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春色 第18節(jié)
春聯(lián)貼好以后,楊隱舟在清掃垃圾。初伊戳了戳他的肩膀,聲音柔軟地示好,還有些別扭地說:“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說什么?” 楊隱舟彎腰在院子里的水龍頭下洗了洗手,刻意用沾了水的手去捏她臉,被初伊輕輕甩開。 他明知故問,“什么故意的?” “故意看我生氣,故意不告訴我,當年是我導致你被人誤會早戀?!背跻帘牬笱劬Γ辉偾笞C,“那張折紙是我塞到你校服外套口袋里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睏铍[舟語調(diào)極淡道,“我知道是你?!?/br> 初伊不理解地問:“那你怎么不說?怎么不跟他們解釋?。俊?/br> “我說什么?”他情緒沒有任何的起伏,只是笑了下低聲道,“我已經(jīng)說了,我沒有談,還需要說什么?” “你跟他們說清楚,這不是那個女生給你的,是我給你的,那不就洗清嫌疑了嗎?” 這難道很難說出口嗎? 她當年還小才十歲,難不成左佩蕓會覺得他們之間有什么情情愛愛的關(guān)系嗎?這完全就是他們打鬧鬧出來的烏龍,然而卻成了他被誤會早戀的證據(jù)。 “沒必要,我已經(jīng)說了我需要說出來的事實,其他的跟他們沒關(guān)系?!?/br> “你這人?!?/br> 初伊覺得他有時候真是倔得離譜,開始懷疑他的專業(yè)性,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當上外交官的。 一點都不變通,不圓滑。 是只有賺錢的時候,工作需要的時候,才配他解釋一句,變通一下是吧? ——— 晚上吃完年夜飯,楊亦森把煙花搬到院子里放。 放煙花時,他湊到初伊身邊八卦:“怎么樣?昨晚有沒有跟我哥大吵一架?” 初伊白他一眼說:“沒有?!?/br> 楊亦森笑了聲,不太相信道:“這都沒有?你不生氣嗎?他居然早戀欸,一一。他這種人早戀都能干出來,還有什么事不能干啊?” “早戀而已。”初伊一副大方不計較且毫不關(guān)心的樣子,“早戀又怎樣?戀就戀唄?!?/br> “慫包!”楊亦森低罵她一聲,“這你都不敢收拾他,我真是看錯你了!小時候我就幻想著以后來個嫂子收拾收拾我哥,沒想到竟然是你這慫包,我真看不起你!” 初伊無語地瞪他,指著他說:“你要看不爽他,你就自己去罵他打他。我一點不過問,別自己打不過來找我借刀殺/人。我沒這么蠢,知道嗎?”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過他?”楊亦森嘴上要強,不服輸?shù)?,“我那是讓著他好吧,畢竟他是我哥!真打的話,你真以為我打不過他?” 不是初伊瞧不起楊亦森,偏袒自家老公,而是她實在看不上這細胳膊細腿,“說的跟真的一樣,差點就信了?!?/br> “你…” “別這么對我說話?!背跻撂鹣掳停桃鈿馑?,“你要知道,雖然我比你年紀小,但我是你嫂子,別對我大呼小叫的,一點不尊重我!過去三年你哥不在,我不跟你計較,但是現(xiàn)在你哥回來了,小心他削你,別怪我沒提醒你!” “還狐假虎威上了,給你能的。” 初伊沒再搭理他,轉(zhuǎn)身去找楊隱舟,發(fā)現(xiàn)楊隱舟在客廳里跟叔伯們閑聊,想到他昨晚囑咐她的話。 初伊猶豫了一秒,走過去說:“叔伯們好?!?/br> “一一啊,快過來坐下跟大伯聊聊天?,F(xiàn)在工作做得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背跻撩嗣亲?,跟楊隱舟默契地對視一眼,笑盈盈道,“我不坐了,我衣服在沙發(fā)上放著呢,我來拿個外套,順便跟隱舟…說一聲,我去市集里逛逛。” 大伯擔心地問,“這么晚了還出去?。俊?/br> “今晚吃飯早,時間還早呢。”初伊眨眼笑道,“我聽說那邊有節(jié)目,人挺多挺熱鬧的,我想去看看?!?