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夢有點(diǎn)著急：“我說的都是真的，一個字不摻假，騙你是小狗……”

    孩子氣的賭咒沒有說完，浴室的門突然開了。

    廖維鳴探出手，一把將溫夢拉了進(jìn)來，抵在了浴室的墻上。

    然后他吻她。

    不是在唇上，而是吻在唇邊的那顆小痣上。一遍又一遍，戀戀不舍，溫柔又熱烈。

    瓷磚是沁涼的，淋雨噴頭涌出的水卻是熱的。一冷一熱，澆筑的溫夢靈魂顫抖。頭發(fā)被水沖的披散下來，緊緊貼住額頭。

    蒸騰的霧氣籠著兩個人，讓他和她影子都變得模糊，再分不出彼此了。

    溫夢先是被嚇了一跳，明白過來之后猛地拍了廖維鳴后背一下：“放手，你發(fā)什么瘋！”

    好好的衣服被洗澡水澆透，這可都是只能干洗的真絲。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dāng)初淋雨。

    而廖維鳴聽話的松開她，突然笑的很開心：“好不好玩？”

    他只當(dāng)嚇溫夢一跳是游戲，這個瘋子。

    溫夢伸手關(guān)了噴頭，從架子上取了條浴巾，把自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裹住。

    浴巾蜷起的部分毛茸茸的蓋在她頭上，把她變成了一只小熊。就連悶悶不樂擦起頭發(fā)的樣子，也顯得有點(diǎn)笨拙。

    廖維鳴看了之后笑的更大聲，自顧自高興了好一陣子，恨不得笑出幾滴眼淚了。

    “打擾了，告辭?！睖貕魧?shí)在無法和這位藝術(shù)家交流。

    早知道就不和他道歉了，多此一舉。

    廖維鳴十分贊同，一邊抹眼睛，一邊轟她：“快走吧。我要洗澡了，不許偷看我?！?/br>
    ……明明是他拉溫夢進(jìn)來的，結(jié)果倒搞得好像是溫夢垂涎他的美色一樣。

    無語。

    溫夢果斷離開浴室，氣鼓鼓的往客廳走。拖鞋才出了瓷磚框出來的范圍，忽然聽到身后有人開口，聲音很低。

    好像在說：“別走，我愛你?！?/br>
    只是這幾個字夾雜在重新響起的水聲里，模模糊糊，著實(shí)不大清晰。

    “你說什么？”溫夢愣了一下，回過身問廖維鳴，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廖維鳴提高了音量，回答她的問題：“我什么也沒說啊?！?/br>
    確實(shí)是她幻聽了。

    “好吧。”溫夢嘟囔了一句。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剛剛在網(wǎng)上買了個東西，同城速遞。要是一會兒快遞要是來了，我還沒洗完的話，麻煩你開一下門?！?/br>
    “你又買什么了？”

    “充電寶?！?/br>
    溫夢有些不解：“家里不是有一個嗎？”

    “多買幾個備著?！绷尉S鳴說的理直氣壯。

    行吧，人家有錢任性。再說手機(jī)沒電這事，是她理虧。

    溫夢嘴上答應(yīng)著，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進(jìn)了客廳。

    此時窗簾大敞著，雨景明晰。如果站在38樓的落地窗旁往下看，不僅湖光和城景看的清楚，就連小區(qū)外的馬路都會一覽無遺。

    經(jīng)過窗邊時，溫夢突然心念一動。

    她摸了下唇邊被吻得脹痛的痣，定了定神，透過玻璃窗朝下望去。李彥諾的那輛灰色suv剛巧開走不久，這會兒還能看見個尾巴。緊接著拐個了彎，徹底消失在溫夢的視野里。

    車子駛過的地方，平靜的水面被打破，留下一圈圈的漣漪。雨水筑成的河流依舊朝前流淌，底下卻脆弱不堪，暗潮洶涌。

    第21章 二合一   他的罪（1）（這章只寫廖）……

    雨下了整整兩天。

    直到星期一的早晨, 太陽才從地平線上蹦出來，散發(fā)出無窮無盡的熱氣。

    云彩被曬化了，烤軟了, 成了酥酥的一片。四下晴空萬里，除了道上坑坑洼洼的地方還有積水, 幾乎看不出之前下過這么大的一場雨。

    撕扯與牽引都被藏在心里, 被藏在被粉飾的平靜里。舊的痕跡被抹去，就好像那場和李彥諾的邂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如果不是周日晚上, 溫夢放在茶幾上的手機(jī)突然亮起，彈出一條微信好友申請的話。

    當(dāng)時她正蜷縮在沙發(fā)上, 有一搭沒一搭的看電視里播的《十誡》。非常老的片子, 講的是圣經(jīng)里出埃及記的故事。

    摩西站在海岸邊, 舉起手杖，請求神帶領(lǐng)以色列人前往西奈。神跡降臨，紅海沿著他指的方向應(yīng)聲分開, 向兩邊褪去。一道狹長通路出現(xiàn)在以色列人眼前, 通向應(yīng)許之地。

    片子是廖維鳴選的。用他的話說：“找點(diǎn)靈感?！?/br>
    因?yàn)樗酉聛懋嬚沟闹黝}, 就是《神跡》。

    作為一部50年代的老電影, 實(shí)話實(shí)說《十誡》的特效糟糕透頂。海水直接從自來水管里澆出來, 一眼就能看出內(nèi)景棚拍的跡象。就連臺詞也刺刺拉拉, 半文半白, 像是在念戲劇旁白。

    溫夢看的昏昏欲睡，頭倚在沙發(fā)靠墊上，接連打了幾個哈欠：“你最近是在畫摩西分海嗎？宗|教題材現(xiàn)在不好過審吧，會不會影響后面的交易？”

