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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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的眉眼帶著一點溫暖,像是在摸一只讓人憐愛的小獸。 小孟!他收回手輕喚道。 沒有回應。 他望著他沉默片刻,想了想,小心翼翼將對方扶起放在床上,又退下他腳上的拖鞋,把雙腳也放上來,讓他舒展地躺好。 在這動作中,孟連生依舊沒有醒過來,只呢喃般輕哼一聲,仿佛是得了舒服,呼吸越發(fā)深沉。 沈玉桐將他安置好,又拿了面盆和帕子,也沒叫阿福,自己去打了水回來,絞了帕子,替床上的人擦了臉和手,然后再次出門,自己去洗漱。 這一回,當艙房門闔上時,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緩緩張開了眼睛。 他嘴角在暗光中微微彎起一個弧度,輕輕翻了個身,將臉貼在枕頭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沈玉桐再回來時,孟連生已經(jīng)躺在床內(nèi)側(cè),身體舒展筆直,像個乖巧的好孩子。 他原本是想爬上上鋪睡的,但又懶得叫阿福重新鋪床單,看到孟連生身側(cè)還有一個人的位置,便直接躺了上去。 這兩日,兩人雖然總并排靠在床頭看書,但睡在一起又總歸有些不同。 從前他倒是經(jīng)常和龍嘉林睡一床,但畢竟都是小時候。自從留洋之后,他再沒有過跟人同床共枕的經(jīng)歷。這兩年,龍嘉林每次回上海,要跟他睡,他都毫不留情地拒絕。 因為早已不習慣與任何人這樣親近。 但奇怪的是,此刻身旁躺著個人,還因為床鋪狹窄,不得不僅僅靠在一起,他卻完全沒有任何不自在,甚至還有種說不上來的熨帖與安心。 他轉(zhuǎn)過頭,借著窗外的月光,看向孟連生的側(cè)臉。 鼻梁高挺,輪廓分明。 嗯,是一個很英俊的年輕人。 他又有點想摸摸他了。 沈玉桐說到底還是大少爺做派,這兩日睡在這張狹窄的小床上,其實一直睡得不算好。 原本以為兩人擠在一張小床,會讓他本就糟糕的睡眠雪上加霜,可不知是不是被孟連生深沉恬然的呼吸影響,竟然很快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呼吸變得深沉時,躺在他內(nèi)側(cè)的孟連生,卻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睜開了眼睛。 這雙如山中清泉一樣澄澈的黑眸,此刻卻像盯住獵物的獸類,浮上危險的暗涌。 但很快又消散下去,歸為平靜。 這晚的沈玉桐難得睡了個很不錯的覺。 翌日早上,晨曦從窗戶灑進來時,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眼之處便是孟連生的一張臉。 兩人的姿勢,不知何時變成了面對面,彼此溫熱的呼吸正交織在一起,昨晚孟連生喝了不少甜酒,但并不難聞。 因為剛醒過來,沈玉桐渾身上下懶洋洋的,一根指頭都懶得動,因而繼續(xù)保持著這種姿勢,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 片刻之后,孟連生在他的注視中睜開了眼睛。 那黑沉沉的眸子,因為剛醒過來,帶著點濕漉漉的茫然,讓沈玉桐再次想起林間小鹿。 孟連生似乎是有些后知后覺,怔了片刻,才驀地坐起身。 我怎么睡在這里? 