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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咸魚大佬搞種田 第54節(jié)

    王簡破天荒地咧嘴笑, 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看起來異常瘆人, “你莫要忘了我們王家槍法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橫掃四方的威力?!鳖D了頓, “還是我父親手把手教的。”

    這話把竇昌懷噎得難堪。

    王簡不理會他的復(fù)雜情緒, 說道:“阿兄莫要大意, 趕緊走?!?/br>
    二人冒著雨夜繼續(xù)前行。

    直到第二天下午, 兩人才抵達洛水的一個廢棄碼頭, 已經(jīng)有一條漁船在那里等著接應(yīng)了,那漁夫正是竇家二郎。

    臨別前王簡把竇維的靈牌雙手送上,有些黯然道:“我沒能護好恩師,被摔碎了?!?/br>
    竇維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后的路,三郎務(wù)必小心謹慎。”

    王簡沉默了許久, 才說道:“為了引我出來, 你們是不是籌謀了許久?”

    竇維遲疑了陣兒, 不知該怎么說這茬。

    竇二郎催促道:“大哥?!?/br>
    竇維:“且稍等片刻?!?/br>
    他把骨灰和靈牌送到竇二郎手里, 同王簡走近幾步,“衛(wèi)國公爪牙甚多, 一直把你看得很緊,我父親想把你這只雛鳥引出來委實不易?!?/br>
    王簡面色陰冷,“是恩師自己的意思?”

    竇維搖頭, “父親一直不知衛(wèi)國公的底細?!庇值?,“嚴叔的情況你也知曉,當(dāng)年同王家斗敗后就回鄉(xiāng)歸隱了, 我琢磨著他心里頭估計一直都不服氣,這才費盡心思查了你爹的底?!?/br>
    王簡沉默。

    竇維:“最初我父親是不信的,后來看到那些人那些事,怕你有朝一日誤入歧途,這才同嚴叔籌謀把你引出來,但一直沒有機會,直到等到大理寺慣例復(fù)審陳年卷宗,才找到了這個機會?!?/br>
    王簡心里頭不知是何滋味,只道:“阿兄以后且好自為之,如今事情敗露,我父親是不會放過竇嚴兩家的。”

    竇維欣慰道:“三郎沒有埋怨父親,就已然不錯了,往后竇嚴兩家會歸隱山林,不再現(xiàn)世?!?/br>
    王簡:“祝阿兄一路順風(fēng),我要回去了。”

    竇維有些擔(dān)憂,“你回去后要如何面對你父親?”

    王簡冷笑,“那是我自己的事,與你何干?”

    竇維被噎著了,只得訥訥道:“三郎一路小心?!?/br>
    王簡“唔”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竇維望著他的背影,心底生出些許無奈。

    這個年輕人的命運,終歸被改變了,只希望他往后的路能走得順?biāo)煨?/br>
    回到京城后,王簡跟往常一樣,先去姚氏的院子里報平安。

    見他好模好樣歸來,姚氏懸掛在心中的擔(dān)憂總算落下。

    王簡坐到她身旁,輕聲問道:“阿娘近些日可還安好?”

    姚氏摸摸他的臉,“你不在的日子,我總是擔(dān)驚受怕。”

    王簡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入秋了,天氣轉(zhuǎn)涼,阿娘要多加注意身體才行?!?/br>
    姚氏笑瞇瞇道:“知道知道,耳朵都聽起繭子了?!?/br>
    王簡握住她的手,鳳眼微微上挑,冷不防問道:“往后不管我做了什么,阿娘都會護著我,站在我身邊,是嗎?”

    姚氏理所當(dāng)然道:“那是自然了,你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兒子,我不護你誰護你?”

    王簡歪著頭,“父親自然也會護我的。”

    姚氏:“你只要不惹他生氣,他就會護你。”

    聽到這話,王簡“嘖”了一聲,不惹他生氣啊,好像很難。

    姚氏并未察覺到他的異常,王簡同她閑話家常了許久,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當(dāng)初在隘口對戰(zhàn)時他曾挨過幾刀,皮rou傷,未見骨。

    瑤娘替他上藥包扎時眉頭一直緊皺,問道:“郎君是不是在外頭跟人打架了?”

    王簡敷衍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揍了幾個小嘍啰?!?/br>
    瑤娘半信半疑,“郎君不是帶了侍衛(wèi)出行的嗎?”

    王簡:“死了。”

    瑤娘頓了頓,總覺得他這回回來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至于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三郎,你莫不是心里頭藏著事?”

    王簡愣了愣,到底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人,一丁點不痛快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怕她胡思亂想,他打消她的疑慮道:“這趟出去,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心里頭有點煩?!?/br>
    瑤娘輕輕的“哦”了一聲,仔細包扎傷口道:“你外出平安歸來,該去立雪堂那邊報聲平安?!鳖D了頓,“家主也很擔(dān)心你,這些日不知誰招惹了他,脾氣不太好,你得仔細了,莫要惹惱他?!?/br>
    王簡似笑非笑,“我知道了。”

    待她整理妥當(dāng)出去后,王簡望著窗外愣神兒。

    最開始嚴禹諸說的那些糟心事他其實是不信的,畢竟雙方立場不一,想怎么中傷他父親都行。

    可是他們兩個人都死了,不是他人陷害,而是自盡。

    接著他父親派人來追殺,若是堂堂正正,何故多此一舉?

