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總是坐在同一個座位，等待區(qū)最靠左的凳子。后勤醫(yī)療部就像尋常醫(yī)院的縮小版，有獨(dú)立的科室和手術(shù)室，住院區(qū)不在一處，而是按醫(yī)生所在的診療室分配。平常不至于人流如織，但總是有病患來往。醫(yī)院的椅子實(shí)在算不上舒適，凳子狹小，必須小心端坐以免占用旁邊的座椅。男人個頭高，雖然不如她見過的酒吧老板白齊那么壯，對這樣不舒服的座位卻好像并不特別介意。

    她第一次去探望徐明隗的時(shí)候，他就坐在對面房間的外面。鐘栗記得很清楚。一來因?yàn)樗斨活^仿佛山間霧靄的灰發(fā)，二來這人明明在等待誰，卻沒有玩手機(jī)或者看書。

    鐘栗從他身上感受到一點(diǎn)獨(dú)特的氣質(zhì)。該怎么形容呢？好像植物一樣無害，明明眼睛的線條給人感覺很犀利，卻絲毫讓人升不起戒備的想法。此人年齡大約三十出頭，扎短馬尾，總穿一身差不多的無帽衛(wèi)衣和牛仔褲，目光專心盯著眼前，就像面前播放著其他人看不見的空氣電影。

    自那天之后，鐘栗的工作就徹底停擺，她懶得費(fèi)時(shí)跟人事拉扯，領(lǐng)了最低限度的離職金走人。調(diào)查局離住處實(shí)在太遠(yuǎn)，在陸英的幫助下，她在后勤部申請了一個臨時(shí)宿舍，決定呆到徐明隗能夠出院之時(shí)。

    男人第一次開口，是鐘栗在調(diào)查局的第五日。

    “化蛇今日會蘇醒。”

    聲音傳進(jìn)耳里，是不可思議的沉穩(wěn)悠然，就像干燥的土地吮吸雨水一樣，鐘栗將他的話聽進(jìn)耳里，如同聽進(jìn)一縷風(fēng)聲，自然無覺。直到最后一個字落下，才明白他其實(shí)是在對自己說人類的語言。

    她張口結(jié)舌，回話的嗓音干?。骸澳趯ξ艺f話？”

    男人倏地抬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約莫能醒三十分鐘?！?/br>
    鐘栗想問他是怎么知道的，又莫名認(rèn)為這是個蠢問題。誰知道這些妖怪都有什么特殊能力？愿意告訴她，心懷感激道謝即可。

    “……謝謝您。”她捏著連衣裙的裙擺，閑話家常似地問，“每天都能遇見，這里住著您認(rèn)識的人嗎？”

    男人視線落向房間門口掛著的名牌：“我女兒在這里住院。出任務(wù)，不幸碰到超出她能力范圍的事件，斷了幾根骨頭?！?/br>
    鐘栗的目光跟過去，看見“秦睞”兩字：“……希望您女兒早日康復(fù)?！?/br>
    “會的。陸英醫(yī)術(shù)很好，兩天后就能恢復(fù)?！?/br>
    兩人互相對望了下，鐘栗再次道謝，轉(zhuǎn)身進(jìn)入病房。

    晚些時(shí)候，徐明隗果然如男人所料一樣從昏迷中醒來?？吹侥请p既熟悉又陌生的血紅獸瞳，眼淚就淌下她的面頰。

    “鐘栗。”化蛇動了動，好像還沒睡醒似的，伸出舌頭舔了舔捧著自己臉頰的手，隨后若無其事地從妖身慢慢變回人形，渾身赤裸的，縮進(jìn)被子里。

    像狗一樣。她覺得心中紛亂情緒糾成一團(tuán)，模模糊糊覺得好笑，又難過得緊。

    “嚇到你了吧?！彼焓直Ьo她的上半身，“對不起?！?/br>
    鐘栗使勁搖頭，脫掉鞋蹭到床上，倦鳥歸巢般在他懷里蜷作一團(tuán)，止不住的眼淚才慢慢消歇。徐明隗摟著她，本來就苗條的體形，這兩天又瘦了一點(diǎn)，想說什么，上下眼皮卻止不住打架。

    午間的陽光從窗戶外射進(jìn)房間里面，在墻壁上曳出幾條炫目耀眼的金色光線。肌膚相觸之處暖融融的，他勉強(qiáng)維持了一會清醒，復(fù)又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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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和那個男人說話，是對方準(zhǔn)備出院的時(shí)候。他女兒，大概就是叫“秦睞”的病人，手臂仍打著石膏，腰背處仍有繃帶纏繞?？醇軇?，可不止斷了幾根骨頭那么簡單。

