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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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川將那手稿在一旁的石桌上放下。 謝央還以為他要把這東西還給自己, 不由伸手去拿, 卻發(fā)現另一端被對方牢牢摁住。 他不解看過去,愣了一下,又像是想通什么,重新露出個笑來,你也愛看這些?放心、等回頭寫完了,我頭一個給你看說起來我之前還有份舊稿,被他們改成說書的了,西城那家茶肆我前幾日還聽有人說呢,下次有機會帶你去 不!謝央猶自滔滔不絕,姚川卻已經嘶啞著嗓音開口打斷。 瘦削青年原本按在紙稿上的手驟然收緊,本就因為剛才的捏握遍布褶皺的宣紙被這一下子帶出了一道裂痕。 謝央吸了口氣,連忙想要伸手去搶自己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心血,卻不料對方抓得緊、根本沒有松手的意思。兩方角力,本就脆弱的紙張撕拉一聲被扯成兩半。 謝央看著自己手中抓著這半殘卷,一口氣兒差點沒上來。 只是還不待他質問,對面卻已經先一步開口,姚川嘴唇發(fā)抖,一字一頓道:滿紙胡言亂語、荒唐、可、笑 這接二連三的,本來稍有些愧疚的謝央脾氣上來了,隨手把自己掌心的破紙往旁邊一扔,往前逼近了一步,和姚川對峙,姚、歸、寧、你什么意思?!小爺先前是給你面子,你莫不是還真以為我怕了你了?!你又知道上面是胡言亂語了?!這他娘的字字都是老子心血、拿出去看看,任誰不得叫句好嘶 謝央的話還沒完,就覺得臉上一疼,他保持著被打得偏頭的姿勢,下意識的捂住自己抽疼的側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這是被、打、了? 太學雖也有王侯弟子,但是真正核心的皇室成員都有御書房太傅親教,故而這里面學子,身為三公之一謝太師嫡親長孫的謝央算是身份最貴重的了。如果謝央想,在世家子里頭混個頭頭實在不難,誰曾料想這個太學里面橫著走的小霸王,竟也有挨打的一天。 而姚川 說實話要說這太學里面誰最不可能動手,要是今天之前謝央肯定半點兒都不遲疑地指著說是姚歸寧。 雖然總是在心里腹誹這小子凈會裝模作樣、討夫子歡心,但是不得不說,如果提起這太學里面誰最行止有度、有君子之風,這小子都能把那一群世家子比下去。 姚川會動手打人? 謝央甚至懷疑,就算把這事兒捅到夫子跟前,也沒人會信他。甚至都不用別人,作為被打的那個、謝央剛才都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感覺錯了。 謝央捂著臉呆站了半天回過神來,這才罵了一句,姚歸寧,你發(fā)什么瘋?! 他喝罵了這么一句,也不等對方解釋,捏著拳頭就沖過去了,兩人就這么廝打在一起。 這兩人其實都不怎么擅長打架,姚川因身體之故,于君子六藝中射御二道都只是堪堪不露怯而已,更別說打架了;而謝家小少爺雖然在沒被祖父塞進太學的時候,斗雞遛狗的事兒倒是沒少干,和人起沖突也是常有的,但這大少爺平素遇到什么都有狗腿出頭,犯不著他親自動手。 兩個人在這兒菜雞互啄,一時倒也打得有來有往。 * 而打斗正酣的兩人誰都沒注意,就在不遠處,太學的祭酒正親自引著一位老者向內里的思賢樓而去,看兩人的方向,如無意外,必定會經過姚謝二人所在。 未曾想竟是您親自至此。 太學作為大衍官設最高學府,坐鎮(zhèn)大儒自然不少,而作為太學祭酒,學識之淵博地位之尊崇,自是不同凡響,但縱然如此,這位祭酒在這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面前,亦是恭恭敬敬地做了晚輩之態(tài)。 自文宗至今,歷經四朝,這位如今早就不上朝、卻仍有一個虛銜在身的謝太師是當之無愧的文人之首。 而這位身份不一般的老者卻只是慈和地笑了笑,道是只是閑來無事過來走走看看,又勸這位也有些年紀的祭酒不必如此拘謹。單看他的模樣好像只是一個平常老人,一點兒也看不出歷經四朝的老臣威勢。 但即便如此,董祭酒卻不敢怠慢對方。 但既然太師都親言不必拘謹,他也不好太過繃著,回憶一番,倒是想起對方嫡孫尚在太學之中,他對那孩子也是有些印象,談及晚輩、一時氣氛倒是和樂許多。 直到 聽到不遠處那邊廝打的聲音。 