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春色 第19節(jié)
楊隱舟勾了勾唇,應了聲,轉(zhuǎn)頭就對店里的老板說他把這個要了。 初伊今晚正好沒帶耳墜出門,老板新拿了一套出來給她,并且?guī)退镁凭静粮蓛?,她立馬戴在了耳朵上。 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笑瞇瞇地看著她說:“你買這個正合適。明年兔年,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就新年了,就適合戴這個,太適合你了。” “謝謝老板?!?/br> 面對他客氣的夸獎,初伊道了聲謝,結(jié)完賬以后跟楊隱舟一起走了出去。 出來以后,人流比之前減少了一點點,估計是時間越來越晚,有人逛了一圈覺得沒意思回了家,準備新年倒數(shù)。 楊隱舟看見前面有賣棉花糖的,想起以前帶她來這時她都很愛吃,指了指前方問:“要嗎?” 初伊高興地點頭,不客氣地說:“你都問我了,那我肯定是要的?!?/br> 走過去看見老伯伯沒什么生意,楊隱舟跟他要了一個。 老伯伯抬頭瞧他們一眼,記性好當下就認出了他們:“怎么是你們啊?都長這么大了,小姑娘?!?/br> 初伊疑惑地“嗯?”了一聲,這么多年過去,她早就不記得了。當時年紀小,印象不深刻,看著伯伯只覺得眼熟沒去細想,沒想到還真是以前幫襯過的那個。 楊隱舟沖老人家笑了聲說:“老人家,你怎么還在賣棉花糖?。俊?/br> 初伊十幾歲的時候,楊隱舟帶她和楊亦森來過這邊市集玩耍,不過那會兒不是新年,只是很尋常的節(jié)假日。差不多是同一個地方,老人家就在這賣棉花糖。 如今近十年的光景過去,這邊被翻新得越發(fā)繁華富麗,都成了外地人來旅游打卡的景點之一,卻沒想到當年賣棉花糖的老人還在。 老伯伯邊打棉花糖邊說:“老伴走嘍。在家沒事做,大過年的一個回來的都沒有,所以出來湊湊熱鬧?!?/br> 初伊看著有些心疼又實在地問:“那你有錢花嗎?” 這問題讓楊隱舟扶了扶額,欲提醒她一下,但見她眼神過于誠懇和關(guān)心,便沒出這個聲。 “有的有的。”老伯伯說,“小姑娘,你別擔心我。我女兒會寄錢回來的,只不過啊她嫁得遠,前幾個月剛生了娃娃,不方便回來,我也不讓她折騰才沒回來過年。但她說等她把身子養(yǎng)好了,孩子再大些就把我接過去?!?/br> “那挺好?!背跻练判牧松僭S,接過棉花糖跟老伯伯提前說了聲新年快樂便走了。 臨走前,老伯伯好奇問他們:“你們是兄妹倆嗎?過年一起出來玩?還有那個長得比他矮一點點的小兄弟呢?也是你們的弟弟或者哥哥?” 在老伯伯眼中,能過這么多年還在一起的,他第一反應便想到是兄妹。 初伊看楊隱舟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不是兄妹,我們…結(jié)婚了。” 老伯伯愣了下,震驚轉(zhuǎn)而欣喜,高高興興地瞧著他們笑,笑得眼尾的褶皺十分明顯:“結(jié)婚好啊,結(jié)婚好,真般配?。∫院筮€要一起出來過新年!小伙子,好好對人家,不打擾你們了,快去逛吧,前面還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br> 近十年未見再重逢的人,以后或許就是永別了。 初伊走了一段路又回頭看他一眼,像是要把一些人一些事記住,深深地刻在腦子里,看了許久才轉(zhuǎn)過頭來,邊吃棉花糖邊跟著楊隱舟一起走。 楊隱舟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蟲,清楚地知道她每一個動作背后的意圖是什么。 他低聲問:“記住了嗎?” 初伊怔住,抬頭看他:“???” “回頭畫出來了,給我看一眼?”楊隱舟直接明了地說,“挺有意義的?!?/br> 初伊少許震驚地問:“你怎么知道我要畫出來?” 楊隱舟逗她反問,“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隨后,又異常認真道,“你所有的畫,除了那些沒靈感時隨便畫的,不都是這些你想要記住,想要留住的畫面嗎?” 