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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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時見到的悲慘情景,此時還歷歷在目。 常父放下正在啃的雞腿,像似被什么觸動,他嘆聲氣,說道:我還以為融國這么強大,不會有咱們云越的弊政呢。 一碗雞湯,越潛已經(jīng)喝盡,又去盛上一碗,熱氣模糊他的臉,只聽他問道:將稍有過錯的國人視作刑徒,叫他們?nèi)シ嘁?,我父親當(dāng)年也是這樣做嗎? 云越國滅亡的時候,越潛年紀(jì)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常父無奈道:那時咱們云越國四面樹敵,連連戰(zhàn)爭,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呀。 越潛默然,他幼年記憶里的云水城很繁華,貴族們錦衣玉食,卻是從未留意到角落里蜷縮的貧民。 人生苦短,你我有口飯吃,無病無災(zāi)已經(jīng)是萬幸,其余的不敢做想,也無能為力。常父喝口湯,拿起啃了一半的雞腿,一時沒了滋味。 兩人不再交談,越潛寡言,常父覺得所聞所見令人悲傷,也不愿多談。 吃完飯,越潛站起身,從常父身側(cè)走過,這時常父才注意到他腰間沒有佩劍。 常父問:你那把劍呢? 越潛回道:今日沒帶。 今日回南齊里穿得樸素,攜帶這樣的寶劍,未免招搖。 提起那把寶劍,常父憶起第一次見到它時的震驚。那是把價值數(shù)百金的寶劍,劍鞘鑲嵌數(shù)枚寶石,劍身布有暗紋,光彩奪目,工藝精湛。 也是從那時起,常父才意識到,越潛跟公子靈的關(guān)系恐怕非比尋常。 主人賜予侍從一柄鋒利的寶劍,是種絕對的信賴,將身家性命托付。 常父慢吞吞嚼豆飯,牙口不大好,一頓晚飯還沒吃完,他抬頭,見越潛走進庭院,站在月下,那身影看著挺寂寥。 近來總覺得他心事很重,問他卻不說,問了也白問。 夜宿南懷里,越潛躺在自己那張簡陋的木床上,寢室黑暗,只有窗外的一輪明月散發(fā)些許光芒。 越潛在黑暗中陷入沉思,人世間的事,他經(jīng)歷過許多,卻時常困惑。 據(jù)說上古時代,人們樸質(zhì)而和睦,不興干戈,人人安居樂業(yè),書中會有這樣的描述,想來也是一種寄托吧。 第二日午時,越潛駕車回城,在路上遇見一輛對向行駛的馬車。路很寬,足以容納兩車通過,越潛正常行駛,不想那輛馬車忽然擋在他面前,車簾子揭開,車廂里頭坐著一個老熟人,正是鄭鳴。 多時不見,鄭鳴變化很大,衣著華麗,腰間也佩柄寶劍,一副春風(fēng)得意的模樣。 鄭鳴家就在城中,自從公子靈免去他的職務(wù)后,不知道他而今在哪里混,看他的裝束,應(yīng)該是在某個權(quán)貴子弟身邊當(dāng)隨從。 鄭鳴打量越潛身上的衣物,發(fā)現(xiàn)對方每一樣物品都比自己用的貴,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暗自攀比落下風(fēng),鄭鳴仍是洋洋得意,他朝越潛大呼小喝: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 有事便說。越潛端坐不動彈,氣定神閑。 行啊,我告訴你,你們這幫越人得意不了幾時,死到臨頭了。 鄭鳴笑臉陰險,他道:尤其像你這種包藏禍心的越奴,早就該押去西市斬首! 越潛聲音冷漠,眉頭都沒抬一下:說完了? 