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個錘子 第93節(jié)
“他不會去掰自己的車嗎?” “老是來掰我們的窗……” 要不是他丟了一袋毛豆出去,估計現(xiàn)在他跟殷縉還走不了。 吳楚越說越覺得憤然,咬牙切齒道:“下次再這樣老子就把他的頭摁進來……” 開著車的殷縉頓了頓,他幽幽道:“那袋毛豆是用你給我的老婆本買的。” 他語調一直不急不緩,聽上去優(yōu)雅舒緩,但卻在此時有意地加重了“我的老婆本這幾個字”。 要給也是給不剝殼的毛豆。 聽上去帶著幾分幽怨。 但坐在副駕駛的男生壓根就沒有聽出來,而是點了點頭痛心疾首道:“那可是九塊八?!?/br> 殷縉聽到后,實在是忍不住,在等信號燈時擼了一把身邊小野狗的腦袋,唇邊帶著笑意哄道:“沒事,下次我們再賺回來?!?/br> 吳楚罕見地沒將腦袋移開,而是微微將頭偏了過去,壓在了男人的手掌下。 殷縉微微一怔,他望著不說話的吳楚偏著腦袋,望著面前的紅綠指示燈。 這條道路上這個點幾乎沒有行人和車輛,只有細細的雪落在紅綠指示燈的燈罩上,整個天底似乎都變得靜謐了下來。 殷縉心下隱約知道了些什么,卻沒有問,而是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道:“過幾天去看阿姨嗎?” 吳楚嗓子有些啞道:“去?!?/br> 殷縉偏頭望著吳楚紅著眼眶道:“不止這次要去看她,以后拿了冠軍我還要去看她。” 他要讓吳宗盛那個畜生看著,她母親愛的人只會越過越好,而他身為渣滓只配靠著過去那點回憶茍延殘喘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去。 殷縉低聲道:“好?!?/br> 吳楚閉上眼,眼眶下還有細微的紅,嗓音帶著點哽咽喃喃道:“他就是個畜生?!?/br> 殷縉將車子停在了路邊可以停放的地方,解開安全帶,俯身將人攏進了懷里,動作帶著點生澀地拍著懷里人背道:“你跟他是不一樣的?!?/br> “吳楚,你跟他是不一樣的?!?/br> 男人一遍又一遍不斷重復著,他懷里的人背脊帶著點輕微的顫,像是哽咽,又像是抽泣,卻顯露出來,只死死抓著他的風衣。 殷縉偏頭,閉著眼吻著懷里吳楚的發(fā)旋,頭一次如今厭惡痛恨那些圈子中的腌臜事。 他甚至想著,為什么當初先遇到吳楚的不是他? 為什么那些人要將吳楚的心軟消費得千瘡百孔? 殷縉拍著懷里人的動作由生澀慢慢變?yōu)槭炀毱饋恚搅俗詈?,懷里人吸了吸鼻子,嗓音有點悶道:“回家。” “餓了。” 寂靜的道路上,黑色的車子發(fā)動引擎,迎著寒風中的細雪平穩(wěn)地駛向了殷縉那處住宅。 --- “情況我給您說清楚了,這邊等著您的決定?!?/br> “我們隨時隨地可以準備手術?!?/br> 褚家私人醫(yī)院中,褚萼坐在輪椅上,消瘦的臉龐近乎脫相,他盯著空中漂浮的塵埃道:“好?!?/br> 褚熙臉色蒼白對著輪椅上的人道:“您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我認為您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并不需要去冒險去進行這場手術。” 這次手術是褚家很早就開始研究的,為的就是能夠能夠根治褚萼身上的病。 但是縱使是褚家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是長達了十多年的時間,這項手術的風險依舊沒有能夠降到安全范圍內。 這場手術的不可控因素就跟移植器官時的人體排異反應一樣,也許能讓褚萼徹底跟這個從娘胎中帶來的病說再見,也許會讓褚萼死在手術臺上。 褚家當時只將這個作為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備用方案,在手術風險沒能降到最低時,他們是不會考慮這個備用方案。 褚熙嗓音中帶來點哀求道:“您身后還有一整個褚家……” “您就不能再考慮考慮嗎?” 輪椅上的褚萼很安靜,半晌后,他像是有點疲倦輕聲道:“可是我只有他了?!?/br> 褚家有他,但是他什么都沒有。 他甚至連一具正常的身體都沒有。 他就像是陰溝中骯臟令人厭惡的蛆蟲,拖著一具病怏怏的身體乞求著吳楚一丁點的愛意。 褚萼知道好好養(yǎng)著身體,遲早有一天他也能稍微像個正常人一樣。 但是他沒有時間了。 殷縉不是沈秋澤,也不是他。 褚萼不敢想象,等到他好好養(yǎng)好身體,吳楚對殷縉的感情將會有多深。 等到了那天,他一丁點機會都不可能有了。 褚萼知道他現(xiàn)在是魔怔魘住了,偏激得厲害,但是倘若再不做點什么,他只會被那段感情給折磨逼瘋。 輪椅上的褚萼胸膛輕微起伏著,手指繃直到近乎痙攣。 * 第97章 “您有沒有想過,吳少爺他是不愿看到您走到如今這一步的?” 褚熙久久佇立在原地,終于忍不住艱澀出聲,他望著坐在輪椅上安靜得近乎沒了生氣的褚萼,一字一頓道:“如果您真的在手術臺上發(fā)生了什么意外?!?