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答應(yīng)和凌飛白聯(lián)姻，就是帶有目的的，只是為了瑨國邊境駐防圖而已。

    凌飛白他應(yīng)該對自己很失望吧。

    凌大將軍根本不信他這樣的說辭，道：世子還真是讓本將佩服，能想到通過聯(lián)姻進(jìn)我這將軍府，意圖盜我瑨國邊境駐防圖，當(dāng)真是有幾分手段。

    凌大將軍這番話雖是對顧楚晏說的，但實則是說給凌飛白聽的。

    這也是為何他明明料到顧楚晏動機(jī)不純，卻還是給他機(jī)會進(jìn)了書房，明明他就算質(zhì)問顧楚晏也問不出什么，但還是將顧楚晏和凌飛白二人叫來了書房。

    他無非是想叫凌飛白看清楚顧楚晏的真面目。一個他國世子，一場政治聯(lián)姻，萬萬不能投入真感情，否則毀的不僅是凌飛白，更是他們將軍府，甚至是整個瑨國。

    爹。就在此時，默然許久的凌飛白突然開口道：是我讓楚晏進(jìn)書房來找些書看的。

    聞言，顧楚晏頓時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凌飛白。

    作者有話要說：

    30、30 難以抉擇

    凌大將軍當(dāng)下也愣住了。須臾，他怒聲道：凌飛白！

    然而凌飛白卻平靜說道：爹，是我要求楚晏平時在府中多讀些書，也是我叫他進(jìn)書房找些書看的。楚晏他并非是為了邊境駐防圖，還請爹您放心，切勿多想。

    凌大將軍難以置信道：飛白，你豈能包庇他？

    凌飛白依舊冷靜回道：爹，我沒有包庇任何人，我所言句句屬實。您若不信我，大可用軍法處置我。

    你！凌大將軍一時間被氣得說不上話來。

    爹，您若沒有其他的事，我和楚晏就先退下了。凌飛白話剛說完，未等凌大將軍同意，便匆匆行了禮，而后帶著顧楚晏離開了書房。

    凌飛白拉著顧楚晏步伐走得極快，顧楚晏幾乎是被他拖著回到的廂房。

    一進(jìn)廂房，凌飛白當(dāng)即關(guān)上了屋門，他嚴(yán)肅地看著顧楚晏，質(zhì)問道：你與我聯(lián)姻，是不是為了邊境駐防圖？

    突然之間顧楚晏有些不敢看向他了。他低下頭去回避著凌飛白的目光，故作淡然回道：當(dāng)然不是了，我真的只是找?guī)妆緯础?/br>
    凌飛白卻道：我要你跟我說實話。

    顧楚晏回道：我說的就是實話。

    好。那我就再問你最后一遍。凌飛白一字一頓道：你有沒有對邊境駐防圖動過念頭？

    我，沒顧楚晏言至此處卻停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凌飛白，須臾，他試探性地問道：倘若我動了念頭，你會怎么做？

    這一瞬間，凌飛白卻是無言了。

    顧楚晏見他沉默，不由笑了笑，道：還沒想好是嗎？也是，這多難選擇啊。

    凌飛白依舊沉默著。

    顧楚晏于是又道：凌飛白，我勸你最好認(rèn)真想清楚。

    頓了頓，他不禁冷然道：你是南瑨少將軍，而我是北越世子，他日若是兩國沖突，交起戰(zhàn)來，你會不會為了你的家國大義，要了我的性命？

    他這話一出，凌飛白頓時神色一怔，當(dāng)即抓住顧楚晏的胳膊，不假思索說道：瑨越兩國不會交戰(zhàn)的。

    不會？你太天真了。顧楚晏的神色越發(fā)嚴(yán)峻起來，他繼續(xù)道：凌飛白，你不是瑨帝，我也不是越皇，你我皆為臣子，憑何保證兩國不會交戰(zhàn)？

