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雜院 第41節(jié)
就見臺階上放了鐵鍋,鐵鍋里冒著熱氣,鍋里的水已經(jīng)成了乳白色,羊雜在咕嘟咕嘟的湯中時隱時現(xiàn)。 自打顧全福和顧舜華過去了玉花臺上班,家里三不五時有些洋落兒,中午灶上剩下一些羊雜,大家分了分,顧全福也拿過來一嘟嚕的羊雜,陳翠月便結(jié)結(jié)實實燉了一鍋羊雜湯。 大家伙忙活了這半天,大冬天的磚頭冷硬冷硬的,搬起來就跟冰塊子一樣,就算戴著手套也白搭,手都要凍僵了,現(xiàn)在突然看到這么一鍋熱湯,聞著那味兒,可真讓人流口水。 陳翠月給鍋里灑了一把綠瑩瑩的香菜,香菜漂在打著滾的熱湯里,那味兒就更地道了。 顧舜華見此,便拿了一摞碗,每只碗里放了一點豆腐乳汁,一點墨綠的韭菜花,再澆上紅油油的辣椒油。 等到羊雜湯盛到了碗里,往熱湯上一澆,這滋味就妙了,喝一口,從喉嚨眼到胃便是暖和,這暖和慢慢浸潤了整個身子,好像渾身的汗毛眼兒都給打開了,舒暢起來,甚至額頭隱隱冒出汗,這個時候,什么寒冷,什么疲憊,全都不見了。 這時候霍嬸還有佟奶奶也都過來幫忙,給各碗里都放了調(diào)料,一碗一碗地盛,分給大家伙。 大家伙也不講究,站在臺階上,或者屋檐底下,撿一個擋風(fēng)的地兒,蹲著就喝起來。 外面雪花飄起來了,如果是早些年,看到雪花飄,難免有些擔(dān)心,擔(dān)心家里的蜂窩煤夠不夠用,可今年有了顧舜華添補(bǔ)的蜂窩煤,到底是能過個富裕冬天了,蜂窩煤燒得屋子暖烘烘,再咂摸著羊雜湯的味兒,這可是過去地主老兒都沒有的舒坦。 “這羊雜湯可真夠味兒,鮮哪!還是你們家手藝好,我們可做不出這么地道的味兒?!?/br> “舜華媽做事就是局器!” “今天可真是沾光了,大家伙一塊兒喝羊雜湯!” 陳翠月看著大家伙喝得熱火朝天,她心里也喜歡起來。 最近沒人的時候,她慢慢地想了一些事,過去的一些事,有些記得,有些卻模模糊糊的,那些記得的,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可偏偏當(dāng)時她做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甚至覺得自己就應(yīng)該那么做。 這事說起來也挺邪乎的,可事情都辦了,已經(jīng)鬧到了這一步,現(xiàn)在閨女兒子對自己有提防,男人對自己也嫌棄,她還能怎么著,只能慢慢地來了。 今天看閨女讓人家搬磚,她就想著趕緊給大家燉湯。 要說以前,真沒這么大方,也是現(xiàn)在丈夫和女兒去了玉花臺,家里不缺嘴了,手底下自然大方了。 看著大家伙喝得高興,人人都夸,她想起了她年輕時候,那時候也是麻利爽快的姑娘啊,后來就算嫁人了,什么事怎么做,心里也有數(shù),不是那不講理的人,怎么自打孩子長大了,她做事就越來越糊涂。 她又想起陳璐那張臉,那張仿佛掛了一層皮的臉,她就后背發(fā)涼。 這都是什么人哪,她怎么稀里糊涂對陳璐那么好?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br> 正想著,就見顧躍華回來了,手里拎著一個尼龍網(wǎng)兜,網(wǎng)兜里是用油紙包著的吊爐燒餅,在冬天里還往外冒著熱氣。 顧躍華笑著嚷嚷:“大家伙吃燒餅,吃燒餅!” 說著,在大雜院里見人就分,幫忙干活的,沒幫忙干活的,都給人分了,分到最后,每個小孩一人半個,幾乎是見者有份。 