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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鳥與荊棘在線閱讀 - 鳥與荊棘 第24節(jié)

鳥與荊棘 第24節(jié)

    要自信一些,她告訴自己。

    下一秒,溫夢說。

    “我要和維鳴結(jié)婚了。”

    第20章 chapter 19   暗潮洶涌

    啪。

    這句話之后, 車子有了輕微的顛簸。

    正趕上紅燈變綠燈,起步時前方不平整,遇到一道小小的溝。

    李彥諾把視線重新投向路面:“我在群里看到了, 恭喜你們?!?/br>
    人的注意力一旦集中在開車上,表情就會不由自主變得嚴(yán)肅。微笑的少年消失, 只剩下英俊但陌生的成年男人了。

    如果順著往后說, 下一個問題理應(yīng)是詢問李彥諾一個多月之后有沒有時間,要不要來參加她的海外婚禮。

    但溫夢猶豫了一下, 說出來的卻是:“你在美國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太久。

    李彥諾沒有立刻回答。

    隔了一會兒,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像是在說他過得很好, 又或者是僅僅表示他聽到了這個問題。

    而這時, 車子再次顛了一下。

    這回不是路上的某個小坎坷, 而是一條高高隆起的減速帶。

    【您的目的地已到達(dá),本次導(dǎo)航結(jié)束,歡迎再次使用ab地圖?!繖C(jī)械女聲響起。

    溫夢醒過神, 側(cè)臉往外望, 看見了熟悉的街景。

    她住的小區(qū)就在眼前了。

    這一片環(huán)境和安保都很好, 講究人車分流。大門前時圍著一道雕花鐵柵欄, 車輛只能就此止步, 沒辦法再往前開。

    可窗外的雨還在下, 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我走過去就好?!睖貕粽f。

    李彥諾看了一眼順著擋風(fēng)玻璃流下來的水柱, 欠身從后座上取了件東西。是一把雨傘,鋼骨質(zhì)地精良,架子上蒙著一層結(jié)實的黑布。

    他遞了過來,溫夢遲疑了一下,拒絕了:“別給我了,萬一你下車的時候需要呢。就這么一點(diǎn)路, 真的不要緊。今天已經(jīng)很謝謝你了,你快回去吧?!?/br>
    說完生怕李彥諾為難,把車門推開,高跟鞋踩進(jìn)水里。

    她是做好了被淋成落湯雞的準(zhǔn)備的,但雨一滴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李彥諾熄滅了引擎,也下了車。那柄黑傘及時撐了起來,遮住了她的頭頂。

    他個子生的高,步子理應(yīng)邁得也大。但走在溫夢身邊時,怕雨傘顧不到對方,他特意放緩了步伐,配合她的節(jié)奏。

    哪怕是對著早已生疏的同學(xué),哪怕是對著沒有信守承諾的叛徒,李彥諾還是會送對方一程。

    再次被這樣無聲的溫柔包裹住,是一種復(fù)雜的感受。

    溫夢臉上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心里卻突然開始被情緒撕扯,讓她講不出話來。

    她不說,李彥諾也沒有開口。一路走著,呼吸聲伴著雨聲起伏。

    小區(qū)大門離公寓樓不算遠(yuǎn),繞過一條林蔭道,再路過一個小小的人工湖就到了。遇上這么個鬼天氣,湖上的鴨子都要找地方避雨。更別提行人了,一路過來,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可臨到公寓樓前的臺階處時,溫夢卻發(fā)現(xiàn)有個人在等。

    那個人后背抵在樓門上,修長的指間握住手機(jī),另外一只手插進(jìn)褲兜。少了領(lǐng)帶的束縛,襯衫領(lǐng)口略有些松散,敞出一小段皮膚,看著蒼白沒有血色。

    “維鳴?”溫夢在看清對方的面孔之后,詫異的問,“你怎么在這里?”

    廖維鳴抬頭,雨化在微垂的眼睛里。

    他沒有解釋自己出現(xiàn)的理由,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抱怨:“你的電話怎么關(guān)機(jī)了。”

    “對不起?!睖貕艨目陌桶偷慕忉屍饋恚统龊谄恋氖謾C(jī),“剛剛沒電了,又忘了帶充電寶。”

    這個解釋廖維鳴好像聽見了,也好像沒有。因為他的視線從溫夢那里移開,向右挪去,停在了她身旁的李彥諾那里。

    剛巧對方也在看廖維鳴。

    舊日朋友相見,明明應(yīng)該先有個人說句“你好”,或是至少客套一下。但廖維鳴眉毛蹙起,淺褐色的眼珠盯著李彥諾,一言不發(fā)。

    而禮貌如李彥諾,也沒有開口。

    ——不是曾經(jīng)一個人耐心講題,另外一個人不想聽,故意趴在課桌上裝睡,最后還是被一把拎起來,被迫老老實實做完作業(yè)。

    不是曾經(jīng)一個人在球場輸了球,沉默的坐在臺階上。另外一個人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說出一句“多大點(diǎn)事,周末來我家打游戲去”。

    不是曾經(jīng)一個人在食堂里偷偷分配肯德基,另一個人幫忙放哨、提防食堂大叔的偷襲。

    更不是曾經(jīng)一個人拖著書包,走在放學(xué)的路上,信口開河講些鬼故事。而另一個人騎在單車上,有意放慢速度,側(cè)耳傾聽。夕陽照在好朋友身上,拉出一對長長的影子。

