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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460節(jié)

    丁慧娘驚恐。

    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是阿娘對不住你,是阿娘對不住你……”丁惠娘抖著身子,囫圇地說著討?zhàn)埖脑?,顛來倒去,也說不出更多。

    想到了什么,她又抬起了頭,眼睛里迸出希冀的光,祈求不已。

    “可阿娘也養(yǎng)大了你啊……咱們一報還一報,看在阿娘往日待你的情分上,你就饒了阿娘吧,?。筐埩税⒛锇??!?/br>
    薛賢禮也白著一張臉,緊緊地盯著那一雙紅繡鞋。

    和相信是薛寧回來尋他們的老妻不同,他不信,不信這是薛寧。

    是,眼下這般情況是詭譎又驚駭,好似真有鬼物尋來。

    可就算有鬼,它也絕對不可能是薛寧!

    薛賢禮拉了拉丁惠娘,厲聲道,“你渾說什么!我們何曾養(yǎng)她護她,何曾對不住她了?是她福薄,一場風寒便去了!”

    見沒拉動人,薛賢禮袖子一摔,有幾分氣怒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就這么丁點兒大的膽子?

    自己也是昏了頭了,竟然將其中機密和她說了!還尋著她一道做了個局。

    愚婦愚婦!

    婦人果真不能成事!

    ……

    薛佑允鬧不明白。

    他的目光從顏恒身上瞧過,跟著那一雙詭異的鞋子一路往前,瞧過薛賢禮,又瞧過丁惠娘,最后,他腳步往后踉蹌了幾步,恍神之下,竟然將那只余灰燼的化寶爐都碰倒了。

    “哐當”一聲,化寶爐砸在了地上,碰到了一旁同樣是鐵的蓋子。

    一瞬間,里頭的灰燼揚天,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撩空。

    潘垚跟著瞧去,在她眼里,那些皆是大金大銀的元寶,財炁落了滿天空,是鬼物鐘愛之物,可此時卻不見薛寧來收。

    “到底是怎么回事?”薛佑允糊涂。

    怎么好像就他不知道?便是連這提燈的姑娘好像都知道些內(nèi)情,卻獨獨他不知道!

    阿寧……為何要害了阿寧!

    薛佑允抬起眼,眼里因為氣怒,眼珠都染上了血絲。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怕那紅鞋子,兩步上前,一把拽住顏恒的衣領(lǐng),另一個拳頭揚起,在顏恒驚恐的目光中,拳風如罡風,在顏恒的太陽xue旁停住。

    只見他眼神兇狠,厲聲喝道,“說!你說!阿寧是不是你害死的?”

    一旁,潘垚微哂,這是拿捏不住爹媽,瞅著便宜妹夫在,就拿捏了這個軟的。

    顏恒一開始是有些怕,對上了薛佑允的目光,想起了過往種種,他心中也氣怒起。

    一瞬間,惡氣生惡膽。

    他反手一拽薛佑允的衣襟,重重往下打了一拳。

    拳頭到rou的聲音令人牙酸,潘垚掐了道手訣,顏恒腳下那一雙紅鞋脫落,不至于影響了他的發(fā)揮。

    紅鞋子停住了腳步,靜靜地擱在桑蠶莊園子的小路上,離薛賢禮和丁惠娘只三步遠的地方。

    潘垚看過這院子,只見這一處的院子修得干凈,黃泥的地面用了鵝卵石鋪就,院子里也種了一些桑樹。

    此時雖已經(jīng)過了五月的蠶月,桑樹卻也依然青翠蒼郁。

    細看,那鵝卵石有雙色,一是白,一是深棕。

    它們鋪于地面,乍看落地隨意,然而,將視線從高處往下,以全局的目光瞧去,那些石子兒儼然成了一個圖案。

    似八卦之陣。

    潘垚抬頭朝薛賢禮瞧去,這會兒,他正白著一張臉,又氣又怒模樣,罵身邊的夫人愚蠢,失心瘋,說的都是什么胡話!又道不可能,這鬼物它絕對不是薛寧!

    ……

    確實不是薛寧。

    就在方才,潘垚依著曲伯他們的話,尋到了正在畫舫青樓中買醉的顏恒,從他口中聽得了只言片語的不對勁,使了望氣書術(shù),窺探出了薛寧死亡的緣故。

    她略略想了想,掐了一道手訣,符光漾過,地上的落葉就成了紅繡鞋。

    ……

    潘垚明白,薛賢禮此時說得如此肯定,是因他知道,便是成了厲鬼的薛寧也成不了氣候,因為,她被困在了某一處地方。

    城里鬧出的動靜,那是薛寧掙扎著,這才有些許鬼炁溢散,鬼炁幻化成一雙紅鞋,又亦或是一身的紅衣,只零星地打府城的路上走過。

    嚇到人,卻從未聽聞她有傷了人的傳聞。

    不是因為薛寧意識清明,也不是她心有一分做人的仁善,是因為她不能,被鎮(zhèn)住的她做不到、傷不了人也報不了仇!

    潘垚瞧著院子之中那鵝卵鋪就的道路,若有所思。

    ……

    另一邊,顏恒一拳將薛佑允打得腳下一個踉蹌,自己也腳下虛浮了下,白著一張臉,手撐在雙膝上喘氣。

    累,今夜花酒喝多了,身子骨都被掏空了。

    稍稍回了氣勁,他惡狠狠地盯著薛佑允,干脆地應道。

    “是!是我差人換了阿寧的藥,是我下手害了她!可說到底,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做這樣的事,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所以,害阿寧的人該是你!是你才對!”

