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2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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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沒有說話,他等張?zhí)笕f完,還停頓了一下才說:“母后,外人再親,不如兒子親。兒子做事情,肯定有其道理。外朝的那些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很多時候想講也講不清楚,母后聽了說不定還頭疼。兒子想說的是,往后不管母后聽到了什么人說什么話,或者他們再來,懇請母后勸他們能支持朝廷?!?/br> “而不是反過來讓兒子這個皇帝聽他們的。母后想想,那些人在做什么?不就是想通過母后的身份來壓兒子嗎?且不說這件事該不該改動。若是這次兒子真的聽了母后的,往后這皇帝也就沒法做了。因為從此往后反正只要有什么事情,那便往坤寧宮來說。兒子以為,皇帝的君威不在,遠(yuǎn)比其他的事情都更為嚴(yán)重?!?/br> 這話說的不軟不硬。維護(hù)了母子孝道之義,也把自己的堅持說了出來。 如果張?zhí)笞銐蚵斆?,她就?yīng)該明白,其實朱厚照真實的意思是說:不論是什么事,今天你不該開這個口。 朝廷內(nèi)外爭論嚴(yán)重,這個時候太后出來一句話把事情搞定了,把皇帝壓下去。這在政治上對皇帝的威信是個巨大且致命的打擊,越是大的事情,越是如此。 反倒是一樁小事,如果皇帝妥協(xié)妥協(xié)也就算了。 但朱厚照不是很確定張?zhí)竽懿荒苈牰难酝庵狻?/br> “照兒不可胡說……就這么一樁事,怎么能說皇帝都做不下去。這個話,太刺耳?!睆?zhí)笸卣已a,顯然是說問題沒那么嚴(yán)重。 “母后,這次所有的人,兒子全都已經(jīng)派出去了,王鏊、楊廷和……他們也都擔(dān)著干系,如果這個時候走回頭路。他們就沒有活路了。他們沒有活路,往后兒子使喚誰、誰就和兒子打打馬虎眼,十分的事只做兩分,還有八分都留給自己做退路。朝堂上人人如此,就是還當(dāng)著皇帝,也不是一個可以一言九鼎的皇帝了?!?/br> 朱厚照覺得她沒聽懂,所以又解釋了一番。 張?zhí)筮@時候大約漸漸明白過來,“聽照兒這樣說……這件事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為了?!?/br> “是。所以母后要勸他們。到了這個時候,皇帝是不能錯的,哪怕是錯的,那也是對的?!?/br> “那是自然,照兒是一國之君,怎會犯錯?” “既然如此,母后不該勸他們支持兒子嗎?” 張?zhí)笠粫r語塞…… 怎么話又給說回來了。 朱厚照沒有想過要挑戰(zhàn)‘孝’這個字,在這個年代的道德環(huán)境下,那么做實在太蠢,也不可想象。反正能忽悠,那么就先忽悠。 另外一邊,太監(jiān)們也來稟報,說武定侯已經(jīng)入宮了。 張?zhí)罂椿实勖β?,也就不好留人?/br> 出了坤寧宮,朱厚照就沉著臉,一路上腳步極快,完全不等人。 所以很快便到乾清宮,一轉(zhuǎn)進(jìn)去就看到了武定侯郭良。 他是第五代武定侯,第一代武定侯名為郭英,濠州人,是淮西二十四將之一。算是最早跟著朱元璋打天下的人,最早還負(fù)責(zé)朱元璋宿衛(wèi)。朱元璋稱其為郭四,對其非常信任。 郭英本人也忠誠可鑒,在洪武年間,朱元璋幾次清算功臣,郭英都安然無恙,本人也是善終之局。 這一代的武定侯郭良是弘治十五年承襲爵位,算下來也沒幾年。 郭良人在乾清宮,聽到腳步聲之后,還偷摸朝外面看了一眼,結(jié)果就看到皇帝緊緊皺眉瞪著他,他嚇得心里一驚,急忙低下頭。 “跪下!” 也就在此時,耳邊傳來驚雷,原來是皇帝一句暴怒之語。 武定侯在宮外多么耀武揚威,到了這里,還是如小花貓一樣。而且腦子正常的人都會看臉色,一看皇帝這個脾氣,他啥話也不說,撲通往下一跪。 