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書迷正在閱讀:Imaginary Sky、與狼共生、天價老公霸道寵、與惡魔七兄弟的日日夜夜(nph)、雙手劈開生死路、亂世桃花無盡開、快穿奮斗成神、農(nóng)門拖油瓶、和女朋友的xing福生活(高H)、超級強(qiáng)jianlunjian短篇小說短篇合集
但這只是個托詞。剛才元燿看了一眼就知道,那芯片不過是最簡單的腦電波成像設(shè)備,只會一板一眼地把人想到的東西投射出來,根本不具讀取和入侵記憶的功能。這東西在審訊犯人的時候經(jīng)常用,但效果并不好如果犯人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打定了主意要撒謊,這玩意兒反而很可能干擾警察的判斷。 他阻止裴云的真正原因,是不想讓裴云當(dāng)眾展現(xiàn)自己的記憶。 懊悔的事情,裴云應(yīng)該有很多吧。元燿現(xiàn)在隨便一想,就能想到五六件事,而每件事情都讓他忍不住替裴云心痛。 他不想讓裴云再經(jīng)歷一遍那些過往。 更何況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 云哥,別去。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然而裴云卻沉默了。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元燿,那一瞬他淺棕的瞳孔在強(qiáng)光的照射下變成了淡淡的金色,眼神幽幽地飄忽著,似乎透過眼前的人看到了某種回憶。 元燿與他對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安。 片刻后,裴云低頭,站起了身。 你元燿驚異地伸手要去抓他,卻抓了個空。 裴云穿過人群,走到臺上坐了下來。他安靜地接過芯片,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與元燿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而漆黑的夜空一點點亮了起來,如萬千螢火匯聚,拼湊出了一副陌生的圖景:宇宙的深空中,一條條明亮的流光劃過黑暗,如銀線織羅,更似一場浩瀚的流星雨。而細(xì)看那竟是一艘艘機(jī)架,正往同一個方向匯集而去。而那些流光的盡頭,一顆水藍(lán)色的星球赫然浮現(xiàn)。 拉甘星的人們呆呆地抬頭看著,神色劇震:這、這是地球母星? 唯有醉漢瞪大了眼睛:不這是首都星! 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人類文明科技的頂端。 而人群中的元燿掌心微微出汗,下意識地攥緊了褲腿。他一眨不眨地瞪著半空的畫面,看著那畫面俯穿過首都星的夜空,來到一棟他非常熟悉的二層別墅前。 下一刻,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大步穿過夜幕來到別墅門前,憤然敲響了大門。 那時元燿瞬間認(rèn)了出來這是六年前,還沒入學(xué)星際皇家學(xué)院的裴云。 開門!開門??!裴云大喊。 他那時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年紀(jì),眉宇間尚帶著青澀,而此時勃然的怒火讓他本來柔旭的五官都變得凌厲了起來。 緊閉的大門上方,監(jiān)控器詭異地閃了閃紅光。 裴云大怒,正要再捶門,忽然腦內(nèi)的個人終端響起了警報:【警告,警告,您現(xiàn)在正處于通行證限行區(qū)域,請迅速離開。已通知巡邏隊?!?/br> 裴云大罵一聲,往后推了兩步抬腳就要踹門??伤冗€沒動,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拉繆靜靜地站在門口:裴少爺,這雖然看起來是一道木門,但其實是合成金屬做的。您的腿骨難道比導(dǎo)彈還堅硬嗎? 裴云切齒瞪著他,眼神像要挖人rou的鉤子:首長呢。 首長沒有批準(zhǔn)您的通行證,就是不想見您的意思。拉繆頓了頓,但看來您的確是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腦中的警報聲愈發(fā)急促,吵得裴云臉色蒼白。然而他卻紋絲不動,一字一句地重復(fù)道:我要見首長。 拉繆正想說什么,卻聽元士勛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讓他進(jìn)來吧。 裴云一把推開拉繆,大步闖入了別墅內(nèi)。 元士勛就坐在客廳中的茶桌旁,正不緊不慢地沖泡著一壺普洱。琥珀色的茶湯澆過憨態(tài)可掬的茶寵,小象擺件的鼻端開始噴水,客廳里充斥著令人口齒生津的馥郁茶香。 