    此時此刻,隔著漫長的時間長河和瓢潑大雨,兩個男人再次相望。

    沉默中流逝的每一秒鐘似乎都在說,有什么東西被放得太久,變了模樣,陌生的面目全非。也許從分別的那刻起,命運(yùn)就駛向了他們從未設(shè)想過的軌跡。

    廖維鳴和李彥諾彼此審視著,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一點(diǎn)復(fù)雜的情緒。

    空氣被拉滿、緊繃、像一張蓄勢待發(fā)的弓。

    溫夢最不擅長應(yīng)對緊張的氣氛,只覺得喉嚨里突然發(fā)癢,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這點(diǎn)響動打破了僵持。

    廖維鳴重新看向溫夢,輕聲說:“是不是冷?快過來吧,我們回家去?!?/br>
    回家。

    兩個字點(diǎn)醒了溫夢。她愣了下,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站在李彥諾的傘下,一直沒有動過。

    她急忙抬步,而身旁的李彥諾似乎也要跟著一起往前走。只是邁出半步之后,他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整個過程來得快、去的也快,只剩黑色傘面微微晃動。

    溫夢沒有察覺,但廖維鳴站在臺階上面,看的清楚。

    他面上沒動,照舊走下去,朝溫夢伸出手:“別跑,小心摔倒?!?/br>
    “不會摔倒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br>
    即便溫夢這么說,廖維鳴還是牢牢的握住了她的胳膊,扶著她上來。生怕稍一松手,她就會滑向他看不見的地方去。

    短短幾節(jié)臺階成了天塹,將他們和下面的李彥諾分隔開。

    此時廖維鳴回過身,笑著問出一句:“好久不見了老李,都到家門口了,要不要上樓坐坐?”

    態(tài)度完全恢復(fù)了熱情,是廖維鳴一貫的待客風(fēng)格。

    而李彥諾頓了下,也禮貌的回道:“不添麻煩了,我接下來還要去其他地方開會?!?/br>
    一來一往,都走上了老同學(xué)重逢的模式。

    “那太可惜了。我們換個時間再見面吧,我請你吃飯。這么久沒見了,有好多話想說。你什么時候回美國?”

    “要看案子的情況,估計還有一陣子?!?/br>
    “行,看你的行程,有空就隨時聯(lián)系我?!?/br>
    “好?!?/br>
    “回去路上慢點(diǎn),雨天開車小心?!?/br>
    隨著廖維鳴這句收尾式的叮囑,意料之外的碰面理應(yīng)到此結(jié)束,再沒有繼續(xù)下去的理由。

    李彥諾看了一眼站在樓門口臺階上的廖維鳴和溫夢,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但黑色傘面向前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什么,回過頭:“等確定了《夏歸》的受贈人,遺囑真實性也沒有問題的話,我會和你說?!?/br>
    這句話是對著溫夢講的,接的是他們在車上聊過的話題。

    溫夢沒想到李彥諾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微微一怔:“好,麻煩你了?!?/br>
    而此時,握在她腕子上的手收緊了。guntang的熱度襲來,讓她不禁側(cè)臉去看身旁的廖維鳴。

    對方看上去一切正常,只是滿臉笑意的對李彥諾揮手:“路上小心,注意安全?!?/br>
    ***

    公寓的窗子是密閉的,外面越是潮濕,屋子里越悶熱。

    進(jìn)門之后廖維鳴說他襯衫濕了,不大舒服,要去洗個澡。很快浴室就響起水聲,嘩啦啦不停,幾乎蓋過了外面的暴雨。

    溫夢原本是準(zhǔn)備去臥室換衣服的,猶豫了一下,又退回浴室門口,隔著門問:“你今天是不是找了我很久?”

    能把廖維鳴逼到在樓下等人的地步,一定是因為電話聯(lián)系不上她、四處跑過也沒找到,他真的著急了。

    但廖維鳴說:“沒有,我也是才到,正好碰上了?!?/br>
    回答夾雜在水音里,斷斷續(xù)續(xù),說得不實。

    廖維鳴在撒謊,情緒也談不上多高,傻子都能聽出來。溫夢幾乎立刻感到愧疚起來,自責(zé)是有重量的,沉甸甸壓在她心上,叫人坐立難安。

    “對不起,我昨天晚上應(yīng)該給手機(jī)充好電的?!?/br>
    廖維鳴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很明顯并不是因為這件事。

    溫夢頓了下,清了清嗓子:“剛剛我和李彥諾……”

    說到這里,她糾結(jié)措辭,停住了。

    廖維鳴沒接話,但浴室里的水聲似乎小了些??赡苁窍丛璧娜送O铝藙幼?,側(cè)耳在聽。

    溫夢想了很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氣:“剛剛我和李彥諾在展館里湊巧遇見,不是提前約好的。趕上雨大,我的手機(jī)又沒電,就一起坐車回來了。他這次回國是為了處理王寧德的遺囑,有很多一手消息,離開前說聯(lián)系我,也是因為這個事情?!?/br>
    她怕自己有哪里描述的不明白,干脆從頭到尾、不帶斷句的全交代了。

    說完心臟莫名其妙的開始砰砰作響——明明講的都是實話,可為什么卻有一種做壞事被抓了個現(xiàn)形的感覺呢?

    就好像她在心虛。

    等了一會兒,廖維鳴還是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