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四犯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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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大包小包地將包袱放上馬背,心想這就是成婚后出遠門的待遇啊,有位夫人仔細幫著料理,臨行還送到閥閱底下,再三再四地叮囑他們,一定要照顧好公爺。 李臣簡翻身上馬,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仰著臉望著他,那清澈的眼波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笑了笑,“回去吧!”看多了不免生出兒女情長,便毅然拔轉(zhuǎn)馬頭,揚鞭往直道上去了。 云畔目送他走遠,這炎熱的天氣,地面被熱浪席卷,空氣扭曲著,蕩漾著,人像走在火堆上似的。 “息州離上京有兩百里遠呢……”她喃喃地說。 小夫妻分離總不免生出愁緒,姚嬤嬤笑道:“一路上有好些茶寮,還有驛站,公爺累了自會歇息的,夫人不必擔心?!?/br> 云畔難為情地笑了笑,“是我多慮了。”方轉(zhuǎn)身返回府門內(nèi)。 送走了人,茫然也不知該做些什么,呆坐了好半晌才想起來,爹爹的事是不是該去知會姨母一聲。聘禮讓柳氏預備,不知又會弄出什么幺蛾子來,家中實在沒一個當事的人,終究還得自己過問。 只是如今出了閣,一舉一動都得問過婆母和祖母的意思,便上茂園去,再請她們的示下。 李臣簡出發(fā)前,來園子里請過安,兩位長輩念著他們小夫妻依依惜別有很多話要說,因此并未出來相送。送雖沒送,但也朝外張望著,見云畔到了廊下,王妃便站起身問:“忌浮出發(fā)了么?” 云畔說是,“所需的東西都籌備好了,有辟邪和辟寒跟著,祖母和母親就放心吧?!?/br> 可是嘴里說著,心里卻有些放不下,真是好奇怪,從來沒有這么惦念過一個人,他才走,就盤算著該什么時候回來了。 王妃瞧出她眉間隱隱有愁色,笑道:“他早年在軍中,一去就是七八個月,也是這么過來的。后來因受了一回傷,官家恩準回上京來供職,如今偶而往息州去一次,幾日便回來了。” 云畔點了點頭,笑道:“我是瞧天太熱了,怕這樣大日頭底下奔波,萬一中了暑氣怎么辦?!?/br> 小輩恩愛,總是長輩最樂于見到的,連太夫人也來寬慰她,“男人家,多歷練歷練沒什么。早年你外祖母還在大夏天點兵呢,李家的子孫沒有拈輕怕重的,這么點苦都受不了,將來還指望他有大出息嗎?!?/br> 云畔和王妃都笑起來,王妃道:“他們小夫妻,婚后頭一回別離,難免要牽腸掛肚?!睆陀謫栐婆?,“侯府里預備起來沒有?這事耽擱不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br> 云畔說是,“我來正是要同祖母和母親商量,過會兒想去姨母家一趟,讓姨母幫著料理這件事。昨日我爹爹那妾室登了將軍府的門,胡攪蠻纏一氣,被金二娘子綁起來吊在了涼亭底下。本以為這門婚是不能成了,沒想到金二娘子竟催促我爹爹過禮,我聽了,心里的大石頭才落了地?!?/br> 太夫人和王妃面面相覷,王妃道:“這妾室也太放肆了些,她算哪塊名牌上的人物,敢闖到人家門上去?” 太夫人哼了一聲,“這等市井潑婦,仗的就是不要臉,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怕了她,可不就讓她得了勢,縱是將來過門,主母也叫她捏在手心里?!痹捰终f回來,端的是敬佩金二娘子,“沒想到金至真的妹子竟有幾分俠義心腸,想是見侯爺太不容易了,反倒愿意過這個門,替侯府重整家業(yè)。” 