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125節(jié)
趙秀云也是愛打聽,正好公社職工院有人跟方川是同學,說根本不是那回事,他的成績一直是倒數(shù),有學上也考不上。 她私心里也覺得小叔子念得不怎么樣,畢竟越是半桶水的人越愛晃,不過一直沒說而已,對她又沒什么好處。 這會本來想火上澆油,看到方海氣成這樣,更不想說,何必呢。 方海越想越恨,咬牙切齒說:“我就當沒有這個弟弟了?!?/br> 他對老五可沒這么盡心,說起來,都是弟弟,怎么他就只管老六了,明明就差三歲。 他喃喃出聲。 趙秀云支著耳朵聽清楚,說:“你媽會叫你照顧方川,提過方洋嗎?” 說起來,方洋在家里才真像個影子。 方海思索一番,搖搖頭說:“沒有。” 他生來也不是會照顧人的,要不是他媽一直提方川,他對兄弟們都只能算一般。 出來得太早,養(yǎng)育之恩掛心底,其他的只能算平平。 要說方家?guī)讉€人里,趙秀云對方洋最有好感,說:“只有他管我借的錢有還?!?/br> 不多,都是三塊五塊的,說起來,還是個有骨氣的人。 方海知道她有記賬的習慣,問:“老六借過多少?” 這還得翻一下本子,趙秀云找出舊賬,算一下說:“一百六十七?!?/br> 三四年里林林總總的,方川臉皮厚,不給他他就天天來。 趙秀云一個人帶孩子,有時候真不想跟他纏,又知道方海最疼這個弟弟,都是給兩塊錢打發(fā)。 婆家人借過的錢,她都有帳,一次性算好說:“你大哥二十一塊,二哥十八塊,三哥四十二,是他家姑娘看病錢,老五家沒有,你妹二十,她嫁知青家徒四壁,我也不好說什么?!?/br> 這樣總的加起來,可不是筆小錢,鄉(xiāng)下人三五年掙不出來。 趙秀云在婆家人面前永遠有一樣理虧,就是娘家扣彩禮,這樣出嫁的姑娘等于是賣掉的,婆家打死都沒人管。 她有時候也覺得荒唐,憑什么就矮一截,可在老家的時候永遠有這樣那樣的東西束縛著她,叫她不能由著性子來。 她做姑娘的時候也是從來不大聲說話的,跟誰都不吵架。 這樣想來,她結婚后是變不少,來隨軍后變更多。 趙秀云握著方海的手說:“我以前想的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現(xiàn)在也是。” 只是同一句話,心境完全不一樣。 方海居然領會到她的意思,化為沉重的嘆息說:“謝謝?!?/br> 又說:“別的就算,叫他們拿也拿不出來,但這次我一定要方川長教訓?!?/br> 這件事,趙秀云是支持的,還有幾分躍躍欲試,說:“你要是下不去手,我來?!?/br> 她向來不想在婆家做壞人,可見有多煩方川。 方海對這個弟弟已經(jīng)到厭棄的地步,一字一句說:“我自己來?!?/br> 他不說掏心掏肺,但確實給了他其他兄弟沒有的好處,可見有的人永遠不知道知足和感恩怎么寫。 媳婦看他的“佛面”,逢年過節(jié)的禮總是到的。 方川難道不懂照顧好父母才有他的好處嗎?不過是被偏疼的,什么都不考慮。 生出這種東西來,不如生塊糕。 方海拿定主意,面容冷肅。 他在媳婦面前從沒擺出過這副樣子,現(xiàn)在趙秀云知道,為什么他手底下的兵看到他就如臨大敵的樣子。 她看了都有些害怕。 郁結于心不利于健康,趙秀云難得主動湊過去說:“睡吧?!?/br> 第110章 回家 睡了嗎?加更一下~ 一九七六年三月十四日, 是星期天,趙秀云不用上班, 為了少請假,她買的這一天回老家的火車票,持探親證明可以買軟臥鋪,和普通的臥鋪比起來顯然更舒適。 一家人一個車廂,不用提心吊膽同住的陌生人。 她還跟方海說:“我?guī)Ш⒆觼黼S軍那次,看誰都像拍花子?!?/br> 那也是她頭一次出遠門,謹慎小心得很, 不錯眼盯著孩子,生怕丟。 方海想把行李推進床底, 一只手居然沒推動,無奈道:“你這是在里面裝多少東西?” 來隨軍時的包裹都沒有這么大。 趙秀云也沒辦法,攤著手說:“一件棉衣就那么大, 現(xiàn)在是倒春寒,我也沒辦法?!?/br> 而且回去總得拜訪親戚,誰沒有些親朋故舊,難道空手去嗎? 方海僅有幾次回家探親, 都沒帶什么東西,這回大包小包的,生出是搬家的錯覺,可你要問, 人家頭頭是道說得出來用處, 搞得他都覺得不帶不行。 揉揉有些發(fā)酸的肩膀說:“怎么覺得這一趟忙得很。” 不是覺得,是一定,大隊始終是講人情的地方,重長輩, 當然,方海這個團長在營地不算什么,在老家已經(jīng)很夠看,來拜訪的人一定多。 