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出書版)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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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的”就是李燃,幫忙辦手續(xù)免不了和見夏的家人見了幾次面,鄭玉清看他的眼神總是躲躲閃閃的,她以為mama會問她,這是不是你男朋友?那么愛問問題的人,竟然沒有問。 “我們早就說好了,他已經(jīng)幫了我們非常多,錢的事,肯定是我們自己來?!?/br> “那還是不想幫,關(guān)系沒到那個份兒上?!编嵱袂逡布绷?,“你別嫌我說話難聽,沒什么心意是錢衡量不了的,你心里有點數(shù)!” 陳見夏冷冷看著mama。 她省略了中間太多曲折,現(xiàn)在都不知道m(xù)ama講出這樣天真殘忍的話究竟是該怪誰,或許怪她自己承擔太多,讓mama和小偉把整件事情都看得輕飄飄。 “你知道有多少人有房有車,也愿意傾家蕩產(chǎn)換條命,卻不知道去哪里換嗎?一年才幾個名額,有多少人能轉(zhuǎn)到這里來?我再說一遍,不是錢的問題,他做了多少,這件事本來就不方便拿到臺面上說,你以后都不要再提了,我聽著不舒服。” 鄭玉清撇撇嘴,想說點什么,忍住了?,F(xiàn)在女兒是最得罪不得的人,她嘴上說是“我們”的錢,其實都是陳見夏一個人在掏腰包,即便如此,鄭玉清依然心疼,陳見夏知道m(xù)ama是把她的錢也當作全家共同財產(chǎn)在珍惜的,她的錢就是家里的錢,是弟弟的錢。 只是現(xiàn)在不敢明說也不敢惹她罷了。 李燃嘆息豆豆是個傻子,弟弟拿著她給的錢夾幾個娃娃,就感動得到處說,我弟只聽我的話,誰的話都不聽。 而陳見夏自己也是給弟弟買了婚房的人,只是沒把那么多傻話講出口,看上去沒那么蠢罷了。 在天津爸爸每天做常規(guī)檢查和治療,而她自己只有一件事:等。 為了節(jié)約開支,在醫(yī)院附近的賓館少開一間房,小偉暫時留在了家鄉(xiāng),他在電視臺外包的節(jié)目組當場務(wù),買了車便注冊了好幾個平臺的網(wǎng)約車司機,偶爾跑跑賺點外快,工作雖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畢竟還是要經(jīng)常去點個卯,現(xiàn)在反而沒有見夏自由。 等待的過程極為煎熬。 多等一天,擴散的風險就大一點,每天的檢測數(shù)值并不能完全反映真實情況,到達某個質(zhì)變的標準,就無可挽回了。沒有人知道爸爸的身體里正在發(fā)生著什么變化,他吃一頓飯、打一次針、翻個身、咳嗽一聲,是不是就驚動了附在血管上的惡魔? 肝臟已經(jīng)長得像菠蘿,到處都是結(jié)節(jié)。 大夫私下也和陳見夏說過,家屬不要看著他平平靜靜的,尤其是打了止痛之后沒事人一樣,其實隨時都可能……以前有個門靜脈瘤的患者,沒事人一樣,覺得自己都不需要住院,坐在公交車上忽然吐了一身血,沒了。 “也可能喝水突然嗆了一下,人就沒了?!?/br> 見夏笑笑說,大夫你放心,久病成醫(yī),我們家屬查資料查多了,也快成半個大夫了,我們都有心理準備的。 大夫說,還是讀過書的好溝通,那就好。 見夏說您多費心。 她走出診室就哭了。 見夏從小就沒幾個朋友,大多事情憋在心里,無論是 的少年還是無趣的成年,忍氣功夫一流。只有短暫的兩段時光,嘴里閑不住,像個松鼠一樣絮絮叨叨什么都講。 全都是和李燃。 他是她的初戀,最好的朋友,最信任最赤裸的愛人。 不需要陪床的時候,陳見夏每一天都向李燃無度索取,她只想哭泣、講話和吻他。有一天李燃剛進房門,見夏就撲了上去,李燃后腦勺猛地撞在門上,撞得眼前出現(xiàn)了重影。 見夏尷尬,蹲下說,對不起,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李燃還有心思開玩笑,“對不起你錯過了我最好的年紀,我現(xiàn)在真有點吃不消,要不你也去醫(yī)院看看,你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币娤恼f。 死亡和無望的等待讓她特別渴望身體的溫暖。 “你抱抱我,好嗎?” 李燃心疼地將她摟進懷里。 李燃離開過兩次,她知道他也很忙。