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手指離開,她睜開眼,晝景握著她手:好點了嗎? 好多了。 眼睛不再干澀,那雙杏眸愈發(fā)明亮清澈。 舟舟,我來此是有事告訴你。元家先前委托我?guī)退麄冋沂й櫫耸四甑呐畠海艺?/br> 主子,有位自稱姓謝的夫人前來求見。 隔著一道珠簾,柳綠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 琴姬飄忽落定的心倏地提起。 她的長命鎖剛被人取走,就有人找上門來,姓謝的夫人,她可不認(rèn)識什么姓謝的夫人,更甚者秋水城姓謝的統(tǒng)共沒幾家。 她再想,竟記起前幾日莫名其妙攔了她路的美婦。 感受到她氣息微變,晝景感嘆她的舟舟委實聰敏,沒有她出手也能查明自己的身世。 沒出息的元家連親生女兒都護不住,教她的舟舟平白受了多少年的苦。她沉眸不語。 少女混亂的心緒漸漸恢復(fù)平靜,心想不論如何,還是要見一見的。 恩人。 嗯? 琴姬和她十指相扣,音色流露淺淡的撒嬌意味:恩人陪我去可好? 先前還對元家人不滿的家主冷不防被告知要見岳母,支棱起來的銳氣啪的成了軟綿綿的狐貍毛。 她偷偷和少女附耳:去可以,舟舟可要護好我,我聽說那家人滿屋子女兒呢。 滿、滿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02 17:50:18~20210503 00:08: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37章 醋意大發(fā) 滿屋子女兒 琴姬心生黯然, 仔細(xì)瞧著她家恩人格外招人的臉:那還是,還是別去了罷。 晝景無可無不可地笑看她。 琴姬丟下她邁出兩步, 思及前方等著的很有可能是順著長命鎖尋來的家人,她輕輕咬唇,猶豫不決,轉(zhuǎn)身,手指勾了那人小拇指:不然,恩人還是隨我一同去罷。 有琴家母子在先,她對那所謂的親人著實犯怵。 跟著心上人去見岳母, 晝景打起精神來,舟舟這會需要她,她眼尾上挑, 漫出數(shù)不盡的俏麗風(fēng)流:好, 一起去。 尋常來求見琴師的人很多, 這些人大多被安置在流煙館二層邊角的雅室。琴師色藝雙絕的名聲在外, 來見她的多是自詡富貴權(quán)勢的年輕公子,小一半才是書院里有名的才子。 奈何琴師不愛搭理閑人,淡漠、傲性,一次都沒理會過。 此次琴師說了要見, 來服侍的下人不由多看了坐在窗前的貴婦一眼, 心里猜想秋水城何時出了這等雍容華貴的人物, 再看她身邊圍繞的四名女子,容貌皆是一等。 尤其頭上插.著一根木簪的姑娘,溫婉柔弱,相貌脫俗。 元九娘察覺侍者隱晦打量的視線,眼皮微抬,侍者朝她訕訕一笑, 識趣的不多看。 得知十四會來,謝溫顏緊張期待地坐在位子,不敢盯著門瞧。 她有愧十四,這個本該最得她疼愛的女兒,生來被迫離開生母,活到今日,一身的冷清比她年輕時還甚,謝溫顏做夢都希望她的女兒能養(yǎng)成九娘這般的柔和性子。 過剛易折,女兒沒成長為她期待的樣子,她心里滿了憐惜愧疚懊悔。 心緒復(fù)雜,不敢見她,偏想見她。 元家的其他女兒倒沒這份迂回百轉(zhuǎn),馬上就要見到親人的興奮、欣喜,勝過那些不足為慮的擔(dān)憂。 