    凌飛白手指間的力道不由松了些。顧楚晏見他將要松開自己，不由苦笑了一聲。

    可突然之間，凌飛白手指間又有了力道，他沒有松開手，他認(rèn)真說道：若兩國真的開戰(zhàn)，我一定會護(hù)你周全。

    顧楚晏心下有些觸動。須臾，他不由低聲問道：能護(hù)得住嗎？

    他在問凌飛白，卻也是在問自己。

    我能。凌飛白怕他不信，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能。

    顧楚晏默然望著凌飛白，他有些欣喜凌飛白能給他這樣一個承諾，可卻也不想凌飛白日后會真的這樣做。

    若有一日瑨越兩國真的發(fā)生了沖突，觸發(fā)戰(zhàn)事，他留質(zhì)在臨安城，必定九死一生。

    那時他雖希望能平安逃離臨安城，可卻不想凌飛白因他而被降罪。

    良久，他淡淡說道：不必了。說著他拂開了凌飛白的手，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

    待他打開了房間門，邁步出門前，他想了想突然又道：凌飛白，我想提醒你一句既然你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了，最好也就別再相信我了。

    而后，未等凌飛白回應(yīng)，他便離開了房間。

    彼時，將軍府的書房內(nèi)，珠蘭已經(jīng)離開，只留凌大將軍一人獨自沉思。

    須臾，那輕功極好的暗衛(wèi)又悄無聲息地落在院中，隨后進(jìn)了書房，稟告道：將軍，世子剛剛出府了，屬下是否要盯著他？

    凌大將軍擺手道：不用。

    暗衛(wèi)點頭應(yīng)命。末了，不禁好奇問道：將軍，今日之事是否要稟告給陛下？

    凌大將軍很干脆地回道：不用。既然世子想要駐防圖，那我就給他一張駐防圖。

    暗衛(wèi)一聽，心下頓時領(lǐng)悟了凌大將軍的決定。

    若是防不甚防，不如將計就計。

    顧楚晏漫無目的地走在臨安城的街上。新年伊始，街上歡聲笑語不斷，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愉悅之情。

    他未能找到瑨國邊境駐防圖，他沒有因此失望。凌大將軍懷疑他進(jìn)將軍府的目的，日后必定會對他嚴(yán)加提防，他沒有太多擔(dān)心。他失落難受的是，方才與凌飛白說的那些話。

    若是方才他死不承認(rèn)，不跟凌飛白說那些話就好了。那樣的話，凌飛白應(yīng)該會相信他，這件事也就這么過去了。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弄得兩個人都不愉快。

    或者若是他今日沒有進(jìn)書房去找瑨國邊境駐防圖就好了。

    顧楚晏想著想著，突然嘆了口氣，道：阿紹，駐防圖一事我可能辦不成了。

    可他不是真的辦不成了，而是不想去辦了。

    一直跟在顧楚晏身旁的陸紹見他家主子終于說了句話，不禁有些慶幸，他趕緊說道：公子，你盡力而為就好。你為北越已經(jīng)犧牲很多了，沒有必要事事辦妥。

    陸紹心里就是這么覺得的，他家主子為北越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

    當(dāng)年越瑨兩國頻繁交戰(zhàn)，起先也算勢均力敵，但后來越國先帝駕崩，新帝繼位，新帝需鞏固國君地位，便向瑨國提議休戰(zhàn)，締結(jié)盟約，顧楚晏這才作為質(zhì)子被迫留在了瑨國臨安城。

    接著為了鞏固盟約，顧楚晏又作為和親世子與凌飛白聯(lián)姻了。如今，還要為越國盜取瑨國邊境駐防圖。

    越國別的小王爺都在享受著榮華富貴，過著快活自在的生活，他家世子卻要在瑨國小心翼翼、步步為營，陸紹是當(dāng)真心疼他家主子。

    于是想了想，陸紹又繼續(xù)安慰他家主子道：公子，駐防圖這事本來就很難辦，就是辦不成陛下也不會怪罪于你的，你不必一直耿耿于懷。

    陸紹只當(dāng)他家主子是在為駐防圖一事苦惱，殊不知顧楚晏苦惱的卻并非只有駐防圖這么一件事。

    顧楚晏當(dāng)下沒有回應(yīng)。過了好久，他方才又道：阿紹，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也是瑨國子民就好了。

