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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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旻私下怎么想,江隨舟自是不知道。他也并沒注意這些,而是一門心思靜等著朝中的動向。 果真沒多久,龐紹有了大動作。 他自己貼補了許多金銀,大興土木,將原本一兩年之后才能建成的圍場修好了。后主向來喜歡打獵,鄴城外多山,出城百里還有草原,最合適不過。 自打遷都臨安之后,龐紹便花了大工夫,終于在天平山尋到了好去處。但遷都之后,修皇宮、養(yǎng)軍隊,各個都要花銀子,南邊又匪患不斷,這修圍場的事,便一拖再拖。 但是,不到一個月,龐紹忽然花錢,將圍場修好了,還在其中豢養(yǎng)了不少飛禽走獸。 這日一早上朝,他便將此事告知了后主。 后主聞言果然大喜過望,說眼看著便要入夏,定然要在天熱之前去打一場獵。他與龐紹商量一番,便將日子定在了半個月后。 江隨舟知道他為什么這么急。 因為兩三天前,捷報傳來,說婁鉞將軍平定了南方匪患,掃清殘余之后,便會班師回朝了。 若說齊旻只是招龐紹厭煩、給他添麻煩的話,那婁鉞,便是龐紹真正的眼中釘、rou中刺。 南景缺將才,婁鉞便是南景堪稱第一的將軍。他性子差,總和龐紹公然作對,但龐紹又要用他,故而一直無法對他怎么樣。這個人對他來說,才是最難對付的。 所以,龐紹要哄好后主,一定要趕在婁鉞回朝之前,才能安下心來,應(yīng)付婁鉞。 這日江隨舟下朝回府,一直到去了霍無咎房中,一直沉思著,許久都沒講話。 在想什么?霍無咎問道。 江隨舟在他床榻邊坐下,道:本王在想,去天平山圍獵,帶誰去。 說著,他便自顧自分析道:君王游獵,臣子隨從,向來要帶家眷。本王與顧長筠和徐渡商量著,他們二人都怕不安全,便說讓徐渡隨行。他雖看著文弱,卻會些功夫可是,京中還需人盯著,徐渡走了,本王又怕顧長筠管不好他手下的人。 說著,他嘆了口氣。 本王早該多納兩個幕僚回來,也不至于人手不夠。他自言自語道。 卻沒注意到,床榻上的霍無咎目光沉了沉。 接著,他聽見了霍無咎的聲音。 我同你去。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江隨舟:本王府里的妾太少了,不夠用。 霍無咎:你有妾身還不夠? 江隨舟:? 霍無咎:哥哥們可以,我也可以,嗚嗚QWQ 第59章 江隨舟聞言一愣:什么? 便聽霍無咎說道:不是要去游獵嗎?我跟你一起去。 他一聽便知,霍無咎所說的并不可行。那二人建議他帶徐渡,就是想讓徐渡近身保護(hù)他,以免龐紹想要在游獵的時候?qū)λ麆邮??;魺o咎畢竟站都站不起來,帶上他去,若有什么意外,保護(hù)他還來不及呢。 但卻奇怪,他張了張口,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甚至竟一時間有兩分動心。 就好像,是這人在他身邊陪著他久了,即便什么都做不了,卻只要他在那兒,就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江隨舟沉默了片刻,才將這番不理智的想法壓了下去。 他開口道:可是,你行動畢竟不方便。臨安距天平山有數(shù)百里之遠(yuǎn),舟車勞頓 霍無咎卻說道:都沒問題。 江隨舟看向他,便見他抬眼,神色平靜地道:你是要帶家眷,我也算得上吧? 江隨舟張了張口。 他是想反駁的。 但方才說出的那句話,已經(jīng)與他心中隱隱的期待相悖了。這會兒被霍無咎一打斷,便再也張不開口了。 片刻之后,他緩聲道:那你路上,定要注意安全。 這日之后,江隨舟便忙碌了起來。 漸漸入夏,后主的服制都要更換。制衣之事是內(nèi)務(wù)府的職責(zé),而后主春冬的舊衣,則要經(jīng)禮部之手,登記入檔后妥善保管。 禮部這些時日忙碌,這件事便落到了江隨舟的頭上。 江隨舟自是知道,龍袍的事不能有半點輕慢,萬一從他手中流出去,便是大罪。因著龐紹,他懷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事事親力親為,不敢讓龐紹拿住半點把柄。 故而,也接連好幾日沒到霍無咎這里來。 他不來,魏楷便找到了機(jī)會在這里久留,給他匯報京中和北梁的各路消息。 這日,他從這兒知道了霍無咎要隨同一起去游獵的消息。 魏楷大喜,道:將軍原說不急著走,原是因著這個!咱們跟著他們出宮,便不必自己躲京城守衛(wèi)。他們儀仗定然冗余,等出了城,最好找機(jī)會金蟬脫殼! 