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拍成了電影，鞏俐演的葛騰子，大家有興趣可以看看。

    第87章 封灶酒

    晚會結(jié)束，任競年等演員也很快卸妝出來了，因為是元旦，也沒什么人管，任競年帶著顧舜華兩個孩子一起過去宿舍，還有幾個女生，也都偷偷地跟著跑進了宿舍里。

    進了宿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收拾過了，桌子也挪開了，中間騰出老大一個空地，大家把各自買的零食都拿出來，又把醬兔rou放在搪瓷缸里，大家可以撕著吃。

    何麗娜還開了一瓶葡萄酒，每個人嘗了一些。

    吃著醬兔rou，喝著葡萄酒，大家驚嘆不已：“這醬兔rou簡直絕了！”

    兔rou已經(jīng)成了金紅色，一看就味道濃郁，撕下來一塊，放到口中，酥爛唯美，再喝一口葡萄酒，真是沒比了。

    大家吃著醬兔rou，聊著天，熱火朝天的，他們特意拿出來收藏的報紙：“看，嫂子你的報紙我們都留著呢，這是我們宿舍的光榮！”

    顧舜華倒是意外，簡直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這么上心，當(dāng)下也是感動：“等過年時候，我再給你們做糕點！回頭西瓜醬也管夠！”

    大家一下子就起哄開了，都說顧舜華敞亮。

    這么笑著鬧著的，最后還唱起歌來，還讓多多和滿滿給大家表演節(jié)目。

    滿滿也就算了，他本來就不愛表演節(jié)目，不過多多卻來勁了，她以前比較內(nèi)向，也害羞，不太愛說話，可自從上了托兒所，人慢慢開朗了，愛說愛笑了，現(xiàn)在任競年鼓勵了她一番，她便當(dāng)著大家的面，給大家表演了好幾首小節(jié)目，奶聲奶氣的童聲，逗得大家直樂，使勁地鼓掌！

    何麗娜幾個女生還送給她一條很長的大紅綢子，給她編了花樣復(fù)雜的小辮兒，倒是把多多美得不輕。

    幾個女生心靈手巧的，簡直是把多多當(dāng)洋娃娃一樣打扮。

    *

    一群人都玩得開心，不過任競年到底想著還得回去大柵欄，所以還是掐著末班車的時間，帶著他們離開了。

    正好趕上了最后一班車，車上基本沒什么人，一家四口可以占據(jù)好位置了，不過上了車后，兩個孩子困意來襲，很快腦袋一歪就要睡著了，于是任競年和顧舜華一人抱著一個。

    任競年抱著滿滿：“冷嗎？”

    顧舜華：“還行?！?/br>
    任競年笑了：“就怕太臭美，衣服不厚實?！?/br>
    顧舜華小有些不忿：“哪有，我這衣服挺暖和的?！?/br>
    任競年還是撩起了寬大的棉大衣，蓋住了滿滿和多多，也蓋住了顧舜華的腿，之后抬手，攬住她的腰靠緊了自己：“沒事，一會就到家了?！?/br>
    顧舜華聽著這話，倒是覺得耳熟，什么時候呢，應(yīng)該是以前在內(nèi)蒙那會兒，她懷孕了，晚上肚子疼，他擔(dān)心，生怕出什么事，便大晚上開車從山上下來過去團部給她看。

    大夫檢查了一番，也沒說出什么，于是兩個人又大晚上往家趕。

    路上，她只覺得擔(dān)驚受怕，又覺得車子顛得人心慌，生怕萬一流產(chǎn)了怎么辦。

    那個時候礦上才有一位嫂子就是肚子疼流產(chǎn)了。

    當(dāng)時她很害怕，任競年開著車，就是這么告訴她的，說一會兒就到家了。

    也許這并不是真的，只是安慰，但她確實被安慰到了。

    她便微靠在他身上，他穿得軍大衣確實暖和，精紡馬褲呢的大衣，當(dāng)時內(nèi)蒙古兵團也就發(fā)了那么一次，后來就沒發(fā)過了，所以他一直很珍惜，在內(nèi)蒙古兵團天冷干臟活累活或者上礦的時候都不舍得穿。

    緊靠著厚重的衣料，她感到了滿心的熨帖和踏實。

    她看著窗外，夜幕之下，副食店的燈光招牌格外顯眼，白熾燈照得周圍雪亮，前面一輛老式灑水車正緩慢地工作著，稀薄的水霧灑在路上，給這冬天的夜晚更增加了幾分冷清。

    顧舜華聽著那灑水聲，卻想起任競年他們學(xué)校的元旦節(jié)目，笑著問：“你怎么好好地想演房子，你不知道孩子看不到你，后來知道你是房子時那失望，幸好我機靈，趕緊把你夸了一通，孩子這才高興起來。”