云畔說是,“我心里也很感激她,早前很怕家中的情況人家不了解,貿(mào)貿(mào)然成婚拖累了人家?!?/br> 所以她后來有意讓人把消息傳到那個妾室耳朵里,好讓她上門去鬧,趁著未定親,叫金勝玉看清侯府現(xiàn)狀。 王妃那日說合回來,就聽她吩咐陪房去知會什么姑母,當時沒太在意,眼下前后一聯(lián)系,總算明白了她的苦心。能全盤cao控,又不失善心,不會有意坑騙無辜的人趟渾水。這樁婚事到底是愿者上鉤,若是金勝玉不樂意,趁早抽身,將來也不至于懊惱,怪人哄她上當。 王妃如今對這媳婦是沒什么挑揀的了,小小年紀心思縝密,實在是家門之福。她轉(zhuǎn)頭對太夫人道:“這種女人難得,人家既發(fā)了話,要是再拖延,叫人說不誠心,倒不好了?!?/br> 太夫人也緩緩點頭,“那你就去吧,自己父親的事,自己不cao心,還有誰來替你cao心。如今金家和那小妾撕破了臉,再讓妾室預備女君的聘禮,也著實不成事?!?/br> 云畔站起身納了個福,“那我就去了,多謝祖母和母親,我一定趕在入夜前回來。” 王妃頷首,“若是有什么要幫忙的,只管打發(fā)人回來傳話。” 云畔道是,又福了福,方從上房退出來。 鳴珂不明白,“公爺既然不在,夫人做什么不回西府小住兩日,梅娘子想必一直盼著您呢?!?/br> 云畔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姚嬤嬤接了口,“如今是有人家的人了,不能仗著長輩疼愛就失了分寸。西府雖是至親,但終歸不是娘家,況且府里還有未娶親的大公子,瓜田李下的,須得避嫌才好?!?/br> 于是備上食盒,帶了些隨常的茶飲小物等,登上馬車往舒國公府去。明夫人得了消息迎出來,伸手接她下車,一面問:“忌浮又上息州去了?聽你姨丈說,息州軍要劃三成入盧龍軍呢……如今朝中局勢是愈發(fā)緊張了。” 云畔應了聲,和她相攜進了門,低低道:“軍中的事務我也不懂,只是覺得他怪辛勞的,像姨丈這樣退隱下來倒挺好?!?/br> 明夫人笑她小孩兒見識,“你姨丈是打了多少回丈,九死一生才放下手中兵權(quán)的。忌浮這樣年紀,交了權(quán)可不是好事,朝野上下有幾個是省油的燈?你手上沒了牌,人家還不得往死了欺壓你?!?/br> 云畔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在姨母面前耍耍孩子氣,說說喪氣話罷了。 到了這府上,頭一個要見的就是梅芬,明夫人知道她們互相惦念,便直領了云畔進滋蘭苑。 路上云畔問姨母:“表姐這陣子怎么樣?好些了么?” 明夫人說好多了,“上回你同我說的那些,我全告訴你姨丈了,他氣得直摔杯子,險些殺到洛陽去盤問他老子娘??蛇@種事,宣揚起來吃虧的總是女孩子,我也問了梅芬的意思,她并不愿意鬧大,只要爹爹和阿娘相信她,她就已經(jīng)知足了?!闭f著長嘆,“我的孩子,受了這些年的委屈,都怪我們做爹娘的疏忽了。原本我梅兒是多活泛的孩子啊,沒想到竟被何嘯禍害得這樣,是我們瞎了眼,看錯了人?!?/br> 云畔見姨母自責,自然要來安慰她,“天底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嘴臉有多難看,難道還盡數(shù)展示在眾人眼前么。他就是仗著姨丈姨母喜歡他,又生了如簧巧舌,才糊弄得姨丈和姨母不曾疑心他?,F(xiàn)在好了,既看清了這個人,往后仔細提防他就是了?!?/br> 說話進了滋蘭苑,門上女使一通傳,梅芬就從里頭跑了出來。 如今看她,腳步輕快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眼底里那種快樂是發(fā)自內(nèi)心,無所忌憚的快樂,到了面前歡喜地叫了聲巳巳,“你今日怎么回來了?” 云畔笑著說:“郎子上息州去了,我和長輩們告了假,特地回來瞧瞧jiejie?!?