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381節(jié)
不需要回頭,潘垚便知來人是誰。 “府君,”潘垚往回瞧去,“我沒事。” 視線一轉(zhuǎn),瞧著在靈牌上寫自己名字的陶花子,潘垚一臉的郁悶了。 “寫就寫嘛,我倒是不怕,就是她在寫的時候,要是能不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好了,瞧得我心里別扭!不得勁兒!” 寫一個字就癡癡笑一下,甜甜膩膩的,就跟她最近在瞧的電視劇,里頭的小娘子給情郎,或者是給肚里的情郎娃娃縫衣裳,嬌嬌羞羞。 兩方的神情,不能說是很像,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潘垚吐槽連連。 “名字都要被寫臟了?!?/br> 玉鏡府君:…… …… 第199章 云散月明, 瞧著宅子里突然出現(xiàn)的人影,徐蒔樹皺著眉看了過去,只見雷云紋的寬袖拂了拂, 一道罡風(fēng)襲出,直接將陶花子手中的紫竹狼毫擊飛。 未著墨的靈牌也一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有滋滋陰炁起, 灼了地上茵茵綠草。 “誰?”陶花子從沉浸的舊夢中醒來, 眉眼一瞪。 只見她原先素白纖細(xì)的手指,轉(zhuǎn)瞬間便長出了鋒利的指尖,紅得幾欲發(fā)黑, 周遭氤氳著濃郁的血煞。 入目是一片月華的瑩白,陰煞之物難以直視, 陶花子閉了閉眼睛。 “師兄, 是我?!边@時, 不輕不重的聲音傳來,似一陣清風(fēng),將籠罩明月的最后一片薄云吹散, 帶著久遠(yuǎn)時的熟悉。 徐蒔樹心頭一驚, 難以置信地看了過去。 “謝予安——是你?!?/br> 瞧著玉鏡府君,徐蒔樹心頭一陣恍惚。 塵封許久的記憶被喚醒,就像一個東西擱了許久,上頭積滿了塵埃,乍然一動, 塵土和霉味翻起,嗆得人心里難受。 謝予安,他于有度真君而言, 便是如此難受的存在。 “謝予安,謝予安,謝予安——” 就這么心神一恍惚,剛剛才尋回來的神志,立馬就又有了動搖。 一句謝予安,聲音從徐蒔樹口中出現(xiàn),卻夾雜著混音,一聲高過一聲,如同海浪拍岸而來,里頭有著詫異,更多的卻是不甘。 “你竟然還活著,竟然還活著——”徐蒔樹喃喃,視線在潘垚和玉鏡府君之間探看,黑如深井的眼里有著嫉和妒。 “府君,你喚他一句府君?” 潘垚的一句府君,徐蒔樹再看玉鏡府君,瞬間明白了許多。 府君,這是對故者的尊稱。 只對于死人而言,這只是寫于靈牌上的一句客氣詞。 然而,何人能稱府君? 除了人間的太守郡相,再有,便是庇護一方水土的神了。 再看那于肅肅冬風(fēng)中,依舊如清風(fēng)朗月中的人,還有那氤氳在周身的月華,氣息清正清靈,徐蒔樹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謝予安沒有死,更甚至,被奪了偃骨的千年之后,他竟然以殘魂修得了清靈之身,這是仙冊上有名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的仙骨明明被我剜了,它是屬于我的,是我的——” 沖擊太大,徐蒔樹要發(fā)瘋了。 “府君小心。”潘垚掐了一道金鐘符,符光漾過,瞬間凝成了一口金鐘。 只聽“噸”的一下,金鐘落地有千金,牢牢地將潘垚和玉鏡府君護住。 符光凝成的金鐘是透明之色,潘垚看去,只見此時的徐蒔樹不再只是徐蒔樹,只聽詭音陣陣,震得人心神俱痛。 這聲音,它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惡,也如大錘朝人捶來。 在惑人的詭音之下,一旁的徐清和徐昶兩人扯著對方的頭發(fā),眼睛都被逼出了紅光。 青光幽幽的鬼宅映襯下,夾雜在垂腳飄忽的眾鬼之中,他們就像是初生的魔。 徐蒔樹的身子被撐起,猶如日月跳丸,日升月落,轉(zhuǎn)眼又是一年歲聿云暮,光陰在他身上以極為快速的姿態(tài)流逝。 只見他的五官越發(fā)的深刻,漸漸地,上頭有了青年時銳利的輪廓,單薄的少年身姿也成了青年人的姿態(tài)。 最后,他抬頭看向遠(yuǎn)處的山巒,只見冬風(fēng)肆意的從山巒蜿蜒而過,拂動高山處的叢叢林木。 