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親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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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父親之死 現(xiàn)在,我是一個囚徒男。 這里是肖申克州立監(jiān)獄,c區(qū)58號監(jiān)房,2009年9月19日,下午一點。 獄警打開鐵門,我將小簿子塞進抽屜,在監(jiān)視之中來到走廊里。 放心,我不是去坐電椅,而是作為囚犯為監(jiān)獄服務(wù)。我現(xiàn)在被分配在洗衣組,大概他們覺得中國人很擅長洗衣服,其實我在家從來不洗衣服的。 又是穿過三道大鐵門,來到洗衣房開始工作。這里總共有八名囚犯,分別來自五個不同的監(jiān)區(qū),只有c區(qū)的老金是我認識的。 老金四十出頭,是典型的美國東部白人,他姓king,與恐怖小說大師斯蒂芬·金同姓,所以我管他叫“老金”。他曾經(jīng)是一個億萬富豪,經(jīng)營一家風(fēng)險投資公司,甚至與天空集團的神秘老板共進過晚餐。去年的金融危機讓他傾家蕩產(chǎn),他準備殺死妻子再自殺。結(jié)果妻子被他開槍打死,而他在把手槍塞進自己的嘴巴之后,卻感到后悔了——于是,他以二級謀殺罪被判處二十八年監(jiān)禁。雖然被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依舊享受很好的待遇,還是典獄長面前的紅人——別跟我提《肖申克的救贖》,盡管老金同樣在為典獄長買股票出謀劃策。 在不斷發(fā)出噪音轟鳴的洗衣房里,老金單獨與我站在一起收衣服。他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冷笑著問:“你好像有些不對。” “不,我很正常?!?/br> 我不屑地回答,繼續(xù)低頭整理那些衣服。老金知道我曾在天空集團中國分公司工作,總是對我另眼相看。但我并不待見這位典獄長的紅人,所有的囚犯里最看不起的就是他。 “昨晚,我聽說那個人又出現(xiàn)了?!?/br> 老金說話的語氣真是瘆人,好像“那個人”就站在我身后,泛起一手的雞皮疙瘩。 “哪個人?” “掘……墓……人……” 這三個字讓我面色大變,輕輕“噓”了一聲,又緊張地看看左右,是否被獄警或其他囚犯聽到?不敢再和老金說話了,仿佛一個瘟疫已纏上他的脖子,我趕緊到另一邊繼續(xù)干活。 掘墓人? 這三個字(當(dāng)然是翻譯成漢語)是肖申克州立監(jiān)獄最大的禁忌,平時誰都不敢提起這個名字,一旦提及就預(yù)示著要出人命! 一個小時的勞動結(jié)束,獄警把我們押送出洗衣房,回到各自的牢籠之中。 我不敢向老馬科斯提“掘墓人”三個字,翻出抽屜里的小簿子,加緊記錄我的故事—— 失業(yè)的日子。 第十二天。 我是一個失業(yè)男,一個絕望而無所事事的失敗者,一個很要吃政府失業(yè)救濟金的窮光蛋。 星期三,再也沒人早上催我起床了。整個上午蒙頭大睡,想把十多天來的疲倦都釋放掉。但越睡越腰酸背痛,太陽xue神經(jīng)不斷跳著,一個個夢境接踵而來,其中有一個最可怕的。 中午mama才把我叫醒,做了一桌可口的菜肴,也算補償我上周悲慘的午餐。今天起才是真正失業(yè)“在家”,躺在床上無聊地翻頻道,找不到想看的電視節(jié)目。下午四點,我忍不住出門了,讓mama不要擔(dān)心,很快就會回來。 其實,我是出去買手機的。昨天在地鐵上被偷的手機,是上個月新買的諾基亞行貨,花光了我一個月的工資——怎么不叫人心疼呢?還有全部的聯(lián)系人名單和客戶資料,不過現(xiàn)在也不需要了。辦完掛失手續(xù),我跑到通訊市場,買了一臺500塊的山寨版iphone手機,再被偷也不會太心疼。 新手機剛打開,就響起了鈴聲,接起卻是莫妮卡的聲音:“高能,你怎么才開機?我從昨晚就開始打你電話,但一直關(guān)機,你干嘛呢?” “哦,我——我的手機昨天被偷了,剛才買了一臺新手機?!?/br>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這樣啊,那也挺可憐的,昨天面試怎么樣了?” “倒霉透頂!” “失敗了?沒關(guān)系,還有機會。對了,你讓我查太平洋中美醫(yī)院的底細,已經(jīng)有結(jié)果了,你在哪?見面聊!” 半小時后,我們在附近一家茶餐廳會合。莫妮卡穿著一身運動裝,剛做完健身,迅速點了幾個菜。我卻先給家里打電話,以免mama不安。 “現(xiàn)在變成乖孩子了?” “莫妮卡,我這么倒霉,就不要再取笑我了?!?/br> “好了,言歸正傳!”