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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妖刀記(1-44卷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58

分卷閱讀458

    門,上了橫閂,這才笑咪咪摸上榻。盈幼玉忍不住與她四手交握,高興得都忘了端出架子,眨著淚花道:“你平安無事……眞太好啦。”

    黃纓笑道:“姑娘無事,那才叫好。我現(xiàn)下忙得緊,早晚都有事。”

    逗得盈幼玉破涕為笑,故意板著臉道:“去去去,就不能說幾句中聽的么?笨也笨死啦?!?/br>
    兩人瞎聊一陣,盈幼玉這幾日不是昏迷,就是遭到軟禁,沒什么可說的,多半是聽黃纓東拉西扯,插科打嘩,抱著肚子忍俊不住,若非擔(dān)心驚醒了隔壁的畜生,早已倒在榻上大笑。

    黃纓約略說了目前谷中形勢———這也是耿照的交代。己方若有不明現(xiàn)況之人,一旦生變,就只是多個累贅罷了———極言林采茵之惡形惡狀,卻未告訴她夏星陳已不幸遇害,以免擾亂她的心情,對脫困的籌劃毫無幫助。

    “郁小娥呢?”

    盈幼玉忽想到了什么,俏臉微沉,面色不善:“她是哪一邊的?”

    “算是暫時投降啦。不過大伙都說多虧有她扛著,嘴上沒講,心里多半也不樂意,林采茵直向外四部要人,陪金環(huán)谷的土匪們飮酒作樂,郁小娥天天都在擋,兩邊鬧得很僵?!?/br>
    盈幼玉想起兩人在定字部禁道前的一番談話,不知怎的恨不上郁小娥,明白她跟吃里扒外的林采茵不一樣,雖都擔(dān)了叛徒惡名,一個是私通匪寇蹂躪天宮、十惡不赦的逆豎,另一個卻是以自己的方式守護教門,避免傷害持續(xù)擴大。

    人家在外頭扛著忒多姐妹的安危,你卻在^1上溫養(yǎng)!盈幼玉啊盈幼玉,誰才是教門中興的希望?她不禁慚愧起來,暗暗發(fā)誓:日后教門重光、匪徒退出冷爐谷之際,姥姥若要拿郁小娥問罪,拚著讓姥姥責(zé)罰,也定要替她說幾句公道話。

    外四部里,也是有些能人的。

    “庭殊她……不知怎么樣了?”

    罵完了林采茵,她又輕聲嘆了口氣:“這兩天她吃了這么多苦,萬一……萬一那幫畜生又欺侮她怎么辦?”

    黃纓笑道:“姑娘你放心,妥妥的。今兒一早底下喊公差,我同幾位姐妹從隔壁將孟代使抬了出來,沒驚動鳳爺。”

    盈幼玉咬牙切齒:“什么鳳爺?是畜生,合該千刀萬剮的畜生!你們將庭殊抬到哪兒啦?萬一那畜生酒醒,又去找她怎辦?”

    黃纓心想:“你才該擔(dān)心他找不著孟庭殊,回頭找你怎辦?!?/br>
    嘴上自不會這樣說,笑著揮手。“妥妥的、妥妥的!我將她藏到一個鳳爺決計沒奈何處,他若想要回孟代使,只能比比誰的本事高啦?!?/br>
    盈幼玉聽得云山霧沼,正摸不著腦袋,驀聽鄰室一陣低吼,也不怎么震耳,粉壁卻簌簌落塵;兩人對望一眼,才發(fā)現(xiàn)彼此面色均白,非是膽顫所致,而是被挾著渾厚內(nèi)力的吼聲震得氣血翻涌,剎那間竟有頭暈惡心之感。

    忽聽啪啪兩聲,桌頂瓷盅并未搖動,表面卻迸出裂痕。盈幼玉心中一凜:“這人內(nèi)力竟這般精純,決計不好斗?!?/br>
    不知對方手上功夫如何,單憑這份修為,自己果眞仗劍殺入,必是一番惡戰(zhàn),即使單打獨斗,也未必能贏。

    那“鳳爺”似是低聲問了幾句,砰的撞門而出,腳步聲帶著駭人的煙消火氣,風(fēng)風(fēng)火火去得遠了。盈幼玉不問也知道,他去找的是誰,面色凝重,低問:“這人是誰?好厲害的內(nèi)功!”