此時大寒,山頂嚴(yán)寒,夜黑時分,天上竟然有飄雪落下。 雪花積堆在樹梢頂,落了薄薄的一小層,俯瞰而下,當(dāng)真有如一條蜿蜒的龍。 宅子里漾起一道炁,下一刻,此處的屋宅陡然拔空,腳下是屋宅的土地,再往外卻是萬丈懸崖的虛空。 行風(fēng)踏山,山風(fēng)有度…… 他瞧著外頭門外的懸崖虛空,目光又落在灼灼其華的玉鏡府君身上,百感交集,眼里有恨也有怨。 曾經(jīng),自己也是仙風(fēng)道骨之人。 離名入仙冊只幾步之遙。 不想一步一天塹,再跨過竟然如此之難。 他好恨—— 既然走不到最后一步,又何必讓他見過這一條路上的風(fēng)景。 這一條繁花盛開的花路,景是如此的醉人,讓他如此心生貪戀。 “師弟,”徐蒔樹,不,應(yīng)該說是有度真君。 他的視線重新落在玉鏡府君身上,像是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幾多恍然,幾多惆悵。 “上天待我如此的不公,如此的不公!” 想起分魂合魂的自己,有度真君恨得不行。 當(dāng)初,豈止是師弟被剜骨疼痛,他也是痛的! 眼瞅著塑造偃骨有望,哪里想到自己竟然著了人個小丫頭暗算! 就為了一只蜘蛛精,下賤的蜘蛛精,他一遭籌謀轉(zhuǎn)瞬成空,最后只得生生剖了善魂,投入輪回,期盼上天仁慈,能給他一次仙骨。 “哪怕一次,一次就好。”有度真君漆黑的眼里有著不甘。 “可是,天待我不公平,不允我,它不允我??!” “每一世,我都只是rou體凡胎,”有道真君低頭瞧自己微微發(fā)抖的手,是氣是怨,“就連這一世,也沒有例外?!?/br> “我想要重回仙家大道,如此rou體凡胎,無異于螻蟻登天,不過,修行本就是和天爭道,我輩由我不由天,既然天不予我,我便自己走出一條升天路!” “山風(fēng)有度!山風(fēng)有度!”說到后面,有度真君激動得厲害,竟吃吃地笑了起來。 最后,他的臉色突兀一沉,沒什么表情地盯著玉鏡府君,只眼里似是簇著火。 “師父說了,他為我取道號山風(fēng)有度,望我行事自在如山風(fēng)……既然這樣,我走這一條路怎么就不行了?你說,師弟你說,怎么就不行了!” “你瞧,師父都是允了的?!庇卸日婢櫭迹簧频乜粗耒R府君,問責(zé)道。 “還是說,你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 冬風(fēng)肅肅吹來,寒風(fēng)之中,玉鏡府君的聲音平淡。 “是,師父為你取名山風(fēng)有度,當(dāng)行事自在如山風(fēng),卻也勸你行事張弛有度。” “過猶不及,師兄,你執(zhí)迷不悟,這是入了妄道?!?/br> 潘垚在一旁聽著。 有度真君這道號是府君他們的師父取的?行事張弛有度,想來,有度真君從以前便貪心。 貪心不好! 沒聽過有這樣一句話么,貪吃貪睡,添病減歲。 只是口腹之欲和睡覺,沒影響別人都得添病減歲,更何況還貪心長生。 道法自然,越求越?jīng)]有! 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再瞧著有度真君,潘垚眼里有淡淡的嫌棄露出。 這千百年的日子,真是白活了! …… 再一次示意陶花子將靈牌寫上名字,這一次,上頭是徐昶和徐清的名字,毫不例外的,這靈牌又被雷云紋的袖袍擊碎了。 到了后面,陶花子的手有些抖,這是被傷著了。 玉鏡府君沉默了下,“師兄,你斗量金的墳,我燒了?!?/br> 潘垚探出頭,“不錯,一個都沒留!” “是你!”有度真君眼神陰沉了下,“好,很好!” 也是,如今回來一瞧,見著千年前的師弟,還有身具偃骨的潘垚,有度真君當(dāng)下便明白了,徐家最近的危機果真是墳場出了問題。 這是引著自己出現(xiàn)呢。 “看來,師弟今日是執(zhí)意要和我作對了?” 玉鏡府君沒有應(yīng)聲,只寬袖一拂,周圍有光點浮空,凝聚成了巴掌大的仙鶴模樣。 仙鶴一振羽翅,長唳一聲,緊著朝著西南方向飛去。 有度真君的視線跟了跟,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臉色當(dāng)即一變。 “不好!西南九幽!師弟,你這是捎了信去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