    陸紹聽他這么一說，頓覺不妙，趕緊提醒他道：可是公子，你是北越兒女，不是瑨國子民，這點改變不了的。

    顧楚晏不由苦笑著。是啊，他是瑨國皇室之人，這是無法更改的。

    他不該想這些莫須有的！

    他不該對這里的人和事投入太多的感情。

    于是，在這日夜里，顧楚晏搬離了凌飛白的廂房，去住了客房。

    瑨天和二十四年一月初，西梁國擅自終止了對瑨國的朝貢。

    考慮到西梁國這些年來已逐步強(qiáng)盛起來，瑨國朝廷一致認(rèn)為今日西梁擅自停止朝貢，他日很有可能會因邊界領(lǐng)地劃分問題與瑨國再起沖突，對此必須要事先做好防備。

    故而雖還在年慶里，凌大將軍和凌飛白卻為重新部署瑨國邊境駐防一事忙的廢寢忘食。

    這日，顧楚晏無意間聽聞凌大將軍將調(diào)整后的邊境駐防圖交予了凌飛白去執(zhí)行部署。

    于是當(dāng)日晚飯時分，顧楚晏便借口腸胃不適，沒有與眾人一起入宴，他趁機(jī)去了凌飛白的房間。

    凌飛白廂房里的陳設(shè)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床上依舊放置著兩床棉被，一床是凌飛白蓋的，一床是他的。

    顧楚晏望著那床被子，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他大概不會再住進(jìn)這間屋子了吧。

    明明除夕之夜他們還在天橋下一起放天燈，明明那天夜里他們還秉燭夜談，說了很多話。可一瞬間，他竟覺得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凌飛白的書房顧楚晏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哪里能藏東西，哪里有暗閣，他一清二楚，所以找起東西來絲毫不費勁。

    很快，他便在衣柜的暗閣中找到了那張新制的邊境駐防圖。

    十分完整的瑨國邊境駐防圖。

    顧楚晏認(rèn)真盯著那張駐防圖，努力將圖中的細(xì)節(jié)記在腦中。

    而就在這時，守在門外的陸紹突然跑了進(jìn)來，道了聲：公子，少將軍過來了。

    顧楚晏于是匆忙將那張邊境駐防圖放回了暗閣，然后從衣柜中拿了件他落在這廂房的衣服。關(guān)于一會將直接與凌飛白碰面的借口，他早已經(jīng)想好了。

    在他拿著自己的衣服走出廂房時，凌飛白剛好穿過長廊步入院中。

    顧楚晏站在廂房門前，凌飛白止步在院中。二人相距并不遠(yuǎn)，卻仿佛是遙遙相望。

    凌飛白見他突然出現(xiàn)在此，一時間愣在了原處。顧楚晏走上前去，未等他詢問，便道了句：我來拿落下的衣服。

    凌飛白點了點頭，沒有懷疑什么。

    顧楚晏見他點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明明說過讓凌飛白別再相信他了，可如今凌飛白還是這么輕易就信了他，絲毫不去懷疑他突然出現(xiàn)在這廂房的真實原因。

    他默然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著凌飛白。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離開這里時，凌飛白突然說道：我讓膳房給你留了些吃的，你身體若是好轉(zhuǎn)些，記得去吃一點。

    凌飛白這么一說，顧楚晏的心里越發(fā)不好受起來，他淡淡的應(yīng)了聲：好。隨后便離開這里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房。

    客房的書桌上，畫紙已經(jīng)鋪開，顧楚晏執(zhí)筆，神色凝重，遲遲不見落筆。

    陸紹見狀，遂安慰他道：公子，不著急，你慢慢想。

    可顧楚晏根本不是因為想不起來駐防圖的細(xì)節(jié)而苦惱。事實上，他雖然未能記下全部的邊境駐防細(xì)節(jié)，但是所有與北越接壤的邊境駐防細(xì)節(jié)他都記下了。