聽見裴云進(jìn)來,他連頭也沒有抬,淡淡地道:往日我與別人說你是個脾氣暴的孩子,他們總不信,說你脾氣很好,跟裴夢很像其實我知道,你們父子骨子里都是倔骨頭。 裴云的臉色更白了。那白中透著青灰,竟像是得了重病,卻唯獨那瞳仁火似地?zé)路鸹毓夥嫡找话恪?/br> 他幽森地瞪著元士勛:星際皇家學(xué)院,元燿的入學(xué)狀態(tài),為什么是暫停。 元士勛淡淡地說:裴夢應(yīng)該會挺無奈的吧。他出事后你來找我質(zhì)問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關(guān)于他的,而是關(guān)于元燿的。 裴云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般。 他的嘴唇神經(jīng)質(zhì)般地抽動著,胸膛也以同樣的頻率上下起伏,跟拉風(fēng)箱一樣。而與灰敗臉色相反的是那亮得瘆人的眼神,幾乎進(jìn)入了偏執(zhí)的狀態(tài)。 一旁看著的拉繆忽然有些緊張,往前逼了一步。 你你竟然還提我爸 裴云的牙齒緊咬著,用力到下頜都有些變形,像是竭力克制著滿腔狂怒。然而他失敗了,失控的怒吼如野獸般咆哮著沖出。 你干了什么!我爸出事以后你干了什么!你他媽什么都沒干!你縮在這兒,喝著你的茶,看外面的人詆毀他!你什么都沒干??! 他沖上去劈手奪過元士勛的茶杯,用力砸到地上。尖銳的陶瓷破裂聲撕破了最后的平靜。 星際報不是采訪你了嗎!是你說的,服從政府判決,沒有異議!裴云厲聲吼,每個字兒都像是從胸口里挖出來的,是你向艦隊下令,不讓人去第九星系打撈我爸的遺體!你說沒必要浪費錢這個資源!你以為我是聾子還是傻子,這些事兒都不知道嗎??!你作為我爸最好的朋友,干出這種事兒,你、你他媽還好意思來問我??! 他的吼聲在房間里橫沖直闖,像只困獸。 而元士勛始終不動如山地坐著,用一如既往的平靜眼神從鏡片后看著裴云,連茶水濺到他臉上都沒眨一下眼睛。 拉繆沉默地站在一邊裴云爆發(fā)之后,他反而不動了。 一時間屋內(nèi)只有裴云粗重的喘息。元士勛似在等他平靜,良久后才淡淡地開口:不讓人去打撈裴夢的遺體,是因為有人在覬覦猼訑?shù)臋C(jī)甲核。打撈過程中,很可能有人會渾水摸魚。 裴云猛地怔住了:我猼訑?shù)臋C(jī)甲核在哪兒?! 元世勛的眼中終于露出了幾分譏誚,他反問裴云:直到這一刻前,你都沒有想過這件事嗎? 裴云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瞪著元世勛,似乎下一刻就要揮拳掄在他臉上。 純粹的悲傷和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元世勛垂下頭,不動聲色地將新燒開的滾水注入茶壺,你剛失去父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必須成長了,飛速地成長從此以后,再沒人為你幼稚的沖動買單了。 裴云紅著眼睛,顫聲冷笑了下:成長,然后變成像你這樣的人嗎?自己最好的朋友身白命令地死了,也無動于衷? 元世勛沉默了下:有一天你會比我做的更好。天塌在你頭上,你也不會改變臉色。 裴云咬緊牙關(guān),似乎要反駁,但元世勛已經(jīng)換了話題:至于元燿的入學(xué)狀態(tài)你有什么可生氣的呢?反正,你們不是也不打算入學(xué)了嗎?元燿不是已經(jīng)暗中布置好了,打算帶你偷偷從首都星逃跑嗎?所以就算我撤銷了他的入學(xué)資格,也沒什么的吧。 裴云如幽魂似地瞪著元世勛:你早就知道。 元世勛笑了笑:這世上,只有元燿會天真地以為他那些舉動會瞞過所有人吧。 裴云無神地呆立著。 元世勛站起身,閑散地起身踱到了裴云的面前:所以,你打算跟他走嗎? 裴云沒有回答。 這小子安排得真的很好。元世勛感慨,他借著外出交流的名義,替你們兩人搞到了去第三星系的通行證,還找好了你們落腳的地方。哦,他還偷偷把燭照的機(jī)甲核也掛到黑市去買了。如果真的交易成功,這筆錢應(yīng)該夠你們好吃好喝幾年吧。然后呢?連個學(xué)歷都沒有的你們,恐怕是要去太空站當(dāng)搬運(yùn)工了吧。 裴云晃了晃,似乎渾身的骨頭都失去了力氣,支撐不住這具□□了。他痛苦地瞪大了眼睛,無神地盯著不遠(yuǎn)處的一處虛空,仿佛正被無形的力量撕扯著。 你當(dāng)然想跟他走。遠(yuǎn)遠(yuǎn)逃跑,從這些漩渦里脫身,是嗎?元世勛平靜地看著他,毀掉你自己的未來當(dāng)然無所謂,畢竟你已經(jīng)是一個戰(zhàn)犯的兒子了。毀掉元燿的未來似乎也沒什么反正他是心甘情愿的嘛。 撤掉元燿的入學(xué)資格,是我的態(tài)度。這是你們的人生,你們來負(fù)責(zé)只要你付得起這個責(zé)任。 屋里持續(xù)地沉默著。 不 裴云喃喃著。 