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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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當他只是條活不了幾年的病犬,卻沒想到這般尖牙利爪,倒是我一向看輕他了。龐紹咬牙切齒道。 旁側(cè)官員忙問道:大司徒,莫非此時是有人蓄意為之? 龐紹冷笑。 不然,是他恰好想拿龍袍栽贓靖王,來找我邀功,正好被驚了馬,又正好摔死,還正好,讓龍袍從他的馬車里飛出來?他道。若不是認為,那便是天上諸位神仙要我龐紹的命了。 旁人忙道:龐大人所言甚是,此事的確蹊蹺!可是大人如何得知,此事是誰做的? 龐紹抬眼看向他。 滿朝上下,還有誰需要做這事,又有誰,有這個本事做這件事? 這 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 龐紹冷笑了一聲。 正好,皇上愛打獵,過些日子圍獵場上,我便送他個大禮,將功折罪。 龐樅一死,就連江隨舟在禮部的差事都順利了不少。沒幾日,他便忙完了手頭的事。 眼看著就要入了夏,離后主動身去天平山的日子也漸漸近了。江隨舟略休息了幾日,便開始準備著伴駕出獵之事了。 這對他來說,的確挺麻煩。 他本就不大會騎馬,穿越之前,最多去馬場上,也是全副武裝地騎著在平整的賽道上兜兜圈子。來到這里之后,他出行不是坐轎就是坐馬車,也一次都沒騎過馬。 屆時到了圍場上,想方設(shè)法地躲懶,想必還要花一番功夫。 而顧長筠和徐渡,也對江隨舟的決定頗為不放心,前來勸了他好幾次。 他們不放心,無外乎是對霍無咎不信任。霍無咎畢竟身殘,路都走不得,若有什么危險,自然指望不上他了。 江隨舟倒是頗為放心。 □□,皇家圍場,想必不會出太大的亂子。他說。更何況,霍無咎一個戰(zhàn)俘,本王又厭惡他,自然要對他多加看管。這樣的話,什么進山打獵的事,就可以躲開了。 聽江隨舟這么一說,二人也覺得有些道理。再加上他們實在勸不動江隨舟,便只好作罷。 四月末,后主的儀仗出了臨安。 浩浩蕩蕩的數(shù)百車騎,在御林軍的護衛(wèi)下浩浩蕩蕩地出了城,一路往北而去。 天平山在臨安以西北的兩百多里外,在蘇州府的境內(nèi)。此處原本是片風(fēng)景秀麗的山水,以山峰奇絕、懸崖險峻著稱,且漫山楓樹,一入秋來紅楓映溪,甚是好看。 景都南遷之前,此處頗為熱鬧,常有游人往來,山上還有一處道觀。不過遷都的第二年,龐紹便看上了這處地界,便教人將此處一圍,就此成了天家的地方,就連山上的道觀,也推平了,改建成了宮殿。 這也是江隨舟第一次出臨安城。 他一早便帶著霍無咎入宮,上了靖王府的馬車。 后主這些時日都不大順心,一早也板著一張臉,直到看見霍無咎,才難得露出了個笑模樣,狠狠譏諷了他幾句。 后主的心情這才算短暫地轉(zhuǎn)了晴,卻也沒忘記,多派了二三成的兵力,圍在了靖王府的馬車周圍。 江隨舟一上車,便注意到了。 他打起簾子看了兩眼,對霍無咎笑道:你看看,這樣大的陣仗,也就是皇上身邊才有了。 霍無咎透過馬車車窗的縫隙,淡淡往外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抬舉我了。他說。 不知怎的,江隨舟只覺得這笑聲滿是輕蔑,就好像 就好像他的腿是好的,根本不屑于這些人看管他似的。 江隨舟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勾了勾嘴唇,只當自己是盼霍無咎康復(fù)心切,盼得看什么都像了。 天際發(fā)白,儀仗便緩緩行起了。 后主雖說是出去打獵,但實則就是找個由頭去游山玩水。車隊周遭跟隨的盡是隨侍的宮女太監(jiān),再加上披甲執(zhí)旗的儀仗,隊伍走起來便慢極了。 出了臨安,便沿著官道一路往北行。行了半日,也像沒走多遠似的。 可知要走多久?臨近中午,江隨舟打起馬車的錦簾,問外頭的孟潛山道。 孟潛山忙道:回王爺,按著這會兒的腳程,想必到天平山也要入夜了。不過方才前頭的侍衛(wèi)傳話,說今日一整日都不停下歇息了,不然便要在半路上過夜,明日才能到了。 江隨舟抬眼看了看高懸在天的日頭,應(yīng)了一聲,放下了車簾。 縮回馬車里,他嘆了口氣。 真夠折騰的。他說。 霍無咎看向他:怎么? 江隨舟往后一靠。親王的馬車自然舒適奢華,連霍無咎的輪椅放在里頭也綽綽有余。他所坐的座椅也頗為寬敞舒適,旁側(cè)小桌上還有茶盞和點心。 但他這幅身體卻偏有富貴病。 坐得久了,渾身都不大舒服。他挪了挪身后的軟枕,嘆道。 還需有大半日。霍無咎說。 