他環(huán)顧著周圍,是一副仿佛做錯事而無所適從的模樣。 沈玉桐笑著翻了身,慢悠悠坐起來靠在床頭頭,伸手拿過桌上茶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慢悠悠開口:你昨晚喝醉睡著了,我沒叫醒你,就讓你在我這里睡下了。 孟連生爬下床,表情依舊有些局促:給二公子你添麻煩了。 沈玉桐被他這反應逗得輕笑出聲:我們是朋友,我將你當做弟弟一樣,這能有什么好麻煩的?去洗漱吧,吃了早餐,再過來我這里看書。 孟連生點頭:那我先去洗漱了,待會兒再來找二公子。 他轉(zhuǎn)過身,拎著門把開門,在踏出艙房的那一刻,勾起了嘴角。 于是臉上原本局促的表情變成了一抹愉悅的笑意。 此后幾日,孟連生依舊每天來沈玉桐的艙房看書,頗有點孜孜不倦求知若渴的架勢。 及至客船抵達重慶時,沈玉桐攜帶的幾本書,他自己沒看幾本,孟連生倒是讀得差不多。 重慶是個大碼頭,人流涌動。在船上待了七八天,甫一踏上岸,跟踩在棉花上一樣,待到稍稍適應,沈玉桐趕緊在人群中搜尋孟連生的身影。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在他看到對方時,對方恰好回頭看向他。兩人隔著人流,心照不宣地彎唇一笑,抬手朝彼此揮了揮。 沈玉桐大步往前,走到他們幾人身邊,道:孫老板,你們?nèi)ノ骺?,要從哪條路走? 喲二公子,剛還說要同你道別的,一轉(zhuǎn)眼沒看到人。孫志東笑呵呵道,我們雇馬車從內(nèi)江過眉山再到雅安。 沈玉桐了然地點頭:此去路途遙遠,又多崎嶇山路,坐馬車就算不停歇,也至少得花上五日,辛苦得很。我家中派了車子來接我,幾位若是愿意,不如從自流井走,先在我家歇息兩日,再去西康,算起來路上花的時間也差不多。 孫志東這兩日在船上,著實是累得不行,想到還要一連坐幾日馬車,便覺頭大。他一個大煙鬼的身子骨,折騰不起,聽了沈玉桐的建議,雙眼頓時一亮,卻又假模假樣客氣:我聽說千年鹽都自流井繁華得很,早就想見識一番,只是會不會太麻煩二公子? 沈玉桐笑:當然不會。 于是孫志東大手一揮,拍著孟連生的肩膀道: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之所以拍孟連生,是因為他很清楚,若不是這小子,沈玉桐這樣的貴公子,哪會紆尊降貴地邀請他們做客。 孟連生彎起嘴角。 第31章、第三十一章 自流井 玉桐! 這邊幾人正說著,忽然聽得一聲叫喚傳來。 沈玉桐下意識轉(zhuǎn)頭循聲看去,果然是自家堂兄沈天賜。 他激動地揮手回應:天賜哥! 沈天賜是沈家在自流井的大掌柜,既是姓沈,自是沈家自己人。 他是沈老爺子堂弟的兒子,沈玉桐隔了一輩的堂兄。十歲不到就沒了爹娘,一直養(yǎng)在沈家,十四五歲便跟著沈行知做事,后來沈家舉家搬遷至上海,他則留在自流井打理沈家鹽務。 沈天賜比沈玉桉還年長兩歲,如今已年近半百。 大約是蜀地養(yǎng)人,他看起來還是個龍精虎猛的壯年,雖然臉上有著風霜的痕跡,但頭發(fā)烏黑茂盛,是沈玉桉見了會羨慕的水平。 沈天賜去年購置了一輛小汽車,為了迎接自己的小堂弟,昨日就讓汽車夫開車來了重慶,今天更是早早開到碼頭等候。 他疾步走過來,一把握住小堂弟的雙臂,朗聲笑道:一年不見,我們二公子好像長得更俊了,坐了幾天船,累壞了吧? 他幾乎每年都會往返上海和自流井,一是探望沈老爺子,二是匯報工作,因而沈玉桐與他并不陌生,對他這樣的熱情,自然也不覺得不自在。 他笑道:還行。 你父親和你大哥大嫂他們可都還好? 都好著呢。 走走走上車,我先帶你去吃點好吃的,緩過勁兒咱們再回自流井。 