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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大俠裴繼歡之神劍王孫錄在線閱讀 - 第三十二章 進京

第三十二章 進京

    裴繼歡剛進了門,身后大門已轟隆一聲關(guān)上,他但覺心情一松,哇地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而出,摔倒在地。少林寺監(jiān)寺大空上人正好在門內(nèi),見裴繼歡受傷嘔血,心中大驚,急忙搶前一步,霍紫鳶已是花容失色,臉現(xiàn)張皇,紅拂女和眾人急忙下了門墻,來看裴繼歡的傷勢。大空上人把手一按他脈門,良久才松了口氣,道:“還好,他只是脫了力,背心受了掌力震蕩,多少受了些內(nèi)傷,可喜并未摸著他體內(nèi)有寒氣,倒是吐了這幾口血相反還有好處?!彼俏淞置蓿f了這話,大家都算放了心,霍紫鳶的眼淚已掉了下來。剛剛把喀麗絲安排好的風(fēng)棲梧和公冶越剛剛出來,聽說裴繼歡又受了傷,不禁大為吃驚,急忙來看。這時符一疑真人已命玉清子帶了四名道人,把裴繼歡抬進他的云房里去安置了。

    不說上清宮外,被霍山老人和司空霸等人領(lǐng)著大軍圍得鐵桶也似,只單說裴繼歡受傷昏迷。四百多武林正派中人,既知他是紅拂女的首座大弟子,剛才連番惡斗,武功之卓絕,已是大大令人心折,前來侯問者,絡(luò)繹不絕。但見宇文沖和宇文琴姐弟倆也到了,見了紅拂女,道:“我們還是來晚了半日,否則大家也不用受這么大的損失了!”剛才在宮外一輪硬射,群雄傷亡甚多,好在上清宮中的全真弟子也有數(shù)百之眾,搶救及時,上清宮中又有房舍三百多間,足以將傷者安排妥善。只是門外官兵圍困,非是一日半日能夠解圍,宮中雖然有糧有水,也只夠支持半月左右,眾人雖然愁悶,只是眼下無憂,可容后打算。

    當下紅拂女問道:“宇文老弟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宇文沖道:“我也接了請柬要來赴會,只是我出門尚早,又想多時不見姊姊,因此轉(zhuǎn)道關(guān)中,到了長安。在長安我與舊日同僚見面聚會,無意中聽到皇上收到風(fēng)聲,知道泰山頂山江湖群雄聚會的消息,要派御林軍的中堅人物起泰安府駐軍,要將參與聚會的武林同道一網(wǎng)打盡,這才知事情不小,急忙上路,想不到還是晚到半日。”

    紅拂女恨恨地道:“想不到皇上對江湖中人也不放心,也要插一手!?”

    宇文琴嘆了口氣道:“皇上疑心極重,老了之后,日日心疑當年兩王的部下和后裔(李建成、李元吉)要挾恨報復(fù),每日安寢,寢宮也要用鐵甲三千團團圍著,方能安心入睡?!彼窃粕压鞯睦蠋?,宮中的事務(wù)知道很多,以此大有感慨。

    這時符一疑和玉清子兩人看視了受傷的武林群雄回來,見大空上人和紅拂女都在,便請兩位一同議事,道:“重兵圍宮,將之奈何?”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忽見一名小道童跑了進來,拿著一封信遞給符一疑道:“門外有人送信來,指明請掌教真人和張紅拂張先生同拆?!?/br>
    兩人對望一眼,道:“這是什么意思?”打開信件,原來是秦士岳寫的,大抵說若要解圍,請中人出來談判云云,兩人看了,云里霧里,不知其意。

    談?wù)鹪绖偪戳伺崂^歡的傷勢出來,聞言道:“待弟子去探它個虛實如何?”

    紅拂女道:“不可妄動。你只要去看那霍山老人還在不在士兵當中,我再拿主意?!币崂^歡尚未回歸門下時,紅拂女的弟子中,以談?wù)鹪牢涔ψ罡?,?nèi)力修為,也不在裴繼歡之下,但霍山老人武功極高,就算紅拂女也未必有把握勝得了他,忌憚此人,因此令談?wù)鹪啦豢奢p動。談?wù)鹪傈c頭道:“我和二師弟一道去?!奔t拂女點頭道:“快去快回,不可耽擱?!眱扇嗣Τ鰧m去了。晚上掌燈時分回來,來見紅拂女回話道:“姓霍的還在營中,正和司空霸等人大吹大擂。”順便把裴繼歡的紫霞劍也悄悄地撿了回來。