他不在的時候,見夏無法入睡,自己坐大巴去了北京,跟著舉小旗子的大叔大媽一起爬長城,然后趕大巴回到病房替換mama陪床,硬生生把自己累到睡著。 死神在倒計時,時間過得又快又慢,心里越緊迫,讀秒?yún)s越慢,她本以為自己會盼著時間走慢點。 早上,李燃打來電話,說他剛下飛機,這次陪喝效果很好,“舒叔叔”終于肯介紹最牢靠的關(guān)系。 “你跟我一起去吃個飯吧。午飯,都是醫(yī)生,他們不喝酒。你自己斟酌要不要叫上你mama,畢竟是全家的事?!?/br> 見夏幾乎沒有思考:“不用叫她?!?/br> 她忽然覺得這句話耳熟極了。 當年她告訴爸爸新加坡留學(xué)項目的事,問他有沒有跟mama商量,爸爸也輕描淡寫地說,不用。 吃飯的地方是李燃安排的,陳見夏緊張得滿手冷汗,她知道這頓飯至關(guān)重要,大夫和中間人會親自衡量這件事“值不值得”——患者家屬人品如何,情緒是否穩(wěn)定,會不會因為錢扯皮,會不會做完后因為效果不理想反身舉報投訴……她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表現(xiàn),坐在包房里等待的時候,一個勁兒問李燃,到底幾個人,分別都是誰,我應(yīng)該坐這里嗎?主位應(yīng)該留給誰,真的不喝酒嗎?…… 李燃輕輕地親了她額頭一下,說,你什么都不用說,有我在。 見夏想起那次在“舒叔叔”的酒局里和李燃沒能展開的爭吵。她無法忘記李燃脆弱的眼神,他問她,你還是覺得我不能保護你,對嗎? 她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刻想要重新回答他。 門這時候被推開,第一位客人到了。 一共來了四個人,他們彼此認識,李燃也在問過名字之后和他的信息對上了號,但直到最后吃完,見夏都沒分清他們究竟分別是什么身份。 大概是故意模糊的。 整頓飯陳見夏都很安靜,他們知道她是患者的女兒,陪床幾天,又焦急等了一個星期肝源,人沒有什么精神頭,但很有禮貌,溫溫柔柔的,通情達理的樣子。 他們沒有半句提到見夏爸爸的病情,只是談天。李燃和他們聊得很愉快,一度讓見夏忘記了他們到底為什么而聚在一起。她默默聽著他們聊中國的肝膽外科世界一流,無論科研還是實cao水平都極高,因為曾經(jīng)一度是乙肝感染率高的大國,從大三陽到肝硬化、肝癌的不可逆發(fā)展,還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nèi)困擾國人。 除了高談闊論,也聽到一些讓見夏感到安慰的話:移植技術(shù)在國內(nèi)已經(jīng)相當成熟,下不來手術(shù)臺的概率極低,三天、七天內(nèi)的死亡率也極低,兩個月之后才開始增高,三年存活率可以達到50%以上,因為技術(shù)成熟和配型謹慎,排異反應(yīng)也沒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高。 見夏喝了口茶水。她生怕自己追問了,會讓他們覺得家屬偏執(zhí),影響對她的印象。 但其中最晚進門、一言不發(fā)開始埋頭吃東西的人忽然開口了,說:“但門靜脈瘤不一樣。我要沒記錯,舒總之前是肝上長了四顆,血管上麻煩多了,換完三年內(nèi)死亡率也……最近是多少來著,90%?93%?復(fù)發(fā)的也多。” 他是全場看上去最年輕也最邋里邋遢的人,不像大夫,倒像個跑片場的導(dǎo)演,扎個小馬尾,穿著口袋很多的卡其色漁夫馬甲,一邊說話,一邊抬眼瞄著陳見夏。 陳見夏沒急著“表忠心”。她知道對方是故意的。 “但不換就是百分之百?!币娤膰@口氣,是對著李燃說的。李燃伸手揉揉她的頭發(fā),投來贊許的眼神。 一個胖胖的男人打圓場:“老許是老‘飛刀’了,他不一樣?!?/br> 那個叫老許的謙虛笑笑。 漁夫馬甲繼續(xù)埋頭吃飯,也不知道見夏的表現(xiàn)是否讓他放下了心。 四個人是分別進門的,吃完飯也是陸續(xù)離開的,那個老許最先離開,因為他在武漢和廣州分別要趕兩臺手術(shù),胖男人調(diào)侃他說武漢都快成老許第二個家了。 漁夫馬甲第二個走的,臨走之前終于說了幾句算是和見夏爸爸相關(guān)的:“不一定等得到,這過程反反復(fù)復(fù)的,有的是折磨等著你呢,一會兒哭,一會兒覺得充滿斗志,過一會兒又哭。有希望還不如沒希望?!?/br> 陳見夏蒙了,李燃笑著接話:“他們家就她一個說了算的,她能撐得住,您就多費心,折騰幾次她都扛得住?!?