元十七望眼欲穿,心里回憶了無數(shù)次之前見過的琴師那就是她的十四姐?。『退竿干眢w里流淌著相同血脈的嫡親阿姐! 短短的兩刻鐘被無限拉長,寸寸時光從沙漏流過,元十五耳尖地聽到由遠(yuǎn)及近的的腳步聲:來了。 話音剛落,元家母女極有默契地?fù)Q上此生自認(rèn)最和善溫柔的笑。 深秋時節(jié),少女一身蓮青色襦裙映入眾人眼簾,杏眸盛著一泓冷泉,金簪挽發(fā),柳腰纖纖。 元十七發(fā)自內(nèi)心地哇了一聲,以前只道琴師長相絕美,氣質(zhì)凜然,今日一見,曉得這是她嫡親的十四姐,更覺阿姐貌比天仙,渾身上下無一絲不完美。 元家的人暗藏激動地打量少女,琴姬照樣不動聲色地打量母女五人。 貴婦的面容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她總算明白為何上次一見驚覺似曾相識她的這對眉眼,生得和婦人相似。 她垂下眼睫,暗暗有了猜測。 婦人少了她一個,又有了更多女兒,那么何必再來認(rèn)她呢? 所料不差,那長命鎖應(yīng)是在被她買去了罷。 可惜沒能一見。 連在襁褓里戴在身上的東西都不清楚是何模樣,恍若注定和這家無緣。 她心底暗嗤,嘆自己自作多情來之前還糾結(jié)用怎樣的態(tài)度面對這疑似的家人。 她用極快的時間恢復(fù)了平常心,元家母女卻仍沒從得見親人的狂喜勁緩過來,謝溫顏為人端莊沉穩(wěn),方才竟沒忍住去捉少女白皙纖長的手,琴姬睫毛微動,到底忍著沒甩開她。 琴、琴姑娘。 琴姬按壓著心底涌上來的怪異,被很可能是她親娘的女人熱切看著,仿佛胸腔壓抑的母愛快沖破那副血rou之軀,一不留神長這么大,細(xì)數(shù)竟沒幾人給她這種真摯、強烈、被愛的感覺。 恩人算一個。 但恩人是情人,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伴侶。 來自長輩的疼惜偏寵,恩人給了她小一半,卻算不得正經(jīng)的長輩。 眼下感受到她死死克制的滾.燙愛意,琴姬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委屈、怨惱、不安,還有說不清的感受混雜起來,她暗想:既然深愛自己的骨rou,當(dāng)初為何連護住一個女嬰都做不到?十八年了才站在她面前,不覺得太晚了嗎? 十四姐這是 元十七再次從她身上感受到如上次那般瘋狂暗涌的情緒,小幅度地觸碰她阿娘手臂。 謝溫顏還是舍不得放開女兒的手,握著她的手順勢在座位坐下。 雙方入座,和阿娘不同,元九娘幾乎是第一個注意到身穿鳳凰華裳的漂亮男子。 要說九州有誰的美貌是見到一張臉就能猜測到身份的,人們最先想到的,會是九州排行榜上占據(jù)將近百年榜首的男人。 晝景。 晝家主。 她暗念她的名字。眼神在少女和家主之間迂回打轉(zhuǎn)。 家主多年避世隱居不問世俗瑣事,二十年來第一次顯露人前是在秋水英雄救美,直白點,就是搶婚。 被搶的,是她的十四妹。 當(dāng)下大部分人的注意都被她的舟舟吸引,沒上來就看到元夫人貿(mào)貿(mào)然認(rèn)女,晝景松了口氣,這個當(dāng)口若認(rèn)女,元夫人就只能失望而歸了。 她的舟舟,她比誰都了解。嘴上說著不在意家人,不愿心存期望,實際呢? 