卻見霍無咎淡淡道:不逃。你準(zhǔn)備一番,回頭假扮作小廝,給我推輪椅。 魏楷一愣:將軍? 霍無咎抬眼看他,便聽他問道:您不逃,是打算去做什么呢? 霍無咎淡淡道:不是去圍獵嗎?去打獵啊。 魏楷忙道:將軍可別唬我了!您既不想借此逃跑,還去 便聽霍無咎打斷了他。 只是因為,我有個猜測。他說。需要自己跟著一起去,才能放心。若是我猜得不錯的話,事發(fā)之時,你自會知道。 魏楷聞言,只得訕訕閉上了嘴。 便聽霍無咎問道:靖王這些時日在忙什么? 魏楷道:在替狗皇帝歸置龍袍。瞧著他這幾日早出晚歸的,都在忙這個,似乎是怕有人動手腳。 那有人動手腳嗎?霍無咎問道。 魏楷說:倒是有一個。龐家的,人在禮部,不是什么大官,是龐紹的一個庶侄。不過靖王早堤防了他,到現(xiàn)在都沒給他找到下手的機(jī)會。 霍無咎放下手中的書,沉吟了片刻。 他想動手,無非是想讓靖王出些大不敬的岔子了。他說道。 魏楷聞言連連點頭:那是!屬下聽說,狗皇帝奢靡,舊衣穿過一季便不會再穿了。所以,這些龍袍歸檔收起來后,等閑也沒人清點。您說,要是少個一兩件,出現(xiàn)在靖王府,那靖王殿下,不就有人頭落地的由頭了嗎? 魏楷全然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目光,正徑自說得來勁,并沒注意到他家將軍沉吟著摸了摸下巴。 他話音一落,便聽將軍開口問道。 以你們的身手,弄出一件龍袍來,困難嗎? 魏楷一愣。 將軍,您要借他之手,殺靖王? 霍無咎靜靜看向他。 魏楷直被看得后背發(fā)冷,訥訥地閉了嘴:屬下失言,還請將軍示下。 便見他家將軍收回目光,緩緩開了口。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龐紹的庶侄在他手下做事,江隨舟一直都知道。 不過,龐紹這庶侄本就是他兄長一個不受寵的庶子。他們龐家家大業(yè)大,子孫也繁茂,他光嫡出的侄子便兩只手?jǐn)?shù)不過來。自然也不會怎么將這種庶出的侄兒放在心上了。 這庶侄究竟得不得龐紹的心,江隨舟無從得知。但是,這人在他的手下,沒出差錯,他自沒有將他趕走的權(quán)力,故而只得小心著他的一舉一動,免生事端。 但是,沒過幾日,這人居然自己出事了。 這天,江隨舟一直在禮部處理后續(xù)事宜,一直忙到深夜,才堪堪回府。 他一直到回到府上,精神都有些恍惚,只覺白日里發(fā)生的事不是真的。 他回到府上,竟不由自主地徑直去找了霍無咎。 這些時日以來,出事了便去尋霍無咎,竟已儼然成了他的習(xí)慣。 霍無咎還沒睡。 怎么了?見他在自己面前坐下,霍無咎開口問道。 便見江隨舟抬起頭來,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緩聲道:本王手下死了個人。 霍無咎眉頭一跳:誰? 江隨舟說:禮部的一個小官,叫龐樅,是龐紹的一個侄兒。 霍無咎立馬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魏楷做事向來利索,想必是今日得了手。 霍無咎不動聲色:看你這樣子,莫不是在替龐紹難過? 江隨舟搖了搖頭。 不是。他說。本王只是覺得太離奇了些,像做夢。 說著,他看向霍無咎,道: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霍無咎當(dāng)然知道。畢竟弄死那個人,還是他的主意,是他的命令。 不過,他卻頗為捧場,問道:怎么死的? 江隨舟說:他在去大司徒府的半路上,所坐的馬車驚了馬,他被從車?yán)锼Τ鰜?,摔死的?/br> 霍無咎不動聲色:哦,原來是意外啊。 江隨舟忙道:但是,他馬車?yán)铮瑓s掉出了一件他私藏的龍袍?!酢?,多少百姓都瞧見了,如今京里鬧得沸沸揚揚,都說龐紹有不臣之心,想取江姓而代之。 霍無咎笑了幾聲。 魏楷辦事果然令人放心,前后做得不留半點痕跡,全是按著他的命令來的。 然后呢?他問道。 江隨舟道:皇上自然震怒,立馬將龐紹叫去對峙。龐紹雖有辯解,皇上卻聽不進(jìn)去。最后,龐紹只好將責(zé)任甩出去,只說自己對此事半點不知情,許是他這個不受寵的侄兒自己生了異心,不知要做什么。為了打消皇上的疑慮,他還主動提出,要嚴(yán)懲龐樅那一支龐家旁系。 江隨舟緩緩吸了一口氣。 今日,龐樅一家,連帶著父兄,已經(jīng)一并下了獄,想必即便還留有性命,也要統(tǒng)統(tǒng)罷官革職,發(fā)配邊疆了。 霍無咎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對這結(jié)果頗為滿意。 