    “鳳爺諸鳳琦,外號‘云龍十三’,西山道名門九云龍出身,使玄鐵九節(jié)鞭的好手,武功據(jù)說非常厲害,是金環(huán)谷佩玉帶的四大高手之一。這回隨主人入谷的人馬中,他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可說是第二號人物?!?/br>
    黃纓這幾日混跡傭仆,早打聽得一清二楚。若非摸準盈幼玉心思,知她對此人唯有憎惡,此際或有一絲忌憚,半點好感也無,根本不想知道他的事,她便要說他在家鄉(xiāng)娶幾房殺幾房的傳言來嚇嚇?biāo)耸子癫挥傻脫?dān)心起孟庭殊來。

    “既是第二號人物,你還能把人藏在哪里?那撈什子主人房里么?”

    “不成不成,那兒有林采茵,可比萬蛇牢危險。”

    黃纓壞壞一笑,眨眨眼睛。

    “雖是第二號人物,又不只他一個第二號。我特別留心了幾日,金環(huán)谷錦帶以上,只那廝從沒找過女人,日日關(guān)在房里喝悶酒,沒人敢招惹。教他與鳳爺斗上一斗,直是兩虎相爭,可好看啦?!?/br>
    對孟庭殊而言,人生從未如此黑暗。

    她想不起這三天自己是怎么熬過的,或許是不敢想,不愿想。很多次她直想咬舌自盡,然而身子里卻虛茫茫一片,彷佛被掏空了一般,連死的力量似都已失去。

    連想到“死”這個字的氣力都沒有。

    她怔怔瞧著房頂,安靜等待悲慘的命運降臨。不期待它變好,就不用擔(dān)心會繼續(xù)變壞。饒是如此,當(dāng)房門“咿呀”一聲被推開,她仍不由自主地一顫;伴隨著這個聲響,緊接著下來,她將被多到數(shù)不清的男子II或許沒有這么多,但她無法記住他們的面孔,只覺像林魘一般I撕裂衣裳,無情地侵犯蹂躪……

    但這次卻有些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自覺麻木的孟庭殊終于有些忍不住,余光一瞥,打量了靜靜佇立在門口的男子:他約莫三十出頭,但憔悴的神情加倍顯老,若非未蓄胡須,說是四五十歲怕也有人信。身材高大,肩膀卻有些塌斜,彎腰駝背的沒什么精神,不過也可能同他手里提著的酒酲有關(guān)。

    這人一頭厚厚的灰發(fā),鬢角覆耳,宛若獅鬃,毛發(fā)算是相當(dāng)濃密,然而白多于黑,又非白得無一絲駁雜,只覺滄桑疲憊,不忍卒睹。不惟頂上三千煩惱絲,他連粗厚的濃眉、唇頷間的硬松,全都是灰的,活像頂了頭臟雪蹭來蹭去,難怪無精打采。

    除此之外,還算是個好看的男人。要再年輕十歲,刮凈胡渣、換身衣衫好生打扮,該是相貌堂堂、英姿勃發(fā)的魁偉男子。

    男子不耐煩似的瞥了瞥床榻里,與過往那些yin猥男子不同,他空洞疲倦的眼眸在孟庭殊鮮嫩誘人的青春胴體上不曾稍停,看她的眼神猶如看條咸魚,半晌才抬起未提酒酲的那只手,豎起拇指,一比身后。

    “出去?!?/br>
    孟庭殊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甚至不知這人為什么這樣……她已死了心不再抵抗,這會兒,他們又想怎樣?老天爺他還想怎么樣?

    回過神時,她才發(fā)現(xiàn)視線模糊,淚水溢出眼眶,爬滿臉龐;喉嚨疼痛沙啞,胸口卻像被掏凈了似的,有種空蕩蕩的清爽,彷佛暫時松了口氣。意識漸漸回復(fù),依稀想起自己像發(fā)瘋一樣,一股腦兒將梗在胸臆間的委屈、痛苦……全都吼叫出來,到底說了什么卻記不清了;這肩頭為之一輕的感覺,該是說了很不得了的話罷?