可不是。江隨舟道。今日一早起得也早,這馬車晃得人頭疼。 霍無咎抬眼看向他。 錦衣華服的男子,眉目如琢的,歪坐在一片柔軟的錦繡之中,皺著眉又嫌身上酸,又嫌頭疼的,當真嬌貴得很。 對霍無咎來說,騎馬連日奔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若遇上情勢嚴峻,馬都沒得騎,帶傷在雨雪風(fēng)沙里前行也是常有的事,哪兒有嫌這嫌那的功夫。 要是擱在一年前的霍無咎,有人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早被他單手提著丟出車去了。 可這會兒,他卻心道,的確。 行了兩三個時辰了,就這么顛著,不給人半點喘息的機會,當真不通人情。 他抬手,抽出了自己旁側(cè)的兩個軟枕,往江隨舟身側(cè)一塞,道:時間還早,你先睡會兒。 江隨舟往軟枕上一靠,倒是不大困,反倒同霍無咎說起話來:說實話,你這日日在輪椅上坐著,也真夠累的。 霍無咎不知道坐著能有什么可累,不過他既說了,他便順著他的話道:還好。 便聽江隨舟接著說道:這些日子給你治病的大夫,本事也就那樣。你放心,這些日子顧長筠也在一直替你物色著,雖說暫時沒什么成果,但一年半載的,總能找得到能治好你的人。 霍無咎倒是有些好奇了。 你如何這般篤定?他問道。 江隨舟道:什么? 便聽霍無咎說道:治好我。 他頓了頓,緩聲接著道:那日,是江舜恒親眼盯著給我上的刑,直到太醫(yī)和行刑之人都說我這腿算永遠廢了,他才讓停的手。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怎么就確定,一定能治好? 江隨舟的后頭竟一時有些哽住了。 知道這件事是一回事,聽霍無咎給他描述,又是另一回事。 分明是這般鮮血淋漓的慘痛往事,霍無咎竟能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就像那日忍受這般刑罰的不是他、如今坐在輪椅上的,也不是他一般。 江隨舟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就在霍無咎將探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江隨舟抬眼看著窗外,淡淡開口。 本王說了,能治好你,那便就是能治好你。他說。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霍無咎卻能從他的眼里看到一種堅定。 并不是勢在必得的堅定,而是篤定了一定要做一件事、即便付出再多代價,也在所不惜的堅定。 霍無咎放在膝頭的手,不由得握緊了。 便聽江隨舟接著道。 天下那么多的大夫,不全在太醫(yī)院,也不是所有醫(yī)治的法子,他們都會。更何況,他江舜恒惡事做盡,必不會什么事都能順他心意。江隨舟說道。 霍無咎看著他。 他想告訴他,其實他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早就已經(jīng)做到了。 要不是他舍身自毀身體,借由替自己尋醫(yī),李長寧和魏楷也不會這么早地尋來,他也不會這么早地治好雙腿,未落得半點殘疾。 但是,他一時卻又說不出口。 當時的自己,只當這些都與他無關(guān),二人沒有任何瓜葛,故而沒必要坦誠。 但是現(xiàn)在,他卻想與對方有瓜葛,卻又因著當日一時的念頭,開始擔心起那一番不坦誠,會歸于欺騙的范疇。 他向來殺伐果決,可現(xiàn)在,卻是一句簡單的話,都被唇舌壓在齒關(guān)里,來回猶豫著,說不出口。 片刻,只剩下淡淡的一聲嗯,稍縱即逝,被碌碌的車輪聲掩蓋住了。 第61章 江隨舟與霍無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漸漸的,竟是睡了過去。 他的座椅柔軟,可車廂壁卻是堅硬異常。他靠在車廂上,隨著馬車的顛簸,多少有點不大舒服。 不過許是因著睡得太熟,漸漸的,這點不舒服竟消失了。他像是靠在了一個堅硬卻頗有韌勁的物事身上,溫暖又平穩(wěn),將他托住了,像是漸漸沉入了個懷抱里一般。 他這一睡,便一直睡到被孟潛山叫醒。 王爺,王爺醒醒,咱們到啦。孟潛山在他面前喚道。 江隨舟迷迷糊糊地睜眼,便見車窗外四下燈火通明,竟已然進了一處院落。下人們已經(jīng)在車外候著了,霍無咎也坐在馬車邊,由后頭的魏楷推著。 還是那天李長寧給他煎藥時,說他不便隨行,但江隨舟和霍無咎日日都需有人煎藥,便請江隨舟將他徒弟帶上。 江隨舟不想聲張,也怕出岔子,便干脆讓魏楷頂了孫遠的位置,將孫遠留在了府中。 