實際她的舟舟同樣有一副熱心腸。 前提是要敲碎那封存在外的冰,驅(qū)散她內(nèi)里的寒,才能看到里面的熱火。 她暖了十年,才暖得人會撒嬌,會生出滿滿的依賴。 若元家上來就想輕輕松松認(rèn)回女兒,她第一個不答應(yīng)!且不說心理平衡與否,元家爹娘失責(zé)害得她的舟舟多受了很多年的苦,此一點,舟舟肯原諒,她都不肯! 她思緒翻轉(zhuǎn),待意識到有視線含蓄輕柔地落在她身上,晝景抬眸,恰好對上那張溫柔似水的面容。 四目相撞,元九娘愣在當(dāng)場。 晝景腳下似是生根,一動不動看著。 謝溫顏剛問到琴師可有一把長命鎖,琴姬如實答了,只道生來曾有過,從未見過。 一問一答,她們心里彼此認(rèn)定了血親一事,便要再問,就見少女怔忪地看著一人。 而那人 謝溫顏此刻才看到存在傳說的那位,僅僅憑這張臉?biāo)疾荒茉侔踩蛔谧?,起身欲行禮,被醒過神來的晝景提前勸阻:元夫人不必如此。 是,前輩。 她喊出前輩二字,在場氣氛又是一變。 琴姬臉色冷極,礙于恩人的顏面隱忍不發(fā),心里生亂恩人為何要盯著元家的女兒不放? 且說元九娘被晝景一雙清眸癡望半晌,臉頰羞紅,堪堪忍住掩面的沖動,暗道不愧是九州第一絕色,被這樣一雙眼癡癡凝望,莫說女子,就是再虔誠持守的僧道都抵受不住。 心知舟舟誤會,清醒過來的晝景顧不得元家母女在場,親手為少女斟茶。 動作行云流水,漂亮地甚至流傳出幾分難以形容的道韻。 也是這盞茶,教琴姬暫時忍下醋意,教謝溫顏意識到家主對她女兒的不一般。 同樣的,余光也沒錯過她的九娘含羞欲走的一面。 謝溫顏幼時聽家中長輩講述過往風(fēng)流人物,首屈一指的,便是晝家那位九州絕色。 提到他,祖父總愛感嘆一聲驚才絕艷,引得世上癡男怨女飽受求而不得之苦,偏生那樣的人是實實在在的情種,眼里唯有一人,再容不下世間其他顏色。 她心頓時揪緊,留意細(xì)觀,心湖卷起滔天巨浪。 她的十四,她的九娘,這 晝景做錯事急著想哄人,然而元家母女在這她有口難言,看著舟舟賞臉地慢飲她遞上的茶水,心弦稍松,管住眼睛不敢再看元九娘。 方才那一眼她恍惚看到了前世的舟舟,可此刻靜下來回想應(yīng)是不同的。 要她來說,這位元家女和前世舟舟的長相僅有三分像。 像了三分就惹得她失態(tài),她后悔不迭,討好地沖少女笑笑,一心想著元家母女趕緊走。 她對元家女無意,只是 只是模模糊糊以為看到前世舟舟的影子,心被震動一下。 琴姬醋得腦子都在發(fā)懵,恩人想要元夫人母女走,她偏不要她如愿。繼續(xù)和謝溫顏談?wù)撈鹌渌?/br> 謝溫顏自然想和女兒多多相處,心里存了事,在細(xì)微之處更能看到十四待家主的不同。 也不知兩人究竟是何關(guān)系,到了哪一步。 一個是念想了十八年的嫡女,一個是凌駕在世家頂端的家主,這又是哪來的緣分要他們走在了一起?還有九娘九娘被家主一眼挑動了春心,這可如何是好? 元十七坐在那,莫名嗅到一陣遮都遮不住的醋味,好端端的便覺頭皮發(fā)麻她們這認(rèn)親前的初初會面,不會就此毀了罷? 那位到底怎么想的,得了她十四姐不算,還勾走她的九姐? 她天生對人情緒敏感,這會默不作聲專心感受,不時瞥一眼艷色無雙的家主。 棋子落在棋盤,吧嗒一聲響,琴姬看了眼正沖著恩人發(fā)愣的元十七。 