他問道:那豈不是好事? 江隨舟點頭:是好事,但是我卻總覺得怪得很。 他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霍無咎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眉,對他的反應(yīng)很是意外。 哪里怪?他問道。 這些時日,龐紹接連出了意外,但你我都知,那些意外都是人為,是我在背后做的。他說。但今日之事,我半點都沒有動手。 霍無咎道:也許是巧合呢? 江隨舟不假思索地?fù)u頭。 絕不會是。他說。所以我在想背后之人是誰,竟這般厲害。 霍無咎沒有言語,靜靜聽著他說。 便聽江隨舟道:此人倒是消息靈通,心思奇巧,手段也利落狠辣。如今,龐樅身死,死無對證,唯獨留下了個公之于眾的證據(jù),自是使得龐紹百口莫辯。既設(shè)下這樣的局,又利落得滅了口,想必這人是個狠角色。 霍無咎頓了頓,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便聽江隨舟皺著眉接著說。 更奇怪的事,他竟半點沒有牽扯到本王。 霍無咎心道,那不是廢話。 江隨舟兀自道:他馬車中的那件龍袍,恰是由他經(jīng)手過的,禮部記錄在案,與本王沒有半點關(guān)系。此人既手段毒辣地攻擊了龐紹,又恰好避開我,你說這個人,我是不是認(rèn)識? 霍無咎眉心一跳。 或許不只是認(rèn)識。他心下腹誹。 面上,他卻不動聲色,面色一片沉靜淡然。 或許是。他說。你可有什么猜測? 江隨舟沉吟起來。 本王想了一整個下午,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道。如今朝中,能有本事與龐紹抗衡得不多。婁將軍人不在臨安,想必手也伸不了那么長。齊旻有心,但卻不是會下殺手的人這樣算下來,本王倒不知是誰了。 他一派凝重地盯著桌上跳躍的燭火,思慮得認(rèn)真,眉頭擰得緊,讓霍無咎一時間都生出了幾分似是戲弄了他的愧疚。 許是江南多雨,四下里潮濕,時日久了,把人的心都泡得容易軟了。 他心下嘆了口氣,張口正要說話。 卻見江隨舟抬眼看向他,眼睛里染上了兩分笑意。 也許是本王沒想到的,不管是誰,總歸是個頗為厲害的好人。他說著,抬手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霍無咎。 他既如此,想必對本王也心存善意。你放心,他日若知道這人是誰,本王定然會盡力托付他,讓他袒護(hù)庇佑你的。 霍無咎頓了頓,到嘴邊的話,盡數(shù)咽了回去。 如此甚好。 片刻之后,他緩緩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霍無咎:霍將軍做的事,跟我霍夫人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過是個不良于行,等著王爺保護(hù)我的嬌弱小妾罷了~ 第60章 江隨舟這日回府雖晚,卻趕不上龐紹。 龐府的下人們膽戰(zhàn)心驚地候在府中,一直到打過四更,天際微微泛白,才有門房處的下人來報,說老爺從宮中回來了。 周遭伺候的,從沒見過龐紹這般陰沉著臉的時候。 一時間,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眼看著龐紹一路到了正堂,將門一關(guān),徑直去見那幾位在龐府候到天明的大臣了。 門外的下人,聽見龐紹在房中發(fā)了好大的脾氣。 而房中的官員們,也各個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都知道龐樅的心思,他巴結(jié)討好龐紹、投其所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是,誰也沒想到,這人竟是這般大膽,還就這么巧地,在來龐府的路上出了事。 龐樅的父親是龐紹的一個庶兄,雖官位不及龐紹高,卻是他極為得力的左右手。今日龐紹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將他全家推了出去,對龐紹來說,并非壁虎斷尾,而是自斷一臂。 龐紹自然怒極。 但他歲數(shù)漸大了,在宮中熬了大半宿,也沒什么發(fā)脾氣的力氣了。不過砸了個茶盞,將面前幾人訓(xùn)斥了幾句,便坐在太師椅上,兀自喘起了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