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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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躬身走進(jìn)祭壇里。 圣潔的燭光環(huán)繞著他,周圍的布置極其簡潔,似乎有一種苦修者的清寂。他卻完全不敢多看,甚至不敢抬頭看向阿摩司至高神使的臉龐。 見到阿摩司本人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以前的自己是多么膽大妄為! 他居然一口氣給阿摩司至高神使寫了十幾封加急信……真的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那么大的膽子。 他只在神殿內(nèi)部發(fā)行的報紙上,見過阿摩司至高神使的畫像。 主教深知不能以貌取人,卻還是受了阿摩司外貌的影響,以為他至多不過是一個高屋建瓴、深謀遠(yuǎn)慮、博學(xué)多聞的年輕人,閱歷和氣勢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年長的至高神使,見到本人后,才知道這個想法簡直大錯特錯。 從來沒有哪個人平淡地看他一眼,就讓他生出跪地膜拜的沖動,阿摩司做到了。 主教咽了一口唾液,盡量使聲音顯得不那么顫抖:“阿摩司殿下,我真的……很抱歉,不該自作主張……” 阿摩司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把人帶來了?!?/br> 主教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抬起眼睛,只敢盯著阿摩司白色法衣上的金線,以及飄逸衣擺下的馬褲和黑色長靴。 整個至高神殿,只有他能這么穿,也只有他才能把如此世俗的衣物,穿出超凡脫俗的味道。 阿摩司頓了頓,又問:“那些人現(xiàn)在在哪兒?” 主教報出客房的位置,緊張地說道:“殿下,人已經(jīng)來了……我們趕了半個多月的路,您真的不見見她嗎?她真的是……” 一時間,主教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艾絲黛拉,只能干澀地說,“是一個很特別、很特別的女孩?!?/br> “假如每個日夜兼程趕到這里的人,我都要見上一面,恐怕這輩子我都沒辦法處理神殿的事務(wù)了?!卑⒛λ酒届o地說道,“不過,等下我可以用神力送你們回去,免去你們風(fēng)餐露宿的煩憂?!?/br> 主教只能愁眉苦臉地答應(yīng)下來。 他是真沒想到,阿摩司至高神使的意志居然如此難以動搖。 他們都走進(jìn)了至高神殿的殿門,就差一步就能見到他,他卻始終不松口,連看一眼艾絲黛拉都不愿意,態(tài)度強硬到仿佛誰都不能使他改變主意一般。 怪不得總有人說,阿摩司至高神使有一種幾近于神的冷淡。 主教今天算是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看來,沒辦法把艾絲黛拉這尊瘟神送走了。 主教苦著臉,唉聲嘆氣地走出了主祭壇。 第34章 這讓他怎么不暴…… 阿摩司看著主教離開的背影,忽然皺了皺眉。 就在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主教的請求時,一陣熟悉的、悸動的、非同一般的疼痛猛地撞上了他的心頭。 這種感覺以前也有過一次,在她——另一個艾絲黛拉行刑的前一晚。 當(dāng)時,他閉著眼睛,半睡半醒地躺了一晚上,被熾熱的血液燒得大汗淋漓,輾轉(zhuǎn)反側(cè),不管睜眼還是閉眼,總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她的身影,被她時而清晰時而朦朧的側(cè)影,折磨得焦躁不安。 現(xiàn)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難道這個艾絲黛拉,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阿摩司的眉頭越皺越緊。 自從她離開王都后,他就再也沒有體會過心亂的感覺。 可現(xiàn)在,他卻無法遏制地心亂了,不僅因為想起了那些刻意遺忘的記憶,還因為那個艾絲黛拉離他太近了,真的太近了——他連走到她的面前都不用,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看見她,驗證她的身份。 但是,看見以后呢? 無論是不是她,他都不能像正常男人一般,向她求愛,俯身親吻她鵝頸形的纖手。 他只能像從前一樣,站在高處,以一種雕塑般無情無欲的眼神,俯視她的一舉一動。 ……不,不對。 既然他可以看她,為什么不看一下她呢? 他不能偏袒她,不能愛上她,不能以男人的目光勾勒出她的面部輪廓,必須時刻保持靈魂的公正和圣潔,難道連看一下她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嗎? 阿摩司閉上雙眼,喉結(jié)微微滑動了兩下,回想起主教說的客房的位置。 幾乎是立刻,房內(nèi)的情形就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只需一眼,他就認(rèn)出來,她就是他的艾絲黛拉。 相較于從前,她的相貌變了很多,那種古怪的童稚之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厚的、邪性的、極具刺激力的奇異之美;但仔細(xì)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邪惡的奇異之美,大多都來自于她的眉眼。 她的眼睛太詭邪,太像野心勃勃的惡狼了,虹膜是燦爛的金色,瞳孔卻是幽深的漆黑。 不過,只要她垂下黑睫毛,那種極具刺激力的奇異之美,就會從她的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又會變得像天使般純真無邪。 除了她,再沒有人能露出這樣特別的眼神,只有她,他的艾絲黛拉。 他過去、現(xiàn)在以及未來,可望不可即的心上人。 她竟然回到王都了,還來到了至高神殿,他耳目無處不在的地方。 