等等,沈玉桐拉住他,我有三個朋友要去西康,我讓他們跟我一起去自流井歇兩日再走。你能不能再安排一輛汽車? 沈天賜知道沈玉桐這回來自流井,是帶了兩人,因而剛剛說話時,以為旁邊三個只是路人,這會兒才意識到原來他們是跟沈玉桐一起的。 汽車在內(nèi)陸還是個稀罕物,但沈天賜在川地行走幾十年,交游廣闊,人脈通達,弄來一輛小汽車自然不是問題。 他拍拍胸口笑道:沒問題,那你們先坐黃包車去富順酒樓,我去安排車。 那就麻煩天賜哥了。 沈天賜笑:玉桐你跟我客氣什么,你的朋友,我還能怠慢? 他辦事確實麻利,沈玉桐一行人剛在富順酒樓坐下,他就滿面春風地趕到,說是車子已經(jīng)安排好。于是一頓大餐吃完,稍作整頓,兩輛車載著一行人朝自流井出發(fā)了。 自流井作為千年鹽都,因鹽發(fā)跡,小小一個城,富商林立。鹽商有了錢,便要蓋房子修路,因而從重慶去自流井的路況還不錯,甚至有很長一段柏油路。驅(qū)車一路抵達自流井,不過五個鐘頭,正好趕上炊煙繚繞的傍晚。 坐在沈玉桐與孫志東中間的孟連生,好奇地看向窗外。 小城沿河而建,河道對面的矮山,是密密麻麻的宅子,冒著白煙,并不似住宅,一些大大小小的竹管交錯空中,他好奇問:那就是自流井鹽場嗎? 沈玉桐點頭笑著為他解答:嗯,這條河是釜溪河,冒煙的是煎鹽的灶房。 孟連生了然地點頭,仿若是長了大見識一般。 與此同時,睡了一路的孫志東也醒過來,擦了把嘴角的涎水,一副煙鬼的模樣,含含糊糊道:到了嗎? 前邊的沈天賜轉(zhuǎn)過頭笑道:孫老板,馬上就到了。 這個馬上不是說說而已,因為前邊就是城門。入了城門,一座繁華熱鬧的小城,便赫然入眼。自流井的鹽商分兩類,一是本地鹽商,二是沈家這類外來的晉商陜商。本地鹽商不愿離開故土,又要過得奢靡舒適,比賽一樣地蓋大宅,一路甚至還能看到幾座西洋宅子。 除了建宅子,還得娛樂消遣,于是妓館煙館酒樓林立。 委頓一路的孫志東,一見這繁華,登時打起了力氣。 汽車在一座大宅停下來,匾額上寫著沈宅二字。 大約是聽到動靜,幾個傭人熱熱鬧鬧涌出來。 沈天賜率先下車,豪爽地道:二公子來了!準備開飯。 沈玉桐上回來自流井,還是個十來歲的稚兒,別說是新來的小丫鬟,就是幾個一直在的老媽子,也認不出他來。 但沈家二公子貌若潘安,是眾所周知的事。 因而當車內(nèi)幾個陸續(xù)下車,傭人們幾乎馬上就猜出二公子是哪位。 唯一能混淆視線的大約也只有一個孟連生,但也只是稍稍,貴公子的氣度風華,確實無人能及。 老管家?guī)е鴤蛉松锨靶卸Y,年輕的小丫鬟,看到和顏悅色的沈玉桐,當即含羞帶怯不敢再多瞧。 小城的姑娘,比不得洋場摩登女郎開放。 沈玉桐的到來是件大事,殺雞宰羊自是已經(jīng)提前安排。鹽商本就會吃,蜀地又物產(chǎn)豐富,便有了鹽都特色的鹽幫菜。 這一頓接風宴,實在是豐盛得很,一行人吃得滿嘴流油。 蜀地多美人,孫志東早就計劃好,好好享受兩天。吃過飯后,沈天賜便讓人帶著他和杜贊去了妓館瀟灑快活。 沈玉桐和孟連生沒這個愛好,洗了澡早早回了客房。 舟車勞頓八九日,沈玉桐終于徹徹底底睡了個好覺。 起床洗漱后,便去旁邊小院里看望孟連生。 孟連生比他起得更早,正在天井里賞花,旁邊站著兩個小丫鬟,在同他講話。也不知說到什么有趣處,小丫鬟捂著嘴笑得如銀鈴,反倒是孟連生一臉的赧色。 聽到腳步聲,兩個丫鬟轉(zhuǎn)頭,見是自家神仙般的少爺,原本在孟連生跟前的熱情爽朗,頓時變成了含羞帶怯,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個禮,羞答答地走開了。 其實這不怪兩個小姑娘,一個是客一個是主,一個純良本分,一個風流瀟灑。