/br> “您有沒有想過,吳少爺以后該怎么辦?” 說著說著,褚熙已經單膝跪在了地上,他顧不上此時狼狽的模樣,只死死盯著褚萼,顫著嗓音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您比我還要清楚?!?/br> “您若是真的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您讓他后半輩子怎么想?” 那樣一個性格真摯的男生,倘若在某天忽然得知,有個人因為他死在了手術臺上,后半輩子將會背負著多大的罪惡感? 更何況,他曾經還與那個人在年幼時相互扶持著一起長大,縱使雙方鬧了這種地步,也沒有人愿意看著對方用命來償。 輪椅上的褚萼微微偏頭,望著他,唇色寡淡,半晌后,他垂下眸子啞聲道:“他不會有機會知道的?!?/br> 倘若他真的在手術臺上出了意外,吳楚得到的消息也只是他病情發(fā)作,并將長時間在國外休養(yǎng)。 他會徹底地在他的世界消失。 就像當初他與吳楚分開后,從此吳楚再也沒得到他消息一樣。 聽到褚萼的話,褚熙仿佛一盆冰水兜頭潑了下來,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望著褚萼。 褚萼微微抬眼,他伸出瘦骨嶙峋的青白手指,摁住了面前人的下顎,蒼綠色的眸子中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嗓音平靜道:“不要讓我知道你們在后背對他說些什么?!?/br> 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指驟然收緊,褚萼的嗓音也冷了下來輕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死也好,活也好,都不關他的事。” 說罷,輪椅上的人松開了手,似乎像是耗費了太大的精氣神,臉色蒼白的他閉著眼緩了好一陣子,才睜開眼啞聲慢慢道:“褚家倒不了?!?/br> 這個陳舊腐朽的家族,目前還沒到轟然倒塌的那個地步,如今這些人不斷地逼迫褚家私人研究所中的人研究他的病情,也不過是野心勃勃地認為他能夠將褚家重現(xiàn)以前的輝煌罷了。 褚熙唇顫了顫,他艱澀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您……”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坐在輪椅上的人說,褚家人是一貫冷血無情沒錯,但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他對著這個看著長大的小輩,實在是還說不出那些話。 外頭的雪落得越來越大,明明白天還是個晴天,可到了傍晚,便開始落起雪來。 霧茫茫的一片。 褚萼偏頭一動不動望著窗外落著的雪,半晌后,他半闔上眼,輕聲道:“回去了?!?/br> --- “好喝嗎?” 開放式廚房中飄動著撲鼻的香味,熱氣騰騰的湯味只鉆進人鼻子中,殷縉一邊替吳楚挽著袖子,一邊偏頭唇角帶著笑意問到。 吳楚放下嘗味道的湯勺,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好喝?!?/br> 他舔了舔唇,一臉神奇道:“你什么時候去學的?” 在他看來,能將廚藝爛成那樣的殷縉教到了這個地步,這廚師估計是真的有幾把刷子。 替他挽完袖子的殷縉動作一頓,若無其事道:“什么去哪學的?” “我就隨便翻翻書,看了一下?!?/br> 若是說了他練了那么久,豈不是跟個冒冒失失的毛頭小子一樣? 為了討心上人的歡心,成天就在廚房搗鼓,還請了人來指導,活生生逼走了兩個老師傅,最后才堪堪練得有模有樣。 吳楚靠在廚房的流理臺上,顯然是不信男人口中的話,他興致勃勃道:“他教你顛鍋了嗎?” “待會能顛給我看嗎?” 殷縉:“……” 他在跟老師傅練習的時候,想象過很多次,等到了他練出手的那天,開放式廚房燈光明亮,熱氣騰騰的光柔和了燈光,讓一切看起來溫馨而和睦。 吳楚穿著他給他買的白色毛衣,整個人看上去似乎都乖了一點,彎著眼睛喝著他燉的湯,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整個場景溫馨到了極致。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開放式廚房燈光確實是柔和,鍋里熱氣騰騰的湯也沒問題,吳楚也穿著白色的毛衣,看上去乖了一點。 只不過一開口就讓他顛鍋, 殷縉溫聲道:“顛什么鍋?” 他微笑繼續(xù)道:“書上沒寫。” 吳楚拍了拍他的屁股,挑眉道:“趕緊說實話?!?/br> 他看上去活脫脫就跟個惡霸一樣,明明穿著柔軟的毛衣,卻不老老實實穿,穿松松垮垮,露出一截清晰的鎖骨。 在暖黃的燈光下瑩潤得像是一塊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