態(tài)度太冷淡,人家會說得志便猖狂。 如非必要,趙秀云還是想要個好名聲,何必到處得罪人。 她說:“幾年才一次,哪怕忙一些應付過去就行?!?/br> 方海想想說:“估計我都認不清誰是誰?!?/br> 連自家有哪些親戚,他都未必能知道。 趙秀云其實也不太清楚,鄉(xiāng)下地方,盤根錯節(jié)的,細算起來各家都是親戚,她和方海也是遠房親戚,還是結婚的時候大人說的。 禾兒倒是還記得幾個職工院的小伙伴,問:“mama,我能去找婷婷她們玩嗎?” 老領導老同事,趙秀云是特地安排一天去拜訪的,說:“可以,到時候去?!?/br> 苗苗比爸爸更不如,老家對她來說已經(jīng)變成全然陌生的地方,畢竟離家的時候才三歲,一眨眼兩年過去。 趙秀云看著曾路過的風景,感慨道:“才兩年嗎?我以為很久了。” 方海也覺得日子比他想象的短,好像過出三五年的感覺,說:“這就是度日如年嗎?” 就這文化水平,還敢亂用詞,趙秀云忍不住陰陽怪氣說:“怎么,跟我們母女過日子很難熬?” 天地良心啊,方海輕輕嘴上拍一下,說:“怨我,學藝不精?!?/br> 他有時候剛學倆詞老想用,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學習。 趙秀云沒說什么,看著窗外,孩子也是不錯眼往外看,沒人注意到夫妻倆的手握在一起。 方海這程子睡得都不太好,他爸去世這件事讓他陡然多夢,小時候的事情想了一件又一件,卻沒有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父親的樣子。 他有時候跟媳婦說:“那句‘至親至疏夫妻’我看不大對,應該改成‘父子’?!?/br> 他對他爸幾乎是一無所知的地步,不知道他有什么至交好友,不知道他曾經(jīng)的野心抱負,再細想,其實他媽的事他也不知道。 做父母的不會提,做子女的不會問,好像從出生,他們只是在干活、生孩子、養(yǎng)孩子。 古人講,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方海最近的感慨太多,趙秀云只能盡力安慰。 這會也是,手交疊在一起就能給人勇氣。 男人嘛,總不想示弱。 正好孩子問題多,路過山要問,路過樹要問,恨不得把看到的東西的祖宗八代都刨出來。 方海擅長這些,指什么他知道什么,看一眼就知道到哪個地界。 這種本事,趙秀云是佩服的,她支著耳朵聽,聽著聽著半靠在枕頭上睡著了。 方海輕輕給她蓋被子,還是把人驚醒。 “睡吧,我看著呢?!?/br> 軟臥鋪管得嚴,趙秀云還是放得下心,為了放假,她加班好幾宿安排工作,這會是眼睛一閉,直接睡過去。 方海把聲音壓低,示意孩子也小聲點,眼瞅著時間差不多,才把人叫醒,說:“該吃午飯了。” 火車上的飯菜有個特別出名的好處,那就是不要票。 但凡只花錢,媳婦就大方一些,方海頓頓吃得肚子圓滾滾,下車的時候還有些依依惜別的意思。 羅平站是經(jīng)停,在縣城下車還得轉車到公社,再從公社走路或者搭拖拉機回大隊。 他們到得晚,已經(jīng)來不及搭車,要在招待所住一晚,反正有時間,趙秀云想著先去一趟她大姐家,不管怎么樣,回來總得拜訪。 一家四口先到招待所放東西,趙秀云拿出要帶過去的那份,帶著男人孩子往外走。 羅平的風比滬市大,吹得孩子縮成一團,趙秀云趕快給她們圍上圍巾,叮囑說:“看了大姨要叫啊?!?/br> 禾兒還記得大姨,應得清脆。 苗苗雖然怕生,但jiejie要是叫的話,她一般也能跟著叫。 趙秀麗夫婦住的是一處平房,一共三間,還帶個小院子,正好是下班的時候,能聽見院里有動靜。 趙秀云敲敲門,過會才有人來開門,不是別人,正是趙秀麗,她顯然沒想到是meimei,愣一會才說:“你還知道來?” 就這話,夠趕客的。 方??人砸宦?,叫:“大姐?!?/br> 有他在,趙秀麗到底不好再說什么,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區(qū)別,把人都請進來。 對著孩子還是親切地。 禾兒苗苗叫著“大姨“,被摟在懷里,塞一大把糖。 趙秀麗打量meimei,看得出她在滬市的日子過得不錯,不過妹夫在,不好多問什么,轉而說:“怎么回來也不打個招呼?” 好像姐妹倆沒鬧過齷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