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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462節(jié)

    潘垚目光一凝,望氣術(shù)下,能見這一片桑蠶莊的樹根都朝這白色的繭子蜿蜒而來,而白繭的內(nèi)里,分明是在府城尋不到的薛寧。

    厲鬼,被一方蠶繭困縛。

    以身、以血、以魂,喂養(yǎng)著蠶繭中的蛹。

    ……

    第249章

    “娘咧, 你家院子里怎么埋了這么個(gè)鬼東西!”顏恒被驚得不輕,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往腦門冒去,一時(shí)氣血供應(yīng)不足, 竟然有了暈眩之感。

    “啊啊??!”

    潘垚瞧去,正好瞧見顏恒揮動著手臂, 像個(gè)撲棱翅膀的鴨子一樣, 緊接著, 他腳下?lián)尾蛔×?,重心一? 在尖叫聲中趔趄著跌進(jìn)了坑洞。

    潘垚:……

    這是遠(yuǎn)的情況瞧不清, 還要湊近了往坑里瞧?

    嘖,這膽子真大。

    “砰——”的一聲響, 顏恒跌在了那軟綿綿的白團(tuán)上。

    白團(tuán)如絮又似棉,雖然柔軟卻不經(jīng)碰,顏恒發(fā)著暈抬起頭, 就撞見那被他腦袋撞破的一個(gè)洞, 嘴里有絮狀絲狀的東西,還不待他呸聲將這玩意兒吐出,一個(gè)抬頭,視線對上洞里的東西。

    瞬間,他僵了僵。

    緊接著, 一聲比剛才更為尖利的叫聲在薛家這一處的桑蠶院里響起。

    “啊——”

    聲音慘烈,驚得歇在樹上的老鴰亂飛。

    “呱——嘎嘎, 呱——嘎嘎!”

    一瞬間, 老鴰亂叫,樹枝亂顫,猶如群魔亂舞, 更添這夜色的陰森。

    “是薛寧!是薛寧??!”顏恒手忙腳亂,幾乎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從坑洞里爬了出來。

    才出坑洞,他轉(zhuǎn)身一指下頭,幾乎是崩潰地指責(zé)薛家眾人,“你們是不是有什么毛?。 ?/br>
    哪里有人將死人埋在自家院子的?這不是陰宅陽宅混住了?不吉利!

    還有,這包裹著薛寧尸體的白白東西又是什么?

    可怕,這一家人好生可怕。

    顏恒亂拍身上,將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拍落。

    爹,娘,你們給孩兒做錯親了!

    這一次,他是不再想著什么群芳閣的嬌娘眼睛似薛寧,美仙院的憐兒笑起來像薛寧了……

    像,有宛宛類卿的凄美,品著這一份凄楚,獨(dú)酌幾杯,酒都能多喝上幾盅。

    所謂男人三分醉,演到人流淚。

    真的是薛寧,那便是葉公好龍的嚇人龍了。

    瞧著嚇得不行的顏恒,潘垚嫌棄得不行,軟腳蝦!

    ……

    “阿寧,真的是阿寧——”薛佑允瞧著下頭的人,整個(gè)人都失魂落魄了。

    此時(shí)的薛寧很是不一樣,明明已經(jīng)是死人了,那一身皮rou卻沒有腐敗,更甚至,她的臉頰邊還有些許的紅潤,眼睛閉合著,與其說是死去,更像是睡著了一般。

    更為古怪的事,那紅唇處有兩只蛹正在化蛾。

    淺白色的蛾子,身形細(xì)長,蛾翼薄薄,似紙,是上等的絹帛紙。

    它就這樣爬伏在薛寧的唇處,像是她腹肚之中生長出來的一樣,又像是美人咬著兩朵花,蛾翼顫顫的兩朵白花,映襯著薛寧那一身的好容顏,月色下更添詭譎和旖旎。

    似乎是被驚擾到了一般,那蛾翼顫了顫。

    潘垚瞧到,在蛾翼的邊緣上有數(shù)個(gè)紅點(diǎn),蛾翼顫動之時(shí),那紅光跟著閃爍,有流光溢彩。

    美歸美,卻是血煞。

    蠶蛾吸納了薛寧的血炁,又吸取了她不斷升騰而起的怨和恨,讓她掙不脫逃不走,徒有滿腔滿心的怨恨,卻也只能化作了這蛾子的養(yǎng)分。

    有這蠶蛾銜口,厲鬼終難成氣候。

    ……

    另一邊,薛佑允朝薛賢禮瞧去。

    薛寧的尸身本該葬在山上,在薛家祖墳的那一片地。那時(shí),顏家不肯薛寧入門,更揚(yáng)言這親事做不得數(shù),自然就無法將薛寧葬在顏家祖墳處。

    早夭亡故的人入了陰間,沒有親眷供奉,早晚有一日成了孤魂野鬼,在陰間也是受欺負(fù)的存在,薛佑允求了薛賢禮,又求了薛家族人,這才給薛寧求到了祖墳的一小塊位置,葬身于那一處。

    哪里想著——

    哪里想著——

    這尸身竟然移了位置!

    “好好好,竟然又是騙我的!”薛佑允笑得凄涼,一指指著坑洞下薛寧的尸身,質(zhì)問,“阿寧為什么在咱們桑蠶莊?不該是埋在祖墳嗎?”