朱厚照把手里的奏疏扔給劉瑾,大步上前沖著他的臉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愚蠢!”朱厚照直接指其怒斥,“你的祖宗跟著太祖皇帝出生入死才掙來的這武定侯的爵位,他老人家一生謹(jǐn)小慎微,要是看到你這個不肖子孫,估計要氣得吐血!” “朝廷有法度,朕這里也有規(guī)矩。該怎么做,圣旨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你在一邊呱噪?!還帶人去楊介夫的府上,朕現(xiàn)在就問你,你要做什么?。看竺鞒仙舷孪逻€有誰在你武定侯的眼里?” 郭良大約是被一巴掌打得暈了,腦子竟一時沒轉(zhuǎn)過來,懵懵懂懂的說著自己本來的想法,“陛下!他楊廷和是jian佞之臣??!海禁是祖制,是太祖皇帝當(dāng)年定下的。如今卻有此等大臣以妖言禍亂,竟然使陛下要改祖制。臣這也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你說朕的身邊有jian佞之臣,好啊。《皇明祖訓(xùn)》中也說:‘朝無正臣,內(nèi)有jian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cè)。’你要是有本事就清君側(cè)!” 朱厚照懶得和他講道理,因為跟這些人講道理,結(jié)果就是吵架還把自己給氣一頓。 而郭良就是再不辯是非,清君側(cè)是什么含義他還是聽得明白的。尤其是明朝。 “微臣不敢,陛下是誤會微臣了!” “誤不誤會不重要!朕在這里直接告訴你,朕是皇帝,大明的事,朕說了算。你若是覺得不對、難受,要么回家給朕憋著!要么起兵來討伐朕,朕就在這乾清宮等你!” 武定侯聽了這話,實在是有些發(fā)抖。 朱厚照也不想再看他,“滾蛋!” 第二百九十四章 考驗在于地方 朱厚照畢竟是皇帝,阻力再大、反對的人再多,只要他以一種堅決的態(tài)度推行,至少這件事不會走不出京師。 但那一耳光也讓朝廷勛貴和重臣大吃一驚。 朱明皇室向來都和勛貴一體,現(xiàn)如今連武定侯都落得這么個下場,其他人就更不要談了。 皇權(quán)面前沒有所謂的真正的反抗力量,尤其到了明清兩朝。你像歷史上的正德皇帝都鬧成那樣了,大臣有什么辦法? 明朝畸形的政治道德環(huán)境,雖然讓很多事情變得僵化,但在某種程度上其實維護(hù)了皇權(quán),因為人人都要爭那個‘忠’字,再加上前面的朝代教訓(xùn)太多、權(quán)臣、外戚、藩王……這些人但凡有一點異動,那些沽名釣譽的人就拿你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而且朱厚照本身是握有實權(quán)的皇帝。穩(wěn)住京師,自然問題不大,盡管鬧得非常厲害。 甚至也有死諫之人,山東道御史、河南道御史……再加上京里的科道言官,基本上已經(jīng)演變到和皇帝開罵的程度。 李東陽和謝遷作為內(nèi)閣,要有票擬,很多奏疏他們看到了他們心里都害怕。 但這些奏疏,進(jìn)了乾清宮幾乎都沒有引起什么波瀾。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上一道奏疏真要有用,那歷代皇帝都是明君了。 所以其實真正的考驗其實在地方。 武定侯是感覺自己見到了棺材了,所以開始落淚。天下還有很多見不到棺材的人。山高皇帝遠(yuǎn),其實咱們這個民族說好也好,說桀驁、有些人也桀驁著呢。 什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士可殺不可辱……反正這種激勵著人拼命的話很多,而且上至貴族、下至平民,總有一款適合你。 更讓事情變得復(fù)雜、且朱厚照無論怎樣也無法提前布局的一點,就是公信力。 說的簡單些,開海的確對于一些百姓有利,至少他不用一直在土里刨食吃,但是朝廷、官府是沒有公信力的。 你說得再漂亮社會上絕大多數(shù)人不信,大多數(shù)人又是文盲,一年后的好處,不如現(xiàn)在請他吃一頓燒雞。 