    王簡把臉埋進雙掌中,他根本就不愿去想,如果當(dāng)時他弱了些,那些人會不會連帶他這個世子也一并殺掉,反正國公府不缺兒子。

    這個問題不敢深思,也不忍深思。

    一個無視家族清譽,被權(quán)欲迷了眼,只想著一手遮天的人,這樣的人,他心里頭還會存在那份良善嗎?

    王簡感到迷茫,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目光去看待他曾經(jīng)崇拜的信仰。

    他的父親,就是他的信仰,雖然他嚴苛,不近人情,但他忘不了小時候在他懷里撒嬌時的樣子,他手把手教他練王家槍法時的樣子,以及他訓(xùn)斥時的冷漠威嚴……

    點點滴滴,造就了今日的王簡。

    那個京中無數(shù)人口中艷羨的天之驕子,他躲在他的羽翼下成長,哪怕天塌下來了,都還有他父親頂著。

    如今,他父親的形象在他心里轟然倒塌。

    那個曾經(jīng)視為神明的人,他內(nèi)里陰暗腐朽,視人命如草菅,為了私欲可以踐踏律法綱常,為所欲為。

    這樣的一個惡鬼,偏偏是他的父親。

    有時候王簡逃避地想著,就當(dāng)這是一場噩夢好了。

    夢醒來,他依舊是國公府的世子,清清白白,繼續(xù)躲在衛(wèi)國公的羽翼下享受著他的哺育滋養(yǎng),畢竟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能讓王家爬得更高,站得更遠。

    待他百年以后,掙下來的一切還不是他這個世子的。

    好好的安逸日子不過,他糾結(jié)什么呢,不痛快什么呢?

    那些惱人的思緒在胸中郁積,他不愿胡思亂想,索性睡了一覺。

    哪曉得在夢中看到了竇維那張臉,他跪坐在地上,一身白衣,看著他笑,面目清朗,笑容溫和。

    他喚他三郎。

    接著他又看到了嚴禹諸那張充滿著厭憎的臉,再接著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一個婦人,一個男人……

    那些,都是曾經(jīng)的受害者。

    他們直勾勾地望著他,眼里充滿了輕蔑,令他無地自容。

    “啊”的一聲,王簡被嚇醒了,他睜開眼看向窗外,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原來是一場夢。

    他疲倦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忽聽外頭傳來腳步聲,瑤娘輕聲喚道:“郎君?”

    王簡應(yīng)了一聲。

    瑤娘沉默了陣兒,說道:“立雪堂那邊叫你過去一趟。”

    王簡從床上坐起身,嘖,他老子來興師問罪了。

    此刻衛(wèi)國公坐在書房里,面色陰沉。

    王家樹大招風(fēng),總有魑魅魍魎想來啃上一嘴。

    上回王簡被廢太子陷害,他已經(jīng)嚴加防范了,哪曉得這回又使了伎倆,并且連竇維都參與了其中。

    那個人從不涉及黨派相爭,他對他是非常器重的,若不然也不會把王簡交到他手里教養(yǎng)。如今卻出了岔子,叫他心里頭震怒不已。

    燭火在室內(nèi)不安地跳動,低氣壓令跪在地上的人大氣不敢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wèi)國公才陰沉道:“兩家人全跑光了?”

    奴仆小聲回道:“全跑了?!蓖nD片刻,“派出去的十人皆被世子斬殺于通往洛水的宛平道上?!?/br>
    衛(wèi)國公被活活氣笑了,硯臺猛地朝那人砸去。他也不敢躲閃,只聽“砰”的一聲沉悶,頓時被砸得頭破血流。

    “就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三腳貓的功夫,以一敵十,把你們搞得全軍覆沒,我養(yǎng)你們這群飯桶有什么用?”

    “請家主息怒。”

    “我息你娘的怒!”

    突聽外頭傳來家奴通報,說世子來了。

    衛(wèi)國公收斂怒氣,沖他揮手道:“滾!”

    奴仆應(yīng)聲是,窩囊地退了出去。

    外頭的王簡看到那人頭破血流地躬身出來,冷不防拽住他的胳膊,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那人垂著頭,也不敢看他,只道:“回世子的話,小奴不慎摔了一跤,磕到了頭?!?/br>
    王簡忽然附到他耳邊,悄聲道:“下回可得小心一點?!?/br>
    這話把那人氣著了,不痛快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在笑,一張臉泛著不正常的蒼白,皮笑rou不笑的樣子令人毛骨悚然。

    那人忙收回視線,心里頭瘆得慌,只覺得書房里的老鬼叫人討厭,這只小鬼兒一樣令人討厭!

    王簡面無表情地走進書房,朝桌案后的衛(wèi)國公行禮,叫了一聲父親。

    衛(wèi)國公看著他沒有吭聲,王簡則垂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