    她突然有點想笑。事實上等她察覺,已然揚起嘴角,自顧自的笑起來。

    反正待會一定很悲慘的?,F(xiàn)下能笑,且笑一笑好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人生啊。

    佇立門邊的灰發(fā)男子維持原來的姿勢,微怔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可能是榻上又哭又笑、狀若癲狂的少女嚇壞了他,將他原本就跟別人有些不同的怪異色欲嚇掉了一地……起碼,孟庭殊是這樣想的。

    “你想留下,便留下?!?/br>
    半晌,他才慢呑呑地吐出這句,回頭欲走,又有些不甘心似的,一本正經(jīng)回頭。“但這是我的房間,不是你的。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在這兒。”

    孟庭殊有些糊涂了。難道……難道不是鬼先生又將自己當(dāng)成什么禮物,“賞”給了這位得力下屬?思路還未轉(zhuǎn)過,忽聽門廊間一陣拆門掀牖似的爆裂聲,轟隆而來,夾雜著婢仆的奔走哀告:“鳳爺!孟……孟姑娘眞不在這兒……哎呀!”

    “人呢,給老子交出來!”

    熟悉的嘶啞嗓音令少女渾身劇震,惡心恐怖的記憶又爬上心頭,還有腿心里未褪的撕裂痛楚……驀地諸鳳崎陰鷲的聲音已來到門前,帶煞的尾音拔尖兒一揚,冷冷道:“好啊,云總鏢頭,諸某的女人,你也想要么?”

    第百六二折、坐見悔吝,蟬鳴夜柳

    “云接峰……等等,你說的是‘通形勢掌’云接峰?鎭海鏢局那個云接峰?”

    黃纓本想接著告訴她,云總鏢頭打死前東海經(jīng)略使趙大人的公子趙衙內(nèi)手下護衛(wèi)、被捕下獄后,那傳說中天香國色的云夫人跟了誰I這節(jié)委實太過精彩,在連日來黃纓搜集的消息中絕對有名列三甲的實力。有忒精彩的八卦可聽,她都快舍不得離開冷爐谷了。

    豈料盈幼玉瞠目結(jié)舌,才回神便急急追問,根本沒給說書人歇口氣賣個關(guān)子的時間,彷佛這姓云的眞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沒趣,黃纓嘆了口氣。

    “應(yīng)該是罷?他們都喊他‘云總鏢頭’,可沒說是不是鎮(zhèn)海鏢局。”

    即使是對武林事孤陋寡聞、門中師長講解時總在打瞌睡的小黃纓,也知鎮(zhèn)海鏢局是東洲首屈一指的鏢行魁雄。那姓云的才多大歲數(shù),瞧他現(xiàn)而今的落拓模樣,似也頹了一陣,莫不是十八歲便當(dāng)上了鎮(zhèn)海旗座的龍頭?見她著急,揚了揚柳眉,憨笑道:“姑娘也聽過那廝麼?是不是很熟?”

    盈幼玉不知怎的小臉微紅,頗心虛似的,板起了俏臉。“又不是你這村姑,沒點見識!‘通形勢掌’云接峰,十年前可是東海赫赫有名的角兒,數(shù)白城以東風(fēng)云人物,十有八九不會漏了此人。我以為他死在獄中了……怎會與金環(huán)谷這幫匪寇同流合污?”

    想起這人過往名聲,益發(fā)費解,不禁抿嘴蹙眉。

    她是不好意思向黃纓坦白,之所以記得這人,蓋因幼時總聽教使姊姊們私下談?wù)?,說這云接峰如何如何英俊、風(fēng)采照人云云,乃正道有數(shù)的偉丈夫。

    云接峰成名極早,二十歲上便壓倒群豪,當(dāng)上了鎮(zhèn)海鏢局五道三十三鏢的總鏢頭———坐上這個寶座的,無一不是望重武林的名門耆宿?,F(xiàn)今手綰鎮(zhèn)海卅三鏢大旗的“刃鐵平鋒”韋冀飛,便是天門刀脈紫星觀的俗家代表,敘長幼論輩分,觀海天門副掌教鹿別駕得喊他一聲“韋師兄”,地位之隆,可見一斑。