對方的倨傲,刺痛了鄭鳴,他惱怒大叫:你別猖狂!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誰嗎? 迫不及待,鄭鳴自問自答:我家主人可是申少宰,國君寵妃申姬的父親! 似乎也不是很意外,畢竟再往前幾步,就是申少宰的府邸。 鄭鳴見沒能唬住越潛,他竟跳下馬車,走到越潛跟前,把一張臉往前湊,譏諷道:你還不知道吧,你們越人可是干了件大事??!一名越人廚子居然因為挨受鞭責(zé),就敢懷揣魚刀行刺中射士。 鄭鳴說的中射士是申姬的弟弟,本名申奎,中射士是他的官職。 鄭鳴露出一個狹促而猥瑣的笑:刺得還是命根子!你說你們這幫越人會有好下場嗎? 此事我有耳聞,原來刺得不是地方。越潛仍很鎮(zhèn)定,這件事他確實有耳聞,不過外界都不知道申奎受傷的詳細(xì)情況。 說出來有損申奎的臉面。 鄭鳴意識到自己話多失言,神情有些緊張。 越潛誆他,順帶恐嚇:你也知道我經(jīng)常去西市酒肆找酒姬喝酒,我往那邊一散播,就說我親耳聽你道出中射士的隱疾,否則我哪里知道。你覺得,明日會不會傳到中射士耳邊? 中射士申奎本就是酒色之徒,經(jīng)常去西市喝花酒,他肯定能聽見。 鄭鳴惱羞成怒,又急又驚:你敢 我知道你恨不得手刃我,但我與你本沒有深仇大恨。鄭鳴,你最好別惹我,那樣我也不找你麻煩,如何? 這一段話,越潛說得十分坦蕩,他在氣勢上遠(yuǎn)勝鄭鳴。 沒等鄭鳴回話,越潛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從鄭鳴馬車旁通過,馳騁而去。 鄭鳴經(jīng)常出入權(quán)貴府邸,他心里自然也懂得權(quán)衡,越潛是公子靈的親信,公子靈和太子又是一個陣營,實力碾壓申少宰一家。 今日不過是道逢越潛,鄭鳴忍不住口嗨,沒想到反倒被對方拿捏。 這幾日,城中確實不太平,有股暗流在涌動,即便身份只是侍從,越潛也察覺到了。 回到城中府邸,越潛沐浴更衣,匆匆前往公子靈的居所,公子靈正在書房會客。 書房中,除去公子靈,還有兩人,一人是桓司馬之孫桓伯宴,一人是岱國公子姜祁。不知道他們?nèi)酥岸颊劻诵┦裁?,越潛候在外頭,隔著窗,只遠(yuǎn)遠(yuǎn)看見姜祁不停地擦汗。 屋里頭的人,除去公子靈往越潛這邊投來一眼,其他人都沒留意到越潛的存在。過了許久,公子靈親自將兩名來客送出院門,桓伯宴還是一副氣勢凌人的模樣,而姜祁低著頭,彎著腰,像被人狠狠訓(xùn)斥過。 公子靈打圓場,拉著兩人的手說:左徒已經(jīng)出使岱國,會去見岱王親口問個明白。岱王到底是向著維國,還是要和融國維持盟友關(guān)系,到那時不就知道了。伯宴,與其胡亂作想,聽信傳言,不如耐心稍待兩日,等左徒的消息。 靈公子別再為他們岱國說情,岱國兩邊都想討好,不足以信賴。岱王要是膽敢違背盟約,我們?nèi)趪^不是好惹的! 桓伯宴抽出手,握住劍柄,懊惱嚷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劍拔出來,然后追著姜祁滿院砍。 昭靈再次抓住桓伯宴的手,身為武夫的桓伯宴想掙開,才發(fā)現(xiàn)看似文弱的公子靈力氣不弱。 冷靜!你這樣狂躁,何必領(lǐng)著姜祁到我這邊評理!昭靈發(fā)出一聲呵斥,聲色俱厲,桓伯宴終于冷靜下來。 握手言和不可能了,桓伯宴和姜祁兩人不歡而散,各走各路。姜祁實在有些懼怕性情暴躁的桓伯宴,都不敢拿眼瞧他。 送走兩人,昭靈返回主院,越潛這才來到他身邊,無聲跟在身后。越潛的腳步聲很輕,昭靈還是發(fā)覺,問道:不是給你兩日沐日,怎么回來了? 他聲音溫和,要不是親眼所見,想象不出來他還有那么兇悍的一面。 