這倒不是他窮大方,主要也是考慮到,他姐一下子弄了三千塊磚,磚是什么,那都是國家計劃的,哪是隨便買的,你能弄到,但沒法給大家伙弄,就怕萬一有人眼饞,暗地里使絆子。 現(xiàn)在大方一點,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街坊們心里也好受。 熱騰騰的燒餅分到了大家伙手里,那燒餅剛出鍋的,外面酥脆,帶了芝麻,一咬就掉渣。 最后還有倆,顧躍華給自家兩個孩子,兩個孩子捧著吃,吃得香噴噴。 陳翠月又拿了碗給兩個孩子盛湯,不過澆頭里不放辣椒油了:“這個好喝著呢,羊雜湯,喝了胃里暖和!” 顧舜華從旁看著,也有些欣慰:“媽,這次多虧了你想得周到,也是我朋友突然就過來和我說,我光想著磚的事了,這些人情世故都沒顧上?!?/br> 陳翠月最近其實一直想著給孩子做點什么,不過感覺自己做了好像也沒用,便覺得訕訕的,抹不開臉,現(xiàn)在聽到顧舜華這么說,一下子眼眶發(fā)熱,喉頭竟然有些哽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顧舜華嘆了口氣:“媽,過去的事就過去,以后我日子總是能越來越好過,我學(xué)廚,以后努力轉(zhuǎn)正,年后房子蓋起來,我置辦了日用,估計家里光景就更好了,只是咱們一家人,心得往一處使,別總被人家當(dāng)槍使?!?/br> 陳翠月聽著,連忙點頭,一個勁地道:“媽明白,媽明白,過去的事,過去的事,媽也是糊涂,現(xiàn)在媽知道自己糊涂了,以后可不能辦那種事了?!?/br> 顧舜華這才放心,心里也有些感慨。 打小兒,就她記憶里,她媽就更疼陳璐,她不知道這一切怎么回事,現(xiàn)在她也會想,這一切是不是因為書中這么設(shè)定了,所以她就這么做?不過在她的觀念里,幫扶娘家,這是她合該做的,所以本身上,她就是這性子了。 只不過現(xiàn)在,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一家人越來越脫離了劇情,還是因為別的緣由mama覺悟了,倒是改了不少。 可不管怎么樣,她應(yīng)該放心一些,身邊的一切人和事物都在慢慢改變,她距離那個“拋夫棄子改嫁教授”的結(jié)局越來越遠(yuǎn)了,不管這本書的劇情力多么強(qiáng)大,一家子齊心協(xié)力,怎么就不能逆天改命呢。 第31章 香糯棗泥糕 一周上班六天,周日總算歇班,她帶著兩個穿了簇新棉猴的孩子過去了郵局,給任競年打電話,兩個孩子一聽爸爸的聲音,特別激動,興高采烈地給任競年說自己的新衣服,說幼兒園的新同學(xué)。 兩個孩子乖巧懂事,幼兒園老師很喜歡他們,同學(xué)也友善,和小朋友玩得好,兩個孩子對幼兒園喜歡得不行了,掰著手指頭把幼兒園好吃的都說了一遍,連早上的牛奶都沒忘記提。 任競年聽著兩個孩子的聲音,在那邊笑聲清朗:“爸爸過了年就去找你們,你們想要什么禮物,爸爸給你們買!” 兩個孩子歡快的叫起來,顧舜華忙讓他們聲音稍微小點,免得影響旁邊打電話的,兩個小孩便忙捂住嘴巴,小聲地和爸爸說話。 最后終于說完了,顧舜華叮囑任競年:“可別給我寄錢了,你把你工作調(diào)動的事整落聽了比什么都強(qiáng)?!?/br> 任競年:“我知道?!?/br> 說著,他又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還得上班?!?/br> 他雖然沒接觸過,不過也能猜到,做廚師這一行肯定辛苦,別人吃飯的時候他們正是忙的時候,每天都要忙到挺晚,只休息周日那一天,關(guān)鍵她還得照顧兩孩子呢。 