/br> “有節(jié)目確實可以去看看,就是大晚上的,太晚回來會不會不安全?” 話剛說完,楊隱舟不放心地接了一句,“我陪她去吧?!?/br> “對啊,讓隱舟陪著一起去吧。大晚上的,別一個人跑出去了,正好你們小兩口一起逛逛。” “行,那走吧?!?/br> 很快,初伊把楊隱舟解救了出來。 下雪的除夕夜,天空還飄著小雪,男人穿著風衣把圍巾圍在她脖子上,纏了幾圈。 初伊說夠了,這樣很丑的,他才停下。 隨后,伸手把她的臉從圍巾里挖出來,看著她的眼睛笑。 初伊得意洋洋地邀功道:“怎么樣,我的演技還可以吧?” “可以。”楊隱舟贊賞道。 他沉吟了半秒,突然問了她一個不知所以的問題,“一一,你有過后悔的時候嗎?” 初伊不懂他問這個問題的意圖是什么,不太理解地歪了歪腦袋,看著他說:“沒有吧。我覺得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即便這件事情后來呈現(xiàn)的結(jié)果不如我意,那我也不會后悔,因為在做這個事情之前我已經(jīng)把最壞的結(jié)果想好了。” 楊隱舟:“包括任何事情?” “嗯?!背跻列χc頭,“任何事情?!?/br> 大院里好多人在放煙花,還有小孩兒在雪地玩耍,不多時身后又想起了煙花聲,絢麗的煙火在高空綻放又如流星般散落,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晝。 初伊后知后覺地問:“所以,你問這個問題是為什么?。俊?/br> “沒什么?!睏铍[舟似是而非地說。 只是他在想,他應該猜到答案了。 第20章 為了把楊隱舟解救出來, 初伊撒謊說想去看節(jié)目是假的,但市集那邊有節(jié)目卻是真的。 除夕夜家家戶戶傍晚六點多就吃完晚飯,不喜歡待在家里看春晚的, 幾乎全跑外面去了。不用想都知道,那邊會有多熱鬧。 楊隱舟向來不喜歡熱鬧的地方。 初伊想他應該是不愿意去的,謊已經(jīng)撒出去了,人也出來了,總不能又偷偷溜回去吧。 必須得找個地方待著, 初伊想到個好去處:“不如我們?nèi)ズ筮吥菞l河邊走走?” “去那邊做什么?”楊隱舟問。 “走走啊, 我們總得找個地方待一兩個小時才回去吧?”初伊撓了撓頭說, “還是說,你更愿意回去陪他們聊天?” 楊隱舟瞥了她眼, 淡淡地問:“你不是想去看節(jié)目?” “我還好, 看不看都可以。剛這么說, 只是給個由頭讓你跑出來,去不去都行的。” 初伊興致不是很高, 小時候聽說要去看節(jié)目,眼里總是帶著光, 吭哧吭哧地就跑過去了。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長大了,以前覺得新鮮的事物早已看了許多遍,逐漸沒了意思,到了一種可看可不看的狀態(tài)。 “走吧?!睏铍[舟垂眸看她,低聲道, “大過年的,別去沒人的地方。” “好吧?!背跻镣讌f(xié)上前, 快速跟上他的腳步。 到了那邊,剛走到路口就看見一群人擠在那兒, 有執(zhí)勤的武警在維持秩序,因人流量過大不得已采取了限流的措施,只能排隊一個接一個地進去。 初伊見狀,乖乖地走到隊伍后面。她朝一旁站得筆直的武警軍人看去一眼,很是心疼道:“今天除夕團圓夜,本該是一家人開開心心聚在一起吃飯的,卻還要上班,真辛苦?。 ?/br> 楊隱舟看她眉頭皺起來的樣子,無聲彎了下唇角,面色柔和道:“不用心疼。他們選擇做這一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清楚這個工作的特殊性了,多給點尊敬就好?!?/br> 初伊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明知會很辛苦,過年過節(jié)不能跟家人待在一起,卻還是選擇逆風而行,的確值得尊敬?!?/br> 隊伍進了一半,看樣子還得等十分鐘才到他們。 初伊吹著習習的晚風,無聊地跟楊隱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隱舟哥,話說你小時候有想過做一個警察嗎?” “想過?!?