/br> 梅芬親熱地牽著她的手上了廊廡,一面道:“那日你托人捎來的小食我都吃了,真好吃,多謝你時時惦記著我?!?/br> 云畔趁機道:“那個班樓,有好些可口的美食呢,jiejie不去真是可惜了。我同你說,我在南橋瓦市盤了五間門面,已經(jīng)讓人改成手作坊了,里頭專門設置了雅間,等初雪那日我來接你,上我的鋪子里吃茶看雪,好不好?” 梅芬雖還有些抵觸出門,但臉上神情并不顯得那么為難了,明夫人和云畔不動聲色等著她的反應,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點頭道好,“初雪那日,我去瞧瞧你的生意做得怎么樣。” 第46章 蚫螺滴酥。 云畔終于松了口氣,明夫人大喜過望,十一年了,這是梅芬頭一回松口答應出門,若是告訴她爹爹,八成她爹爹也要高興壞了。 “好好好,到時候我也要一塊兒去瞧瞧?!泵鞣蛉诵χ仁?“快些進去吧,挪到后廊上去,那里涼快些?!币活^回身吩咐女使,“娘子們愛吃冰甜飲,預備雞頭穰冰雪來,快!” 女使領命忙去準備了,明夫人領著她們上了回廊,轉(zhuǎn)過假山石子,后頭就有連綿的鵝頸椅,放下竹簾搬來桌案,就是個最佳的閑話家常的地方。 云畔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她們,聽到柳氏吃癟這里,連梅芬都歡喜得拍掌,“總算有人能整治她了,她還當天下人都像姨母那樣好性兒呢,如今遇上個有手段的,也讓她知道厲害?!?/br> 云畔聽她這樣說,才發(fā)現(xiàn)六歲以前的梅芬也許真的要回來了。 聽說早前她也是個靈動的女孩子啊,愛玩愛笑愛鬧,半點不像現(xiàn)在這樣暮氣沉沉。也許是心頭堆積的東西一直得不到舒解,因此人越來越沉郁?,F(xiàn)在呢,父母那里說開了,那個何嘯應當也不會上門來了,因此她心境開闊了許多,人也漸漸活過來了。 云畔欣喜地望了明夫人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都看見了梅芬的轉(zhuǎn)變。云畔道正是,“幸好她遇見的是金二娘子,要是換個軟弱些的,只怕被她嚇得不敢議親了。”轉(zhuǎn)而又對明夫人道,“姨母,看來爹爹那頭我少不得要過問了,依著柳氏現(xiàn)在的心思,不使壞就已經(jīng)不錯了,再讓她張羅過禮是不成的。我是這樣打算,過定的錢先從我這頭出,這件事迫在眉睫不能耽擱,等立下婚書,金二娘子就能名正言順接掌侯府,產(chǎn)業(yè)全攥在正經(jīng)主母手里,柳氏就動彈不得了?!?/br> 明夫人聽了,撫著膝頭道:“只怕在金氏接手之前,侯府產(chǎn)業(yè)少不得要被那小娘兒折變?!?/br>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執(zhí)掌了侯府一年多,該貪的早就貪了,更別提如今要迎娶新主母,想從她手里掏錢,她是一個子兒也不會拿出來的了。 云畔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就將幽州的府邸賣了,莊子商鋪她敢變賣,現(xiàn)居的府邸她總不敢下手。她若是貪些小錢,也就不去追究她了,可要是貪得過了,那還談什么臉面不臉面,將她和她那兩個兄弟一起拿住扭送官府,到時候可是連婢妾都做不成了,只怕要按偷盜論罪?!?/br> 梅芬聽了半晌,也有興致插上一句嘴了,“這么說來,反倒是她貪大了更好呢?!?/br> 明夫人聽了暗喜,只是不敢點破,怕說了就不靈驗了,笑著應了聲可不是,轉(zhuǎn)念又道,“不過這柳氏想必還沒蠢到根兒上,也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就是難為你,才成家,就要填補娘家那些虧空?!?