    當(dāng)年鎭海鏢局東家俞杲農(nóng)獨排眾議,將鏢旗交到了云接峰手里,其轟動武林的程度,絲毫不亞於耿照在三乘論法會上,連敗李寒陽、邵咸尊一事。

    云接峰正揚眉吐氣時,盈幼玉不過六七歲,常聽谷外回來的教使們竊竊私語,所論不外哪派英雄少年最體面、正邪兩道又有什麼年輕好手如慧星般崛起……“云接峰”三字,大概是某段時間里出現(xiàn)最頻的萬兒。聽說他娶得如花美眷時,那幾天谷內(nèi)氣氛有些低迷,年方少艾的迎香副使們長吁短嘆的,彷佛失了魂。

    當(dāng)然,從他打死靖波府年輕一代赫赫有名的高手“單鞭殘神”古無倫、被捕下獄后,天羅香群妹很快有了新的關(guān)注對象,此人自此退出蜚短流長、并頭喁喁的紅顏絮語,以致盈幼玉一直以為他死於獄中———云接峰打死的,可不只是趙衙內(nèi)重金禮聘的武膽,還是靖波府四大世家之一的神武校場少主,“神鞭無敵”古雙魂古老爺子的獨子。

    古家人丁單薄,便只這根獨苗,牽連之甚,連鎮(zhèn)海鏢局都不敢出面保他。

    神武校場歷來押注準極,見風(fēng)使舵,先跟撫司趙某、后從鎮(zhèn)東將軍,雖未必能一手遮天,也算是府內(nèi)有人,單看他被押入靖波府北方、號稱“有進無出”的勗州大獄,而非轄權(quán)所屬的靖波府衙,便知古老爺子存了為子報仇的心思,是沒打算讓他活著出來了。

    但云接峰居然還活著,繼而,與金環(huán)谷招募的綠林悍匪混作一處,成了狐異門的打手。想到當(dāng)時說說笑笑、談?wù)撛瓶傜S頭是如何英俊的教使姊姊們,如今多已不在,盈幼玉忍不住嘆息,究竟是人變了,還是世道變了?

    披覆灰發(fā)的初老漢子吸了口氣,糾結(jié)的表情與其說無奈,更似不勝厭煩,慢呑吞地轉(zhuǎn)身,卻聽廊間諸鳳崎陰冷的笑聲漫過門牖,滲入骨髓。房內(nèi),孟庭殊未見其形容,已忍不住環(huán)抱肩膀,縮入榻角,面色鐵青。

    “云接峰,我一向敬重你。那小花娘你若有意,說一聲便是,何必派人到我房里,干這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

    (云接峰?他是……昔日鎮(zhèn)海鍵局的云接峰?

    孟庭殊以為聽錯了,但發(fā)厚如松獅犬般的落拓漢子竟未否認,抬起酒酲合掌一拱,咕噥道:“抱歉了,鳳爺莫怪?!?/br>
    信手放落,便要轉(zhuǎn)身入房。諸鳳崎冷笑,一掌拍上壁榻,掌力所及,原本打開的鏤花門扇砰的一聲彈回,云接峰及時縮腳,才沒被夾在檻內(nèi),門扇在鼻尖前“匡!”

    猛力閉起,大蓬粉灰撲面。

    “我是說‘下回’,云總鏢頭?!?/br>
    高瘦青白的麻臉漢子陰惻惻一笑,寒聲道:“下回先同我說一聲,恁是傾城絕色,兄弟亦當(dāng)雙手奉上,絕無二話;總鏢頭若有興致,要一起玩也行,犯不著為了女人,損傷兄弟義氣。

    “這回,我就當(dāng)下人犯渾,自作主張,不是總鏢頭的意思。那姓孟的小花娘我玩完了,明兒親自給云兄送來,決計不短你半根毫毛?!?/br>
    他一路踢門而下,旁若無人,早已掀起騒動;言談之間,不少錦帶豪士聞聲涌至樓梯口,欲瞧熱鬧。

    此處是天宮二層,由兩排交錯的樓梯伊始,走廊呈個不帶彎鉤的“丁”字,所有廂房的外壁里隔,全以鏤花門扇構(gòu)成,兩兩共軸、左右對開,插上橫閂便是墻壁隔間,拔掉橫閂便是門戶窗牖,無論是分隔成對門的兩排廂房,或大敞門扇,權(quán)充議事的場所,皆無不善;每至黃昏,映入窗牖的夕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