    紅拂女道:“如此不可輕動?!狈灰梢驳溃骸办o觀其變,重兵圍困,定有其因,未見得皇上真的下令要將武林正道一網(wǎng)打盡?!贝罂丈先艘驳溃骸盎噬想m然忌憚江湖力量,霸鞭高懸有弊有利,他是一代英主,自當知道。貧僧也覺其中事出有因,并不是那么簡單?!比活I(lǐng)袖發(fā)下話去,命所有人都不許妄自出動與官兵對抗,一面來撫慰青城弟子,將李丹丘的遺體火化了,做了一場法事。各派輪流派出好手,加強巡邏不提。

    待到第七日,裴繼歡身體漸漸好了,聽說宮外圍兵未撤,上清宮中米糧水等物漸漸枯竭,便攜了霍紫鳶來見紅拂女。兩小前嫌盡釋,紅拂女和風(fēng)棲梧見了,大為欣慰。紅拂女把秦士岳送來的信給裴繼歡看了,裴繼歡良久道:“這位秦總管的意思,我大概知道了?!?/br>
    紅拂女道:“那是何意?”

    裴繼歡道:“重兵圍山,不是為別,表面揚言要將正道中人一網(wǎng)打盡,實際上乃是針對徒兒而來?!?/br>
    紅拂女大感意外,道:“為何?”

    裴繼歡道:“紫鳶和宇文兄都知道,我在天山時,曾來過這么一回?!庇钗臎_豁然一省,道:“想不到皇上對你還是念念不忘?”裴繼歡道:“他的心意,徒兒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決無其他想法。他真的要將武林群雄一網(wǎng)打盡,豈是容易?他做了那么多年的英明皇帝,豈不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說,上清宮乃是絕地,前有重兵,后無退路,宮后是萬丈懸崖,三千鐵甲,大可強攻而入,我們四百多人,不過如湯潑雪而已?!?/br>
    紅拂女道:“你說的沒錯。我大約能想到皇上的意思,但沒想到他拿自己的親侄子來要挾天下武林。看樣子宇文妹子(宇文琴)說他老來昏聵,確乎有此。你想怎樣?”裴繼歡道:“紫鳶給我拿紙筆,待我寫封書信回復(fù)秦士岳便是?!被糇哮S依言請了紙筆,裴繼歡草就一封,也不給眾人看,直接封了,叫一位道士道:“請師兄代我走一趟,將此信交給門外一位秦總管,上清宮之圍,不日可解。”霍紫鳶冰雪聰明,大概已經(jīng)想到他信中寫的都是什么,不禁大為擔(dān)憂。

    中午時分,那道士回來,道:“那位秦大人請裴公子到宮外一會。”

    裴繼歡拿了紫霞劍,轉(zhuǎn)身對紅拂女行跪拜之禮,道:“徒兒不能任各位武林同道在此困死,愿以此身,息此大難?!奔t拂女大驚,急忙將他扶著,道:“繼歡,你說什么?”

    裴繼歡淡淡一笑,道:“皇帝派人圍山,不過想得我而后快而已,弟子去后,請師父多多保重!”武林各大門派很多人都在,聽了裴繼歡的話,都不禁暗暗贊道:“此子為武林同道而大義凜然舍身赴難,何異于佛祖舍身伺虎?”心中敬意,各自油然而生。但見裴繼歡又給風(fēng)棲梧行了個大禮,道:“師父和紫鳶,侄兒就托付給風(fēng)姨了?!币晦D(zhuǎn)身,目不斜視,快步出宮。霍紫鳶拉他不住,泣不成聲。眾人一同到宮墻上來看。

    但見裴繼歡昂然出宮,那京兆尹統(tǒng)領(lǐng)司空霸、大理寺總管府總管秦士岳和緹騎副總管高天彝已得了裴繼歡的復(fù)信,正在門外等候。裴繼歡見了三人,淡淡點了點頭,眼光一掃,卻不見霍山老人、卡麗絲和白教法王等人。高天彝恭恭敬敬地道:“請隴西公子上轎?!鄙锨皟刹剑焓址鲋崂^歡,秦士岳恭恭敬敬把裴繼歡的紫霞劍接在了手中。眾甲士圍成半圓,三面拱衛(wèi)。裴繼歡回頭望了望宮墻上眾人,微微點了點頭,俯身進了轎子,高天彝在轎外吹響一只胡笳,二十名泰安府驍騎營軍士快步奔到,兩邊分列,緩緩聚攏,將轎子抬起。高天彝向秦士岳兩人一使眼色,司空霸令旗揮動,山下連珠炮響,四下里回聲大起。二十名大漢,抬起轎子,緩緩下山。