    “陪你整整一周，至少說聲‘謝謝爸爸’才對吧?！?/br>
    男人握著行李箱扶桿，本來在沖病房說話，看見從走廊另一端過來的鐘栗，抬手打了個招呼。

    “喔，你在學(xué)這個啊?！?/br>
    鐘栗還沒看清怎么回事，腋下夾著的《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就被抽了出去。男人一邊翻著，一邊若有所思：“嗯。雙修嗎？小睞，感覺這個對你身上的毒也會管用的，如果對象是我的話……不過，不可能用吧，畢竟是父女啊，哈哈哈?！?/br>
    女人從病房里一瘸一拐地沖出來，臉色是忍無可忍的陰沉，劈手奪過書冊，塞回鐘栗懷里：“第一，你只是我名義上的監(jiān)護(hù)人，所以我完全可以只叫你名字。第二，拜托你別管我，我從來就沒有要你陪床！”

    她向一陣狂風(fēng)或龍卷風(fēng)，過來又走掉。氣氛不太對，鐘栗保持舉手捧書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唉，別那么說嘛，我們確實(shí)有血緣關(guān)系啊?！蹦腥俗チ俗ズ竽X的亂發(fā)，今日沒綁馬尾，灰發(fā)凌亂地到處翹著，“不好意思，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叛逆期吧，你別見怪?！?/br>
    不不不，那感覺不像叛逆期啊。鐘栗想著對方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舉動和隱隱發(fā)紅的耳尖，心覺還是別攪進(jìn)這潭渾水為妙：“哪里的話……唔！”

    他出手迅疾，釘釘子一樣在鐘栗左肩下兩寸和側(cè)腰點(diǎn)了幾下，短促，有勁，用力集中，幾股力量針刺似得扎進(jìn)血rou，清楚地貫穿脈絡(luò)糾結(jié)之處，將滯澀的氣流打通。

    “好了，這樣心法應(yīng)該能正常運(yùn)轉(zhuǎn)，你去試試?！蹦腥耸栈厥?，露出一點(diǎn)詫異的表情，“我這樣，不算sao擾吧？我經(jīng)常被人說缺乏常識?！?/br>
    鐘栗捂著肚子，痛到彎腰曲背，費(fèi)力搖搖頭：“……不……多謝……不過缺乏常識倒是真的……”

    最后一句話她說得極小聲，卻還是讓男人爽朗地笑起來：“那真是對不起。如果這功法好用的話，麻煩也告訴我一聲?！?/br>
    直到他走遠(yuǎn)，鐘栗才回過神：沒留下聯(lián)系方式，也不知姓名，她該怎么聯(lián)系他？

    妖怪都這么有個性么？

    思考這件事不是今天的首要任務(wù)。鐘栗來之前就做了一番準(zhǔn)備，勢必要在今天給徐明隗補(bǔ)進(jìn)去妖力。雖然得到了陸英的指導(dǎo)，但自己一個人能不能將心法運(yùn)轉(zhuǎn)下來，心里還是沒底。

    化蛇當(dāng)然還睡著，體溫本來就高，一直卷在被子里摸起來就更加熱乎乎的。她捧著他的臉，長睫像鴿子的翅膀，正隨呼吸輕輕顫動。他是那種很端正俊朗的長相，濃眉大眼，偏偏眼瞼唇下分別長了一顆小痣，笑起來，就多了幾分蠱惑人心的嫵媚。嫵媚這個詞用在他身上真的很奇怪。鐘栗一邊笑，一邊在兩顆痣上分別落下一吻。

    也許是莫名心虛的緣故，鐘栗脫下他短褲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shí)間。搬動大腿還挺費(fèi)力，在赤裸裸的燈光下，隱藏在腿間的生殖腔仿佛被拽著出現(xiàn)在她眼前。鐘栗羞澀地將視線移開，可是不轉(zhuǎn)回來是不行的。心底好似有螞蟻在爬，熱起來，又很麻癢。她把連衣裙裙擺卷高，戴上常用的那根陽具，心法笨拙地運(yùn)轉(zhuǎn)，將所謂妖力的氣覆一層在上面。

    前端抵在入口時(shí)鐘栗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沒給他擴(kuò)張。在心底說了句抱歉后，她擠了一堆潤滑液，摸到rou縫邊緣，一處一處地觸摸所有的軟rou，仿佛用筆沿著尺子畫線，慢慢向內(nèi)，探入生殖腔深處。

