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梨園小花旦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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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多少有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味道,她想打開窗戶,又怕風(fēng)卷著灰塵進來。 程殊墨偏偏是個不愛說話的。兩個人各坐一邊,他只用一雙沉靜的眸子,細(xì)心打量她每一個動作,似乎也想問什么,又覺得一切再正常不過。 葉齡仙在心里告誡自己,她只是在關(guān)心一個多次幫過她的“革命同志”。這才定下心神,打開食盒,將碗勺鋪開,遞到程殊墨手上,“快吃吧,還是熱的呢?!?/br> 她臉上是大功告成的輕松。 程殊墨看出她的緊張,沒再說什么,低頭細(xì)細(xì)地喝起粥來。 這碗藥粥和他平時在大隊食堂吃的不一樣。用的是篩選過的精米,熬得很稠,沒有摻紅薯。除了滋補的白術(shù)、黃芪,他還吃出了瘦rou和蛋白的香味。 程殊墨心頭一暖。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他幾乎是吃大院食堂長大的,一到飯點就去排隊領(lǐng)快餐。但是今晚,他第一次嘗到了一種家的味道。 葉齡仙不好意思盯著他吃東西,站起身,在房間里隨處看看。 老建筑的房梁很高,四面貼著舊壁畫,打掃得非常干凈。房間里除了一張木床和兩套桌椅,幾乎沒有其他家具。 八開大扇的窗戶有些漏風(fēng),幾處窗戶紙破了,幸虧葉齡仙還多熬了一碗漿糊,她取來備用的窗戶紙,一點一滴粘著,細(xì)心地糊。 程殊墨洗好了碗勺,輕步繞到她身后,這一次他是不敢再碰她了。 “粥好吃嗎?”葉齡仙主動問。 “嗯?!碧貏e好。 程殊墨想了想,“你不用做這些,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王支書,明天就出去,回知青點住,檢查也都寫好了。” 葉齡仙欣慰:“沒關(guān)系的。聽說這房子以前是學(xué)校,沒有人修繕真是可惜了。我把窗戶紙糊好,后面誰再住進來,也能過得舒坦些?!?/br> 程殊墨接過漿糊和紙,“那你去旁邊休息,我來做?!?/br> 他們之間很默契,因為牽扯得太多,都不必客氣地說謝謝。 葉齡仙坐到書桌旁。 書桌上隨意擺著弓/弩,旁邊有一張單薄的稿紙,是程殊墨寫給大隊的“檢討書”。 檢討書里,程殊墨簡單闡述了,勞動節(jié)那天,他私自離開大隊去公社看戲的情況,只字沒提葉齡仙和其他人。 信里處處透著玩世不恭、吊兒郎當(dāng),可是葉齡仙卻注意到,程殊墨的鋼筆字寫得非常漂亮。方方正正,蒼勁有力。 他再怎么混,基本功沒丟,依然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孩子。 之前被打消過的念頭,再次浮現(xiàn)。 葉齡仙還是覺得,程殊墨這樣的人,就該握著筆,去讀書寫字,而不是拉著弓箭,和別人好勇斗狠。 距離正式宣布高考恢復(fù),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葉齡仙心里有些急。 但是想想上次勸他學(xué)習(xí)、被他嫌棄的后果,葉齡仙又被勸退了。 “在想什么?”程殊墨已經(jīng)糊好了窗戶。 “沒什么……”葉齡仙搖搖頭,“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br> 程殊墨一頓,還是說,“好,我送你?!?/br> 他幫葉齡仙收好餐盒,不知道為什么,葉齡仙總覺得,他今天的動作格外慢。 路過前屋,出了大門,他們走了很短卻又很慢的路。 走完澄河,繞過小路,前面就是女知青點。葉齡仙接過餐盒,小聲說,“你快回去吧,別人看見不好?!?/br> 程殊墨點頭,“我看著你進去?!?/br> 葉齡仙往前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轉(zhuǎn)身問他,“程殊墨,你還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有?!彼麕缀跏敲氪?。 葉齡仙看著他。 程殊墨走到她面前。 他語氣誠懇:“葉齡仙,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一直都會游泳,小時候還拿過少年宮的游泳比賽冠軍。 “還有今天,其實我在勞動棚住得很好,沒缺吃的,也沒缺穿的,更沒有生病。白天,吳俊那么誆你,只是想讓你來看看我?!?/br> 葉齡仙聽了,嫣然一笑,“這些我都猜到了,所以粥里沒有止咳藥,只加了白術(shù)、黃芪,希望你能安神,睡個好覺。” 程殊墨又道:“還有猴子,我不知道他在你面前,亂說過什么話。但是我想告訴你,來老樹灣插隊之前,我沒喜歡過別的姑娘,沒跟別人處過對象。上次在公社,遇到任思甜,她是我父親一個老朋友的女兒,我們只見過幾次面,并不是很熟?!?/br> 這大概是葉齡仙認(rèn)識他以來,他在她面前,說話最多的一次了。 盡管這樣,程殊墨還是覺得自己詞不達(dá)意。他頓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程殊墨解釋他和任思甜的關(guān)系時,葉齡仙心里是寬慰的。 她仿佛預(yù)示到什么,有些緊張,下意識想制止,但已來不及。 程殊墨認(rèn)真看著她。 “我不介意向女同志伸出援手,但是我從來不會輕易接受女同志對我的好意,比如你幫我縫的扣子,送我的草帽,還有今晚的粥……所以,葉齡仙,你能明白心意嗎?!?