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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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恒笑道:“他們不會告訴給底層的,因為說出去沒有任何好處,但卻是有可能告訴商賈,若有人跟商賈暗中有勾當,商賈是很有可能知曉的。” “而我前面如何說的?!?/br> “做賊心虛?!?/br> “你前面的一番舉止,已讓商賈心生不安,加之開始監(jiān)視他們,他們心中更是會惶恐,所以你代入一下商賈的視角,你就會感覺,扶蘇似乎有些失心瘋,已是有些破罐子破摔。” “為了避免繼續(xù)被針對,人下意識就會轉(zhuǎn)移注意?!?/br> “而這時?!?/br> “繚可把話傳了出去?!?/br> 聞言。 扶蘇沉思了一會,陡然驚醒了過來。 他驚疑道:“但商賈當時本不該知情的,而這個消息卻傳出去了,誰人傳出去的?在官吏看來是商賈,而商賈則會認為是其他商人?!?/br> “而因外面有人監(jiān)視?!?/br> “他們沒辦法去問出真實情況?!?/br> “這就出了一個漏洞?!?/br> “所以知不知道是繚可傳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現(xiàn)在能傳出去的就知情的官吏跟知情的商人?!?/br> “加之……” “商賈的反應太快了。” “這其實就已說明商賈是知情的?!?/br> “連帶著傳出信息的官吏會對這些商人產(chǎn)生不信任?!?/br> “若是再切斷這部分官吏跟商賈的聯(lián)系?!?/br> “互相只會越發(fā)猜忌?!?/br> “繼而也會迫使他們暴露出更多破綻?!?/br> “我全明白了!” 扶蘇面露振奮之色。 嵇恒一開始讓自己全力針對商賈,其實只是一個幌子,真正針對的是那部分首鼠兩端的官吏,經(jīng)過政令的兩次改變,強行制造出了一個信息差,繼而將那部分官吏給算計了進去,讓他們跟商賈間生出了猜疑。 嵇恒正是通過這層層的信息差,將官吏商賈都給算計了一通,把他們原本嚴絲合縫的關系,給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 繼而一舉翻轉(zhuǎn)了局勢。 此等算計。 扶蘇是嘆為觀止。 甚至不由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第145章 立信! 嵇恒面色淡然。 扶蘇能這么快洞悉內(nèi)在,他其實還頗為欣慰。 大秦以求穩(wěn)為主。 在商賈身上耗費大量精力并不值得。 所以當另辟蹊徑。 嵇恒道:“以利相交,利盡則散?!?/br> “商賈跟包庇的商賈便是以利相交,若是直接調(diào)查商賈,短時都難以查出東西,而這次沉船之事當盡快解決,因而不能按部就班的查,更不能去循規(guī)蹈矩,只能出奇招?!?/br> “孫子曰:以正合,以奇勝?!?/br> “奇正者,所以致敵之虛實也。敵實則我必以正,敵虛則我必為奇。” “眼下商賈為虛,出奇招有奇效。” 聞言。 扶蘇眼中露出一抹異色。 他好奇的問道:“先生還精通兵法?” 嵇恒面不改色,淡然道:“曾有幸拜讀過一些兵書,對兵家之道有一定了解,然也只通曉一些皮毛,若是真讓我去領兵,不過是坐而論道,秀而不實。” “不值一提。” 扶蘇狐疑的看著嵇恒。 他心中對嵇恒的話還是有些質(zhì)疑的,但細細一想,又沒覺得嵇恒在說謊。 讀過兵書跟帶兵打仗,的確是兩回事。 