莫妮卡一邊吃一邊說,“我調(diào)查過了,太平洋中美醫(yī)院,是美國一家醫(yī)療服務(wù)公司投資的,在中國有兩家醫(yī)院,一家在上海,還有一家在杭州?!?/br> “沒錯,那么院長華金山呢?” 她翻出一個小記事本說:“華金山1960年出生于中國,1979年考入南京醫(yī)學(xué)院,80年代赴美國留學(xué),獲得了腦科與精神科的兩個博士學(xué)位,他的導(dǎo)師是一位著名的醫(yī)學(xué)教授,以探索人腦秘密潛能而著稱,被主流科學(xué)家認為是‘大腦狂人’?!?/br> “大腦狂人?” “嗯,華金山在美國待了二十年,其中有大約六年的時間,他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到底又做了什么?總之這個人非常神秘,等到他重新出山,已經(jīng)是一家美國醫(yī)療服務(wù)公司的首席技術(shù)代表,被派到中國來擔(dān)任院長,這是2006年的事?!?/br> “正好是我出事那年!” “嗯,肯定與你的出事有關(guān),因為我還調(diào)查到——2006年秋天,當(dāng)你在杭州龍井的白鹿山隧道發(fā)生車禍,第一時間是被送到了太平洋中美醫(yī)院的杭州分院。” “什么?” 如此重要的事情我居然從不知情!我瞪大眼睛,筷子都掉到了地上。當(dāng)初父母告訴我出事情況時,只說把我從杭州的醫(yī)院接走,送到上海的這家醫(yī)院,并未說過上海與杭州的這兩家醫(yī)院,實際上是同一個老板開的! “我也感覺很奇怪,為什么車禍事發(fā)當(dāng)晚,偏偏要把你送到一家外資醫(yī)院?后來才發(fā)現(xiàn),太平洋中美醫(yī)院杭州分院,就位于龍井白鹿山隧道出口處,距離車禍地點不到五十米,所以你被送到了最近的醫(yī)院救治?!?/br> 聽完莫妮卡的這番話,我沉思片刻:“蹊蹺的車禍……隧道口五十米外的醫(yī)院……在同屬一個老板的醫(yī)院昏迷了一年……古怪的華院長……奇異的催眠……” “所有這一切都好像事先設(shè)計好的,一個巨大的陷阱!” 她代替我做出了結(jié)論,而我越想得深入,額頭的血管就越漲痛,我撐著腦袋艱難地說:“是,絕對不是什么偶然,我是他們的犧牲品,是試驗品,是小白鼠,可憐的小白鼠?!?/br> “放心,高能,我會為你找到真相的?!?/br> “不,我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碧痤^盯著她的眼睛,“莫妮卡,你的本領(lǐng)也太大了,就這么一兩天的時間內(nèi),把什么問題都查清楚了——就連我車禍后被送到了哪家醫(yī)院,你簡直就像個無空不入的間諜?!?/br> “你在懷疑我?”莫妮卡笑了起來,“至少我不是女版007?!?/br> 但她越辯解,我就愈懷疑她的身份:“你是怎么調(diào)查出來的?通過什么人什么渠道?” “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資源。” 她的眼睛同時泄露了心里話:“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但我從她眼睛里發(fā)現(xiàn)也僅限于此,更深的秘密她根本就不去想,所以也不會被我抓到。 “對不起,我要回家了!” 匆忙地站起來,離開失望的莫妮卡。 夜晚,八點。 回家壓抑心頭的煩躁,一進門就對mama說:“為什么你們不告訴我?” “能能,你怎么啦?晚飯吃好了嗎?” “一年半前,我在杭州出車禍后被送到的醫(yī)院,就是中美太平洋醫(yī)院的杭州分院!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們怎么沒告訴我呢?” 我又對mama大叫大嚷,她搖搖頭:“還以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因為同一家醫(yī)院,才把你轉(zhuǎn)過來繼續(xù)治療,也不算什么巧合。華院長愿意給你的治療費打折,感謝人家還來不及呢?!?/br> “我懷疑這家醫(yī)院有問題!” “沒良心的孩子,人家把你從昏迷中救醒了,你還說人家醫(yī)院不好?!?/br> “咦?爸爸怎么不在家?” 才發(fā)現(xiàn)家里只有我和mama兩個人。 “吃晚飯的時候,你爸接到一個電話,吃完飯就立刻出門了,好像還有什么心事?!?/br> “他沒說去哪里嗎?” “什么都沒有說,就說去見個朋友,也沒說是誰?!眒ama擔(dān)憂地坐下來,“我也感到奇怪,你爸沒幾個朋友,平時下了班就回家,晚上從來不出門的,究竟是什么急事呢?” 爸爸也許有自己的事吧,我打開電視的求職頻道,期望能找到工作機會。 晚上十點,父親還沒回來,mama等不及就給他打了個電話,卻發(fā)現(xiàn)居然關(guān)機了。