他只覺自己睡迷糊了,眼前都暈乎乎的一片,片刻之后才漸漸找回了神識。 睡太死了,竟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他嗓音有些啞,說道。 他由孟潛山扶著下了馬車,便見自己已經(jīng)到了山上的宮苑中。天平山這一代海拔雖不高,卻山峰綿延,這兒是其中的一座,是前兩年推平的那處道觀的舊址。 這兒屬實風(fēng)光好,夜色里也隱約能看見群山青翠,山下樹林密布,河水潺潺。龐紹花了大工夫,這片山上的宮苑雖面積不算極大,卻處處精巧別致,遠遠一看,宛如山中的閬苑仙府。 院中的正房是一進五間的房屋,兩側(cè)有兩排廂房。孟潛山麻利地將下人們安頓好,又將江隨舟和霍無咎請進了正房中。 東西兩間恰有兩張床榻,便也省下了不少麻煩。 江隨舟雖說睡了一路,但車上顛簸,總歸渾身酸痛疲乏。待進了房中,他由孟潛山伺候著收拾好,便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本王倒是覺得,身體似乎好了不少。江隨舟說。 孟潛山聞言,一邊替他拉被子,一邊問道:王爺此話怎講? 江隨舟說:今日上午,本王坐在車上還覺得渾身酸痛,原想著堅持不了一路,卻沒料到直坐到現(xiàn)在,似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累。 孟潛山聞言,噗嗤笑了一聲。 怎么?江隨舟面露疑惑。 便見孟潛山連連搖頭。 沒什么,沒什么。他笑道。奴才這是為了王爺高興呢。 江隨舟面露疑惑,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卻也沒再問。 孟潛山說著話,便替江隨舟放下床帳,笑著退了出去。 他自然是替王爺高興的,不過,也不能明說,究竟為什么高興。 孟潛山退出江隨舟的臥房后,嘿嘿笑了兩聲。 他總不能告訴王爺,您今日舟車勞頓卻不覺得累,并不是因為身子硬朗了的緣故吧? 他又想起了自己今日白天里看到的情景。 他今日打起車簾,本來要給王爺回話,卻見王爺正睡著。他并非靠在車廂上,而是坐在輪椅上的霍夫人側(cè)著身,正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 他打起簾時,霍夫人正低頭看著王爺。那眼神兒,孟潛山可從沒見過。 聽著王爺方才那話,想必是霍夫人讓王爺靠著睡了一路了。 孟潛山又憋不住笑了。 他自是替王爺高興,高興王爺并非一廂情愿,而是兩情相悅呢。 山上的別苑地方不大,兩側(cè)的廂房也沒幾間屋子。因著帶來的下人多,便要擠著住,即便是孟潛山,也要與旁人同住一間屋子。 第二日或許便要隨從皇上進山,事情多得很,孟潛山便差了旁人在江隨舟房外守夜,自己先回房中歇下了。 他住的屋子要清靜些,房中只兩張床榻,他進房時,另一張床上已經(jīng)有人了。 見他進來,那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起來,躬身道:孟公公。 這人恰是扮作小廝跟著一同來的、李長寧大夫的徒弟。 孟潛山連連擺手,道:別拘禮,你只管歇著。 這小子是他特意安排在這兒的。他隨侍在霍夫人身邊,又要給兩位主子煎藥,旁的屋子人多眼雜的,不如孟潛山這兒清凈。 見這小子瞧上去又木訥又乖巧,聽了自己的話,便在床榻上坐了回去。孟潛山坐在床上,一邊脫靴子,一邊開口與他閑聊了起來。 你師父也在王爺身邊伺候了一陣子了,這霍夫人的腿,究竟有沒有起色??? 坐在旁邊裝傻充愣的魏楷聽到這話,立馬繃緊了神經(jīng)。 來試探了。他在心下說道。 他斟酌著詞句,小心開口道:回公公,如今也不過能減少夫人幾分痛苦,使得夫人雨天不必再那么疼了。但是師父也說,夫人腿上的經(jīng)脈斷得徹底,恐怕也只能到這個程度了。 聽到這話,孟潛山不由得嘆了口氣。 減少兩分疼痛,也是好的。他說。 魏楷打量著他的神色,連連應(yīng)是。 孟潛山見著這小子老實,不由得開口提點了他兩句:你和你師父,只管好好地伺候著。霍夫人的腿但凡恢復(fù)上一兩分,都少不了你們兩個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聽到這話,魏楷裝出的呆愣里,也多了幾分真。 他難道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然,怎么會說這樣的話? 便見孟潛山將靴子往地上一擱,抬眼瞥了他一眼,笑道:這位霍夫人,可要緊著呢。 魏楷頓了頓,遲疑問道:這是為什么? 孟潛山聞言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