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2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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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何述林氣得直呼其名,胸膛連續(xù)起伏,“朝堂大事不是你逞口舌之利的地方!海禁是祖制,你誘利陛下違法祖宗法度,其心可誅!一旦倭患因此而起,你就是千古的罪人!” 朱厚照這時候開口,“朕是皇帝,紫禁城出去的圣旨皆是朕的意思,若有罪,是朕的罪,若有功也是朕之功。何御史,理可以辯,話可以說,但是不要恐嚇。否則,就與罵街無異了。” 很多大臣敢怒不敢言,皇帝嘛,肯定是要偏袒楊廷和的,畢竟這是一力提拔的大臣。但海禁是朝廷上百年的國策,事關(guān)重大,絕不可以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改了。 “啟奏陛下,微臣有話要說?!?/br> 朱厚照定睛一瞧,原來是都察院都御史張敷華。 “張總憲請講?!?/br> “微臣想請問陛下,重開市舶司,瀕海之民,難道就有活路可尋嗎?” “此言何意?有無相易,邦國之常。元朝時市舶極盛,沿海百年無患!蓋因海外所用貨物,有資于我者,大明所產(chǎn)貨物,有需于外者,相互溝通有無,則百姓賴有一業(yè)可活。這若不是活路,又是什么?” “既如此,朝廷便是重商,而非抑商。重農(nóng)抑商不僅為本朝之策,亦為歷朝歷代之國策。中原萬里疆土,生民兆萬,所食皆為農(nóng)。務(wù)農(nóng)者居十之八九,則衣食足而民無所困苦。若是市舶之后,百姓漸至厭農(nóng)趨商,及至農(nóng)夫日少,不務(wù)耕種,以機為田,以梭為牛,再有商人逐利,改農(nóng)田而為木棉……到那時天下稅糧日少,府城盡是旦暮庸作的游手浮食之民,地方豈不有土崩瓦解之勢?” 朱厚照眉頭直跳,所謂‘旦暮庸作的游手浮食之民’,就是說不種地的都是游手好閑的! 皇帝緩緩站起了身,“張總憲?!?/br> “臣在?!?/br> “你說種地這么重要,你怎么,不去種地啊?” 張敷華臉色一白。 一旁的左副都御史章懋立馬進言,“陛下!農(nóng)為本,商為末!重本抑末關(guān)系江山社稷。陛下為一國之君,一言一行皆為內(nèi)外觀瞻。臣請陛下慎言,農(nóng)本商末,絕不可亂!” 皇帝剛剛那句話出口,李東陽、謝遷這樣的閣臣都聽出來味道不對。 因為……有些動怒了。 甚至于有當(dāng)年皇帝還是太子時的那種感覺,就是詭辯。 一句‘你怎么不去種地’,你怎么回答? 你說我不愿意去?那不行,說明你貪戀權(quán)位。 你說你愿意去,那好了,照這位的脾氣,接下來肯定是說:那你去種地吧! 次數(shù)多了,李東陽也就有了經(jīng)驗。 皇帝的脾氣必須順毛捋,你和他嗆起來,那今天必定非常難看。 “張總憲!東南沿海百姓有不少都是以機為田,以梭為牛,他們一樣是大民的子民。再者說,浙江十分有七分是山,福建更是有八分之山,朝堂諸公都說要百姓去種地,百姓哪里有土地可以耕種?陛下一代仁君,始終憂慮的皆是那些無地的農(nóng)民?!?/br> “朝堂爭論,要解決問題。陛下愛民如子,心系浙、閩兩地百姓。各位若有不同意見,總歸是要說說如何讓浙、閩無田的百姓活下去。如此,方可解君之憂!” 朱厚照聽了之后,忍不住翻白眼,這話才像是人話。 “臣附議?!敝x遷跟上,“務(wù)農(nóng)者要十之有八九,可浙、閩兩地卻只有十之二三的土地,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br> “非也!若是朝廷開馳海禁,鄉(xiāng)土貧民必定大量逃亡于海上,那么想必佃戶都要不足了,光有貨物,沒有糧食,這才是真正的禍亂之源!” 朱厚照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定睛一瞧原來是剛剛一直在說話的御史何述林。 “啪!” 皇帝也不管是什么,拿了手邊放著的一本奏疏就往那家伙的臉上砸去,“什么叫鄉(xiāng)土貧民必定大量逃亡于海上?無地?zé)o糧,百姓不該逃嗎?!是你,你逃不逃?!