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431節(jié)
這千百年間門,他困人不成,自己反被困在這湖底,不見天日,更是成兇煞之僵,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他還道那一句讖言,它在千百年便已是結(jié)局,不想,它竟是應(yīng)在了今日。 那壞了他所有籌謀的一個的小丫頭片子,一個不起眼的螻蟻,一個本是局外之人的家伙……她竟然是他自己送過去的。 兇煞之炁和五星聚相纏,本只為破陣而牽引下的星力,竟然有時間門亂流,時移世易的天機。 天知道聽到潘垚一句府君,妙清道人心下的震撼是何等的激烈,如排山倒海一般。 府君,千年前那丫頭片子也這樣喚過謝予安,那時,他只是兇煞,是殘軀殘魂,怎擔得起府君一詞。 方才,妙清道人還心懷僥幸,幾多思量,幾多躊躇。 要是他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就能避開這丫頭片子入時間門亂流。 那樣,他便落不到今日的地步。 他的鈺靈,他的鈺靈啊…… 想起千嬌百寵,捧在手心的閨女兒,妙清道人心都顫了顫。 只是,終究是奢望。 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今日這一事,本就在天機之下。 可悲可笑! “天愚我,天愚我!” “為破這陣法,我自入了湖底便開始籌謀,怎會想到,竟是為破陣的我,助了她一力,送她入了時間門亂流,助她為你脫困,助她協(xié)你反困我于此……這是天在愚弄我!是天在愚弄我!” 想到這里,妙清道人只覺得心肝亂顫,幾欲瘋狂。 錯了錯了! “不,我還沒輸……”妙清道人的聲音一低,原先要瘋癲的臉一下便沉靜下來,鶴發(fā)白眉,仙風道骨。 無數(shù)的兇煞之炁朝他匯聚而來,八卦的平衡被打破。 …… 第231章 風呼呼地吹來, 天色黑得厲害,像是倒扣了一口久未刮灰的黑鍋。 “喔喔喔, 喔喔喔——”天寒地凍,公雞抖擻精神飛到高樁上,昂首啼叫了幾聲,一陣風凜冽地吹來,它到底是怕這冷意,撲棱撲棱兩聲翅膀,又窩到了母雞堆里, 灰溜溜又叫了兩聲。 這一次,它的聲音好似都少了些許精氣神。 “咱們家的雞, 聽著響兒怎么好像有點不得勁兒, 別不是生病了吧?!?/br> 雞舍再往內(nèi)是一處黃泥木頭屋, 聽到雞鳴聲, 婦人不放心, 里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穿衣披襖子,嘴一吹火折子,湊近木桌上的燭臺。 很快, 屋子里有豆大的光亮。 光很小, 冬日的凌晨卻很暖和, 喚醒了一夜的沉眠,也將潘垚猶自混沌的思緒凝聚。 我是誰? 這是哪兒? 就像久未開機的機器一樣, 咔嚓咔嚓地響過后,在別人懷疑里頭的電路是否出了故障,正擔憂的時候,它又一鼓作氣地跑完所有流程, 重新運行了。 潘垚想起了事,如垂死床前驚坐起。 不好! 她知道何為五星聚了。 五大行星金木水火土齊聚,齊齊成一顆直線,她曾經(jīng)瞧過府君的手札,里頭記載了古時這樣的一種說法。 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丁。 五星齊聚乃是天人合一! 伴隨著這一星象,時有貴人降世,改變了一些事的原有軌跡。 因此,傳說中它也有時移世易的奇跡。 按潘垚來看,這和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是一個道理! “我這是在哪兒呀?!迸藞惷院笄朴仪?,就瞧到好幾個小眼睛在瞧著她,黑暗中幽幽一個小豆兒點。 嗬! 潘垚嚇了一跳,手中拎過龍形燈,往前一探。 定睛瞧清后,這才知道,瞧著自己是公雞和母雞。 “我還道是什么呢,原來是掉到一處雞舍了呀?!?/br> 接著,潘垚連忙熄了燈,聽到屋子里的人起身了,是一個年輕的婦人,聲音有些急,卻不失好聽,像是古風的箏樂,這會兒,她正絮叨關(guān)心著自家下蛋的雞。 “能有什么不得勁兒,這不是冷的么?!蔽葑永锏哪腥瞬皇翘谝?,哆哆嗦嗦地提著靴,抖抖腿,“人都冷得不想起床不想動彈了,畜生自然也一樣……好了好了,你就別cao心了。” “能不cao心嗎?”婦人快手快腳的收拾了床鋪,“天冷下蛋不多,可三天五天的總能下個蛋,家里養(yǎng)了六只母雞,輪番算來,也是保證了家里至少一日一個蛋。” 開了話匣子,便是止不住的絮叨話。 “你呀,要進學要讀書,咱們不是大富大貴人家,不好天天吃rou,吃個蛋也算是沾葷腥了。官人,我瞧你這兩日苦讀廋了些,要不,我把那公雞宰了,擱些冬菇熬一鍋湯?” “當真?”被叫做官人的男子眼睛一亮。 原先他坐在窗欞下的書桌上,拿著一本書只是糊弄糊弄媳婦,好逃過她那絮絮叨叨的話匣子。 要他說,媳婦啥都好,勤儉持家,還支持他讀書,就只一點不好,太嘮叨了! 不過,這個嘮叨他喜歡! 冬日里來一碗蘑菇燉雞湯,泡發(fā)的香菇將凝藏了一個夏日秋日的香氣散發(fā),和肥美的大公雞一道,大火里走一遭,那香味是一道一道地疊加…… 最后,再成了一碗馥香濃郁的雞湯。 寒風呼呼的冬日里吃上一碗—— 嘖嘖,這小日子別提多美味了。 大官人傻樂了。 “不了不了,只剩一只公雞了,開春還得抱蛋,沒了公的可不成,再說了,官人你每日要早起勤奮苦讀,沒了公雞打鳴,該起不來了。” 還不待男子應(yīng)話,左思右想,婦人又改變了主意。 男子翹起一半的嘴角都僵在那兒了,瞧過去有幾分滑稽。 他就知道! 他就是媳婦開話匣字的搭頭,耳朵聽聽就成,過了心,那就是他自己不懂事了。 …… 雞寮里。 潘垚瞅了瞅窩在媳婦堆里的花羽大公雞,天兒冷,毛羽豐厚的雞都挨在一起,花羽的大公雞少運動,冬日還養(yǎng)了點膘,這會兒眼睛滴答答地轉(zhuǎn),脖頸微動,瞧的方向,還多是潘垚所在的位置。 公雞是至陽之物,和大黑狗一樣,眼睛能瞧到尋常人瞧不到的,要不怎么會有鬧鬼之家雞鳴狗跳之說。 它瞅著潘垚,因著她身上的炁息干凈,倒是沒有亂叫。 潘垚:“嘿,倒是挺機靈模樣,不單單眼睛利,還知道躲風偷懶,剛剛差點就小命不保了知道不?打鳴不能懈怠,這是工作?!?/br> 潘垚起身,雖然元神不染污垢,她還是拍了拍身上,一邊拍,一邊思忖著眼下的情況。 官人? 進學科考? 還有—— 潘垚瞧了瞧天色,感受著這寒冬臘月的冷風。 雞鳴破曉,遠處有了魚肚白,如此一來,天光也不若方才昏暗,隱隱能瞧見蜿蜒的泥巴小路,路兩邊是落盡了葉子的樹干。 此時冰晶凝結(jié),一片的冰天雪地。 這是冬日。 她記得,去灌湖村的那一天明明是秋日,還是初秋時分,不怕冷的還只穿著短袖襯衫。 再是跳丸日月,時間門流轉(zhuǎn)極快,也不能眼一睜一閉便是冬日呀。 時移世易! 潘垚萬分確定,五星聚星力傾下時,水底起的旋渦將自己帶到了另一個時空。 府君呢? 潘垚想起颶風旋渦起時,那道將自己卷起的白色影子,那將颶風和水壓隔開的一幕,和前世落水那一次何其相似。 只是,這一次沒有再聽到有人喚著自己。 “府君?府君?”潘垚四處探看。 雞寮的屋頂比較矮,她這兩年長個了,還得躬著腰在那兒瞧。 瞧了一通,沒有瞧到玉鏡府君,潘垚有些泄氣。 難道去了別的地方? 亦或是就自己掉到了時間門縫隙? 才這樣一想,潘垚連連搖頭。 不會不會,哪里就自己這么倒霉了? 最后,她的視線一轉(zhuǎn),落在了一直盯著自己瞧的大公雞上,幾經(jīng)猶豫,杏眼眨了眨,還是小心地喊了一聲。 “府君?” 大公雞啄了地上的兩粒稻谷。 潘垚:…… 好了,她知道了,這不是府君,可以不用喔喔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