我安慰mama說:“大概手機沒電了吧,放心爸爸從來不會晚回家的?!?/br> 以往最不愿見到父親嚴厲的臉,可我見不到這張臉卻更煩躁不安。等到子夜十二點,父親居然還沒有回家。mama真急了,打電話卻還是關(guān)機,這是從沒有過的。我敏感的神經(jīng)越發(fā)緊張,那個神秘電話是誰打的?什么人讓爸爸那么晚不回家?與我身上的秘密有關(guān)嗎?抑或家族的秘密?我是蘭陵王的第49代孫,父親自然就是48代孫,我們有著相同的基因,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也曾經(jīng)或即將發(fā)生在他身上? 時針已走到凌晨一點。 mama決定報警!剛拿起電話要撥110時,卻響起了沉悶的敲門聲。 飛快地打開房門,果然是爸爸憔悴的臉。他緩緩走進房間,面色很蒼白,雙眼無神地坐在沙發(fā)上。mama急忙給他倒了杯熱茶,接著就嚴厲的審查:“老頭子,你究竟到哪去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我們都快要急死了!” “不要緊張嘛,我只是手機沒電了。是一個外地的老朋友,十多年沒見過面了,來上海找我喝酒,不知不覺聊到了半夜?!?/br> 但這點伎倆怎能騙得了mama:“你喝酒了?怎么嘴里一點酒味都沒有?” “喝了就是喝了!”爸爸生氣地站起來,“明天還要上班,我要睡覺了?!?/br>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我始終緊盯著父親的眼睛,我知道他在說謊,他見到的并不是什么老朋友,而是一個危險的家伙。 突然,父親回頭瞪著我說:“你也給我睡覺去!” 水。 黑沉沉的天空,陰森森的林子,冷冰冰的湖水,還有少年的我。 我,十五歲,瘦弱不堪,伸開雙手躺在水岸上,波浪不斷拍打肩膀,再也無法將我喚醒。 我死了。 林間小徑里走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父親。 父親走到死去的兒子身邊,俯身抱起我尚未僵硬的身體,將頭埋到兒子的懷里,渾身劇烈顫抖,連頭發(fā)也白了一大塊。 失聲痛哭。 他的哭聲驚醒了我,恐懼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也滿臉淚水。身下仍然是我的小床,窗外依舊徹底的黑暗,時間是凌晨四點。 后背心全是冷汗,就連手腳也是冰涼,仿佛剛從水里打撈上來。抹去臉上的淚珠,確定自己還活得好好的。漸漸從奇幻的夢境中走出來,仔細回想今晚的夢,有一個最大的不同。 我夢到了父親。 仰頭倒在床上,最近半年來做的每一個夢,都無法用現(xiàn)實的生活來解釋,而這些夢的共同點就是:黑夜里的水。 雖然離天亮還很早,但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腦中反復(fù)浮現(xiàn)夢中的景象——父親抱起死去的兒子,悲痛地仰天長嘯。 不知何時睡著,也不知何時醒來,太陽已照到窗簾上。急忙沖到外面的房間,想要找爸爸說話,卻只看到正準備早餐的mama。 “爸爸在哪里?” “你爸剛出門,上班去了?!?/br> 傍晚。 父親下班回家了,往常都是他在家等我下班,今天卻是我在家等他下班。 他的頭上多了許多白發(fā),mama也驚訝地說:“老頭子,你的頭發(fā)怎么了,一晚上就白了?” “沒事,人老了自然就這樣?!?/br> mama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倒不是懷疑他昨晚出去搞花頭,多年來她知道爸爸是個老實人,但今天明顯藏著什么沉重的心事。 一家三口的晚飯,在沉默壓抑的氣氛中吃完。 我回到小房間里準備看書,父親卻突然推門進來,而平時他從不進這個房間。我意外地看著他說:“爸爸,你有什么事嗎?” 他神情詭異地看著我,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我的床上。 “爸爸,怎么不說話了?” “兒子,你恨我嗎?” 為什么說出這么奇怪的話? “恨你?我干嘛要恨你???” “爸爸的一輩子都很平庸,活到現(xiàn)在沒賺多少錢,也不像別人的老爸有權(quán)有勢,可以給子女找到好工作,讓孩子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兒子,你從小就沒享受到什么,老爸也沒能力為你做什么,每天住在這破房子里,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給你買上新房,爸爸對不起你!” 從他悲傷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個父親真心的話。