既不給百姓活路,又不讓百姓逃亡,就是困住他們,要他們給你當(dāng)便宜的佃戶是吧?!” “朕登極以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凡事皆以江山社稷、大明百姓為重,從不敢有一刻稍忘為君之重。以此乞求上蒼憐憫、祖宗保佑,希望我大明能夠年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卻不知是何處德政不修,有了你這么個寡廉鮮恥的東西!” “你何述林口口聲聲的天下蒼生,可是你心中無半年對百姓的同情憐憫。浙江、福建那些貧苦的百姓,他們說不定日日夜夜期盼著朝廷諸君能給他們指一條活路,若是他們聽到大明的朝堂上、大明的官員原來是寧愿叫他們貧苦!他們心中是何感想?!” “還有你們!”朱厚照指了指這幫大臣,“你們都沒說話,可心里面難道就和他不是一個想法嗎?百姓……百姓在你們眼中究竟是什么?” “陛下息怒?!?/br> 朱厚照背過身來,深呼吸了幾下才漸漸平息怒火。 隨后出聲,“御史何述林。” “微臣在?!?/br> “你愿意去當(dāng)貧苦的百姓嗎?”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亦不失為一樁樂事?!?/br> 朱厚照笑了,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能夠悠然見南山,是人家家里有錢。 “好好好。”到此時,他已經(jīng)不激動了,“大明的百姓是朕的子民,你這樣對待他們,朕不忍心。不過朕今日不怪罪誰。朕只是想讓你們明白朕的心情……張敷華、何述林,你們兩個都有兒子,從今日起,你們將他們遣返為原籍,列為大戶的佃農(nóng),朕會下旨通令布政使、知府、知縣,誰要是敢照拂一二,按欺君處置!” “尤址!” “奴婢在?!?/br> “你一向是老實的,找些東廠的番子去盯,各級官員有不遵圣旨、陽奉陰違者,皆斬!” 尤址這個人,很多大臣也熟悉的。 從外面調(diào)進宮,從來都是皇帝說什么就是什么。 由此可見,皇帝是真的要讓張、何二人‘感同身受’。 至于張敷華、何述林二人,他們確實開始臉色慘白了,自古以來也沒有哪個帝王采取過這樣的辦法。 尤其張敷華,都一把年紀(jì)了,說句不好聽的,有時候希望都在兒子身上,結(jié)果卻忽然弄出個這樣的結(jié)局。 主要是他還有夫人、還有老母親,真的把這個消息帶回去,府里何日能得安寧? “陛下?!睆埛笕A跪了下來,“雷霆雨露,俱為君恩。陛下懲處于臣,皆是臣之錯。只是臣上有八十老母……” 朱厚照直接打斷了他,“孔子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朕不知道你讀了一輩子的圣學(xué),讀了些什么。你有八十老母,那些人有沒有?叫別人去當(dāng)?shù)钁?,說得容易。叫你自己的兒子呢,又是何心情?不必多說了,回去照旨辦事?!?/br> 皇帝在朝堂之上大發(fā)雷霆一事。大約在10月份才傳到浙江,官府、民間聽聞,一時震驚。這個時候秋糧也已收的差不多了。 而王鏊也接到了圣旨,正兒八經(jīng)的開海的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聞自弘治初年以來,天下大治,文物漸繁,資用亦廣,海外諸蕃三年一貢、限其人船,所易貨物豈能供一國之用?且閩人瀕海而居者,大抵非為生于海則不得食。一切禁罷,百姓何以為生?國朝初年,蒙元退守大漠、然其根未斷,東南亦有張士誠等反民出海為寇劫掠地方,因而有海禁之令。然今日,浙、閩兩地?zé)o田百姓眾多,太祖高皇帝愛民、惜民更勝朕萬分,假若高皇帝親臨,仍禁海耶?是以朕祭告天地宗廟,決意重開市舶!只因官市不開,私市不止。若從嚴(yán)而禁,則商轉(zhuǎn)而為盜。反之,市通則寇轉(zhuǎn)而為商。爾總制浙閩兩省,務(wù)要以百姓為重,妥處海禁開馳事宜,不得貽誤,戕害生民!欽此!” 總督府等這道圣旨都已經(jīng)等了三個月了。 今日之后,王鏊就有了大義。他的身后也是一幫從京里來的人,所有人都等了很久。 多年成敗,在此一舉! “傳令下去,浙江寧波府、福建福州府、泉州府俱設(shè)市舶司,此后,與海外諸蕃之商貿(mào)皆從官市流通。再有私貿(mào)者,依律重處!” 這些之前都已經(jīng)安排過了。 布政使暫時幫著處理市舶司事宜,按察使著重查處走私商人,都指揮使嚴(yán)守大城、要道,但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就要聞令而出! 