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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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江隨舟雖狀似一副在看書的模樣,但目光卻一直在偷偷地看霍無咎。 他知道,霍無咎是那種疼死都不會吭聲的人,要想聽他主動說疼,恐怕一輩子都等不到。 但是,江隨舟也清楚,即便霍無咎疼得厲害,他也束手無策,做不了什么。 可他就是忍不住,總想去看看霍無咎的狀況。 就見霍無咎徑自靠坐在床榻上,閉著雙眼,一言不發(fā),似在閉目養(yǎng)神。 但他嘴唇卻煞白一片,面色也不好看,眉心擰得極緊。 江隨舟也莫名有些心里不舒服。 他似乎特別見不得旁人獨(dú)自忍受疼痛的模樣。 片刻之后,他頓了頓,試探著開口道:你要不要拿本書看? 霍無咎睜眼看向他。 便見江隨舟一臉認(rèn)真地說道:多少能轉(zhuǎn)移些注意力。 他這話半點(diǎn)不假。他打小就不大愛看電視玩游戲機(jī),總覺得吵得他心煩。他家里頭亂,烏七八糟的事特別多,就使得他極愛躲到書房去,雖說都是些頗為晦澀的、大人看的書,卻能讓他看得全神貫注,不知不覺地便將時(shí)間消磨過去了。 卻見霍無咎打量了他片刻,沒有說話。 霍無咎不知道江隨舟的經(jīng)歷和想法,只知道自己從小看書就頭疼,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變。 于他而言,更為殘忍的是,他現(xiàn)在動彈不得,只能看書度日,活似個被強(qiáng)按著念經(jīng)的匪徒。 不過聽到江隨舟的這個提議,他竟不覺得煩。 甚至不知怎的,江隨舟這會兒看向他時(shí),分明沒什么表情,卻恍然像個先生。 霍無咎從小最討厭先生。 不過,江隨舟這幅模樣卻出奇地順眼,就好像他本來就不應(yīng)該是個耀武揚(yáng)威高高在上的王爺,就應(yīng)當(dāng)是個滿身墨香的先生一般。 他若是做了先生 想必也不是那般捏著戒尺強(qiáng)按著人讀書的那種。單他往那兒一坐,靜靜地看著人,就會讓人有種想聽他話的沖動。 霍無咎一時(shí)間沒回過神來。 江隨舟不解地開口道:霍無咎? 霍無咎回神,便見江隨舟道:本王讓孟潛山拿一本給你? 霍無咎頓了頓,只覺自己剛才魔怔了。 看書還是免了,平日里被迫受這種精神摧殘,純粹是因?yàn)閷?shí)在沒事干。他這會兒疼得渾身都麻了,開口說話都費(fèi)勁,還是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必。霍無咎淡聲說著,便又閉上了眼。 他大小就大小傷不斷,每次疼痛難忍時(shí),他都會念習(xí)武師傅教給他的清心訣,頗有些效用。他方才就在念這個,雖不能真有什么緩解,卻能清心靜氣,聊以提高些耐力。 卻不知江隨舟會錯了意。 他只當(dāng)霍無咎方才片刻的怔愣是因著腿疼。想來也是,他既要忍著劇痛,想必眼前都是花的,更分不出精力來,靜心去看書。 江隨舟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種極不成熟的沖動。 他脫口而出:不然我給你念? 說完這話,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我在干什么! 我難道在試圖給霍戰(zhàn)神講故事嗎! 江隨舟被自己的這番認(rèn)知嚇了一跳,有些局促地看向霍無咎,只等霍無咎說出拒絕的話來,好讓他借機(jī)收回剛才的話。 