換做誰都會是這反應。 風流瀟灑的沈玉桐失笑搖頭,朝孟連生走去。不等他開口,對方已經(jīng)拱手,恭恭敬敬打招呼:二公子早。 沈玉桐已經(jīng)習慣他這舊書生一般的恭謙禮讓做派,笑著擺擺手:起來多久了? 孟連生說:剛剛才起來,孫老板和杜贊大哥好像還沒回來? 沈玉桐道:自流井消遣的地方不比上海灘少,聽帶他們?nèi)ネ娴男P說,兩人已經(jīng)樂不思蜀了,估摸著今天一天都泡在外面。你不用管他們,今日跟著我就行,我?guī)愫煤霉涔湮覀冞@千年鹽都。 孟連生笑:那就麻煩二公子了。 沈玉桐無奈地扶了扶額,嘆氣一聲道:我說小孟,你何時才能不跟我這么客氣? 孟連生抿唇笑笑:我其實也沒客氣。 沈玉桐讓他感覺到親近,干脆伸手搭在他肩膀:行,走吧。 兩人穿過宅院往大門口走,正遇上沈天賜:咦?玉桐,你們這就出去了?早飯馬上就好了呢。 沈玉桐擺擺手:我?guī)∶先ネ忸^吃。 沈天賜道:我叫兩個小伙跟著你們。 沈玉桐又是搖手,笑說:我又不是沒來過這里,我看跟從前變化也不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 沈天賜還要說什么,沈玉桐已經(jīng)拉著孟連生大步地走了。 夏日亮得早,又是大晴天,這會兒剛過八點鐘,太陽已經(jīng)明晃晃掛在天空,繁華富庶的小城,一夜安眠后,蘇醒過來。 青石板的街道上,人頭攢動,出來趕早市的百姓,牽著馬匹的馬幫和商客,當然,最多的還是身穿短褂或打著赤膊,準備去鹽場干活的鹽工們。 沈玉桐畢竟也十年沒來過這里,雖然這些場景并不陌生,但仍舊忍不住有些興奮。走馬觀花一段,他忽然拉著孟連生,往前一指:咦?王嬢嬢早點鋪還在,我們?nèi)コ栽顼垺?/br> 他說的早點鋪子,是家小店,因為太小,加上門口支著的幾張小桌,總共也才不到十張桌,這會兒其實已經(jīng)過了用餐高峰,但小小店鋪依舊擠滿了食客,是一片熱鬧喧雜的人間煙火味。 客人大都是鹽區(qū)的百姓,都是狼吞虎咽的風格。兩人剛剛走過來,正好有一桌人吃畢離開。沈玉桐拉著孟連生占了位子。 他是優(yōu)雅矜貴的公子哥,氣質(zhì)與周遭截然不同,往這里一座,夾在一堆市井百姓中,堪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幸而自流井因鹽發(fā)跡已近千年,各大鹽商家也不乏貴氣的少爺小姐,因而周遭的人,除了因為他俊美的樣貌多看兩眼,也并未多新奇。 沈玉桐招手道:老板,來兩份抄手和豆花。 好嘞! 沈玉桐見孟連生嘴角彎彎,仿佛是很開心的樣子,心中也頗覺歡喜,道:這家店子我小時候就有了,抄手和豆花做得是一絕,是上海灘沒有的味道。 孟連生用力點頭。 沈玉桐見他滿臉新奇,忍不住滔滔不絕:川蜀之地物產(chǎn)豐富,這里的人會吃,最會吃的又當屬鹽商,所以自流井的美食 ,哪怕是在川蜀也絕對能排在前面。 孟連生道:昨天二公子家的晚飯就很好吃。 沈玉桐笑:那才幾樣菜?我跟你說,這么一個小小的自流井,好吃的東西,連吃一個月,都能不重樣??上忝魅站鸵ノ骺?,不然我?guī)愫煤贸詭滋欤褞状缶茦嵌汲詡€遍。 孟連生道:希望以后有機會。 沈玉桐點頭:沒錯,來日方長。 涼風熱氣騰騰的抄手和豆花端上桌。抄手個大飽滿,里面包著足足的rou餡,高湯由豬油打底,上面浮一層色澤鮮艷的香辣紅油,再點綴翠綠蔥花,色香味都占足。豆花除了蔥花辣油,還有蝦米和泡菜。這泡菜是用的是自流井的粗鹽泡制,十分的酸脆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