    任競年：“我覺得除了我，再也找不到這么合適的人當(dāng)房子了！”

    顧舜華聽他不說實話，輕輕“呸”了聲：“你就知道給我瞎扯！”

    任競年便收斂了笑，沉吟了片刻，才道：“他們倒是讓我演賀水夫，那可是主角，我覺得我年紀(jì)不小了，有家有業(yè)的，犯不著出那個風(fēng)頭，再說我哪有那么多時間排練，就拒絕了，想偷懶，挑了這么一個演房子的活?！?/br>
    顧舜華卻道：“你是不是怕我多想??？”

    任競年：“沒有?！?/br>
    顧舜華低哼了聲：“少來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太出風(fēng)頭了，回頭萬一惹出什么事來，回頭我和你鬧?！?/br>
    任競年：“……確實有這方面的顧慮?！?/br>
    顧舜華：“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嗎？至于瞎吃這種醋嗎？”

    任競年：“你不是嗎？”

    顧舜華：“我當(dāng)然不是！”

    任競年：“之前咱們剛認(rèn)識那會兒——”

    他這話才說到一半，顧舜華馬上抬起手捂住他的嘴：“不許說不許說！”

    任競年嘴巴被她捂住，只笑看著她，不過確實不說了。

    顧舜華放開，自己也有些臉紅了，都怪當(dāng)初年幼無知。

    任競年卻捉住了她的手：“好了，不逗你了，確實是不想招惹什么是非?！?/br>
    顧舜華哼哼：“肯定是你們學(xué)校有人喜歡你，對不對？”

    任競年倒是不否認(rèn)：“前些天在圖書館，有一個女同學(xué)在我看的書里夾了一個紙條，倒是沒什么，只是一首詩?！?/br>
    顧舜華：“然后呢？”

    任競年：“我直接拿出來放到了旁邊，然后起來走了。”

    顧舜華：“我說呢，當(dāng)時你也沒和我提??！”

    任競年：“犯不著，提了白白給你添堵。我會更注意一些，杜絕這種事情發(fā)生，我現(xiàn)在只想趕緊學(xué)習(xí)計算機方面的知識，提高自己，家里有你，有孩子，亂七八糟的心思我肯定沒有?！?/br>
    顧舜華聽著這話，便想起之前常慧說的，常慧說讓她小心著些。

    她聽了，不過后來一忙，也就忘了。

    其實心里還是覺得，他犯不著，不至于吧。

    現(xiàn)在聽他這一番話，他也確實沒有辜負(fù)自己心里那下意識的信任。

    她便笑了。

    靠在他身上，反握住他的手，十指輕扣，她低聲道：“今天表現(xiàn)不錯，明天給你做好吃的?！?/br>
    ***

    到了年根底下，顧舜華電視大學(xué)的課程暫時歇了，牛得水沒提，但她還是主動要求繼續(xù)正常上班了，畢竟單位已經(jīng)給了她很大便利，力所能及，她也想盡量多給飯店做貢獻(xiàn)。

    現(xiàn)在的她別看是三級廚師，但名聲有了，不少來玉花臺的都是看她的名聲，有的還特意打聽起來：“你們這里那個一根柴有沒有？”

    一根柴自然是沒有，那個做起來不方便，平時不可能供應(yīng)，但是牛得水卻有牛得水的想法。

    “今年咱們要辦一個封灶酒?！?/br>
    封灶酒？大家都一愣。

    要是擱過去的老規(guī)矩，年根底下封灶的時候，就得擺一個封灶酒，把一年到頭時常照顧的老主顧請來，上了最拿手的菜，大家吃吃喝喝一頓。

    勤行里不成文的規(guī)矩，頭一年主顧過來吃了封灶酒，第三年肯定是照顧這家生意，沒有去別家的道理。

    但是自從解放后，不少老飯館老字號都收歸國有了，少數(shù)也是公私合營，大部分吃起來大鍋飯，沒那精氣神搞這個，也就懈怠了，哪還記得這老傳統(tǒng)。

    現(xiàn)在牛得水想起這一招來，也是新鮮，把大家精氣神都給招呼起來了。

    “不過咱們的封灶酒要早點辦，不用等到臘月三十四了?！?/br>
    他這一說，大家也都納悶，提前辦？這還能提前辦？因為一般封灶了就意味著后面不營業(yè)了，國營單位能提前封灶關(guān)門嗎？