晝景道了聲糟,后悔明知元家女兒多還摻和進這亂局,可憐兮兮地瞧著她的姑娘,眼里噙著唯有少女一人能看懂的討?zhàn)垺?/br> 琴姬只當(dāng)看不見她恩人的示好,一局結(jié)束,竟是和局。 謝溫顏大為欣慰,比贏了棋局還高興。 送走元家母女,琴姬扭頭面帶寒霜地往白貍院走。晝景跟在后面,小媳婦似的,門砰地關(guān)閉,險些撞了她的鼻子。 花紅柳綠在一旁看著也覺氣憤:家主怎能見一個愛一個! 晝景心里直呼冤枉:她根本不認(rèn)識那元家女,談何見一個愛一個? 她站在門外愁眉不展:舟舟?舟舟?舟舟你開開門 琴姬眼尾泛紅,喉嚨微哽,想說狠話卻不忍傷了那人,面色倔強:你走罷,今天我不想見到你,你愛盯著誰看就盯著誰看,關(guān)我何事?你無需和我解釋,我自是信你,但我不想理你。 不理人那哪成?晝景最怕她胡思亂想,這一世舟舟醋勁大得厲害,夢里十年她寵得人無法無天,各種小性往她身上撒,她的姑娘在外人看起來冷冰冰沒有人情味,實則敏感多思。 嘴上說不想理人,若她真一走了之,且等著被冷落罷。 她嘆了聲。 守在門外足足一刻鐘里面沒有絲毫給她開門的意思,搖頭走開。 花紅柳綠急得團團轉(zhuǎn):主子讓您走,您怎么真得走了? 聽不到任何動靜,琴姬原本酸澀的心忽然起了感傷:恩人這是嫌她煩了?哄都懶得哄了? 正想著,一道白影從敞開的花窗跳進來,毛色雪白、漂亮得令人發(fā)指的大狐貍嘴里叼著一支花,步履優(yōu)雅地朝她走來。 第38章 狐貍家主 有碎光落在狐貍雪凈柔軟的毛發(fā)。 尖尖的耳朵, 嘴里叼著花枝,腦袋左右搖晃, 蓬松的毛撲騰被空氣充滿,松松軟軟,針尖般的長毛隨之動蕩。 清澈的狐貍眼巴巴瞧著少女,挺身、抬頭,驕傲的在她面前站定,尾巴得意地翹起來。 琴姬看呆了。 眼里只剩下那一抹雪色。 亮得刺眼。 大狐貍很是熟練地將嘴邊花枝獻上,后腿用力, 身子瞬時彈起往少女懷里撲。 琴姬嚇壞了,急忙伸手去接,手臂牢牢接住好大一只白狐, 懷里滿了香草味。 是恩人身上的味道。 清新、淡雅。 到此時, 她哪能不曉得這狐貍是何方神圣。 徑直氣笑, 醋勁上頭:你怎么這么耍賴, 我都說了不想理你,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甚?回來看我的笑話嗎? 大狐貍慫得尖尖的耳朵耷拉下去,高高翹起的尾巴萎靡低垂,毛茸茸的腦袋輕蹭少女胸前, 竟說不上哪處更軟。 琴姬被她蹭得羞極了, 一手托著她身子, 一手揪她軟趴趴的耳朵,勒令道:不準(zhǔn)拱。 晝景委屈,但她不敢說話,只能用眼神表達(dá)她的可憐。 討好我也沒用。那句恩人到了嘴邊,琴姬望著懷里軟乎乎的大狐貍,忍著滿心滿眼的喜歡裝作不在意的模樣撫摸狐貍毛。 摸一下, 軟。 再摸一把,手感妙極了。 夢寐以求的事成真,終于擼到了自家恩人,她心里長長喟嘆一聲,嘴上不饒狐貍: 那元家女子生得確實漂亮,不怪你傻了似地瞧著人家,你愣是看得人家再溫婉嫻靜不過的姑娘紅了臉、起了羞,是了,我沒有人情味,沒她好,慣會和你使小性,很麻煩的一個人 她說著竟生出當(dāng)真如此的失落情緒,自暴自棄:你去找她好了,你和她好,不要和我好。反正我們夢里的婚事也是不作數(sh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