/br> 漁夫馬甲笑笑,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胖胖和事佬和另一個伙伴一起離開,他笑瞇瞇地對見夏和李燃說了幾句雞湯:“好多病患都是第一次治療的時候充滿信心,全家人擰成一股繩,很有精神頭,二次復(fù)發(fā)時候撐不住了,信心崩塌了。人的精神狀態(tài)很影響病情發(fā)展,不是玄學(xué)。病這個東西很奇怪,你強它就弱,你弱它就強,你爸爸的情況,是在跟癌細胞搶時間,他能給自己搶多少時間,我們真幫不了忙。平時多跟他聊聊?!?/br> 見夏終于說了一句切身相關(guān)的:“他總睡覺?!?/br> 和事佬說,睡覺比摔東西好,肝昏迷表現(xiàn)不一樣,有的犯困,有的發(fā)癲??磥砟惆职制獠诲e。 人都走了,一看手機,才下午一點半,她累得要虛脫。明明也沒做什么,也沒說什么。 李燃也不輕松,長出一口氣,開始吃圓桌上已經(jīng)冷掉的飯菜:“餓死我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口都沒吃,剛才也不敢吃。” 原來他也一樣慌。陳見夏把椅子挪到跟他緊緊靠在一起的位置,將額頭抵在他肩膀上。 李燃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跟她說,這次見面最關(guān)鍵的是那個穿馬甲的,能不能找到肝源,全靠他了,另外仨人是后面才用得上的,肝源送去哪兒,我們就飛去哪兒,許大夫是飛刀,也會跟我們一起。 “那人很厲害,背景不簡單,年紀只比我們大一點點,舒老頭說,他已經(jīng)摘了一百多個了,只負責摘,而且有很多資源。舒老頭唯一提醒我的一句就是,他性格很古怪,別惹他,也別奉承他?!?/br> “訂金給了嗎?” “你當我下飛機之后一上午去干嗎了?預(yù)約了天津分行大額取現(xiàn),早就裝包里給他了?!崩钊紡娬{(diào),“找不到,也不退的?!?/br> 數(shù)目李燃之前跟她都說好了,見夏說,好,我下午轉(zhuǎn)賬給你。 李燃在這件事上徹徹底底尊重她,早就給了她正確的銀行卡號。 他想了想,說,你今天表現(xiàn)很好。 “表揚小孩嗎?”她哭笑不得。 他搖搖頭:“你的確變了非常多。但跟我高中時候猜的差不多,屬于……”他用了一個古怪的詞,“屬于同一個大類型里面的。” “意思就是你都預(yù)料到了,沒驚喜?” “抬杠有意思嗎?” “有意思,”見夏把下巴擱在他肩窩,“特別有意思。他們終于走了,我終于能說話了?!?/br> 李燃夾了一粒宮保蝦球,遞到肩前,見夏一口吞掉。 “那你更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xiàn)在的我?”她問。 “都喜歡?!?/br> “別敷衍我?!?/br> “愛信不信。我以前是想陪你變成這樣的,我說了,我早就覺得你會變成這樣,而且,你自己不是也想變成這樣么?” 他說夏天遲早會來,而她的確摘下圍巾,去了夏天。 變成了今天的陳見夏。 李燃不知道自己啞謎一樣亂七八糟的話,讓陳見夏紅了眼眶。他背后又沒長眼睛。 她忽然說:“舒家桐沒加我。你拉的那個群,沒有人講話?!?/br> “怎么又跳到這兒來了?” “她爸爸知道你給誰介紹這些大夫嗎?舒家桐知道她爸爸給你介紹這些大夫嗎?” “她管得著嗎?大夫忙得很,也不會什么事兒都去跟舒老板匯報,舒老板也從來沒覺得他女兒很重要,他更希望我爸趕緊死?!?/br>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群里面你們兩個用的是同樣的頭像,直到今天?!?/br> 李燃笑出聲了。 “你也沒加我的微信啊,你每天都去看一遍我換沒換頭像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這個問題到底憋了多久?怎么才問?” “晚就不能問了嗎?” “能,”李燃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但是問得太晚了,我都等著急了。你問我,我才覺得,你真的回到我身邊了?!?/br> 倏忽間她好像又是那個高中小女孩了,徹底被洞穿。 “你以前問凌翔茜的事,沒這么沉得住氣。你長大了,對外人越來越沉得住氣了。這一點我不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