/br> 云畔道:“我手上有我阿娘留下的體己,不必動用公府的錢,婆家再貼心,牽扯到錢上頭就不好了。我這里拿出一千兩來,請姨母代為cao辦,要是不夠,可以再添置些?!?/br> 明夫人道:“續(xù)弦而已,哪里用得上那些,如今上京行市,至多不過六百兩,八百兩已經(jīng)是人家頭婚聘嫡女的錢了?!闭f罷嘆息不已,“這江珩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輩子換來女兒出禮金,大姨姐張羅替他下聘。真真糊不上墻的爛泥也有好運道,索性諸事不管,自有人替他費心cao持。唯一可憐的是你母親,做了一場春秋大夢,最后剩下什么?自己辛苦經(jīng)營半輩子,到底便宜了后來人?!?/br> 說起這些,兩下里都沉默下來,云畔低頭擦了擦淚,哽聲道:“但凡我有法子,也不會出此下策,誰愿意叫別人來頂替自己母親的位置!做這個決定前,我上阿娘靈位前占卜過,卦象上應允了,我才敢放手一搏。其實如今的阿娘,應當已經(jīng)看開了吧,與其讓柳煙橋霸攬著侯府,倒不如交給一個有根有底,出身顯貴的來掌管。將來好與壞都是命,侯府至多散了攤子,又怎么樣呢?!?/br> 明夫人看得心疼,伸手撫撫她的肩背安慰她,“好孩子,你阿娘看得見你的心,她這輩子這么苦,要是還惦記那個所謂的名分,豈不是沒長記性?”見大家情緒都低落,忙又轉(zhuǎn)了話題,笑道,“先替你爹爹預備,等下月十八就該你哥哥過禮了?!?/br> 云畔訝然抬起頭,“是定的念姿jiejie嗎?” 明夫人頷首,“念姿怪喜歡你哥哥的,回去就同她母親說了。你表姨母也是個爽快人,說既然小的都瞧準了,那就沒什么可拖延的了。托太史令推了日子,下月十八上上大吉,到時候過了禮,我的心就踏實了,只等后頭請期,cao辦了婚事,我也好等著喝媳婦茶,聽人管我叫一聲婆母呢。” 明夫人是個開朗的性子,以前在閨閣里諸事就看得開,后來嫁了舒國公,沒曾想舒國公是個比她更看得開的人。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性情也越來越相像,什么愁緒只在心上停留一柱香,過去了,就不再糾結(jié),又展望新的前程去了。 橫豎姨母這里說定,辦起來不費周章,禮金照頭婚來給,拿紅綢包裹了八百兩,一排排齊整碼在抬箱里頭,到時候好招搖著送到人家府上去。 姨母忙著籌備,先走一步了,云畔和梅芬仍舊坐在廊下賞景喝茶。云畔問梅芬:“如今阿姐放心了吧?那個人往后必定不能進后院了,姨丈姨母都防他一著,他自己無趣,漸漸也就不來了?!?/br> 梅芬嗯了聲,“那日爹爹來和我說了一番話,他說將來我若不愿意出閣,就養(yǎng)我一輩子。哥哥嫂子要是嫌我,那就在外置辦一所新宅,讓哥哥嫂子搬出去住,我仍舊留在滋蘭苑里,誰也不能讓我挪地方。” 云畔聽了很替她高興,“姨丈是真的疼愛阿姐,雖說大哥哥和念姿jiejie不是那樣的人,但有姨丈這句話,jiejie也可安心了?!?/br> 梅芬點了點頭,“我如今想想,自己不該鉆在牛角尖里自苦,那個何嘯和我又不是一個屋檐下呆著,我忌諱他做什么。” 云畔說正是,“阿姐自己想通了,那是最好,別人說得再多也沒用。我問了姨母,姨母說他后來再沒來過,想必也知道那天那番話會傳進姨丈姨母耳朵里,自己露了怯,不敢再登門了。” 梅芬抿出一點笑來,“這樣最好,只要他不來糾纏,以前的事我也不想追究了?!闭f著拉了云畔起身,“我浸了杏仁,到了該磨漿的時候了,你再留一會兒,咱們做杏仁茶吃。” 于是挪到屋里去,云畔見她手腳麻利地撈出杏仁,兩個人便坐在桌前去皮去尖,將一盤杏仁都收拾了出來。 綁上襻膊,好像又回到未出閣前,云畔取了臼杵來,將杏仁搗碎,和泡透的粳米攪拌在一起。閨中預備了專門用作制茶的小磨,磨盤轉(zhuǎn)動起來,沙沙的一片聲響,那漿汁便源源流淌出來,流進瓷盤里去。 