    他喉嚨里發(fā)出一絲顫音，鐘栗情不自禁地移上去吻他：額頭，鼻梁，嘴唇，喉結(jié)。長而翹的睫毛不停顫抖，疲軟的下體也漸漸膨脹起來，xue里滲出一點(diǎn)濕意，變成易接受的模樣，仿佛原本就非常yin蕩，但這是功法和妖丹的共同作用。

    鐘栗把假陽一點(diǎn)一點(diǎn)插進(jìn)生殖腔，體會到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覺，覆在表面的妖力將觸感百分百回饋到大腦，里面每一寸又彈又滑的嫩rou都能被完全感受到，最深處在往外冒粘液，隨著被侵入而不斷收近。性器抵著嬌嫩之處徑直頂穿花心，guitou活物一般跳動著，被插到底時(shí)徐明隗喉嚨里溢出一聲悶哼，腳無力地蹬動一下，當(dāng)然，處于昏迷，完全不能反抗。

    不經(jīng)過戀人同意的性行為恐怕與道德相差甚遠(yuǎn)。她這么想，一陣酸麻酥軟的感覺漫過腰肢，像一只饑餓的野獸，抓向一邊胸肌，不施力時(shí)那塊健碩的肌rou是綿軟的，被反復(fù)貪享的手捏出一塊塊浮紅。她將臉湊過去，連著乳尖一起咬進(jìn)嘴里，和橡皮糖一樣有嚼勁，中間那顆小rou粒非常軟，被舌尖和牙齒挑弄著，很容易就變成淤腫的青紅色。

    “哇……原來是這種感覺……”性器被裹緊，緊得讓她覺得隱隱作痛。鐘栗嘆了一口氣，攬著他的腰，慢慢前后插動。

    一開始，想在一片泥濘的生殖腔里移動實(shí)在很難，里面太緊，絞著陽物，難舍難分地糾纏不休。后面經(jīng)過耐心的鑿弄開始放松，起先擠進(jìn)去的潤滑被腔內(nèi)漫出的yin液代替，尤其在被插了差不多七八分鐘后，就迎來一次極為明顯的潮噴。

    沉睡著接受cao弄的人微微張開嘴，眼淚洇濕眼角，胸口劇烈起伏，在渾渾噩噩的睡夢中沉浮，兩條大腿合不攏了，內(nèi)側(cè)沾著自己半透明的濕滑yin汁。鐘栗抽身而出，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捻開靡紅鼓脹的花唇，連會陰處都染著一股被cao開的艷紅。她在他結(jié)實(shí)精壯的腰線處咬了幾口，神色癡迷，手指深陷在輕輕抽搐跳動的rou腔里，狠狠貫進(jìn)深處。

    “嗯……嗯啊、嗚……”

    他無意識的呻吟漲出濕潤的泣音，腰胡亂扭起來，眼睫上濕漉漉的都是淚水。鐘栗扶著性器用力插回去，guitou沿著痙攣收縮的腔rou來回?cái)嚺?。過了一會，他的小腹又開始抽搐，濕熱的內(nèi)壁咬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頂在盡頭的陽具，汁水四溢地到達(dá)高潮。

    “嗯……”

    徐明隗無力地睜開眼，雙目失神：自己一條腿被掰開，胸口到腹部咬痕斑斑，往下更是狼藉，腿根迭著深紅的牙印，還有嘴唇嘬出來的草莓狀淺粉。

    沉溺在快感里的鐘栗來不及思考任何事情就被他看個正著，頓時(shí)嚇了一跳，緊張讓她挺了挺腰，更深地?fù)伍_飽受蹂躪的腔道。

    “唔……嗚！”

    殷紅的rou口被撐得鼓囊飽脹，他伸手將她提上來一點(diǎn)，鐘栗滿腦子滿算著該怎么跟人解釋，暗自希望自己能說出些條理清晰的理由，張開嘴，就只有撒嬌似的、舒服到極點(diǎn)的呻吟。

    徐明隗看著她，眼睛還迷糊著，就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開懷的笑。

    僅僅是看到你就足夠開心，那個笑訴說著這樣的情思。

    “……你在干嘛呀?！边^了一會兒，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似的，低頭往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把我灌得好滿?！?/br>
    羞恥感電流般從尾椎竄到天靈蓋，鐘栗差點(diǎn)滾下床，哆哆嗦嗦從他身體里退出來：“嗚……你說的什么話，我在治療你！補(bǔ)……補(bǔ)妖力！”