    早夭之身入祖墳不易,那時(shí),族里有好一些的人反對,說是不吉,怕壞了薛家的風(fēng)水,他聽得阿爹站在自己這一邊,一家人為阿寧的身后事力爭,還往族里舍了些好處,薛佑允瞧得是滿心的感激。

    阿爹阿娘說了,等他們老了,他們也葬在阿寧旁邊,他們護(hù)著她…… 逢年過節(jié)時(shí)候,人間還有他會惦記著阿寧的香火。

    等他也老了,一家人在地下團(tuán)圓了也不要緊。

    有他薛佑允的后人給他燒紙,就也有人能惦念著這福薄的小姑姑……

    一刀紙,三柱清香,幾盞清酒……清明、七月鬼門大開,寒衣時(shí)節(jié),紙衣紙宅寒食,樣樣不差別人。

    那樣,阿寧便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

    “假的,都是假的!”薛佑允癡癡笑著,“原來、原來……最欺負(fù)阿寧的是你們?。∫恢笔悄銈儼?!”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薛佑允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到底母子連心,丁惠娘對兒子是疼愛的,見到這一幕,她擔(dān)憂得不行,往前走了兩步,想喚一聲佑兒,瞅到那落在地上的那雙紅繡鞋,她又心生畏懼,止住了腳步。

    “老爺——”丁惠娘朝薛賢禮喊去,想讓他和薛佑允說兩句話,兒子這樣,她真怕他真的瘋了去。

    那突如其來的風(fēng)炁沙土卷來時(shí),正好揚(yáng)了薛賢禮一臉。

    “呸呸呸!”等他呸干凈了嘴巴里吃到的土,被風(fēng)沙迷了的眼睛也被流淌出的淚水沖刷了,時(shí)間已經(jīng)過去了片刻。

    聽著動靜,又聽著兒子又哭又罵的聲音,薛賢禮滿心的焦灼,睜開了眼,模模糊糊瞧清了坑洞,見不單單是蠶蛹被發(fā)現(xiàn),甚至上頭還有了個(gè)洞,能瞧見薛寧的臉。

    薛賢禮大驚,“蛾,我的蛾!”

    他一個(gè)往前,直接趴在坑的邊緣,緊張萬分,探頭朝下瞧去。

    薛佑允愣了愣。

    他從未見過他爹這樣的驚慌,還喊著兒——

    順著薛賢禮的目光往那兒一看,薛佑允瞧到了薛寧唇上的那兩只蠶蛾,當(dāng)即,他像是xiele勁兒一般,木愣愣又心灰意冷,不笑也不罵了,眼里好似沒了光。

    唇卻勾了勾,對自己有幾分自嘲。

    薛佑允啊薛佑允,你真是個(gè)心軟的糊涂蛋,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了,事實(shí)明明白白擺在面前了,竟然還對他有分期許,當(dāng)真是可憐又可笑!

    阿寧,阿寧是不是曾經(jīng)也是這樣?

    她更可憐,用一條命瞧清了阿爹阿娘。

    ……

    蠶蛾趴在薛寧的唇邊,蛾翼顫顫。

    還活著,還活著——

    這蠶蛾的白絲雖然破了一個(gè)洞,露出內(nèi)里的情況,可蠶蛾還活著。

    也許……是這蠶蛾本就破繭在即?

    薛賢禮正待松一口氣,突然,他就聽那跟著顏恒一道來的小姑娘說了話,聲音清脆好聽,可內(nèi)里的內(nèi)容卻讓他心肝劇烈。

    “是為了蠶種吧。”潘垚若有所思。

    不拘是為了這生絲,亦或是為了蠶種,這以厲鬼血煞為養(yǎng)分而成蛹化蛾的蠶蛾都不能留,更不能留下那蠶種。

    潘垚心下做了決定。

    “不——”薛賢禮瞧著眼前的一幕,愣神了下,隨即是撕心裂肺地嘶吼。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做了什么,手一揚(yáng),指尖多了一道黃符,還不待人回神,就見她將符往前一揚(yáng)。

    剎那的光景,原先只三寸長的黃符在半空中變長變寬,如風(fēng)簌簌,嗖地一下,黃符漾著符光將泥土之上的蛹包裹。

    只見黃光綻綻,上頭有朱砂的符文痕跡,被包裹住的蠶蛹劇烈地抖動。

    黃光越發(fā)明亮,符光如潮水,朝著符竅的位置一涌而去,瞬間,此處光亮大盛。

    眾人都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幾人瞧見薛寧身上的蠶蛹沒了,這一會兒,她半浮在虛空中,一身的紅衣,烏發(fā)隨著夜風(fēng)在夜色中拂動。

    她唇處的那兩只蠶蛾,只轉(zhuǎn)眼的功夫,便從紙白之色變成了枯葉之色,微動的蛾翼也停了抖動。

    風(fēng)起,蠶蛾成了糜粉,在夜色中杳無痕跡。

    “不,不——”薛賢禮抖著手伸出,眼睛看著那飛蛾成糜粉的方向。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的蛾——我十八年的心血,不不,不可能?!?/br>
    半空之中,原先閉眼的薛寧突然睜開了眼睛。

    只見她眼睛血紅,眼仁中黃豆大的一點(diǎn)兒黑,朦朧熹微,死死地盯著朝她伸手的薛賢禮,眼睛里有身為惡鬼的恨和兇唳。

    薛賢禮嚇了一跳,伸出的手都往回縮了縮。

    “阿寧?!毖τ釉枢艘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