董祭酒: 雖說是太學學生,但到底是一些年輕氣盛的少年人,素日磕磕絆絆在所難免。雖有學規(guī)明令禁止,但同窗之間爭執(zhí)吵鬧也時有發(fā)生。說實話,都曾是那個年紀走過來的,對少年人的沖動脾性也有所了解,知道有時候一味壓制反而適得其反,對普通的口角他們也干涉甚少。 但是這時候,董祭酒不禁懷疑,是不是他們干涉太少了的緣故。 現下這模樣,究竟成何體統?! 而且還正正好被過來的謝太師撞見。 董祭酒臉上的笑霎時僵住,半天才勉強憋出來一句,讓您見笑了。 他本欲要上前,喝止兩個學子,但見謝太師也有動作,又忙不迭的先將人攔住。 年輕人動手沒個輕重,謝太師都已過耄耋之年,雖說對于這個年紀,他的身體尚稱得上一句硬朗,但是到底經不起沖撞,若是對方真在他這太學里出了什么萬一,他當真是得以死以謝天下人。 總算將老太師攔在原地,董祭酒這才快步往前,寒著聲喝止住那兩個廝打正酣的學子。 待兩人抬起頭來,愣住的卻是董祭酒。 這兩個,一個是他從入學時便看好,甚至有心收做弟子的好苗子,另一個正是那位坐在一旁的謝太師的親孫。 兩個年輕人這會兒都狼狽極了,白色的學子衣衫被蹭得滿是斑駁泥痕草葉,謝央束發(fā)的玉冠也不知落到哪去,頭發(fā)散亂得披著,露出來那半邊臉有點發(fā)腫,姚川好一些,至少發(fā)髻還沒全散開,但右臉臉頰上部、眼下之處一大塊烏青,倒是一時也不好說誰更凄慘一些。 董祭酒半天沒說出話來,你、你們 倒是姚川先一步冷靜下來了,躬身垂首,學生見過董子,今日之事,實乃學生沖動所致。學生自知觸犯學規(guī),甘愿領罰。 謝央在后面跟著點頭,雖然沒說話,但滿臉都寫著您聽見了吧?這是他的錯。 董祭酒看著這一個積極認錯死不悔改、另一個連認錯都不認的學生,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剛想要開口訓斥,卻突然想起自己身后面還跟著其中一位的嫡親祖父。 他轉頭看去,卻見謝太師不知從哪撈起幾張殘破的紙張,正將之攤在一旁的桌面上拼湊起來,松弛的眼皮低垂著,好似在認真研讀什么。 順著董祭酒視線看過去的謝央:??? 謝央:?。。?/br> 祖父?! 為什么會在這?! 不不不、比起這個問題來 他瞳孔驟縮、滿臉驚恐地看著謝太師身前攤開的那幾張殘破手稿。 要是被祖父知道,他在太學里不務正業(yè)、寫這玩意兒 嗷嗷?。?! 他現在推說那幾張紙都是姚歸寧寫的來不來得及?! 而顯然,這個法子可行性并不高。 要知道整天斗雞遛狗、不學無術的謝小少爺,能有一手看得過去、還頗有風骨的字,多虧了當年老爺子一手竹板、一手筆,手把手地教出來。 第62章 權佞32 謝家祠堂。 跪下! 幽幽燈火照亮了木牌上一個個名字, 自上而下的層層牌位宛若俯視一般注視著下方的一切,雖然謝央從小到大,不知道在這跪了多少次,但是他還是不太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 明明都快夏天了, 這塊兒還又冷又陰的, 叫人怪不舒服的。 不過,等跟著祖父在祖宗牌位前上完香后,聽見那兩個字時, 謝央還是跪得非常利索。 多虧了他娘聽見他被祖父從太學帶回來,連忙遣侍女來給他送了條袴來, 這會兒雖然因為套得厚些、捂得熱,但是跪起來倒也不硌。 他知道祖父看見他寫的那些不務正業(yè)的東西會生氣, 但也沒想到這么生氣。竟然直接把他從太學里帶回來,徑直領到祠堂就開始罰跪。 也不知道這次會讓他跪多久。 三天、五天? 看祖父今日氣得這模樣, 謝央估摸著要更久一點。 他甚至現在就開始覺得自個兒膝蓋疼了。 正巧謝父今日休沐, 聽聞兒子被家里的老太爺從學堂里拎回來,還不等打聽出個緣由來,就被夫人趕著去求情。謝父嘴里說著不知道這小子又在學堂里面闖了什么禍、他是該被好好管束管束了,腳下卻很誠實地往祠堂趕, 連身上的衣裳都來不及換一下。 等到了祠堂,看見自家親爹的臉色, 謝父卻罕見地沉默下來。 一旁同來的謝母一進來就看見兒子跪在祠堂, 心疼得當即眼眶就紅了, 趕緊沖一旁的夫君使眼色, 但謝父卻好像沒看見一樣, 全無反應。 謝母有些急了, 狠狠地剮了丈夫一眼,就想要自己上前,卻被謝父伸手拉住。 尚能看出青年時俊逸姿貌的中年沒了往常那副溫和的笑容,他肅著臉沖妻子搖了搖頭。 謝母心中一突。 她是謝家千挑萬選出來的當家主母,并非不明事理之人。雖然對這個盼了十多年才盼來的獨子多有寵溺,卻知道有些事她不能插手。謝母并不希求自己的獨子成龍成鳳,卻也不想他因性子太過驕縱、目無法紀而惹上禍事,故而雖是心疼兒子,卻知道有時需要保持沉默。 