    他一聲高過一聲,到了最后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出。

    薛佑允唇角出了血,因著方才那一拳,他的rou磕到了牙齒,嘴角的rou都爛了一塊,滿嘴都是腥甜的血腥味。

    “呸!”薛佑允吐了一口血沫。

    “你渾說什么!我何時害了阿寧!”他一把上前,抓著顏恒就打,“你換了阿寧的藥?為什么!阿寧做錯了什么?她還病著,她那時還病著,你怎么忍心做這樣的事!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你不愿意成親,大可以和我們家退親,為什么,為什么你換了阿寧的藥?該死該死!”

    一拳拳的拳頭打在rou上,有悶悶的聲音。

    顏恒也不甘心,憑什么,憑什么就得是他受打?他沒錯!他就算是有錯,先做錯事的也是他薛佑允!是他們薛家人欺人太甚!

    什么生病,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們彼此間都心知肚明了,竟然還要扯這個謊言,扯這個遮羞布!

    呸!

    顏恒翻過身,將慢了速度的薛佑允撂下,反欺在上,也往他面上招呼了幾拳。

    “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愛慕薛寧,卻還是做了這樣的事,欺人太甚,你薛家欺人太甚……”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喃喃道,“天可憐見,薛顏兩家家世相當,我阿爹阿娘托了媒人上門說親,你阿爹阿娘也允了,那時,我是多么的高興。”

    “哪里想到——”

    “哪里想到——”

    顏恒越說越說不下去,喉頭滾動了下,有哽咽之聲,面上卻有了憤恨。

    那是屈辱,身為一個男人無法忍受的屈辱。

    “哪里想到什么?”薛佑允大喊了一聲,又急又氣,“你倒是說!你敢做你就說!明明白白地說!今日我就在這里,咱們有什么話就敞開了說!”

    “我有什么不敢!”顏恒也大聲。

    “我都認了,薛寧的藥就是我差人換了,倒是你,事到如今還不承認!你才是那一個懦夫!”

    顏恒忍著屈辱,瞧著薛佑允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恨聲道。

    “你和薛寧之間是怎么回事?無媒茍合?呵!jian夫□□!你明明知道她要是我妻,卻行如此之事!你將我至于何地,薛寧又將我至于何地!”

    “我才是你們該感到歉意的人!”

    三人年歲相近,家中又是舊識,不止是薛寧和顏恒有了婚約,顏恒和薛佑允也是自小一塊長大、一塊玩耍讀書的伙伴,在他心里,他不單單是被有婚約的薛寧背叛,更是被待如兄長摯友的薛佑允背叛。

    一時憤恨,這才換下了薛寧的藥。

    他不好過了,他們也要不好過才對。

    如此不明不白之身,想入她顏家的大門,讓他做武大郎,他薛佑允做那風流快活的西門慶……就沒有這樣的事兒!

    只是真的瞧著人死了,死在了進門那一日,死在了花轎之中……

    她一身的艷紅,如火似鳳,紅蓋頭下那一張嬌顏很白,如粉團一般的白,似街市上最香甜的糯米團子,渾然不似死了去,只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心中又那樣的空,空落落的。

    像是有一個洞一般,怎么填都填不滿。

    群芳閣的嬌娘眼睛似她,美仙院的憐兒笑起來羞羞怯怯,那分笑也像她,像她曾經(jīng)對自己那樣笑,聽了薛顏兩家定了婚約后,她便這樣沖他笑過……

    她們都像她,卻又不是她……不是她。

    “為什么……”顏恒喪了最后一口氣一般,跌坐在地上,目光有些恍惚地瞧著薛佑允,喃喃道,“我才想問你們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有了私情,為什么有了私情又要和我顏家做親,我寧愿沒有這一場婚事!”他一拍胸口,那兒空空又痛痛。

    “倘若不曾有這樣一門親,我不曾期待,心中就不會這樣難受……”

    “薛佑允,害了薛寧的不是我,是你,是你們之間的私情!是你們無恥,我是換了藥,可那也是你們無恥在先!還說什么風寒!呸!”

    “你胡說八道什么!”薛佑允一聲暴喝,又一道拳頭砸了過來,專挑顏恒說心口處的位置,一下又一下,打了心口又去打臉打嘴巴子。

    “阿寧是我阿妹,你哪一只眼睛瞧到了我和她有私情?”

    “打你個爛嘴巴,讓你胡說八道……畜生畜生!”

    薛佑允氣得幾乎是打哆嗦,只恨自己平日里顧著學習,家里爹娘又管得嚴,他滿腔的憤怒,竟然只會罵一句畜生。

    “嗤——”顏恒嗤笑一聲,隨即面色一冷,頭一歪,讓薛佑允的這一記的拳頭落了空,“事到如今了,你竟然還不承認,懦夫!”

    “我承認什么了!”薛佑允要瘋了去,他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是因著這樣的原因,顏恒換了薛寧的藥,薛寧更是因此丟了性命。

    “阿寧沒有!”

    “是,我心慕阿寧,可阿寧要嫁的是你,她喜歡的也是你,我、我就只是兄長罷了,從來沒有什么私情,更沒有什么避子藥,阿寧那時病著,她病著??!”那一句話,薛佑允說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