    他不落筆，是因為他不知道要不要將駐防圖交予無名閣，他害怕駐防圖被送回北越后，壯了北越雄風(fēng)，會引發(fā)兩國戰(zhàn)事。

    除此之外，他也不想辜負(fù)凌飛白對他的信任，不想傷害凌飛白，他有些難以抉擇。

    他坐在書桌前，筆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再拿起。猶豫了許久，最終在凌飛白和北越之間，他選擇了忠心于北越。

    入夜之時，他執(zhí)筆依著記憶畫下了瑨國邊境駐防圖。

    作者有話要說：

    31、31 元宵之夜

    元宵節(jié)這晚，瑨帝設(shè)宴邀了不少朝中重臣及其家眷進(jìn)宮同慶佳節(jié)，凌大將軍一家自然也在其中。

    眼下宮庭酒宴尚在繼續(xù)，顧楚晏卻突然起身向瑨帝言明身體不適，想要回將軍府休息。

    對此瑨帝并未心生不悅，同意他先行退去。

    在他準(zhǔn)備離席時，凌飛白起身表示要送他回府。然而未等瑨帝答應(yīng)，顧楚晏便先一步回絕了。

    這時宴席上在座眾人隱約察覺出了一絲微妙情況，這北越世子和少將軍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和啊，如此下去對瑨越兩國關(guān)系不利啊。

    顧楚晏最終獨自一人離開了皇宮。他往將軍府的方向走去，而在這路上他會經(jīng)過百花樓。

    此刻他的身上藏有自己復(fù)畫的瑨國邊境駐防圖。他的身體根本沒有任何不適，他中途離開宴席，無非是想趁機(jī)將駐防圖交給無名閣。

    交了駐防圖，他便是為北越立了一件大功。

    可眼下，他站在臨安城的街上，望著前面不遠(yuǎn)處的百花樓，卻是止步不前。

    就在他徘徊不定之時，突然有人從身后撞了他一下。

    顧楚晏回身一看，只見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跌倒在地。

    男孩的左腿褲子已被鮮血染紅，他的表情痛苦而扭曲。此刻，他抬頭看了一眼顧楚晏，卻是什么話也沒有說，手撐著地咬著牙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然而卻因腿上有傷，讓他步履為難。

    顧楚晏就這么看著他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從自己身旁走過，可還沒走幾步，后面就追來了兩名彪形大漢。

    其中一大漢追上男孩后，一腳踹在了男孩的背上，將那男孩踹到在地。

    另一大漢上前一把扯住男孩后衣領(lǐng)，將男孩從地上拎了起來，口中怒喊著：還敢跑！我看你往哪跑！

    男孩掙扎著喊道：你放開我！我爹肯定會還你們錢的！

    那大漢卻道：還？你老子都跑了，還怎么還錢！

    男孩回道：我爹他沒有跑，他去湊錢了，他肯定會回來還錢的！

    然而那兩名大漢卻不再繼續(xù)跟男孩廢話下去了，提溜著男孩往回走。

    周圍圍觀之人開始議論紛紛。一大漢不滿道：看什么看！老子欠債不還，抓他兒子抵債，有什么問題！

    敢問這男孩家里欠了你們多少錢？

    顧楚晏的聲音蓋過了周圍噪雜的議論之詞。他走到人群的最前面，直視著那兩名大漢。

    兩名大漢也是認(rèn)識顧楚晏的，知道他的身份，二人頓時愣住了。

    少傾，其中一人聲音恭敬說道：世子，此人父親欠了我們賭坊的錢，如今他父親逃債，我們抓他回去抵債，應(yīng)該并無不妥吧？

    顧楚晏點點頭，道：當(dāng)然。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他這么一說，那兩名大漢頓時松了一口氣，他二人原本還擔(dān)心顧楚晏要多管閑事吶。

    只是他二人剛準(zhǔn)備帶走那男孩，忽聽顧楚晏又道：不知他們欠了你們賭坊多少錢？

    一大漢回道：五十多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