越潛回道:常父那邊安好,屬下便回來了。 想回來,就回來了。 近來,越潛也會跟昭靈說他在苑囿時的事情,甚至一些不能和外人道的事,因此昭靈知道越潛宅中的老奴常父,就是當(dāng)年在苑囿里撫養(yǎng)越潛的人,情同父子。 兩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走至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下,昭靈感到疲倦,停下腳步。 昭靈望向通往寢室的前方石徑曲折,庭院深深,悠悠道:你來得正好。 把外袍脫了。昭靈下達一個奇怪命令。 越潛脫下外袍,外袍很寬大,鋪在地上,足夠昭靈躺臥。 樹蓋下好乘涼,清風(fēng)徐徐,昭靈仰面躺下,眼睛半睜,露出倦容,他確實累了。 一大早參與朝會,剛返回府邸,不想還得充當(dāng)調(diào)解人。 越潛幫昭靈解去脖子上的纓帶,取下發(fā)冠,這個過程,昭靈一直在注視他。 伸出一只手,指腹觸摸越潛的眉宇,昭靈問:怎么了? 即便這人的喜怒哀樂極少流露在臉上,昭靈還是察覺到他有心事。 越潛低語:無事。 挨靠樹干坐下,身側(cè)是躺臥的公子靈,陽光穿過枝葉間的縫隙,點點光斑,投在兩人的臉上,肩上,耀眼得讓昭靈拿手去擋光。 清風(fēng)吹過庭院里的一簇翠竹,瀟瀟作響,衣帶飄動,發(fā)絲亂舞,昭靈昏昏欲睡,把頭枕在越潛的一條腿上,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08 23:29:59~20210710 16:13: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嘎嘎嘎 4個;血漿 3個;新瑜lh 2個;哈哈、琴古、旖旎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freedom 20瓶;一只小姜恒、yst 6瓶;怡然自得 5瓶;血漿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3章 越潛的馬車停在城南碼頭, 他坐車中,等待囿北營的船。 熟悉的大船??吭诖a頭,越奴開始往碼頭搬運一筐筐的鮮魚, 越潛從車廂里取出一袋東西,他朝大船走去。 一名奴人卸下竹筐,抬頭見到越潛, 朝他點了下頭,正是樊魚。 樊魚不像以往那般面帶笑意, 他的眼神顯得不安,神色憂慮。越潛快步走來, 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樊魚,低聲囑咐:有兩張鹿rou餅,別捏碎了。 那是常父親手做的云越美食鹿rou餅, 此刻兩張鹿rou餅被布包著, 就埋在裝粗糧的布袋里。 樊魚將布袋兜在懷里,嘆了聲氣說:阿潛, 下回不用再送東西。 聽見這話, 越潛神情凝重,問道:出什么事了? 樊魚搖了搖頭, 好一會才說:我要去孟陽城了,我們,苑囿里所有的越奴。 孟陽城與出產(chǎn)銅礦的紫銅山相鄰, 它是一座軍事要塞,同時還是一處極為重要的冶煉場所,城南有一排排冶煉作坊。將苑囿里的越奴押往孟陽城,去做什么,越潛能猜到。 也挺好的, 能回家了。樊魚擠出一個苦笑,笑得挺難看。他本就是云越人,老家云昌縣,回去云越故地的孟陽城,也算是回到故鄉(xiāng)。 無論是在采礦場里,還是在冶煉作坊里積勞成疾死亡,那至少還能葬在云越故土。 越潛沉重地點了下頭,唯有兩字:保重。 用力將樊魚擁抱,拍打他的背部,越潛的眼神堅毅,那是無聲的言語。 仿佛在說:你要活下去。 阿潛,告訴常父我回去啦。