我以前的博客告訴我——那確實是我的夢想,有一個富裕的家庭,既有錢又有權(quán)的老爸,從讀書到工作都有人給我開后門,住別墅開寶馬,每天有女孩我投懷送抱……我忽然開始從心底厭惡自己。 我抓著爸爸的手說:“你在說什么???這個城市里的大多數(shù)人,不都是這樣嗎?我干嘛要跟那些人比呢?老爸你那么多年老老實實,不貪污不受賄不動別人的壞腦筋,你是一個合格的好爸爸,要比那些貪贓枉法的混蛋們好很多倍!” “可看看現(xiàn)在的你——丟了飯碗,失業(yè)在家,沒有錢,沒有女朋友,爸爸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很難受。” “爸爸,干嘛要和我說這些?是因為昨天晚上?你到底出去見了誰?”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br> “你的煩惱是不是和我們高家的祖先有關(guān)?” 爸爸的眉角微微一跳,沉默了片刻說:“一部分有關(guān)吧。” “那你承認了?我們是北齊皇族蘭陵王高長恭的后代?” “是?!?/br> “我們家還有什么秘密?有沒有什么特別的遺傳病?” 我的大膽又一次惹怒了父親:“胡說八道什么?老爸我有毛病嗎?現(xiàn)在不是很健康嗎?” “哦。”想起兩年前寫給天空集團美國大老板的信,“我們家和天空集團有什么淵源?” 爸爸的臉色又是一變,轉(zhuǎn)身背對我說:“你以為你進入天空集團,你老爸幫助過你?” “真的嗎?” “不,當(dāng)初我不知道你去應(yīng)聘,等你被天空集團錄取才告訴我,這完全依靠你自己,我為你感到自豪?!?/br> “你為我自豪?”這倒令我驚訝,“你不是一直罵我不成器嗎?” “對不起,兒子,以前我對你太嚴厲了,很少對你笑過?!彼ブ业募绨?,緊緊抱住,“其實,我心里非常非常愛你,你是我的驕傲,無論你做什么工作,無論你將來怎么樣,你都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兒子!” 雖然這番話讓我感動,但總覺得有些古怪,我焦躁地靠著他的肩頭:“爸爸,我也愛你!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和mama的” “兒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就是對爸爸mama最大的孝順!” 父親說完走出房間,留下我獨自回味剛才的話。這是我們父子第一次深入長談,也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如此動容。 水。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森林,黑色的夜鷹。 但是,紅色的水。 染紅整片湖水的是我的血。 十五歲少年的我,伸開雙手躺在水邊,從我身上不停地流出鮮血,被冰冷的水浪沖涮卷走,漸漸蔓延到整片湖泊…… ?。?/br> 隨著一聲驚恐的慘叫,我從床上跳起來,驚魂未定地摸摸身體,幸好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受傷流血的跡象,只是又一個奇怪的夢罷了。 窗簾外的天依舊黑沉沉的,打開燈發(fā)現(xiàn)只有凌晨兩點,這幾天我做夢的時間越來越早了。 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必須得去沖個熱水澡。 穿過黑暗的房間,拉開衛(wèi)生間,卻聞到一股奇怪的腥味。疑惑地打開電燈,瞳孔猛烈地收縮了一下,仿佛有個黑影從眼前掠過。 父親。 當(dāng)我看到父親——我的眼睛與表情都凝固住了,大腦嗡的一聲幾乎空白,整個身體和雙腿都僵直在衛(wèi)生間里。 不,這不是夢,也不是想象,而是真實的場景,致命的場景。 父親倒在放滿了水的浴缸里,而整個浴缸里的水,都已經(jīng)被染得血紅血紅。 其實就是血。 等我沖到父親身邊,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腕有道很深的傷口,整個浸泡在浴缸半溫的水中,血液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半個身體幾乎被染紅了! 分明是割腕自殺! 我將父親從浴缸中抱出來,再摸了摸他的鼻子,感覺還有一些微弱的呼吸。 “mama!” 我瘋狂地沖進臥室叫醒母親,她還揉著眼睛不知不覺地問:“大半夜吼什么?。俊?/br> “爸爸出事了!” 等她走進衛(wèi)生間看到爸爸的樣子,當(dāng)即幾乎暈倒過去。我急忙把mama扶起來,她渾身顫抖地說:“快!快!送醫(yī)院!” “等一下,先包扎傷口!” 家里正好有些包扎工具,我把父親割破的手腕包扎起來,期望暫時能夠止血。 “快打120叫救護車吧?” mama已哭得六神無主了,我搖搖頭說:“救護車過來還要十幾分鐘,我們小區(qū)對面就是醫(yī)院,必須馬上把爸爸送過去!” 