    泰山玉皇頂下,便是十八盤險道。一副轎子,比泰安府知府的轎子還要寬大,二十人走在兩邊,只要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尸骨無存。但這二十名大漢卻是舉止有度,配合天衣無縫,走的速度,也比平時并無二致。等下了十八盤,泰安府旗營兵丁排得整整齊齊,夾道而守,道路之旁,又停放著一座精致的轎子,轎簾上一個大大的“晉”字。裴繼歡掀開轎簾的一角迎面見了,也不做聲,暗道:“原來又是晉王搞鬼。我其實早該想到,霍山老人應(yīng)是晉王推薦給皇上,皇上溺愛晉王,但有所請,無所不應(yīng),才許封了霍山老人一個‘國師’之號,其實也許皇上并未見過霍山老人,霍山老人雖得了‘國師’的封號,充其量也許只不過是在晉王府的走狗而已。不過晉王為人陰沉,我雖只見過他一面,已知他是個陰鷙狠毒的性子,他以未來的東宮太子的身份居然和一個域外的魔頭牽扯一處,也許并非只是想多個羽翼罷了。也罷,我深入虎xue,日后總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br>
    他坐在轎子中平平穩(wěn)穩(wěn),想想自己上山來時路上的險峻,不禁暗道:“這幫人轎子抬得倒是不賴?!彼餍园舶卜€(wěn)穩(wěn),在轎子中睡了下來。那轎子乃是一座暖轎,規(guī)制比當?shù)負崤_的還要寬大奢華,座位松軟,打開踏腳,可以睡覺,也不管他許多,先睡了再說。

    這一覺直睡過一晚,半夜醒來,車琳琳馬蕭蕭,眾軍連夜趕路,火把逶迤數(shù)里,徹若白晝,打開轎簾,喝道:“停轎!”他如今身份非同小可,乃是皇上親筆點名要的人,身份又極顯赫,外面的人聽了,急忙下令停轎,在外跪下,道:“隴西公子有什么吩咐?”

    裴繼歡道:“我要用飯?!蹦侨思泵Ψ愿罍蕚滹埵尘撇耍M轎來收拾了踏腳,搬了一張圓桌放在轎中,酒菜擺好,請裴繼歡上轎用飯。裴繼歡心中暗暗好笑,也不推辭,風(fēng)卷殘云,吃了個盡飽,暗暗納罕:“隨軍軍士,哪有那么好的手段?這飯菜調(diào)理非常!”吩咐轎外收拾,仔細一看,進來的那人是個小太監(jiān),心中豁然一省道:“原來如此。我道泰安府的士兵怎會有如此手段?原來我下山后睡著,無意中‘護送’的人也轉(zhuǎn)由京師來的人負責(zé)了。”當下又有小太監(jiān)把洗漱水物送來用了,又請裴繼歡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裳和鞋襪,最后搬了一床熏得噴香的被子來放在轎中。裴繼歡這幾個月來奔波無數(shù),幾乎沒怎么好好休息過,反正有的吃又不用勞累趕路,當下樂得享受,拉過被子蒙頭大睡,外面有人喝令起轎,隊伍又緩緩移動了起來。

    再走一日半,上了官道,此去關(guān)中,大抵一路坦途,沿途護送,也漸漸多了起來。裴繼歡除非吃飯喝酒方便,一人在轎中,百無聊賴。這日走到陜州郊外官道上,正是中午飯時分,隊伍停下,埋鍋造飯,忽然聽山頭一聲尖嘯,三支羽箭憑空射下,裴繼歡一看便知是綠林道上的“響箭”,暗暗奇怪道:“奇怪。這又不是押送錢財?shù)年犖?,綠林響馬為何前來攔截?”念頭剛落,只聽秦士岳在前面喝道:“你們是哪里來的?膽敢驚擾皇家車駕!”

    一人破鑼般的聲音應(yīng)道:“咱們兄弟聽說有一位少年英豪被你們給捉了,特地來見識見識,你不讓見么?”秦士岳道:“大膽!皇家貝子是你想見就見的么?快快讓開!”那人怪笑道:“好,不讓我見,那我只好見見你這位官老爺啦!”叮當聲響,兩人顯見得是動上手了。裴繼歡心中奇怪,走出轎外,但見兩人雙劍往還,動上了手,隊伍前面,黑壓壓地堵著一兩百人,將去路全部塞得嚴嚴實實。