初伊心想她可從來沒給楊隱舟看過她所有的畫,他怎么把她的心思猜得這么準確,突然跟沒了隱私似的,所有秘密都被他知道了。 她皺了皺眉,想到某種可能,有些生氣地說:“你…是不是偷偷進我畫室,看我畫冊了?” “不能看?”楊隱舟低聲問。 “不是不能看?!背跻梁苁莿e扭地說,“就是你得經(jīng)過我的同意,讓我親自去給你看。就像你的工作,你的書房沒經(jīng)過你的允許我是不會進去的。” “可你沒關(guān)門,那天就放在桌上,我打掃的時候隨便看了眼?!?/br> 初伊態(tài)度相對緩和了些:“所以,不是故意看的?” “不是?!睏铍[舟說了聲抱歉,順了順她炸起來的毛,保證說,“以后不經(jīng)你的同意,我不會看了?!?/br> 算他態(tài)度誠懇,初伊沒跟他計較。 之所以如此生氣炸毛,是因為那個畫冊她已經(jīng)用了很多年,里面有些畫她畫了以后沒多久就忘了,但她十分肯定的是她畫的人里有楊隱舟,只是多或少的問題。 偷偷畫人,還被對方看見了全部,初伊有種難以形容的羞恥,只能默默祈禱他看得不多,略過了她畫他的那幾張。 楊隱舟低頭看了眼手機,睇她一眼,好心地問:“要不要拍個照,方便你回想?” 畢竟在老宅是沒有畫室的,初伊也沒帶工具過來,只能回市區(qū)里再畫,結(jié)束新年假回去起碼都要年初六了。 她不一定還會記得。 初伊搖頭拒絕:“不需要,我可以記住的。拍下來再畫沒有意義,不能記住的細節(jié)證明它不重要,不畫也沒關(guān)系。” 說到這個話題,楊隱舟問她:“里面關(guān)于mama的畫,也是自己記住畫出來的?” 初伊頓了下說:“對,關(guān)于mama的照片我一共就沒幾張?!?/br> 初伊的畫冊里分有兩大類,其中一類很雜,只要是她想畫的東西什么都有,其中也包括了楊隱舟,而另一類則完全是為初螢月而設置的。 沉默了片刻,初伊把棉花糖吃完,對楊隱舟說:“隱舟哥,你知道為什么小時候我非要撒潑打滾地讓我爸送我去學畫畫嗎?” “因為mama?”楊隱舟十分懂她,很快便猜了出來。 初伊點頭:“對,是因為mama。mama生下我以后,一直在忙工作,沒太多時間帶我去玩,后來生病了只能在醫(yī)院里待著,我們倆一起生活的那八年,她很少拍照片。那時候我們因為窮,經(jīng)常搬家,早些年拍的照片很多在搬家的時候弄不見了,當時不知道以后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所以一點都不在意。想著照片嘛,以后有的是機會拍。直到她去世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除了她的證件照,我竟然連她的一張完整正式拍下來的照片都沒有?!?/br> 楊隱舟了然,柔聲問:“所以,你要學美術(shù),把你記得的都畫下來?!?/br> “對?!背跻猎缫厌寫?,如今回想起過往的日子已經(jīng)可以笑著說出來了,這么多年過去也該走出來了,“只要我想她了,我就會想起關(guān)于她的事情,我就會把她畫下來。這樣的話,即便我沒有幾張她的照片,到我老的時候我看見這些畫,我還是能想起來她年輕時候的樣子,想起來她做過什么,對我有多好?!?/br> 那一部分畫冊,楊隱舟粗略地翻過沒翻完,厚厚的一沓都被她保存得很好。想到她畫這些時的心情,沒翻幾頁他就翻不下去了。 距離零點還有半小時,初伊剛好從市集里走出來,楊亦森這時給她打來了電話。 初伊接通喂了一聲問:“有什么事嗎?我跟你哥在外面逛街呢?!?/br> “有什么好逛的?”楊亦森語氣偏冷,不理解地問,“你們什么時候回來?新年快到了,這是打算在外面大街上過新年,不打算回來看我準備的煙花秀了嗎?” 初伊邊跟在楊隱舟身后走邊不懂地問他:“你不是秀完了嗎?剛吃完飯的那會兒不是秀過了嗎?我都看過了啊,還要秀???” “你他媽小看我呢?”楊亦森低罵了聲,一板一眼地說,“剛那算什么?那只是前菜,你懂個屁,等下才是重頭戲,別逼我出去找人趕緊回來,還有把我哥捎回來,不然就我一個人在院子里顯得我像個小丑。” 掛了電話,初伊告訴楊隱舟,“你弟弟讓我們趕緊回去看他放煙花。” 楊隱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說的話,她說完以后瞧見他腳步并沒有加快,依舊是慢吞吞的不著急。 