我艱難地背起父親,他要比我重十幾斤,現(xiàn)在更是死沉死沉的。mama幫忙在后面托著他,踉踉蹌蹌沖出房門。我一手撐著樓梯扶手,一手抓著爸爸的胳膊,仿佛壓著千鈞重擔(dān),隨時都會將我壓入泥土。等小心地走下樓梯,我的額頭已滿是汗水,肩膀和腰背異常酸疼。 為了搶救父親的生命,我不顧一切往小區(qū)門口跑去。凌晨的晚風(fēng)吹到我臉上,風(fēng)干了剛才流淌的眼淚。mama貼著爸爸的臉,呼喚他的名字期望能醒來。黑夜的路燈照著我們,走出小區(qū)門口,馬路對面就是醫(yī)院了! 可我感覺力氣已經(jīng)用盡,背上的父親越來越沉,我整個人要崩潰了。深深呼吸了一口,咬緊牙關(guān)撐起最后的勁,背著爸爸小跑著沖過馬路。凌晨街頭疾馳的汽車,對橫穿馬路的我不停鳴喇叭。我卻把性命豁了出去,幾乎被一輛大卡車碾到,幸運地跑到醫(yī)院門口。 直接背著父親進了急診室,把他最后殘留著一口氣的身體,小心地放在擔(dān)架床上。mama匆忙跑去辦理掛號手續(xù),值班醫(yī)生簡略檢查了一下父親,搖搖頭說:“手腕的傷口很深,大量失血,心跳和脈搏都很微弱,瞳孔放大,非常危險!” 眼淚再次掉下來,我抓著醫(yī)生的手吼道:“快點救他!救他!” 醫(yī)生重新包扎了手腕的傷口,把父親推到另一個房間:“病人大量失血,唯一的辦法就是輸血,但他需要的輸血量非常大,現(xiàn)在醫(yī)院血庫里的存血已經(jīng)用光了?!?/br> 不用他再說下去,我立刻伸出手說:“抽我的血!我是他的兒子!” 隨后,我和父親分別火速做了血型檢驗。 結(jié)果出來以后,醫(yī)生卻以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對不起,你不可以給你的父親輸血?!?/br> “為什么?” “你們的血型不一樣,你的父親是o型血,而你卻是ab型血?!?/br> 我張大了嘴巴:“什么?我是ab型血?” “血型排列是很復(fù)雜的,父母與孩子的血型不同也很正常?!?/br> mama痛苦地搖搖頭說:“我是b型血,也不能給老頭子輸血嗎?” “不可以,我無能為力了!” 我抓著醫(yī)生的胳膊說:“不,醫(yī)生,請你再想想辦法,能不能從其他醫(yī)院再調(diào)血過來?” “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你讓我怎么調(diào)?” 然而,醫(yī)生的眼睛卻讓我發(fā)現(xiàn),他心里的另一段話—— “老頭子真可憐啊,兒子居然是替別人養(yǎng)的!” 我的腦子里又是“嗡”的一聲,握緊拳頭,盯著醫(yī)生的眼睛說:“什么?你說什么?” 醫(yī)生表情古怪地后退了一步:“沒什么,我要去搶救你的父親了?!?/br> 我和mama都絕望地看著他,在急診室外的小房間里,各種儀器插入父親的身體,反復(fù)折磨著奄奄一息的他。 凌晨的醫(yī)院,大廳里空空蕩蕩,呼嘯著陰冷的風(fēng),只有一盞吊燈詭異地閃爍著,是否感應(yīng)到了某種靈體? 十分鐘后,醫(yī)生向我們走來宣布:父親因未能及時輸血,失血過多導(dǎo)致臟器功能衰竭,已確認死亡。 父親死了。 沒有父親的日子。 第一天。 凌晨五點,醫(yī)院。 我親手把父親送進太平間,摸著他的身體逐漸由熱變冷,皮膚由蒼白變得黑紫,骨胳與肌rou漸漸僵硬。醫(yī)院大廳的電燈始終在閃爍,風(fēng)從走廊席卷而過,吹動父親的頭發(fā),要帶走什么東西。手腕傷口的血早已干涸,在擔(dān)架床上留下些許血跡。他流失了體內(nèi)大部分的血液,整個人更加干瘦僵直,就連小護士都蒙起了眼睛。 可我并不感到害怕,只是不停地撫摸父親,心里默默對他說話,所有的言語加起來只有三個字:為什么? 你為什么選擇割腕自殺? 太平間的門口,我淚流滿面地與父親告別,目送他進入冰冷的世界,不知他的靈魂是否還流連在我左右? 失魂落魄地回到觀察室——mama正躺在病床上輸液,她早就痛哭地昏迷了過去,同樣也無法接受父親的自殺。 我難過地為mama辦理手續(xù),同時打電話聯(lián)系殯儀館。又打了好幾個電話,分別向舅舅和阿姨報喪,而父親這邊并沒有什么親戚。 回到仍然昏迷的mama身邊,我的眼淚早已經(jīng)流過了幾遍,現(xiàn)在再也哭不出來了。 2006年我出車禍昏迷了一年,奇跡般的蘇醒以后六個月,我的同事在我的辦公桌上吊自殺了,還有兩個同事神秘地失蹤了,然后我就被公司裁員砸了飯碗,現(xiàn)在父親又莫名其妙地自殺身亡,留下孤獨的我和痛不欲生的mama——屋漏偏逢連夜雨,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與我為敵,我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錯誤的,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要遭受噩運,而我的每一次命運轉(zhuǎn)折都是悲劇! 