    裴繼歡暗道:“在泰山頂上我見過司空霸的武功,雖有可取,仍只算得二流手段。這位秦總管一直默不作聲,今日倒好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分開人群,走了過去。哪知不看則可,一看便微微吃驚:“想不到大內(nèi)宮廷,也有如此高手?!币娝究瞻宰隈R上,高天彝和他并肩,兩人一動不動,單看秦士岳一口寶劍上下翻飛,劍氣森然,聲響全無,竟是一等一厲害的內(nèi)家劍法。那盜魁也是使的一口長劍,長劍的劍尖下兩寸位置,帶著一個明晃晃的鋒利的彎鉤,竟是一口鋒利之極的吳鉤劍。但見他劍光起處,風(fēng)馳電掣,嗡嗡作響,震蕩劍身,喝聲:“看劍!”身形一晃,轉(zhuǎn)瞬間連進了三劍。秦士岳不慌不忙,左掌護身,劍走偏鋒,向他左肩刺去。他身穿黃衣,日光下但見一個黃色人影如飛鳥般在地上掠過,劍光閃動,以攻對攻,瞬間也還了那盜魁三劍,兩人功力相當,竟是不分上下。裴繼歡雜在人群中見了秦士岳這幾招,不禁暗暗贊好。

    秦士岳斗了幾劍,倏地身子略偏,一劍向那盜魁背心刺去。那盜魁右腳一點,身形略動,讓過來劍,斜刺搶上一個土墩,一招“玉帶圍腰”,吳鉤劍繞身揮動,連綿不絕,使的竟也是精妙絕倫的內(nèi)家劍法,跟著和身縱前,刷刷兩劍,掃蕩秦士岳的下盤。秦士岳長劍一彈,竟是毫不退讓,待那盜魁劍到,忽然雙臂一振,半空旋身,頭下腳上,長劍當頭劈下。那盜魁舉劍上撩,當?shù)穆曧懀瑑蓜ο嘟?,秦士岳長劍劍身倏地彎了下來,反手一穿,那盜魁竟被他一劍震得連退三步。那盜魁暴雷也似大叫一聲“好!”吳鉤劍閃電般連揮三揮,秦士岳雙足尚未落地,無處可避,雙腿外挺,身子臨空,右臂倏伸。哪知吳鉤劍削到,錚地一聲,劍尖彎鉤竟將秦士岳長劍鎖住,同時反手一揮,勁風(fēng)吹面。秦士岳只得松開劍柄,左掌一擋,與他左掌相抵,借著他一掌之勁,騰空飛起,伸手一抓,把剛被那盜魁彈上半空的長劍接著,劍光飛落,那盜魁猝不及防,反劍一蕩,肩背一疼,已中了一劍。這幾招交手,快到極點,兩人劍法相差不大,毫不拖泥帶水,裴繼歡看了,暗自叫好。

    那盜魁中了一劍,卻毫無痛楚之色,朗聲道:“你這官老爺好劍法。咱們只是特意來見見那位不惜一死、也要救別人的小英雄,既然你這官老爺不讓見,那就罷了!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來日自有機會!”呼哨一聲,飛身上馬,疾馳入山去了。兩百多人,片刻之間散得干干凈凈。

    秦士岳收了寶劍,司空霸和高天彝兩人都抱拳道:“秦兄好劍法!”秦士岳轉(zhuǎn)眼見裴繼歡面色如常走回轎去,心中一動,抱拳道:“謬贊,謬贊!”吩咐啟程。走了不遠,進了陜州城。裴繼歡曾陪著師父楊白眉游歷四方,陜州也來過幾次,但見城頭城下,毫無變化,青草沙石,似是昔日相識。陜州知府和軍方的指揮官聞?wù)f貝子過界,都來參見,裴繼歡不許,吃過晚飯,稍做梳洗,放頭便睡,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啟程,卻是不用轎子,換了一輛四匹馬拉著的豪華大車,車內(nèi)一應(yīng)物品,皆乃簇新,四馬拉車,用的是大唐皇子出行的規(guī)制。裴繼歡算了時日,從泰山出來一路急趕,過了三日,今日當是七月十四,心中想道:“可惜還未到京師,否則正好去父親墳前燒紙?!焙冉掏\?,對高天彝說了緣故,高天彝神色十分作難,道:“此地沒有令尊令堂的墳頭,如何禮敬?”裴繼歡道:“七月十四,也正是我母親生辰,我要禮拜也不可以么?”秦士岳聽了道:“那么就依隴西公子的意思。”吩咐書記官來,拿紅黃裱紙寫了裴繼歡父母的大號,兩人陪著裴繼歡到了附近一座小山頭上,焚香燒紙。裴繼歡讓兩人退后,一人在山頭把紙都化了,眼見香煙裊裊,紙錢化灰,隨風(fēng)而去,佇立良久,若有所思,半晌才和兩人一道下山來,隊伍重新發(fā)動。

