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救救我吧。”

    她一見到她，就在地上磕頭，砰砰作響，厲嬤嬤趕緊去攔她。

    “究竟出了何事？你先下去換身衣裳再說?！闭f罷便讓婢子去取了婉然的衣服“夫人，我不冷。我是逃出來的夫人，我舅舅舅媽明日就要將我送給柳家二公子，巧慧聽到了。我奮力逃了出來，夫人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給人做外室。我母親干凈了一輩子，她如今葬禮還沒辦完，若因我蒙羞，我還不如死了干凈?！?/br>
    她哀哀哭著，小臉慘白，還帶著幾道擦痕，愈發(fā)顯得可憐。

    “我知道了，你這便起來?！?/br>
    她搖頭哭道：“夫人，我不想再回舅舅家了，您便讓我留在府中，便是為奴為婢，我也愿意的。我求您了，便不是二公子，他們?nèi)蘸笠矔盐屹u了的?！?/br>
    “你仍在孝期，這事他們?nèi)糇隽艘矔蝗诉兔娴?，我讓秋娘陪你回去，他們絕不敢如此行事。這一樁定也是那柳二公子背著家中長輩做的，我會讓人給柳家稍信去讓他們好好管教。柳家懼諫官，定不會再縱容此事。你不用怕，快起來吧?！?/br>
    厲嬤嬤取了披風(fēng)來給她披上她卻跪著挪到老夫人跟前，“夫人，靜娘知您菩薩心腸，可我亦知婚嫁之事由不得我做主。夫人，他們?nèi)缃癖愀倚羞@等事，往后會如何我實(shí)難預(yù)料。靜娘從小便跟著母親到了府上，這幾年是我一生最安心快樂的時候?！?/br>
    “夫人，靜娘想一輩子留在府里?！?/br>
    “靜娘其實(shí)心中愛慕侯爺。”明月方趕到松霞院便聽得這句話她聽阿姜說松霞院的燈都亮了，還以為老夫人出了什么事，畢竟她仍在病中，便披了衣服趕來看看。

    “郡主?！眳枊邒邌玖寺暠悴媸值皖^“婢子來報說祖母院中亮燈了，我有些擔(dān)心便來看看?！泵髟逻M(jìn)來，神色平靜，并未有何異樣。

    她坐到榻上，剛好去拿衣服的婢子回來，見著屋內(nèi)氣氛有些異樣，阿姜盯著靜娘像是看仇人一樣。

    “扶她下去換衣服?！崩戏蛉碎_了口，她應(yīng)諾便去攙靜娘。

    人下去了，老夫人方道：“你身子弱，還特地趕過來做什么。她那是被娘家舅舅嚇壞了，想留在府里才說的渾話，你自不必放在心上?！?/br>
    阿姜還沒松口氣，就聽自家郡主說：“我也有些話想同祖母一個人講。”

    待屋里婢子都退了出去，明月起身跪在老夫人跟前“你這是做什么？”

    老夫人去攙她，她搖頭道：“祖母先聽我講。”

    她頓了頓鄭重道：“若靜娘當(dāng)真愿意嫁給侯爺，那祖母便應(yīng)了吧?！?/br>
    “你……”老夫人一驚，可觀她眼中堅定卻也柔和，分明是極清醒的。

    “當(dāng)日侯爺傷重的消息傳來時，家中只有您硬撐著，我便覺心酸。前些日子我病了，大夫來看說我這身子怕是再難有孕了?！?/br>
    “你知道？”老夫人未料，一直瞞著的明月唇微彎，“我自己的身子自然清楚。國公府本就子嗣單薄，若靜娘能為侯爺生下一兒半女，承歡膝下，自是再好不過了。”

    她靠過去拉住她的手：“祖母，我想好了。等侯爺帶著虎奴回來，我便好好撫育他。侯爺若能與靜娘生下孩子，侯爺也能后繼有人，總不能真的過繼吧。若真如此，祖母定是會難過的吧?！?/br>
    “那你呢？不委屈嗎？”

    明月?lián)u頭：“不委屈，祖母知我的，兩人既已漸行漸遠(yuǎn)，若硬綁在一起才是最悲哀的吧?！?/br>
    “侯爺不會同意的?！薄盁o礙的，反正靜娘還在孝期，侯爺也還要些時候才回來。到時祖母告訴他是我的主意，他就明了。”

    她說的果決“明月?！崩戏蛉藢⑹指苍谒稚?，“你真的想好了嗎？”她確有些意動，明月這話實(shí)則正戳到她軟肋，公府總不能后繼無人吧。

    明月趴在她膝上，“祖母便依我吧?！?/br>
    她不是果決，只是現(xiàn)下已然成了死局，若主線不能變，那靜娘勢必會進(jìn)府。她思來想去，何不干脆將它變成刀，能直接刺到張信心中，讓他也疼一疼。越疼越好，越疼記憶越深，愛恨總是同行的。

    明月未料對這事反應(yīng)最強(qiáng)烈的會是婉然她原是可憐靜娘的，可因此一故恨不能將她趕出去，直接嫁了人的好。

    “你竟覬覦我叔叔，他比你大那許多，你可是與我同輩的，你，你怎能這般不要臉！”她堵著靜娘，被老夫人知了還狠狠斥了一頓。

    也不知厲嬤嬤是如何同王家說的，反正之后他們就沒再糾纏了，靜娘便在碧華院中留了下來，平日做的最多的便是在松霞院中陪老夫人，不過若明月與婉然在，她便會避開。

    厲嬤嬤私下同老夫人講過：“郡主明事理，又極心善，這一番安排卻是對公府最好的?！?/br>
    老夫人只是一嘆，她如何不知，只是自家孫兒的心思她也明白。除了明月，他何曾將其他女子放在心上，若回來知了，怕是不能善了。

    熙和三年冬，趕在元月前，張信終于回來了。

    他殺了遼人丞相烏博，奪回原先贈予的五城，更打的遼人往西北奔逃，直追到安西境內(nèi)，生擒了遼國太子。遼人這才率眾投降，向大梁稱臣，還要每年進(jìn)貢不少的牛羊馬匹與金銀財帛。

    中原數(shù)十年動蕩，前朝末年邊境之地便被遼人趁機(jī)侵占，如今終于揚(yáng)眉吐氣，消息傳至金陵，頓時舉城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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