初伊看了眼時間,照這個速度回去,不一定能趕上。 興許是對煙花不感興趣才不著急,她其實對煙花也興趣寥寥,于是也跟著不著急,在他旁邊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還有兩百米到家時,某個時間節(jié)點一過,附近突然傳來了一連竄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還有前方驟然升起的煙花,在寂靜的夜空中如一幅璀璨的畫卷徐徐展開。 初伊根據(jù)距離判斷了下,指著高空說道:“那肯定是楊亦森放的,果然是比之前放的好看多了?!?/br> 煙花結(jié)束接近尾聲時,楊隱舟和初伊才走進院里,發(fā)現(xiàn)顧淼也在,瞧見他們立馬狗腿子地上前來說了句:“jiejie,姐夫,新年快樂?!?/br> 楊亦森朝她白了一眼,初伊看見,毫不客氣地回敬過去。 楊隱舟摸了摸顧淼的腦袋,勾了下唇角:“新年快樂,淼淼。紅包明天補給你?!?/br> 顧淼問他:“明天你跟我姐去我家吃飯嗎?” 初伊跑去楊亦森那邊學著點煙花,楊隱舟見她走遠,沒法替她回答,只能說:“明天再說吧,看你姐意思。” 顧淼有些失望道:“那意思是不去了,我姐就不喜歡回家。” 初伊把圍巾摘了,在院子里玩楊亦森買回來的仙女棒。很快,顧淼也加入了進去,兩個男孩兒拿兩個加特林出來,弄得院子里一陣的煙火味。 楊隱舟獨自上樓洗了澡,見初伊還沒上來,走去窗口的位置朝下看了眼,看見她還在院子里玩。 抬頭看煙花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窗口處的他。 兩人無聲對視著,她朝他招了招手,指著天上說:“快看呀!” 楊隱舟聽她的話,不感興趣地往天上去看,看見她所指的煙花笑了笑。 初伊問:“好看嗎?” 他沒回答,只是彎了下唇,隨后直勾勾地看著她。 玩夠了,初伊快速跑上樓來,脫掉外套進浴室洗澡。剛放了煙花,頭頂沾了粉塵,她必須得洗個頭才睡。 把衣服脫掉,站在淋浴花灑下從頭淋到了腳,給頭發(fā)打上泡沫搓了搓,剛沖了一小會兒,被忽然淋下來的冷水嚇了一跳。 她忙走開,關(guān)掉淋浴的開關(guān)再打開一次,出來的依舊是冷冰冰的水。 零下的天氣,初伊冷得受不了,趕緊擦干身子,把浴巾裹在身上,輕輕推開浴室門,探個身子出去,視線瘋狂找楊隱舟:“熱水器好像壞了。” 男人坐在一旁翻著他以前看過的書,抬起頭來看見她頭發(fā)濕噠噠地纏著浴巾,還露了全部的肩膀和鎖骨,手緊捏著胸前的浴巾,呆呆地杵在那兒跟他說話。 他皺了下眉頭走過去,隨便找個干毛巾過來,不管頭發(fā)是否還有泡沫,先擦干了再說。 緊接著,走進浴室?guī)退榭戳搜邸?/br> 初伊洗澡洗了一半,浴室里滿是她使用的沐浴露、洗發(fā)水飄起來的水汽味,男人格格不入地闖進里面,被這些味道纏繞,他伸手調(diào)試了下熱水器發(fā)現(xiàn)還真是不行。 如今找人來修,少說也要半小時以上。 初伊呆呆地還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問他:“那怎么辦?不如我先去別的房間洗?” 說話時,初伊又捏緊了纏在身上的浴巾,生怕它掉下來,可她不知彈性不大的毛巾愈收緊只會愈發(fā)突出她傲人的曲線。 客房在三樓,二樓只有一個客廳和他們兄弟倆的房間。初伊要去別的房間洗,只能跑去三樓。 她打著商量地說:“你去外面幫我看看有沒有人,我直接溜上去?” 楊隱舟上下打量她一眼,聲音變得沙啞,反問道:“你打算這樣上去?” 初伊點頭,撓了撓頭說:“不然呢?我套個長一點的羽絨外套不就可以上去了嗎?你幫我拿一下毛巾和沐浴露唄?” 房間里開了暖氣,她暫時還冷不到哪兒去。 楊隱舟短暫思考了幾秒,淡淡地說:“在這等我?!闭f完,他關(guān)上門走出了房間。 初伊不明白他出去是想做什么,等了兩分鐘看見他竟然提了兩桶熱水回來,提進浴室加了點冷水,還給她試了下溫度才走出去。 初伊噎?。骸拔矣眠@洗?” 楊隱舟沒得商量道,“洗吧,不夠再跟我說?!?/br> “行…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