卻見霍無咎重新睜開了眼,靜靜地看向他。 霍無咎沒說話。 江隨舟與他對視了片刻,有些磕巴地開口道。 那那我開始了? 江隨舟手里拿的是一本游記。 古時(shí)的正史典籍他看了不少,反倒是這些民間風(fēng)物,到了后世大多失傳,還有許多被編纂篡改,與野史混雜在了一起。所以穿越過來之后,江隨舟便對這些閑書頗感興趣,平日里除了翻閱手下送來的公文和密報(bào),便是看這些書打法時(shí)間。 他就著自己上次看到的位置,給霍無咎讀了起來。 幸而他本就是個當(dāng)老師的,除了一開始有些別扭之外,他自己也漸漸沉浸到了所讀的內(nèi)容之中。 他聲線平緩又安靜,許是語氣會對聲音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使得他讀起書來時(shí),竟顯得他的聲音極為干凈,使得周遭的氣氛都安寧了起來。 孟潛山屏息凝神站在不遠(yuǎn)處,在心下嘖嘖稱奇。 他心道,自家主子追起人來,還真有一手。 瞧瞧,給人念書聽,這種法子,尋常人誰想得出來,他這樣身份的人,又有誰能做到這般田地? 想必霍夫人就算是鐵石做的心腸,也要因此軟了。 這么想著,孟潛山不由得打眼去覷霍夫人。 卻見霍夫人坐在床榻上,一言不發(fā)地閉著眼。臉色仍舊是白的,眉頭卻似乎不皺了 他就說吧!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幫霍夫人搬一次家,將他搬回王爺房里了! 孟潛山這般想著,不由得偷著高興起來。 卻在這時(shí),那位霍夫人睜開了眼。 一雙濃黑卻剔透的眼睛,冷冰冰地看向他。 接著,孟潛山看見,霍夫人淡淡看了主子一眼,看見主子一心念書,沒有注意到周遭之后,便又抬眼看向了他。 那雙眼冷了幾分,眉頭皺起,滿是寒意。 即便愚鈍如孟潛山,也明白了霍無咎的意思。 這位主子嫌他礙事,要讓他滾蛋呢。 孟潛山頗為識相,無聲地沖著這位主兒躬身行了個禮,匆匆溜了出去。 而床榻上的霍無咎,冷眼看著孟潛山跑掉,才緩緩收回了目光,靜悄悄地看向了江隨舟。 江隨舟此時(shí)全神貫注,分毫沒有注意到他的注視。 他聲音不大,讀起書來像是在跟人講話一般,溫和又清朗,與他平日里全然不同。 霍無咎的呼吸都不由得慢了下來。 他沒想到,不過一本閑書,讓江隨舟讀起來,竟比清心訣要管用得多。 這書的內(nèi)容其實(shí)沒什么意思,不過是個閑來無事的文人四下跑著玩,寫些閑書記錄他的見聞。 但江隨舟卻似乎對此頗感興趣,甚至于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在讀書的時(shí)候,目光有多生動。 唇角也是微微勾起的,看上去頗為愉悅。 霍無咎的目光停頓了片刻,繼而轉(zhuǎn)開了目光,緩緩閉上眼。 他不喜歡看書,不光是因?yàn)閼械每醋郑且驗(yàn)樗麑δ切┪淖炙涊d的內(nèi)容,統(tǒng)統(tǒng)不感興趣。 但是此時(shí),他閉上眼,那清朗的聲音卻似乎變成了流淌的清澈的江水,淌過那文人所記載的巴蜀與湖廣,在千萬里的陽光之下,泛著粼粼的光。 他似乎很喜歡那些東西。 而霍無咎竟因此莫名地生出了些許沖動。 他想要讓江隨舟所喜歡的那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屬于他。 他像個終于被典化了的俗人一般,終成了神佛的信徒。 這使他有了在神像前跪下的沖動,想將屬于自己的和不屬于自己的所有財(cái)富和珍寶,一并供奉到神前。 江隨舟一直在這里待到了夜幕降臨。 他頗為自然地和霍無咎一并用了晚膳,才起身要走。 見他與霍無咎相處得頗為愉快,孟潛山識相地湊上前來,笑嘻嘻地問道:王爺明日可還來? 