    “過來?！毙烀髭笥酶觳踩ψ∷！拔业囊馑际茄枚?。”

    鐘栗瞪他一眼，淺杏色的眼閃出嬌艷的嗔怪，惹得Alpha舔舔唇，低頭吻住她的嘴，卷起舌尖，仿佛要把人吞進(jìn)去一樣，吮緊唇瓣。

    Omega喘息著，下唇被親得充血腫脹，泄出一點(diǎn)小奶貓一樣的哼唧。

    “有好一些嗎？”

    “你再cao我兩次大概就好全了吧?！?/br>
    鐘栗擰一下他的胳膊，輕輕的，連個紅印子都沒留下。

    “徐明隗，我落水的那年是你救了我，對么？”

    “嗯?！?/br>
    “為什么救我？為什么……是我？”她摟緊徐明隗的肩背，裹著他的氣息。

    化蛇想了一會。記憶在疲倦的侵蝕下變得有些模糊。可那段記憶是不會褪色的。封閉的村鎮(zhèn)，蒙昧無知的人，重男輕女的父親，不管堆迭多少詞語，在他漫長的生命中，這種事都不算罕見，也不值得掏出妖丹救人。妖怪活得越久，越會變得涼薄自私，從一開始徐明隗就清楚得很?？墒悄且惶欤麑ψ约罕拘缘钠饰龊捅緫?yīng)理所當(dāng)然的無視，在看到她的時(shí)候，就統(tǒng)統(tǒng)被拋到腦后了。

    那個女孩，僅有十歲，被父親用石頭砸破腦門，扔進(jìn)湍急的河水里。她揮著單薄干瘦的細(xì)胳膊在冷水里掙扎，抓河岸、抓石頭，抓流過的水草。化蛇在水里注視著她，游過去，女孩就改而抓住飄在河面的長毛。她注視著他的眼睛，蒼白而蓬頭垢面，手指如同蛛爪，對生的渴望與憤怒的不甘像長在骨頭里的頑石，在靈魂中早已醞釀，在眼瞳中燦然灼爍著。

    他把她抱起來，呲牙做了個鬼臉，滿以為會嚇得這孩子嚎啕大哭，她卻笑了，在死亡的邊緣對一只陌生的妖怪咧嘴而笑，眼神出奇的天真。

    “你是什么，是神嗎？”她拍拍他的臉?！澳愫醚??！?/br>
    化蛇看到孩子脖頸后面有幾顆痣一樣的黑點(diǎn)，顏色像干涸的血，點(diǎn)著煙頭戳過后留下的疤痕。過了一會兒，她沒有力氣了，失血過多，也嗆了很多水。她貼著他，就像貼著死亡的邊緣，眼中灼火漸滅，轉(zhuǎn)向荒疏。

    “我一時(shí)……一時(shí)沖動？”徐明隗喃喃。

    “你什么？”鐘栗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料不到這個回答。

    可他又該怎么解釋呢？他不理解那個孩子、她的話語還有那些疤痕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含義，卻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心靈震顫，不愿意看著那火焰熄滅。向文玉說他腦子壞了，在渡天劫前白白丟掉近一半妖力，就為救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

    她一直記著呢。徐明隗想。

    對這個答案，鐘栗覺得氣憤又不好抱怨什么，眼睛深處明亮燒著的火與十五年前那個女孩完全重合。化蛇抱著她，暖融融的妖力在兩人身體間循環(huán)，仿佛變成相同的個體。他感覺在做一個栩栩如生的夢。明亮的，快樂的，自然而然發(fā)生的。

    “……小明，我之前對你好壞啊。”她氣了一會兒，癟癟嘴，手扣入他指間。

    徐明隗沒有馬上說話，悶悶笑了好一會，閉著眼睛，馬上就要睡過去似的：“……沒事啊，我有一個優(yōu)點(diǎn)，從不記小栗子的仇?！?/br>
    窗外，仲夏的風(fēng)吹過，鳳凰木烈火一般的花枝輕盈地?fù)u曳不停。鐘栗握著徐明隗的手，輕輕合上眼睛，感受厚實(shí)手掌傳來的陣陣溫煦。沒錯，她被拋棄過，不止一次。她被傷害過，迄今還在被遠(yuǎn)方的血親傷害著，而且傷得很深，但遠(yuǎn)非組成她的全部。

    得到，丟失，再度尋回，人生大抵按照這個循環(huán)行進(jìn)。但不管之后會怎么樣，人也好妖也罷，她都不會放開這只手。無論如何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