/br> 從他說第一個字起,葉齡仙的心就像響鼓一般,砰砰直跳。 她當(dāng)然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對他是不一樣的,這個認(rèn)知讓葉齡仙感到雀躍,但緊接著,是更大的自我懷疑。 長久以來,程殊墨對她而言,更多算是隊友、恩人,是比親人還重要的那種關(guān)系。但如果再往深處,發(fā)展到男女關(guān)系,她是不安的,害怕的。 這跟程殊墨無關(guān),因為上輩子的糟糕境遇,葉齡仙甚至做好了這輩子終生不婚的打算。 愛情太奢侈了,葉齡仙根本不敢妄想。但如果沒有愛情,人這一輩子,好像也不是不能過活。 更何況,感情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牽扯到兩個家庭。 葉齡仙自己家里一地雞毛,以后回城里,少不得還要跟父母兄弟發(fā)生摩擦,鬧起來只會不堪。 而程家再低調(diào),父母也都是機關(guān)要員,翻譯專家。門不當(dāng)戶不對,強行比對在一起,只會產(chǎn)生巨大的落差。 就像剛剛,程殊墨雖然澄清了他和任思甜的關(guān)系,但是沒有否認(rèn),他家里有一個嚴(yán)厲的母親,極其反對他和女同志糾纏不清。 也許,她和程殊墨很適合做隊友,做朋友,甚至做同學(xué),但是怎么看都不適合做伴侶。 所以,面對男人熾熱的眼神,葉齡仙沉默了。 程殊墨感受到她的閃躲,晦澀地問:“還是因為那個人嗎?” “誰?”葉齡仙愣住。 “楚修年?!?/br> 程殊墨語氣挫敗,“葉齡仙,你現(xiàn)在還小,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給你謀求一個回城的機會。就算不能成功,就算咱們要在老樹灣待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我也會努力賺很多錢,讓你過上好日子,不會讓你餓肚子,更不會讓別人欺負(fù)你!” 不會讓別人欺負(fù)你……葉齡仙像被擊中心臟,豆大的眼淚瞬間掉下來。 程殊墨顯然不會想到,再過幾個月,所有人都有機會參加高考,再過幾年,所有的知青也可以無條件回城。 正因為他不知道,這時的真心,才更加可貴。如果上輩子,他們能多接觸一些,多了解一些,他也能這樣陪著她,該有多好啊。 但是這輩子,葉齡仙非常清楚,她唯一逆天改命的機會,只有高考。 如果他能和自己一起學(xué)習(xí),參加高考,那就更完美了。 她不能回應(yīng)程殊墨,但是也許,她可以利用這份感情,引導(dǎo)一下兩個人的未來? 葉齡仙擦干眼淚,想了想,澄清道:“其實,修年哥是教戲先生的兒子,從小到大,我都只拿他當(dāng)師兄看。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他有什么?!?/br> 程殊墨的眼睛,瞬間比星星還亮,“對不起,我可能誤會了什么。” 心中升起希望,他又問,“上次你在公園說,我們之間沒有可能,那么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也許,我們可以先……試著處處對象?”葉齡仙聲音緊巴巴。 “好?!背淌饽拥匚兆∷氖?。 他第一次向女孩子表明心意,剛剛還以為會被拒絕,沒想到現(xiàn)在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 葉齡仙硬著頭皮,“可是,在那之前,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你說?!眲e說一個了,就是一千個,一萬個,他也愿意用一輩子去滿足她。 葉齡仙吞吞口水,鼓足勇氣,“程大哥,我們都還年輕,應(yīng)該好好學(xué)習(xí),多讀點書。以后回城了,才能實現(xiàn)人生抱負(fù)。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學(xué)習(xí),立志考大學(xué)嗎。還有,那本《牛虻》是為你買的,我隨時可以……” 葉齡仙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jīng)]底氣。 因為他看見,程殊墨眼底的熱情,在一點一點冷卻。 這次,輪到程殊墨沉默了。 所以,他,還是不愿意嗎? 葉齡仙的心越來越?jīng)?,她也意識到自己在強人所難,不該利用感情,讓他陷入被動。 “葉齡仙,你就這樣定義,我對你的情意?” 程殊墨語氣苦澀。 能被當(dāng)做籌碼的感情,可見她和他,是有多不平等。 最終,程殊墨一根一根,放開了她的手。 第21章 考慮 回到女知青點, 葉齡仙摸黑打開柜子,里找出壓箱底的《牛虻》,摩挲著書本, 一宿失眠。 她讀過裴多菲的詩,這位大師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 兩者皆可拋。1” 這首詩說得沒錯,哪怕感情很珍貴,程殊墨也沒理由為了和她處對象,放棄自由和尊嚴(yán),去學(xué)習(xí)并不想碰的英語。 今晚, 她的要求很無理,程殊墨最后說“需要再考慮一下”也很正常。 可葉齡仙就是忍不住難過, 越想越心灰意冷。 第二天,她把《牛虻》收進柜子,強打著精神, 繼續(xù)去農(nóng)場勞動。 麥田已經(jīng)割得差不多, 夏收也到了收尾階段。知青和村民們個個干勁十足,只有葉齡仙, 不知道被什么煎烤著。 中午,為了獎勵大家的勞動熱情, 王支書特意要求食堂,宰了兩頭豬, 蒸了皮薄餡大的rou包子, 還做了過年才能吃到的豬rou燉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