上帝為何對我不公? 腦袋又劇烈地疼起來,太陽xue的神經(jīng)有要爆炸的感覺,我抓著額頭艱難地倚靠墻壁,不知是自己前世的罪孽?還是命運本來就不公正的,天生要拯救某些人,又要拋棄某些人,而我就屬于被拋棄的那一類人? 不,父親絕不會白白地死去! 他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如死前一晚接到的神秘電話,跑出去幾小時直到凌晨一點才回來,而他的解釋明顯是說謊。究竟是誰給他打了電話?他們又在外面談了什么?這些都隨著父親的死而成了謎,但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父親的死一定與那個神秘電話有關(guān)! 還有昨晚父親和我單獨談的那番話,完全一反常態(tài),當(dāng)時就感到很古怪。以往他和我說話很少,都是嚴厲刻板的表情和語氣,可昨晚他語重心長,像在企求我的原諒?他還第一次那么深情地抱住我,說他一直深深愛著我。我知道父親愛我,但干嘛要突然這么說呢? 當(dāng)父親說完深深愛我的幾個小時后,他就悄悄地在衛(wèi)生間里割腕自殺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父親對我說的那番話,更像臨終托孤的遺言。 難道又是藍衣社? 這個讓我不寒而栗的人? 是他們找到了我的父親?要從他身上找到某個秘密?而父親就是為了保護秘密,確切地說是為了家族的秘密而死的? 作為蘭陵王的傳人,父親死了,下一個就該輪到我了吧? 然而,剛目睹過生離死別的我絲毫都不恐懼。一個人最大的毀滅就是死亡,他們對我實施的最高傷害也不過是死亡,如果我連死亡都不恐懼,還能恐懼什么? 但我搖了搖頭,真的不恐懼死亡嗎? 不,如果我死了,蘭陵王高長恭的血脈就將斷絕!父親沒有其他親戚,而他也只有我這么一個兒子,很可能我們家族數(shù)代單傳。歷史上的北齊皇室作惡多端,很可能在滅亡過程中遭到了大屠殺,所有的基因就集中到了我一個人身上。 我不單單是高能,我還是蘭陵王家族的基因之河,我人生的使命就是傳遞蘭陵王的基因,所以父親昨晚說我平平安安,就是對他最大的孝順。 如果不能延續(xù)蘭陵王的基因,那我才是家族最大的罪人! 想到這后背又冒出冷汗:基因?血統(tǒng)?血型? 腦海中浮現(xiàn)起那個醫(yī)生的眼睛:“老頭子真可憐啊,兒子居然是替別人養(yǎng)的!” 如針扎在腦子里,霎時天旋地轉(zhuǎn)起來,看著病床上昏迷輸液的母親,又想起自己的血型——ab型,而父親是o型血,mama又是b型血,為什么我的血型和爸爸mama都不一樣? 雖然醫(yī)生說父母與子女血型不同很正常,但我心中仍充滿疑竇,顫抖著掏出新買的手機。雖然是500元的山寨機,手機上網(wǎng)卻沒問題,上網(wǎng)搜索人類血型的資料,找到一個比較權(quán)威的網(wǎng)頁—— 如果父母血型是o型和b型,那么子女的血型可能為o型,也可能為b型,但絕對不可能是a型和ab型。 而我恰恰就是這絕對不可能里的ab型! 不,居然會是真的! 怪不得那個醫(yī)生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卻會這么想,原來這是確鑿無疑的血型鐵律! 這意味著我與父親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不是他親生的? 低頭看了看昏迷的母親,難道是mama與其他a型或ab血型的男人……該死!我怎么能懷疑mama? 然而,深深的恥辱感涌上我的臉,只感到耳朵燙得厲害。痛苦不堪地走出病房,躲到衛(wèi)生間里高聲咆哮。 快點擦掉!快點借我一把橡皮擦,把這些疑問都從腦子里擦掉!就像被抹得一干二凈的從前的記憶。 精神即將崩潰之際,手機卻響了起來,聽到莫妮卡的聲音:“喂,高能,你在哪里?” “我在醫(yī)院。” “醫(yī)院?你出事了嗎?” 她的聲音緊張起來,而我平靜地回答: “我的父親死了。” 二十分鐘后。 “高能!” 仍然是醫(yī)院的觀察室,有人拍我的肩膀,回頭是一張混血美女的面孔。 “莫妮卡,我不是叫你不要過來嗎?這是我家的事,不用麻煩你。” “從現(xiàn)在起——”莫妮卡意識到這是病房,壓低聲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拜托,我的大小姐,就別添亂了?!?/br> “我不是來添亂的。” 她把我拉到僻靜的角落,從包里取出一個沉墊墊的信封:“這是兩萬元現(xiàn)金,我知道你急需花錢,這個錢就算我借給你的?!?/br> “你——” 燙手的兩萬元。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也沒真正信任她,也不想接受別人的施舍喪失尊嚴。