世上飽讀兵書者甚多,但在戰(zhàn)場上,能真正打出來的卻是少數(shù),整個大爭之世,涌現(xiàn)無數(shù)人杰,但能在亂世做到百戰(zhàn)百勝的,縱觀歷史,也是屈指可數(shù)。 如昔日趙將趙括。 本為名將趙奢之后,耳濡目染又飽讀兵書,最終卻一敗涂地。 甚至趙奢后人還因此改了氏。 扶蘇微微頷首,笑著道:“如今是否該去切斷聯(lián)系?” 嵇恒遲疑了一下,搖頭道:“等事情再擴大一些,等到事態(tài)再嚴重一點,到時朝廷后知后覺,也才能順理成章?!?/br> 扶蘇笑了笑,知道了意圖。 他看向嵇恒,道:“按先生所設局,而今商賈跟部分官吏都已入甕,但想查出具體情況,恐還需一些時日,官府是不是當提前做一些布置,以開始解決關中鹽鐵缺失?” 嵇恒放下碗筷,道:“朝廷短時能籌集到這么多鹽鐵嗎?” 扶蘇眉頭一皺,最終搖了搖頭。 他道:“眼下官府能做的,就是將數(shù)月前積攢下來的鹽鐵用以救急,同時下令毗鄰郡縣給關中運送鹽鐵,用以緩解關中之急缺,按理而言短時是足夠的,但眼下民意洶洶,外界又傳的沸沸揚揚,只怕地方民眾多會哄搶。” “一旦民眾對鹽鐵供給產(chǎn)生懷疑,關中目前存量并不夠支撐多久?!?/br> 嵇恒點點頭。 扶蘇去地方走的一個多月,在所見方面還是有不小提升。 至少知道了一些底層的實際情況。 嵇恒道:“實則就兩字?!?/br> “信心!” 聞言。 扶蘇目光微異。 他在心中咀嚼著‘信心’二字,對這種新奇說法也表示認同。 嵇恒道:“孔子曰:人不信不立,國無信則衰?!?/br> “隨著沉船事件爆發(fā),加上一些勢力的推波助瀾,關中數(shù)月內(nèi)缺少鹽鐵之事,已被渲染的十分厲害,民眾更是對此恐慌不安?!?/br> “即便官府發(fā)出告示,但鹽鐵關系著十天半月后的春耕,也關系著一戶人家一年的生產(chǎn)生活,有多少人敢去賭?非是底層民眾迂腐愚笨,而是他們深知其中之利害?!?/br> “一旦真的缺了鹽鐵,便很可能導致家破人亡?!?/br> “他們賭不起?!?/br> “因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br> “等此事徹底爆發(fā)出來,各地民眾都會如潮水般大肆購買鹽鐵,為的便是保證數(shù)月生產(chǎn)生活不受影響,而在這種大肆購買的情況下,無疑會進一步擴大恐慌,到時就算朝廷提供再多鹽鐵,最終也抵不過瘋狂的民眾。” “加之商賈會惡意破壞,民眾恐慌會更加嚴重?!?/br> “繼而越發(fā)不可收拾。” 扶蘇面色沉重。 他又豈會不知其中道理? 而這也是他這次急忙尋嵇恒的主因。 嵇恒道:“堵不如疏?!?/br> “一味封鎖消息只會適得其反?!?/br> “誠然,眼下事態(tài)洶洶,實則并不損根本?!?/br> “民眾之所以會恐慌,是因擔心關中鹽鐵真會急缺數(shù)月,會耽誤自家的生產(chǎn)生活,而這一切除了沉船跟有心人暗中使壞,未嘗不是秦人對官府供應的擔心。” “所以……” “官府當給予世人信心。” “讓關中民眾知曉,官府是能解決的。” “也很容易解決?!?/br> “只要官府能給予底層足夠的信心,關中各地的哄搶便會大為減弱,當這股急缺的情況,從目下爆發(fā)的幾天,逐漸拉長到一個月,乃至更長時間,關中的鹽鐵急缺便會逐步得到緩解?!?/br> “而這便是朝廷要做的?!?/br> 扶蘇皺眉。 他沉思了一下,不解道:“只是眼下朝廷提供不了這么多鹽鐵,更沒有這么多的儲備,根本就應付不了,又何談去給予民眾信心?” 嵇恒笑了笑。 他給自己碗中盛了點魚湯,稍微攪拌了一下,將碗中飯食吃盡。 而后道:“誰說信心只能來源鹽鐵?” “先生所言,扶蘇沒聽懂。”扶蘇滿臉驚疑。 他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