第二百九十三章 要是有本事就清君側(cè)! 自弘治十八年七月朝廷在浙閩設(shè)總督以來,所有的動作加起來的影響都不如這一封圣旨。私下里的消息渠道傳得再多,可大部分人還是不會輕易相信朝廷會輕易更改祖制、國策。 朱厚照做的準(zhǔn)備是很充足,但從來沒有覺得之后的波浪滔天就不會出現(xiàn),一切可以平穩(wěn)絲滑的度過。這種順利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九月,京師上下最先得到朝廷要開馳海禁的消息,滿朝文武嘩然大驚,京師官場鬧得雞飛狗跳。 奏疏如雪花一樣往宮里送,如果不是朱厚照有后人的定力和決心,他不僅會懷疑自己決策的正確性,更會擔(dān)憂自己的安全。 好在前者在現(xiàn)在的朱厚照身上不存在。 而后者?上直親衛(wèi)經(jīng)營了好些年,其中百戶、千戶等校官都從軍學(xué)院所出,沒有停糧停餉,至少發(fā)生軍隊嘩變的可能性無限的小。 由此,才能繼續(xù)堅持,否則開海令大概在此時也就停止了。 然而強行推行,很快也引發(fā)了動蕩。 朝堂里,一向很少在朱厚照耳邊呱噪的勛貴也開始異動,保國公、定國公、武定侯等連續(xù)遞條子要見皇上。 盡管效果不好。但勛貴們膽子大,雖說皇帝他們是不敢怎么樣,但是楊廷和這些人的門,他們還是敢找上去的。 這樣一來,京師里竟然就有些亂了起來。 九月十八日,皇帝在連聲的反對下,絲毫沒有要收回成命的意向,去拜見的老臣,不管是在御前哭喊、還是激動,皇帝始終不改其意。 這樣下去,圣旨去了浙江,浙江的官、兵開始推行之后,一切不就做起來了嗎? 至于說集體勸諫,朱厚照掌握了六部九卿中的大多數(shù),再加上弘治十二年左順門之變在前,很多人心里都有顧慮。 各種掙扎、考慮之下,倒霉的就成了楊廷和。 像武定侯郭良,他領(lǐng)著侯府的家丁人馬去堵楊廷和的門,上百壯丁把一個小小的楊府圍得水泄不通,并且直言: “朝廷之中有jian佞之臣!絕不能讓這些人左右了圣意,敗壞了東南沿海!楊廷和,你是本朝的最大罪人!” 京師里,百姓眾多,人多眼雜,連日來發(fā)生這種場景,那真是叫滿城風(fēng)雨。 已經(jīng)掌管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并且代理副指揮使的韓子仁緊急調(diào)了錦衣衛(wèi)來援,他旁得不管,到了之后先叫人傳話,那意思楊廷和絕對不能出來。 隨后他面向武定侯。 侯爺可不是一般人,郭良斜眼看著韓子仁,“你是什么東西,也敢擋在本侯的面前?” 韓子仁不敢托大,低眉說:“下官自然不敢擋住郭侯爺。只是下官想提醒郭侯爺,楊介夫公是軍機大臣,朝廷命官。郭侯爺若有不滿,自可去君前詳奏。如今帶了人到這里,難道是要強闖楊府嗎?” “本侯不僅要闖他的府,還要打他的人!” “郭侯爺!”韓子仁提高了音量,“擅毆朝廷命官,這可不是小罪!” “那是你們錦衣衛(wèi),死了個詹秀山就鬧成那副丑樣!武定侯是太祖皇帝親封,打一個jian佞之臣有什么?再說本侯也是為了大明,為了陛下!” 韓子仁知道自己摟不住這些勛貴,所以在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派人到皇宮里稟報。 朱厚照這幾日給吵得腦袋疼,老實說,如果他不是后世之人,開海確實推進不下去,誰會在所有人都反對的時候還堅持己見,這得固執(zhí)到什么程度。 聽到又出這么一檔子事,他也有些火氣,“劉瑾,還是你去吧。將武定侯帶過來?!?/br> “是?!?/br> 這邊還沒完事。 那邊又來了個小太監(jiān),跪下就說:“陛下,太后說想念陛下,若是陛下得空,請去坤寧宮一敘?!?/br> 其實哪有什么敘不敘的。 等到了坤寧宮,張?zhí)鬀]講幾句也說到開海的事情。 當(dāng)然,她講得很柔軟,說:“照兒自小聰慧,治理國政也是異常勤勉。原來先帝在的時候,就常夸照兒,說照兒可為一代明君。本來母后也不應(yīng)講這話……只不過近來好像好些家都來坤寧宮念叨,說照兒要把海禁的祖制給掉過來,放沿海的百姓都出去,這會不會出什么事兒?朝廷選了好些個人才,照兒有時候也要聽聽他們的才是,那些都是老成謀國之人,這么多人都一個意見……總歸是有些道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