但如今已焦頭爛額,確實非常需要錢。剛失業(yè)的我囊中羞澀,父母的積蓄都是銀行定期,一時半會也拿不出來。 “發(fā)什么呆!”她把信封硬塞到我手里,“快點拿著!” “好吧,下周就還給你!” “快告訴我,怎么會這樣?” 隨后,我簡明扼要地把父親自殺的情況告訴了她,卻略過血型不對這一段。 “也許,他們很快就會來找你。” 我和她都想不出什么辦法,回到觀察室mama已經(jīng)醒了。安慰了mama許久,醫(yī)生說她沒什么問題,輸完液就可以回家了。mama看到莫妮卡也很意外,我說她是以前的同事,她流著眼淚感謝莫妮卡,讓我很不自在。 下午,莫妮卡陪我和mama出院,回到馬路對面的家里。 本來不想讓她去的,尷尬地說:“我家又小又破,不好意思讓你進去?!?/br> “沒關(guān)系,今天你肯定忙不過來的。” 走進家里,我自卑地低下頭:“看,這就是普通中國人的生活,比不得你們美國?!?/br> “有什么好比的,你們這里的習(xí)慣是什么?布置靈堂嗎?” 我先去清理衛(wèi)生間,浴缸里一池子血水,散發(fā)出血腥味——人死了,血卻還留在這里。 趕緊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把其他地方的血跡擦掉,費了好大力氣才弄干凈。 舅舅、舅媽和阿姨、姨夫都趕來了,各自帶來了布置靈堂的用具,又安慰眼淚不斷的mama。莫妮卡手忙腳亂地幫著忙,在客廳里搭起遺像和燭臺,她說自己從小就獨立生活,不是什么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 這么一個陌生漂亮的混血女孩,居然在幫我家布置靈堂,讓親戚們都感到吃驚,但又不敢直接去問她。舅媽偷偷地問我:“能能,這是不是你新談的女朋友???” 我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聲,然后給自己的袖子戴上黑紗。 把家里全部收拾好,弄得像殯儀館似的,才把親戚們都送走。父親單位的領(lǐng)導(dǎo)也來了,宣傳科長自殺事件,早已在全單位傳的沸沸揚揚。我反復(fù)解釋了幾遍,確定父親的死與單位沒關(guān)系。 莫妮卡幫我忙了一天,累得花顏憔悴,我真的被她感動了:“謝謝!謝謝!” “別客氣!”她疲倦地吐出一口氣,“陪你mama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隨時給我打電話?!?/br> 我一直送她到小區(qū)門口,看著她坐上出租車離去。 孤獨地站在馬路邊,看著滿天的煙塵和污染,還有門前來來往往的車流,天堂里沒有車來車往。 回到家只剩下我和mama兩個人,還有父親的黑白遺像。mama躺在床上,眼淚差不多流干了,無法想象父親為什么要自殺?如此狠心地拋下我們孤兒寡母。 “能能,你小時候常和你爸爸做對,總是惹得他生氣,所以他才會對你那么嚴厲。但他這么做都是為你好,要不是這樣你怎么會考上大學(xué),又怎么會進外資企業(yè)上班呢?” “我明白爸爸很愛我,我也為以前的不聽話而后悔?!?/br> “你爸一輩子沒享受過,單位里別人早就升官發(fā)財了,只有他干了幾十年宣傳科長,從沒貪過別人一分錢。當(dāng)初我也是看中他忠厚老實才會嫁給他,從沒指望過他給家里掙很多錢。但你爸是一個好人,無論單位里還是家里,他都是一個好人。我原本以為好人一生平安,卻想不到……” 說著說著眼淚要掉下來了,趕緊給她倒杯水:“mama,為什么除了奶奶以外,我從沒見過爸爸那邊的親戚?” “我嫁到高家時,就只有你爸和你奶奶兩個人,我也從沒見過你的爺爺,聽說在你爸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爸爸與你奶奶,也從沒提起過你的爺爺,好像他是家里的一個禁忌?!?/br> 禁忌?心里又是一顫,姑且不論我是不是父親的兒子,但父親與爺爺肯定是蘭陵王的后代,爺爺?shù)慕墒欠窬褪翘m陵王的秘密? 一切都源于那個秘密? 子夜。 難以入睡,隔了一道門就是父親的靈堂,他正在黑白遺像里微笑,是否還在守護他深愛的兒子——假如我真是他的兒子。 屋里飄蕩著古怪的氣味,可能是白天殘留的香燭味,抑或是執(zhí)著的靈魂還要回家看看?我無法忍受地坐起來,獨自在黑暗的房間里徘徊,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以前,父親大概也經(jīng)歷過同樣的煎熬,最終卻選擇了自殺。 死寂的夜,我打開電腦,登錄上msn,立刻有人跳出來和我說話了。 又是藍衣社! “晚上好?!?/br> “好個屁!我的父親死了?!?/br> 藍衣社:“我知道?!?/br> “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憤怒地盯著屏幕,這個邪惡的藍衣社,肯定與父親的自殺有關(guān),很可能是他或他的同伙,給父親打了那個神秘電話,并約他出來長談到深夜——就像一年半前誘惑我出事那樣! 