顧舜華:“也還好,我媽最近性子變了不少,湊手就能幫我,大雜院里人也挺不錯,就算周末不上幼兒園,把孩子扔大雜院里,和小孩子一起玩,倆孩子一點不受委屈?!?/br> 任競年:“那就好?!?/br> 顧舜華:“對了,前幾天我還和我爸提起你呢,我爸肯定要看看你。” 顧全福所謂的“照一眼”,其實就是看看,把把關(guān),畢竟之前顧舜華和任競年結(jié)婚,顧家其實是不同意的,可是顧舜華倔,就這么結(jié)婚了,顧全福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自己家女婿呢。 任競年:“我明白,我會好好表現(xiàn)?!?/br> 顧舜華聽著任競年語氣一本正經(jīng),也是忍不住笑了:“也沒什么,差不多就行,我怎么覺得你有點緊張。” 任競年:“我怕老岳丈看不上我。” 顧舜華更加想笑了,因看兩個孩子正疑惑地看著她,便壓低了聲音匆忙說:“其實也沒什么,我爸媽人都還不錯。” 說完趕緊掛了電話。 ** 進(jìn)入臘月,日子一天天地過,顧舜華早出晚歸地在飯店后廚勤練,要知道灶臺上處處都是功夫,各樣功夫都得勤練,沒有什么一蹴而就的,只能踏踏實實地磨。 她先練的是刀功,要知道好廚子的手藝不光是在灶上,還要在刀功上,有一句話說“三分勺工,七分刀工”就是講的刀功。 刀功第一先要磨刀,選刀開膛開刃,這都是要做的,如今顧舜華練了一個多月,進(jìn)步也是快,已經(jīng)過了磨刀,練了空切,開始練切報紙了。 她設(shè)法要了一大摞廢舊報紙來切,先拿一張報紙來切,等切利索了,再切五頁,五頁切得干脆了,就切一沓,就算晚上回到家,等兩個孩子睡著了,她沒事就自己蹲屋里練。 好日子總是過得快,轉(zhuǎn)眼就是年了,顧舜華在內(nèi)蒙兵團(tuán)過了七個年,如今回來,倒是想念北京的年味兒。 北京的年是從臘月二十四就開始了,各家飄出來油炸的香味兒,伴隨著滋啦啦的響聲,再有孩子們放鞭炮的煙火味兒,氣氛就上來了。 潘爺拿了一副對子,貼在了大院門上,又倒貼了兩個“?!弊?,各家也都開始買對聯(lián)買年畫了。 小孩子們當(dāng)然是最高興的,穿上新衣裳蹦蹦跳跳,掰著手指頭數(shù)哪天過年,或者看家里炸什么好東西,趁機(jī)捏一塊塞嘴里,那叫一個香。 大雜院里就這傳統(tǒng),無論窮富,但都想過一個好年,平時舍不得的,現(xiàn)在也都開始買了。 要不然窮老百姓過日子圖什么,不就圖個開心。 顧舜華抽時間帶著孩子出去逛街,又讓顧躍華也跟著,這個時候的大柵欄真熱鬧,賣什么的都有,大多不要票,可勁兒買吧,買面蒸饅頭,求一個蒸蒸日上,再就是置辦白菜、豬rou、魚、酒、糖等,買完這些,讓顧躍華送回家去,她又給兩個孩子買,給多多買了皮筋,紅色的頭花,毛線圍巾和棉手套,給滿滿買了一頂小軍帽和棉手套,各自買了暖和的絨褲和嶄新洋氣的毛衣,最后看到賣鞋的,可惜沒票了,只好先回來。 回到家時,誰知道一回到家,就見陳璐在呢。 陳璐一看到顧舜華,便笑著招呼:“姐,你回來了,多多滿滿也回來了,快過來看,姨給你帶來好吃的了!” 說著,就拿了旁邊的牛舌餅來,要給孩子吃。 “吃吧,這個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她要把牛舌餅塞到兩個孩子手里,誰知道兩個孩子都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沒接。 陳璐也是沒想到,這么好吃的,這兩孩子竟然不饞? 