只要他允許,她就能成為至高神殿唯一的神女…… 只要他允許…… 即使他永遠(yuǎn)也無法以男人的身份占有她,也能像這樣在暗處以男人的目光卑劣地窺視她。 他不說,她不知道,誰會發(fā)現(xiàn)呢? 只有神會看見他如此卑劣、下流、不道德的一面,但神會對他降下懲罰嗎? 他把一切都獻(xiàn)給了神,信仰、智慧、情感、命運和性別,換取了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和無情無欲的心臟,以確保每一次決策都是公正無私的。 但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無時無刻都清心寡欲。人世間到處都是情感和欲望,他作為至高神使之首,職責(zé)就是代替神在人世間處理公務(wù),幾乎每天都在情欲之間穿行。 他一不留神,就會被各種各樣的欲望趁虛而入。 他對金錢、名望、權(quán)力都不在乎,也沒有強烈的口腹之欲,唯獨愛欲這一關(guān),因為總是浮現(xiàn)艾絲黛拉的臉龐,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跨過去。 他總是忍不住想,假如一開始,他不是以至高神使之首的面貌認(rèn)識她,而是以正常男子的身份接近她——能親吻她的手背、和她跳舞、向她示愛的正常男子,他們有可能成為情人嗎? 和她成為情人后,他的生活會比現(xiàn)在更加豐富有趣嗎? 他不必再宵衣旰食地處理公務(wù),也不必再待在至高神殿里,可以去更高、更遠(yuǎn)、更廣闊的地方。 她是一個聰明得可怕的女孩,比他見過的大多數(shù)人都要聰明,語言天賦極高,不僅會拉丁語和羅曼語,還會已經(jīng)接近失傳的列托羅馬語,以及一些他都很少看見的生僻文字。假如他們在一起,肯定不會像其他夫妻那樣缺少共同語言。 可惜,都是假如。 他這一生已經(jīng)屬于神殿了,即使把她關(guān)在至高神殿,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見她,但除了徒添痛苦外,并沒有任何益處。 他不想去深究,她來這里有什么盤算,克里斯托弗神使的死亡是否她一手謀劃,所謂的神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多了解她一分,痛苦就多一分。 他寧可瀆職,也不想再被濃重的欲望挾制。 就這樣吧。他傾心于她,已經(jīng)是對神明的褻瀆了,沒必要再將她留在身邊,干擾和折磨自己。 阿摩司輕吐一口氣,剛要抹去腦海里的景象,卻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眼。 這一眼以后,無論多么不舍,多么不甘,多么情思澎湃,都不能再看了。 誰知,這一眼里,他卻猛地看見了一條意想不到的生物。 那生物有著夢魘一般漆黑的蛇鱗,毒蛇一樣細(xì)長的身軀,鱗片閃閃發(fā)光,卻絕不是毒蛇。它原本沉睡在艾絲黛拉濃密的發(fā)絲里,然后,像是感到他的注意般,突然直起身體,吐著鮮紅的蛇信子,蜿蜒爬到了艾絲黛拉的手腕上。 艾絲黛拉似乎非常喜歡它,絲毫不介意被它可怖的蛇鱗擦過嬌嫩的皮膚,跟旁邊人說話時,甚至?xí)檬种赣H昵地纏玩它丑陋的蛇尾。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這東西的原形,他卻一下子就看出了它是什么。 它是那團(tuán)黑霧。 從他體內(nèi)逃逸的黑霧。 它居然逃到了艾絲黛拉的身邊。 阿摩司神色沒什么變化,藏在寬大袖子里的手卻緩緩攥緊。 它接近艾絲黛拉就算了。令他無法接受的是,它得到了她的喜愛。 它只不過是他體內(nèi)的一部分,他體內(nèi)最骯臟、最卑劣、最下流的一部分,做夢和禱告時都想丟棄的一部分,憑什么得到……她的喜愛? 有那么一瞬間,他就像被毒蛇咬了口似的,身形都微微晃了一下。 他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那黑霧能和艾絲黛拉如此親密。他和艾絲黛拉認(rèn)識了將近五年,曾朝夕相處一百多天,那一百多天里,他們幾乎每天都見面,從早上待到傍晚,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在她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團(tuán)黑霧才離開他多久……有半年嗎?幾個月的時間,就奪得了艾絲黛拉的喜愛。他完全不能接受。 他與黑霧曾為一體,密不可分,無論智慧還是力量,都極其相似。 就像只有這黑霧能感到他的窺視一樣,他也能看見它身上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比如,它去過哪里,力量來自于何處,此刻在想什么。 它以惡念為食,大多數(shù)都待在艾絲黛拉的枕邊,此刻正像受到攻擊的野獸一般,忌憚著他的存在。 它對艾絲黛拉有著近乎恐怖的獨占欲,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她,只要有人試圖對她做出親密的舉止,它就會立刻進(jìn)入捕獵狀態(tài),冷冰冰地看向?qū)Ψ?,猛地張開蛇喙,威脅似的露出血紅色的口腔和尖銳的毒牙。 最關(guān)鍵的是,艾絲黛拉極其縱容它,從不訓(xùn)斥也不反感它像情人一樣占有她。 阿摩司閉著眼,深深吸一口氣,心都快要裂開了。 他抑制住自己過于激烈的情緒,繼續(xù)看這畜生的經(jīng)歷。 當(dāng)他看見這畜生變成男人,并以人類般充滿世俗欲望的眼神,看向艾絲黛拉時,阿摩司的理智終于盡數(shù)垮臺了。 很明顯,如果他繼續(xù)冷眼旁觀下去,這畜生會變成人,以男人的身份和他的外貌——是的,幾乎與他一致的外貌,接近艾絲黛拉,靠他那野獸似的滑稽舉止,討好艾絲黛拉,再次博得她的喜愛。 而他作為這畜生的創(chuàng)造者,對艾絲黛拉來說,什么都不是。 也許到時候,他想要見艾絲黛拉一面,還得靠與這畜生極其相似的相貌,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這讓他怎么不暴怒,怎么不妒忌? 他傾心于她將近五年,卻連告訴她的機(jī)會都沒有。那黑霧原本是他對她的渴欲,從他的體內(nèi)逃逸,才有了自主意識,卻先他一步得到了她的青睞。 阿摩司睜開眼,唇色幾乎有些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