江隨舟頓了頓,不由得看向了霍無咎。 他其實(shí)是想來的。這些時(shí)日,他因著裝病休沐在家,哪兒都不用去,清閑得很。霍無咎這陣子又剛開始治腿,按著那大夫的說法,他今日這種疼法還要持續(xù)一個月。 江隨舟總有些不大放心。 許是因?yàn)橹疤滤懒?,使得他養(yǎng)成了事事以霍無咎為先的習(xí)慣,讓他一時(shí)間有點(diǎn)改不過來。 霍無咎抬眼便見江隨舟在見他。 不必征求我的意見。霍無咎頓了頓,有些別扭地淡淡道。 孟潛山面露喜色,不等江隨舟開口,便笑道:哎!那奴才便安排人去收拾收拾,將王爺要看的書和公文,一并搬到霍夫人這兒來! 江隨舟瞥了他一眼。 就見孟潛山笑嘻嘻道:正好兒!奴才今日還覺著,霍夫人這兒比王爺?shù)臅抗饩€還好些,王爺多曬曬太陽,準(zhǔn)沒錯兒! 這小子這么熱絡(luò),反倒給江隨舟省了事。 他沒反駁,權(quán)作默認(rèn),嗯了一聲,便起身走了。 正在這晚,有書信送到了江隨舟的房里。 是徐渡送來的。他安排在長樂坊的探子送回消息,說那些刑部的官員摸清了位置,這兩日便要動手抄宅了。 他們早在做此計(jì)劃時(shí)便知,因著上次陳悌邀請霍無咎去參加賞花宴,頗在后主面前得了臉,因此這些時(shí)日領(lǐng)了個肥差,正在蘇州公干。 那宅子里如今只有他養(yǎng)的外室在那兒,是個青樓女,想必這兩日,就要被抓到后主面前了。 江隨舟看完信,沉吟片刻,笑了起來。 按著他記憶中史料的記載,陳悌雖明面上討好巴結(jié)龐紹,實(shí)則自己也有些小算盤。龐紹貪財(cái),即便自己的手下也逃不過他的搜刮,因此陳悌的那處宅院,是連龐紹也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待刑部收網(wǎng)后,那處宅院,連帶著那個青樓女,都會被第一時(shí)間算在江隨舟的頭上。 那么,后主絕不會不深查,這案子也必然會被他鬧大。 到了那時(shí)便可靜等他們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 江隨舟只覺眼前有出好戲等著他看,心情都好了許多,將信妥善收起之后,神色仍舊是愉悅的。 偷眼看他的孟潛山在心里嘖嘖稱奇。 平日里王爺處理公事時(shí),哪會有這么不嚴(yán)肅的時(shí)候,甚至看著密信還會笑? 密信上都是要事,能有什么好笑的? 一定是王爺看信的時(shí)候分神,想到霍夫人了。 這般想著,孟潛山退出臥房時(shí),偷偷看了江隨舟兩眼,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笑容曖昧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隨舟:你笑什么? 孟潛山:我想到了高興的事:D 第47章 不出兩日,朝中果真有了消息。 禮部尚書貪墨皇上千秋宴錢款之事本就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兩日之前,刑部忽然查出了端倪,找到了贓款的去向,竟是個朝中官員購置的大宅。 陛下當(dāng)即下令,派人將那處大宅抄沒歸案。 刑部立馬派官兵動了身,因著行動突然,所以頗為順利,非但抄出了宅中數(shù)額驚人的金銀古董,還從宅子里抄出了個養(yǎng)在那兒的青樓女子。 不知為何,陛下得知此事后,并不關(guān)心宅子里藏了多少錢,反而對那女子極感興趣,立馬著人去查此宅的主人,以及這女子的身世。 卻沒想到,刑部官員查出,宅子是這女子名下的,這女子,卻是禮部的陳悌贖出來的。 