    牛得水卻很堅定：“對，提前辦，臘月十五就辦吧，這是一個好日子啊，這個我已經(jīng)和飲食公司協(xié)調(diào)好了?！?/br>
    雖然大家很疑惑，但是想到辦了封灶酒就意味著可以早點歇班，也挺高興的，一個個熱火朝天地忙起來。

    牛得水提前和顧舜華說好了，到時候臨時壘一口灶，用一根柴來燉豬頭rou，大約燉上四五個豬頭，擺一個封灶宴。

    顧舜華自然是沒得說，也就是四五頭豬頭rou，父女兩個忙乎差不多一天也就有了。

    于是牛得水得意了，用老話說就是廣發(fā)英雄帖，把飲食公司的領(lǐng)導(dǎo)，勤行里有頭有臉的，也包括往常的一些老主顧大單位都請過來了，擺起來封灶酒，讓手底下各位大廚把壓箱子底的活兒全都拿出來。

    “鉚足了勁上吧，今兒個怎么也得露一手！”

    他這么一說，大家也都有心施展，自然全都拿出來看家本領(lǐng)。

    這么賣力，還有一個原因，自從顧舜華紅了后，許老爺子之后，還是時不時有想拉顧家父女跑堂會的，但顧家父女也就是偶爾接接，那些拉不到顧家父女的，覺得沾一個玉花臺的名聲也不錯，于是大家伙跟著沾光，倒是賺了不少外快，腰包陸續(xù)鼓起來。

    所以這次玉花臺的封灶酒，大家也都愿意賣力。

    顧舜華這次除了燒豬頭rou，別的倒是也沒想著太賣力，她覺得也應(yīng)該讓別的廚師出出彩，畢竟大家伙各有自己的本領(lǐng)。

    不過牛得水和顧舜華商量了下，覺得除了燒豬頭rou，還是得拿出一個絕活來，讓大家開開眼。

    顧舜華想了想，又和顧全福商量，最后決定，還是讓顧全福出馬，在封灶酒上做一道銅鍋蛋。

    牛得水一聽：“行，那咱就當(dāng)眾表演，到時候保準(zhǔn)滿堂彩！”

    于是到了那一天，顧舜華三四點就起來了，抱著黑陶罐過去了玉花臺，開始燉豬頭rou，這要一口氣燉好幾個，自然不是什么輕松活。

    好在勤行里大家伙幫忙，偶爾也能幫著照看一下灶，到了中午宴席時候，到底也燉好了。

    燉好的豬rou頭油汪汪香噴噴的，稀巴爛，直接送到了餐廳里，當(dāng)著大家伙的面給切開，一桌一盤，自然惹得一群人連聲叫好。

    顧舜華看過去，今天確實各方面的人物都來了，飲食公司的，勤行里能戳起來的旗子能立起來的鼎，沒一個缺的，當(dāng)下也是疑惑。

    心想牛得水那性子平時不這樣啊，他這人得意的時候也是挺拽的，眼縫里有誰，怎么今天倒是伏低做小，客氣起來，把大家伙都請來了。

    她甚至看到了一向和牛得水不對付的福德居黃經(jīng)理，還有最近新結(jié)了仇的東華飯店總經(jīng)理，就連陸問樵當(dāng)然也來了。

    她心里覺得納悶，倒是也沒說，該干嘛干嘛。

    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到了開飯的時候，牛得水又隆重地把顧全福請上來，當(dāng)眾給大家表演銅鍋蛋的絕活。

    其實這銅鍋蛋出自河南菜，是當(dāng)眾把六七個雞蛋去了殼放在碗中，用竹筷子沿著同一個方向打，要打到蛋漿發(fā)酵，雞蛋漿里的泡沫冒出來老高像棉花一樣才行，然后把銅鍋放在灶上燒紅，放油，蔥姜蒜爆香，之后再放荸薺丁，火腿丁，蝦子、海米以及料酒進行煸炒。

    接下來就是看手藝了，蛋漿注入銅鍋中，用火鉤掛住燒紅的銅鍋在火上過，那些已經(jīng)發(fā)成白沫的蛋漿過熱后，便在高溫之下迅速地凝結(jié)，暄騰起來。

    原本雞蛋漿已經(jīng)被打發(fā)了，現(xiàn)在這么一烤，那真是成了一座金紅燦燦的小金山。

    顧全福表演到一半，大家已經(jīng)看出這個手藝來了，在座不少是懂行的，多少聽說過這道菜，知道這道菜火候不好掌握，烤厲害了，蛋漿凝結(jié)，不好看了，烤得不到火候，那蛋液還是生的。

    所有大多都提了心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