    路上以后的這幾日,倒是不斷有綠林好漢攔路,來“看望”裴繼歡,裴繼歡煩不勝煩,一概不見。這幫綠林漢子倒也不以為意,馳騁而來,轉(zhuǎn)瞬而去,也并不和大隊起沖突,直到走近京師長安,這些人才陸續(xù)沒了蹤跡,秦士岳司空霸和高天彝暗暗松了口氣,吩咐車隊停在路邊,果然不過片刻,前面又來三人,三人總有兩人乃是宮中衛(wèi)士打扮,也頗為神氣,見了秦士岳三人,指手畫腳,三人也默默無言。倒是秦士岳上前幾步說了幾句話,那兩個衛(wèi)士立刻矮了一截,眼見著秦士岳又說了幾句話,三人轉(zhuǎn)身離開,秦士岳吩咐不進京師,卻向京師西南方向而來。

    原來西南方上有一所寓所,乃是皇帝接見外來使節(jié)進城前先行覲見的行宮,布置得也是十分豪奢。裴繼歡不管他許多,進了門自去洗漱,待人送了酒飯來吃了一飽,依舊倒頭就睡。

    第二日上無事,到了第三日晚,氣氛卻見緊張,往來人等,或灑掃除塵,或張燈結(jié)彩,忙個不停,裴繼歡休息的場所,也有人來看了三四回,收拾得一塵不染,房間里都熏了香。秦士岳來見裴繼歡,道:“皇上今晚要見公子?!迸崂^歡淡淡地道:“來便來了,何必如此大張旗鼓?”秦士岳訥訥地道:“下官有個不情之請?!迸崂^歡大概想到他的意思,把紫霞劍遞給他道:“你的不情之請大概是為了這個?”秦士岳滿面歡喜,接了寶劍,道:“待皇上去后,下官自把公子的寶劍送回來便了。一切都包在下官的身上。”這一路上,裴繼歡的紫霞劍都由秦士岳保管,到了京師外圍,寶劍依舊還他,這時又要了回去。裴繼歡見他做事一絲不茍,幾近木訥,不禁暗暗好笑,同時卻也非常贊賞他的性情。

    到了戌時,往來仆役已經(jīng)停止忙碌,門外門內(nèi),悄無一聲。秦士岳司空霸和高天彝在房中陪著裴繼歡。不片刻腳步聲響,來了一位太監(jiān),見了三人,道:“高總管陪咱家去接圣上,隴西公子在靜室等候便可?!痹瓉砀咛煲偷氖甯父呤苛耸钱敵紫?,皇上身邊的功臣宿將,最為皇上所信賴者,也即是文德皇后的舅父,封許國公,并佐太子監(jiān)國,乃二十四國公中才望最高者;因此高天彝實際上和皇帝乃是兄弟行,他雖只是緹騎副總管,因了這層關(guān)系,說話比總管大人還管用。當下應(yīng)了一聲,和裴繼歡等人告辭,隨著那太監(jiān)出門去了。秦士岳見兩人去了,站起來對裴繼歡道:“皇上定了在水榭華亭見你,下官陪公子過去吧?!?/br>
    那水榭華亭卻是一處極為安靜的所在,四周竹林茂密,景致清幽。三人到了水榭華亭,揮退守衛(wèi),秦士岳道:“請公子在此等候片刻,圣駕當至。下官卑微,就不能隨同覲見了。”與司空霸兩人辭出門去。

    裴繼歡等了片刻,但聞背后有腳步聲緩緩而來,回頭一望,不禁一愣。

    但見來者龍驤虎步,相貌威嚴,頭戴小帽,身穿白袍,望見裴繼歡,微微點頭道:“你是繼歡?”裴繼歡已望定來者,微微躬身道:“正是,草民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毙闹袇s是一點恨意也提不起來,父母兄弟的死,似乎都成了云煙散開。其實他此刻要下手,就算無劍在手,太宗皇帝也難逃一死,但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暗道:“師父帶我在天山時,終身不言皇帝之非,他雖是我殺父仇人,如宇文兄所言,我此刻若趁機殺他,未免遺個口實給天下洶洶之口。何況在他治下,四海確實甚為安平,也算得上一位明主,我且看看他要說什么再定?!?/br>
    唐太宗擺了擺手道:“你是布衣,自然不需禮節(jié)。我是軍伍,也素來不重小節(jié),你坐吧。”拍了拍桌子,自己先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