而陳悌,就是那日最先發(fā)現(xiàn)端倪、向上檢舉季攸貪墨的官員。 這結(jié)果,是朝中上下誰也沒想到的。 不知怎的,皇上對這結(jié)果極不滿意,對著刑部官員發(fā)了好一通脾氣,繼而下令要嚴(yán)懲陳悌,絕不姑息。 贖買青樓女并不算罪狀,不能真讓陳悌定罪,但卻能證實(shí)這宅子以及宅中的金銀錢款都是陳悌所有的。 這些年南景朝中的官員鮮少有手頭干凈的,這個數(shù)額的贓款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么,但景朝的律法卻有明文規(guī)定,一旦官員被捉,自然要按著律法規(guī)定量刑。 不出幾日,陳悌便被定了罪,而朝中眾官員,很是因此風(fēng)聲鶴唳了一段時(shí)日。 龐府的桃花開得正好,熱熱鬧鬧地開了滿園。 而在龐紹的院中,卻是一片干凈淡雅的新綠。 那是徽州歙縣進(jìn)貢的綠萼梅,因著先帝喜歡,打從數(shù)十年前起便會年年送到景朝后宮中。 因著水土不同,運(yùn)輸又困難,所以每年能送到宮里的植株超不過百棵。今年即便是后主的殿外,也不過栽了數(shù)棵,但龐紹的院里,卻云霧一般種了一整院子。 龐紹面前的爐上正煮著茶,一個官員恭恭敬敬地坐在他下首,另有個渾身顫抖著跪伏在他面前,頭也不敢抬。 赫然是那天去江隨舟府上查案的刑部官員。 龐紹掀開茶壺,慢條斯理地朝里看了一眼,在氤氳的熱氣之中,緩聲問道:靖王當(dāng)時(shí)怎么跟你說的? 那官員哆哆嗦嗦地哭道:大司徒明鑒!小人按著上峰的指示盤問了靖王殿下一番,靖王殿下所有的供詞都記錄在冊,小人絕無虛言?。?/br> 龐紹淡淡一笑。 那么,那個宅子呢?他問道。 那官員忙道:是靖王府上的小妾說的! 龐紹動作一頓,將茶壺的蓋子蓋了回去。 他告訴你的?龐紹的神色有些古怪。 官員搖頭道:不是!是下官偷聽到的那妾室在同他的丫鬟抱怨,說靖王殿下在外頭養(yǎng)外室,還給那外室在長樂坊買宅子下官想著,此時(shí)重大,不得不告訴陛下,這才! 他嚇得聲音都打了哆嗦,卻聽龐紹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張大人緊張什么?我不過問問罷了。他說。 那官員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龐紹淡笑道:好了,我的茶要煮好了,便也不留張大人了,您請回吧。 那官員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正要躬身謝恩,卻聽龐紹又開口道:不過,張大人。 那官員忙應(yīng)聲:大司徒? 就見龐紹從小泥爐上提起了茶壺,爐中的火焰一下一下地跳躍著,泛著熱紅的光。 人呢,若是做錯了事,就一定要付出代價(jià)。龐紹沒有抬眼,一邊慢條斯理地倒茶,一邊道。 這代價(jià),若是自己不主動付的話,就不能怪旁人翻倍地去取了。 說完,他放下茶壺,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官員。 便見那官員一愣,繼而連連作揖道:多謝大司徒,多謝大司徒! 龐紹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懶洋洋地?cái)[了擺。 那官員退了下去。 龐紹吹著熱茶喝了一口,淡笑著贊道:江南的龍井,確實(shí)比鄴城的要清透些。 說著,他拿起茶壺對旁側(cè)的官員道:你也嘗嘗? 那官員正是此番負(fù)責(zé)抄沒清點(diǎn)陳悌府中贓款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