然后濾出,再加奶和糖,放在小火爐上慢慢地煮,撒進一點木樨花干,就可以坐著對飲了。 干一下杯,叮地一聲響,云畔看著梅芬眼梢的笑意,心下感慨信任原來那么重要,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摧毀一個人。 梅芬想起她過會兒要走,心里還是不舍,“今晚能不回去么?咱們好久沒在一處了?!?/br> 云畔婉拒了,“公爺雖出了門,長輩們都盼我回家呢,再說晨昏定省少不了,不能壞了規(guī)矩。” 梅芬聽了有些失望,“嫁人果然麻煩。” 云畔笑了笑,“這幾日要籌備金家的聘禮,我還要上鋪子里瞧瞧修葺得怎么樣了,可能有兩日不得閑,等我忙完這陣子,一定再來瞧你?!毕肓讼胗謫?,“阿姐愿不愿意先跟我過去掌掌眼?你喜歡把雅室收拾成什么樣子,可以全按你的想法來辦,往后那一間就專留給你,好不好?” 然而立刻出門,梅芬還是沒做好準備,猶豫了再三說:“下次吧,你下次來,我一定跟你過去?!?/br> 云畔欣然道好,“那就說定了,可不許反悔?!?/br> 梅芬眼里有堅定的光,說一定。這回是真的松動了,也開始向往起外面的世界來。 云畔又坐了一會兒,轉(zhuǎn)眼交未時了,遂從滋蘭苑辭出來,過去拜別姨母,說定了五日之后向金家下定。 明夫人是個辦事風風火火的人,心里雖然很不愿意替這糊涂妹婿張羅娶親,但轉(zhuǎn)頭想想,終究是為外甥女分憂,自己要是不承辦,就得云畔自己想辦法——她小孩兒家家的,哪里知道那些! 這期間梅芬也來幫忙,看著那些大紅大綠的擔子嗟嘆了一番:“沒想到,竟是替姨丈籌辦的聘禮?!?/br> 明夫人愁著眉,掖著袖子打量這滿屋的東西,喃喃說:“女人啊,就得保重身子,要是你不在了,丈夫照樣披紅掛彩迎娶新人。如今的男人不長情,但凡有點子地位的,誰還能鰥一輩子!” 及到第五日,東西都裝了車,預備往將軍府運送。梅芬送到門上問:“阿娘親自cao辦過禮嗎?” 明夫人說不是,“我到底不便出面,回頭半道上和宰相夫人碰了頭,讓她帶贊者進去,我在外面候著她出來就行了?!?/br> 一切準備妥當了,明夫人登上車,沖她揮了揮手,“怪熱的,快進去吧?!?/br> 梅芬噯了聲,目送阿娘領著禮隊往前面御街上去了。 四下看看,天清地朗,心里的頑疾被根治了,外面的世界好像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公府坐落在東榆林巷深處,偶而會有行人經(jīng)過,她見了生人還是有些害羞,拿袖子遮擋一下臉,但見人家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倒暗笑自己小家子氣了。 走下臺階,轉(zhuǎn)上一圈,外面的烈日都是新鮮的,照得人通體舒坦。她掖著畫帛仰起臉,覺得自己好像忽然活過來了,過去的十一年究竟是蹉跎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實在有些不值得。 好在還不晚,她笑著對八寶說:“外面的味道,和園子里的不一樣?!?/br> 八寶道:“那是自然啊,咱們園子里有花,外頭可哪來的花,所以不如園子里香?!?/br> 梅芬瞇眼笑著,又嗅了嗅,倒覺得那種干燥的泥土味道別樣令人喜歡。她像個孩子一樣,復慢吞吞轉(zhuǎn)了兩圈,這才提裙折返。 剛邁上臺階,就聽見身后有人喚了聲小娘子,梅芬一驚,立刻跑進了門里,留下八寶站在門前支應,叉腰說:“哪里來的殺才,這么冒冒失失的,也不瞧瞧是什么地方!” 那人是一副跑堂的打扮,身上的汗褡兒上畫著梁宅園子的紋樣,到了臺階前呵腰行了一禮,“小人是送吃食的,魏國公夫人點了蚫螺滴酥和金銀炙焦牡丹餅,命小人送舒國公府上小娘子親收?!?/br> 原來是個閑漢,八寶哦了聲,“交給我吧。”伸手將食盒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