這次樊魚的笑容,是真正的笑容,笑得綻出一個酒窩。 他為奴多時,其實也已經(jīng)看破,灑脫了。 越潛聲音喑啞,應(yīng)道:會的。 待在碼頭,目送樊魚上船,大船離港。 耳邊盡是碼頭熱鬧的人語聲和水聲,越潛看到交易中爭執(zhí)的人,看見馬車上貴族悠然自得的笑容,也看到大船上越奴的愁云慘淡。 瞬間,仿佛四周都消聲了,天地間只有腳鐐的聲響,沉沉的腳鐐撞擊大船的木質(zhì)艙板,發(fā)出沉悶的鐺鐺聲。 越潛一動不動站著,直至囿北營的漁船離去,最終消失不見。 那是越潛最后一次看到這艘運魚大船。 ** 箭系著細(xì)絲繩,射向空中的飛鳥,它拋出一條漂亮的弧線,命中天空翱翔的一只白鷺,白鷺悲鳴一聲,帶箭從高空墜落。 兩名隨從朝著箭落的方向追尋,鉆進齊膝的荻葦叢里。 昭靈低頭見地上的線圈仍在轉(zhuǎn)動,表明那只白鷺尚未死亡,還在某處撲騰。 沒再理睬這件事,昭靈放下丹弓,他身旁站著執(zhí)長弓,卻什么也沒瞄準(zhǔn)的太子昭禖, 空中傳來白鷺群的凄厲鳴聲,它們見同伴中矢,紛紛驚駭四散,已經(jīng)無法再獵射。 太子悠悠道:鳥傷其類,何況是人。 遠(yuǎn)方的荻葦叢中,出現(xiàn)一名隨從的身影,他高舉一只手臂,手上拎著一只白鷺,白鷺的長脖子耷拉,羽翼上有殷紅的血跡。 昭靈似有所思,問道:要將苑囿里的越奴全部押往孟陽城,與維國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如此嚴(yán)峻了嗎? 太子掃視湖面,見湖中心的沙沚有幾只水鳥,不過距離太遠(yuǎn)不便獵取,太子瞇起眼睛,仰望天空,說道:和維國有贏有輸,還是老樣子。 這些年偶爾會發(fā)生越奴傷害主人的事,父王聽信妄言,認(rèn)為越奴聚眾就會謀反。苑囿有越奴三百,數(shù)量是不少,要說他們有能力謀反,那是笑談。 太子和昭靈往前走,邊走邊說,兩人身邊都沒跟隨從,隨從本來要跟隨,被太子一個手勢制止。 兩人走至湖畔停泊的一艘小船旁,太子止步,對昭靈低語:人老了,不比壯年,身邊又總是圍繞著一群俳優(yōu)佞臣,終日聽那幫人蠱惑,難免疑神疑鬼。 這說的就是國君。 昭靈不安地看向兄長,他就怕父王犯了疑心病,哪天連太子也猜疑。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申家那個老頭也差不多該回去養(yǎng)老了。 聽到兄長悠然的一句話,熟悉的話語使昭靈的眉頭頓時舒展,他道:有申姬在,想讓他回去養(yǎng)老,可不容易。 太子意味深長道:是不容易,但也不是沒辦法。 兩人不再往下聊,太子朝隨從招手,示意過來劃船,隨從立即趕來。 兄弟倆一同乘船,浮在湖面,還沒靠近湖中沙沚,太子就叫隨從將船藏進蘆葦叢,他在里頭觀察附近的野鴨。 一群野鴨在一片灌木叢活動,太子瞄準(zhǔn)其中一只,將箭飛射。 嗖嗖 線軸飛快旋轉(zhuǎn),羽箭牽著細(xì)繩飛向遠(yuǎn)處的灌木叢,箭落鴨群四處逃竄,一只受傷的野鴨帶箭在半空飛撲兩下,墜落在水里。 太子喝道:跟上。 隨從快速劃槳,劃至落鳥處,用木槳將浮在水面上的傷鳥推至船邊。傷鳥尚存一息,被隨從撈起來,用力擰斷脖子。 太子和昭靈都擅長弓射,可謂百發(fā)百中,不過倆兄弟今日結(jié)伴出來弋射,只是一起出來散散心,閑談,不以捕獲多少獵物為樂趣。 一個早上,太子與昭靈共獵得一只白鷺,兩只野鴨。 臨近午時,天色突然陰晦,如同晝夜,像似要下大雨,太子和昭靈結(jié)束弋射活動,準(zhǔn)備一同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