這是無知的人, 還有些純壞的人,他們在這條走私的鏈條上獲利,普通人大概會怕,他們? 出海,走私,這本就是冒險者和亡命者的天堂。 毛語文在江西查到的鄱陽詹氏就是如此。詹氏已經(jīng)可以說是士紳,因為其家中有官、也經(jīng)商。如果不是開海,僅僅抓個詹氏還算問題不大,可事情到此時已經(jīng)變了性質(zhì),其他一樣涉及走私的士紳,在本能的驅(qū)使下開始抱團(tuán)。 錦衣衛(wèi)在這樣的抓捕中就遇到了困難。 饒州府知府是個叫王升的中年人。盡管錦衣衛(wèi)明火執(zhí)仗,他也敢在門前阻攔,一句話。 “拿圣旨來!” 毛語文再怎么樣,也不能就這樣擅殺知府,所以還真是頭疼。 王升似乎底氣也足,“溝通外國、私販禁物,不過是毛副指揮使張嘴說說。本官要圣旨,毛副指揮使沒有,要證據(jù),毛副指揮使也沒有。就這樣,便想在鄱陽縣抓幾百人?!” 鄱陽有淮王,這些人的底牌也不小。 毛語文難以施行,“王知府,你是朝廷四品官員不錯。但我也是錦衣衛(wèi)副使,一樣見得到皇上。王知府今日阻撓錦衣衛(wèi)行動,等到浙江、福建真抓獲了詹氏走私的實據(jù),你也就脫不了干系了!” “毛副使還是先管管自身吧,本官這條命不需你cao心!” 毛語文氣急但無奈。 有些時候他也不能什么事都去向上稟告、討要圣旨。說實話大明朝不知道多少官員想討一封圣旨,如果人人都能討到,那國家早就亂了。 江西的情況不大好。 浙江則還行, 主要是這里有一個梅可甲,寧波市舶司成立以后,梅記首先配合了官府,交資料、取印信似乎也沒出什么人命。 再有,王瓊這個人不是那種純粹的清流官員,老實說他手腳還是有些不干凈。事分兩面,這樣一來,其實有些話他說了,杭州城里的一些富戶反而會信。 “陛下在圣旨里已經(jīng)說了,大明朝以后由私貿(mào)改為官貿(mào)。也就是說朝廷允許大家做海上的生意,只不過得按規(guī)矩來,你們呢,不用再擔(dān)著被朝廷查辦的干系,朝廷也從中收取一些商稅?!?/br> “那不就是花錢消災(zāi)嗎?” 屋子里的許多商人,都是梅可甲給攢起來的,今日就是官商的見面會。 王瓊端著茶杯抿了一口,“雖說話糙理不糙。但糙話王掌柜以后還是少講。以前大伙兒做得是掉腦袋的事,現(xiàn)在朝廷把這個律法給改了,皆大歡喜不是?” “中丞。這件事,咱們幾人都是無所謂的。”這是個稍年輕的商人,三十多歲,只有嘴唇上面留著胡須,“只不過朝廷開設(shè)了市舶司以后,做海上生意的人就會越來越多,這樣每個人的利潤就會越來越少。如此,從知縣衙門到知府衙門,再到朝中閣老、尚書的宗族,一層一層都會少拿,這才是其中最難辦的?!?/br> 梅可甲也不動聲色的喝茶。 浙江最大的問題確實是這樣。 明面上能找得到的商人之家,當(dāng)然可以拉到市舶司中,巡撫的面子,他們還是要給的。 但那些暗里的商人呢? 朝廷說由私貿(mào)改為官貿(mào)。當(dāng)然可以這么說。 可多少人會真的聽,他到時候就是還是走私,你怎么辦? 抓?有些人,背景也一樣不小啊。 比如說就是寧波余姚的謝家,皇帝是警告過謝遷了,可真的叫地方官員去抓謝閣老的家人,說實話,這實在很難想象。 “那是本中丞的事,劉掌柜不必cao心??傊贾莩抢?,你們幾家遵照朝廷的法度做生意即可,或者就向梅兄看齊,他怎么做,你們就怎么做。” “中丞?!泵房杉组_口,“生意上的事有時候沒那么簡單。吃這口飯,接觸的人多、且都不能得罪,各位掌柜手里的生意也都受著各種各樣的制約,配合官府自然是要配合,可如果得罪地方宗族太過,以后可能連絲都收不到。市舶司如果只是個空殼子,沒有多少貿(mào)易量,這想必也不是圣上想要看到的?!?/br> 就是梅可甲自身也面對這樣的情況。 王瓊明白,簡單一句話,不抓他一兩家,是根本沒有效果的。 有些人把朝廷的話當(dāng)放屁,以前該怎么走私,以后還是怎么走私,甚至就像梅可甲說的那樣聯(lián)合起來排擠那些和自己不一道的人。 好在,關(guān)于這一點王瓊是請示過總督府的。 既然如此,那就查辦、抓人吧。 第二日, 浙江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