多多其實是記著mama的囑咐,mama說了,就算再饞再餓,回頭告訴mama,mama想法給你們買了吃,千萬不能饞別人手里別人嘴里的,再饞也得忍住。 這其實是最初顧舜華來北京時告訴他們的,怕小孩子不懂事沒規(guī)矩。 可多多卻是牢牢記住了,她擺著小手,認(rèn)真地說:“mama說了,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br> 奶聲奶氣的,她可是很乖很乖的寶寶。 “別人的東西”? 陳璐暗暗皺眉,什么小孩兒,一點不會說話,怪不得長大后那么討厭,不就一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嗎? 她轉(zhuǎn)而笑望著滿滿,這是她設(shè)定中的兒子,以后會對她言聽計從。 她溫柔地笑著說:“滿滿吃吧,這個很好吃,特別酥——” 滿滿:“阿姨,我吃飽了,口渴了,想喝水?!?/br> 陳璐臉上便掛不住了,怎么這兩個孩子這么不給面子? 顧躍華正好過來,他提著幾幅年畫到處貼,現(xiàn)在看到這場景,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就認(rèn)了吧,你這個人天生沒小孩子緣,小孩兒不喜歡你?!?/br> 陳璐便有些惱了,她也不是那有耐性的人,誰沒事哄著兩個臭小孩?要不是考慮到任競年,她搭理都不帶搭理這兩個小屁孩的! 顧舜華從旁看著,卻是覺得欣慰。 她的兒子和女兒都對陳璐沒任何親近感,搶她孩子,別想了! 她愉快地倒了水給兩個孩子,心情大好的她,語氣卻是淡淡的:“今天帶著孩子過去街上,吃飽了。” 陳璐一聽,眼睛便覷向旁邊顧舜華那網(wǎng)兜盒子的,真是不少。 她語氣中便有了些嘲諷的意思:“姐,你現(xiàn)在去了玉花臺,可真是和當(dāng)初不一樣了,想你剛來北京那會兒,跟逃難的一樣,現(xiàn)在還真是了不起了!” 顧舜華笑了:“是啊,剛來確實是像逃難的一樣,可這不是一直在使勁過日子嗎,現(xiàn)在戶口落下了,蓋房子的地兒有了,蜂窩煤有了,磚有了,木頭也很快運(yùn)來,工作這不是也到手了,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這一步步的,真是什么都不缺了!” 她當(dāng)然故意這么說的,她現(xiàn)在覺得陳璐很不對勁,想試探下她的反應(yīng)。 誰知道陳璐一聽這話,那臉色就一下子難看了,過半響竟然一聲都沒坑出來。 顧舜華看著,更覺得有意思了,這么不盼著自己好?行啊,我日子越過越好,活該氣死你! 當(dāng)下干脆又說:“這人呢,怎么才能活得有滋有味,關(guān)鍵是看走上坡路還是下坡路,有些人雖然不大富裕,但日子越過越好了,比自己之前好,那當(dāng)然有盼頭,有些人就不一樣了,今天看著間壁兒好了,明天看著對門兒好了,就自己,越過越倒退,那你說,看著別人好,她自己心里能舒坦?怕不是得氣死了!” 陳璐過了這半天,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她斜眼盯著顧舜華:“姐,你這是說誰呢?” 顧舜華詫異:“陳璐怎么了,這么兇?我也沒說你啊,你別嚇到孩子,孩子小呢——” 說話間,顧躍華已經(jīng)過來了,一手抱起一個舉高高:“我姐說得也是,孩子小,你一瞪眼就跟個瞎眼驢,這不是故意嚇唬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