他的眼眶猩紅,掛在睫下的淚水guntang,如同迎著烈火的一汪河水。 元、元燿不會他混亂地呢喃著,一垂眼睛,淚水就滾下了臉頰,他、他會成為最好的駕駛員,他要去上學(xué)他、他也不會賣掉燭照他不會的 元世勛無聲地注視著他。 我裴云顫抖著抽了口氣,猛地擦了把臉抬起頭,看向元世勛,我也不會跟他走的。 還不到二十歲的男孩滿面淚水,然而看人的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了哭泣時的懦弱,取而代之的是尖刀般的倔強(qiáng)。 元世勛靜靜地回望著他,仔細(xì)看著他的每一寸表情。 以元燿的性格,恐怕會恨你的。他說。 裴云扯了扯嘴角,低聲道:隨便吧。 元世勛沖拉繆點點頭,拉繆立刻走過來,把一份文件投放在了半空中:如果你打定了主意,就簽下這份協(xié)議。保證你不會和元燿離開,并且即刻入學(xué)星際皇家學(xué)院。但是畢業(yè)后,你要永遠(yuǎn)離開第一星系,不能留在首都星工作,更不能從軍。 裴云顫聲說:我不跟元燿走就是了!憑什么要答應(yīng)你后面的事! 元世勛淡淡地說:撤掉你的入學(xué)資格,比元燿容易多了。 裴云眼睛里的恨怒分明得像利箭。然而就像元世勛所說,如今已經(jīng)沒有人為他的肆無忌憚買單了。 他左手的指甲都陷進(jìn)了rou里,最終還是一寸寸地抬起手,向那份文件伸去。 等一下 他忽然頓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元世勛:你早就知道我不會跟元燿走! 元世勛不置可否。 那你為什么還要撤銷元燿的入學(xué)資格!干嗎還要拿這個威脅我! 我說過了,這不是威脅。元世勛淡淡地說,如果你今天出乎我意料地決定要和元燿離開,我也不會阻止你們。更何況我已經(jīng)決定了,你簽下這份協(xié)議后,我會把元燿送走。他是不會和你同時入學(xué)的。 什么?裴云混亂道,那我簽下這份協(xié)議還有什么意義?我答應(yīng)你,是為了讓他正常生活的,不是讓你再隨意左右他的人生! 可他的人生已經(jīng)被左右了。元世勛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不是被我,是被你!如果他留下來,以他的性格,會善罷甘休嗎?裴云,你想清楚,我現(xiàn)在把你們分開是讓你們各自冷靜,回到自己應(yīng)有的軌跡上去。不是在坑害你們。 裴云的淚還在往下流,但他依然一眨不眨地盯著元世勛,仿佛要把這個人的臉刻到自己腦子里。 元燿,真的會恨我的。他流著淚,看著元世勛。 元世勛無聲地嘆了口氣。 為什么裴云喃喃,我已經(jīng)失去了我爸,你就不能把他留給我嗎 那一瞬間,元世勛的眼神似也悸動了下。 但最終,在良久的沉默后,他抬手把空中的文件往前推了推。 簽字吧。 回憶的畫面在煙霧朦朧的上空中持續(xù)上演著。底下坐著的拉甘星人們,已經(jīng)沉浸其中,看呆了。 而人群中的元燿,則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 全息投影的記憶短暫地黑了下,卻并沒有就此終止,而是再次亮了起來,畫面中出現(xiàn)的依然是首都星的夜空。 而這次,元燿看到了六年前自己的臉。 第68章 裴云最懊悔的事(下) 在別人的回憶里看到自己的臉,是件十分新奇的體驗。元燿這時怔怔地看著半空中的全息投影,心中閃過的想法是原來6年前的我在裴云的記憶里是這樣的嗎? 那張臉,與現(xiàn)在并沒有太大區(qū)別。只是眼睛更加明亮,仿佛無云的晴明之夜,空中掛著的一輪月。左右無星與之奪輝,一瞥而來時,滿是璀璨。 原來6年前,我曾用這樣炙熱而又毫不掩飾的眼神,看過裴云嗎? 無數(shù)回憶像大雨欲來前的山風(fēng),呼嘯而至,吹得元燿滿心凌亂。而他注視著空中的自己,興奮地越跑越近,低喊了聲云哥你來了。 那一刻,元燿也同時想起了這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情。 那是元燿打算帶裴云逃往第三星系的前夜。 云哥!元燿奔跑著穿過停機(jī)坪,白皙的額頭上微微帶汗。 他顯然很緊張,卻又極度興奮,跑過來后一把抓住了裴云的腕骨,扯著他往自己跟前帶了帶。 你怎么才來啊。他低聲埋怨,眼神明亮而專注,一眨不眨地盯著裴云,你東西呢?都收拾好沒?有沒被人發(fā)現(xiàn)?沒人跟著你吧! 與他亢奮的狀態(tài)相比,裴云的臉色卻白得有些嚇人,甚至可算得上是魂不守舍。他看著元燿,用了片刻的時間才將眼神聚焦。 片刻后,他才緩緩開口:你沒收到我的消息嗎? 收到了啊。元燿不解,你讓我去你家找你做什么?耽誤時間。我什么都安排好了,咱們抓緊出發(fā),有什么話等到第三星系再說不遲啊。 裴云語塞,這一遲疑的功夫他就被元燿一扯,二人大步往輕甲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