藍衣社:“非常抱歉,你的父親的去世讓我也很難過,希望你節(jié)哀順變。” “不要貓哭耗子了!” 藍衣社:“我是真心的,這絕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因為你的父親也是蘭陵王傳人。你們父子倆對我來說都很重要,你們無論誰都不能死!” “好了,不管你怎么辯解,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死了,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吧?你們滿意了嗎?” 藍衣社:“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 看到屏幕上的這句話,我忽然一怔:“這個我知道,不用你來說。好了,我問你,請不要再像個女人那樣躲躲閃閃了,前天晚上,是不是你打電話給我父親的?” 藍衣社:“不是我?!?/br> “那又是誰?如果不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父親死了呢?” 藍衣社:“我從沒見過你的父親,也從沒和他通過話,給他打電話的是另一個人?!?/br> 另一個人? “誰?” “你不需要知道?!?/br> “該死!那你又是誰?” 藍衣社:“我是誰?我至少不是藍衣社?” 我又上次一樣暈了:“你不是藍衣社?那是誰藍衣社?” 藍衣社:“藍衣社是另一個人,一個你最陌生的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 我最陌生的人,也是我最熟悉的人?這自相矛盾的話,看起來又似乎是什么哲理。 “你不要再說鬼話了,請你說人話!” 藍衣社:“好了,讓我告訴你吧:2006年在蘭陵王秘密bbs里,與你說話的那個藍衣社,并不是現(xiàn)在的我。而現(xiàn)在的我,只是借用了論壇里藍衣社的id與密碼而已。” 事情越來越復(fù)雜了,一下子出現(xiàn)了兩個藍衣社,2006年的藍衣社與2008年的藍衣社。 “2006年的那個藍衣社又是誰?” 藍衣社:“我已經(jīng)說過了,他是你最陌生的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 “不要再和我捉迷藏了!” 藍衣社:“對不起,晚安!愿你的父親安息?!?/br> 說完他就從msn上消失了,我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這群藍衣社怎么會無孔不入,也許一直在暗處盯著我家?也許給父親打電話還不止一次? 突然想起父親的手機——是否藏著什么線索? 我立刻摸到父母的臥房,悄悄找到父親生前的手機,把它拿到了我的小房間里。 手機還剩下最后一節(jié)電,我關(guān)了電腦關(guān)了燈,屋子里只有手機屏幕的熒光,正好往上照亮了我的臉。 翻到父親的通話記錄,最近一條的通話時間,竟然是昨天凌晨一點! 而我發(fā)現(xiàn)父親割腕自殺的時間是凌晨二點。 就是說父親在接完這個電話之后,不到一個鐘頭就選擇了自殺! 握著父親手機的手在劇烈顫抖,他怎么會深更半夜和人通電話?平時就算白天他的電話也幾乎沒有。 還有一個疑點:半夜里的電話怎么沒吵醒mama呢? 再仔細看看爸爸的手機,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調(diào)到了振動,可以前他的手機一直有鈴聲的,不可能為了睡覺才調(diào)振動。爸爸一定是等待某個重要電話,又生怕晚上把mama吵醒,便把手機調(diào)到振動,半夜里還不敢睡覺。 是誰打來的? 再看那個致命的電話號碼,卻是一個本地的固定電話。 我皺起眉頭疑惑起來,這是什么人的電話?如果用手機不是更不易被找到嗎? 沖動地想要回撥這個號碼,但又放下手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貿(mào)然打電話過去,可能會讓他們更換號碼。 最好查出這個電話所在的地址,這樣可以悄悄摸上去!然而,誰能查出這個號碼? 只有一個人有此能力。 我馬上拿起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許久,聽到一個沒睡醒的聲音:“hello?” “莫妮卡!是我,對不起吵醒了你?!?/br> “高能?”莫妮卡的聲音立即從慵懶變成緊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請你幫我查一個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