謝母袖中之手握拳,精心呵護的指甲狠狠陷入rou中 只是不知道阿央這次究竟犯了什么錯,竟惹得公爹如此盛怒。 謝央當然聽見爹娘進來的聲音,但是兩人進來之后都沒出聲,他就知道自己這次惹的事情大條了。 但是這個不該呀 謝央其實早就意識到,不管是爹娘還是祖父,都沒有對他抱什么出人頭地的期望,在適當的時候韜光養(yǎng)晦、暫時蟄伏,是這些世家大族綿延千年的準則,就如同他父親到現在還領的是一個不甚要緊的虛職,謝央猜測自己未來應該也是如此。 就連對他最為嚴格的祖父,也只是要求他人品端方,并無太多學識上的苛刻。 所以謝央這次頂多是有點被當場抓包的心虛,卻不曾想竟惹得祖父動了真怒,甚至到了連他父母都不敢求情的地步。他還記得上次如此,是自己幼時下手不知輕重,差點傷及一位謝家旁支子弟的性命。 謝太師轉身看了眼趕來的兒子和兒媳,臉色繃緊,目光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以手中的楠木拐杖重重地擊了兩下地面,沉聲:請家法。 聽聞這三字,謝母身形一晃差點倒下,就連謝父也失聲喊了一句,爹?! 謝老太爺不為所動。 跪著的謝央也有些急了,他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有不對,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到被請家法,祖父亦不是第一次見他不務正業(yè),也沒有哪次動氣到這地步。 他想來想去,猜測和同窗的打架或許才是問題所在。 但是要講起這個來,謝央是真的冤枉。 他雖仍是維持著跪姿,卻忍不住直了脊背、梗著脖子和他祖父辯解道:是姚歸寧先動的手!!我就是回敬他罷了?。。?/br> 聽得這言,謝老太爺垂著眼皮看向謝央。 里面并無什么動容,甚至還隱隱有些失望。 謝央忍不住睜大了眼 祖父這是不信他? 心里驀地涌上一股委屈來,他忍不住又高聲重復了一遍:是姚歸寧先動的手!不是我!!我沒錯!! 謝太師全然無動于衷,金絲楠木的拐杖又敲擊了幾下地面,無言地催促著旁邊侍立的仆從。 謝央緊緊咬著下唇。 心底又是驚怒又是委屈,甚至有點氣哼哼地想著等到回太學以后,一定找個機會將姚歸寧打一頓,也不枉他受此委屈。 碗口粗的木杖被幾個高壯的仆從拿在手中,但執(zhí)杖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去拉這位謝家的寶貝疙瘩。 現下場景不知道讓謝太師想起了什么,握緊拐杖頭的那只手青筋暴起,甚至隱隱有些發(fā)顫。 他使勁兒閉了閉個眼,對孫子道:自己過去。 謝央聞言,狠狠地出了口氣。他動作極大地站起身來,低著頭也不看祖父,重重地踏著步子,走到那長凳跟前,大力翻身上去,直把整條凳子都帶得咣當作響。 謝父連連沖那幾個執(zhí)杖的仆從使眼色,謝母攏在袖中的指甲早就被自己掰斷,與手指上鮮血同時淌出來的是她臉上的淚痕。 她身形打著晃,好幾次都險險要倒下。 謝父扶著妻子,又轉身低聲吩咐了句送夫人回去。來的仆從卻被謝母抬手揮退,她強撐著站直了身。 隨著一杖一杖地擊打在rou上的悶響,謝母的淚珠子像是斷線似的,一顆又一顆地往下砸。謝父也不由偏過頭去,不忍細看。 謝老太爺卻就那么定定地看著,目光一瞬不瞬。 謝央滿心不服氣,梗著脖子和他的祖父對峙,但觸到老者眼角那一滴濁淚后,卻是心頭一跳。 祖、祖祖父,他、他這是哭了?! 他這次真是把祖父氣到這樣?! 一時間,他那點委屈和氣憤,盡數化作了慌張和無措,他忙不迭地避開眼。 他錯了,他錯了還不成?! 大不了以后遇見姚歸寧,他避著走??! 謝央張張嘴,到嘴邊的卻是一聲忍不住的壓抑痛呼,還有后邊母親驚厥的吸氣聲。 謝央只好閉上了嘴。 他知道自家祖父的性格,說打多少就打多少,絕不會因為他的求饒少打幾板子。這會兒,還不如老老實實閉著嘴,趕緊熬過去,反正也不ten好吧、有那么一點點的疼。 木杖在空中劃過凌厲的弧度,可是落到謝央身上其實不剩下多少力道。 誰都知道這是謝家的寶貝疙瘩,又有旁邊謝父謝母一瞬不瞬盯著,哪個敢下重手?要是真把這個小少爺打出個萬一來,他們全家跟著陪葬都不夠。 也就是如此,謝央這會兒才有功夫想東想西,倘若真是實打實的板子下去,身嬌體貴的小少爺早就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