    廖維鳴倒是聚精會神。只要是和創(chuàng)作相關(guān)的事情，總能讓他眼神閃閃發(fā)亮，好像有使不完的熱情：“我不畫這個, 我在畫生活里會出現(xiàn)的那種奇跡。”

    生活里能有什么奇跡呢？

    只可能是老天開眼，讓劉主任突然嗓子發(fā)炎，一周說不出話來。不能每天在下班前扯著嗓子喊：“大家再努把力，多加一個小時班，就是多為國家出份力”。

    要不就是word突然開發(fā)出了新功能，自動替溫夢把稿子寫完，順帶做出一整套詳實(shí)的專題方案。

    再不然就是發(fā)放十三薪的時間突然從年底提前到明天，能在雙十一之前多到賬兩萬塊錢。

    ——你看，務(wù)實(shí)如溫夢，哪怕是在幻想，也都是貼著現(xiàn)實(shí)前行的。

    不過這些猜測都被廖維鳴否決了。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一點(diǎn)都不浪漫?！?/br>
    浪漫不浪漫并不要緊，溫夢也不追求這個。她只是一下子好奇起來，從沙發(fā)上坐直了身子：“那你最近到底在畫什么？”

    廖維鳴聽見了溫夢的問題，只管搖頭。就是不告訴她畫了什么，神情里一點(diǎn)孩子氣的調(diào)皮。

    要知道之前哪怕是再小的展覽，廖維鳴都會把初稿和完稿拿給溫夢看。甚至還要一起討論，征求意見。

    可唯獨(dú)這次，他已經(jīng)瞞了她快兩個月，說什么都不讓她去畫室。一個人神神叨叨，不知道在搗鼓些什么。

    “不說算了，下周我找個時間自己去看?！睖貕魧W(xué)著他的樣子，搖搖頭。

    廖維鳴樂了兩聲，又一臉嚴(yán)肅的拒絕了：“你不許來畫室，來了我也不會開門。開幕當(dāng)天再帶你去展廳，在這之前——保密?！?/br>
    場景莫名有些似曾相識，從溫夢的腦子里滑了過去。就好像很多年之前也有過那么一次，她要看一幅畫，但廖維鳴偏是不給。

    是怎么一回事來著？

    過了太久，記不清了。

    恰好此時，茶幾上的手機(jī)響了起來：【您有一條新的微信好友申請。】

    溫夢隨手點(diǎn)開，看清內(nèi)容之后愣住——申請?zhí)砑雍糜训娜耍谷皇抢顝┲Z。

    她沒有直接確認(rèn)通過，而是扭頭看向廖維鳴，心里莫名惴惴的。

    廖維鳴感受到她的視線，順著她手的方向把眼睛垂下去，看見了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

    溫夢以為廖維鳴多少會說點(diǎn)什么。比如“不要加他，我會在意”，或者“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就加吧，我理解你?！?/br>
    可廖維鳴沒有。

    他只是拿起遙控器，調(diào)大了音量，恨不得打成滿格。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屏幕上，態(tài)度顯得坦然，甚至有那么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

    溫夢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在“新添加的好友”那里點(diǎn)擊了確認(rèn)。

    嘩啦。

    電視上突然響過浪花拍打礁石的巨大聲音。

    是以色列人終于在摩西的帶領(lǐng)下通過了紅海。而在他們身后，神跡消失。海水轟然閉合，把埃及追兵吞沒在滔天的浪里。

    暗流是蛇，撕裂一切和平的偽裝。氣氛瞬間微妙起來，一直持續(xù)到了周一。

    不是爭吵、也不是冷戰(zhàn)。吃早飯的時候廖維鳴還講了個冷笑話，雖然沒有把溫夢成功逗笑，但氣氛是一團(tuán)和氣的。

    只是有哪里不對。

    像是鞋子里進(jìn)了一粒很小的沙子，不痛不癢，就是走路時膈著，叫人不安的蜷起腳趾。

    “要我送你上班嗎？”廖維鳴看見溫夢背包往外走，順口問。

    “不用了?！睖貕魮]了下手，匆匆往單位去。

    ***

    “難得遇上這么好的天氣，要是不用來公司就好了。”才進(jìn)新文媒的辦公區(qū)，溫夢就看見小常趴在辦公桌上哼哼唧唧，“好想去約會?。　?/br>
    接連兩天的暴雨停了，外面確實(shí)風(fēng)和日麗。氣溫算不得很高，適合野餐踏青，是戀愛的好季節(jié)。

    溫夢在工位上坐下，開導(dǎo)了這位思春青年幾句。聊完之后時間還早，她干脆把廖維鳴新買的充電寶拿了出來，準(zhǔn)備研究一下。

    不知道廖維鳴是不是在這上面花了很多錢，以至于這個充電寶設(shè)計的頗有些高級。功能要比普通的那種復(fù)雜不少，接口特別多，簡直千奇百怪什么樣的都有。

    溫夢拿著數(shù)據(jù)線一連試了幾次，都沒找到正確的那個。

    充電燈沒亮，倒是有人給她打電話了。

    “到單位了嗎？”是廖維鳴。

    二十分鐘之前兩個人才見過面，這會兒又突然來電，應(yīng)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所以溫夢回道：“剛到，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到了沒有。既然到了就好，我先掛了，拜拜?！?/br>
    通話結(jié)束時，溫夢多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么芝麻大的一點(diǎn)事情，有什么好專程打電話來問的呢？

    而那天廖維鳴的第二通電話，是在午休時間打來的。

    “在忙嗎？”電話那頭聲音嘈雜，廖維鳴應(yīng)該是在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