/br> 她眨了眨眼,意想不到地問:“那后來怎么變成了想當外交官???” “…這個嘛?!睏铍[舟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人的想法總是瞬息萬變的,很難解釋出個所以然,他只能說,“可能是現(xiàn)在的職業(yè)更吸引我,可能是時事新聞看多了,突然改變了想法?!?/br> 初伊撲哧一笑,還以為能從他口中聽到一些高大上的理由,例如看了某個電影覺得國家的外交不容易想給國家做貢獻之類的,結(jié)果竟然只是新聞看多了才想當外交官。 她開玩笑說:“那你應該去新聞司才對啊?!?/br> 楊隱舟不知聽了這句話有沒有當真,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會兒,似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而后問她:“你喜歡新聞司?” 初伊點頭,又搖頭說,“喜歡談不上,只是新聞司是我們最容易看到和認識到的一個部門,每天只要打開時事新聞總能看見那幾個人,新聞司的司長、副司長還有那幾個發(fā)言人我?guī)缀醵颊J識了。他們就跟明星一樣,在網(wǎng)絡(luò)上很出名的,常常金句頻出。隱舟哥,你要是在新聞司的話,絕對是你們外交部的大紅人,你這張臉上了電視很難不讓人記住?!?/br> 楊隱舟低頭笑了聲:“再說吧。我努力努力,爭取讓你打開新聞就能看見我。” 初伊也就隨口一說,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要轉(zhuǎn)司嗎?可轉(zhuǎn)念一想他都已經(jīng)當上副司長了,以后要是轉(zhuǎn)正,即便他不是新聞司的人,在新聞上看見他還很難嗎? 她笑著給他加油打氣:“我相信,很快就可以了?!?/br> 終于輪到他們進去,走進里面依然很多人,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快兩步都不行。限流還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至于讓他們在里面寸步難行。 擔心兩人走散,楊隱舟進去便拉住了初伊的手。 里面有許多精品店、零食店、小吃店和服裝店,店鋪里擺著喜慶的裝飾,每隔一百米還有一個小型舞臺,舞臺上有各種各樣的表演,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看見一家專門賣耳飾的店,初伊進去瞅幾眼,挑了兩個貼在耳垂處比了比,仰頭問:“好看嗎?” 楊隱舟指著其中一個說:“這個更襯你?!?/br> “是嗎?” 他指的那個是兔子形狀的,十分小巧又可愛,鑲了點碎鉆在上面,被燈光照射還有種亮閃閃的感覺。 初伊拿過去在鏡子前比對了一下,發(fā)現(xiàn)確實很漂亮,楊隱舟眼光很好,審美也不錯。只是她有點擔心,“會不會太幼稚了點?” “幼稚?”男人彎唇一笑,垂眸望著她說,“你今年幾歲?” “二十五呀。”初伊說。 男人聲線清潤,還有點低低的,帶有某種心安的作用,認真對她說:“才大學畢業(yè)三年,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配不上這些東西了么?” 被他這么一問,初伊驚了一瞬,深刻反省了下自己。 從小到大被灌輸?shù)挠^念似乎就是什么年紀就該打扮成什么樣,從而給自己設(shè)了許多框線。加上她已婚多年的事實,她總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年輕了。 如今她才突然意識到這樣是不對的,面對他的問題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自己不配這句話來,只要看上去是好看的或是她喜歡的,哪有適不適合的道理。 初伊搖頭說:“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