仙沒想到,張翠茹上次那么一鬧,還能給自己帶來這樣的“福報”。 當(dāng)老師要管一群孩子,的確很麻煩,很辛苦。但是一周有六天,她都不用再去農(nóng)場干活了。食堂會額外派發(fā)口糧,大隊也會給她增加補助。 最重要的是,教課之余,她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用來學(xué)習(xí),備戰(zhàn)高考。 “學(xué)校教室設(shè)在哪里?”葉齡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