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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依賴 第2節(jié)

    第2章 可能會上黑名單

    靳融很討厭練琴。

    音樂生只需要上一上午課,下午是他們自由練琴、上專業(yè)課的時間。靳融專業(yè)成績很好,他不是老師重點照顧的對象,下午多半是他自己一個人呆在琴房。

    靳融沒有幾個朋友,他不喜歡交朋友,社交會讓他焦慮。他寧愿在琴房里做著討厭的事情,也不要出門和別人說話。不過總有人和他說話的,在學校里和別人交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有一個可以說得上來的朋友,叫做吳堯。

    吳堯算是一個“壞學生”。他是學聲樂的,流行音樂。為了追求別樣的聲音,吳堯自高一起學會了抽煙。

    學校里是不允許抽煙的,吳堯抽煙也藏著掩著,躲到五樓的角落里偷偷吸,需要有個人幫他把風。

    而這個人就是靳融。

    靳融是好學生,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是安全無險的保障,沒有老師會覺得他有問題,也自然不會注意到抽煙的吳堯。

    吳堯現(xiàn)在就想抽煙,他輕敲了靳融的琴房門,說了一句暗語:“五樓廁所?”

    靳融停下彈琴的手,連譜夾都沒來得及合上。

    九月還很熱,悶悶地讓靳融頭腦發(fā)脹。他不喜歡夏天,黏黏膩膩的感覺很讓他不舒服。

    “五樓熱吧?”吳堯笑笑,“不好意思,我不敢在琴房抽。”

    “你抽吧?!苯诘f。

    吳堯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煙來,是很便宜的煙。他還是學生,手頭也沒有什么多余的錢,所以將就著抽抽。

    “嚯?!眳菆蛭艘豢冢袊@道,“這煙還不如前幾天買的。”

    他吹出一口煙,正好飄到靳融的鼻子里。靳融皺起眉頭,轉(zhuǎn)過頭去,靜靜地看著吳堯抽第二口。

    “想抽?”

    靳融沒說話。

    吳堯把那一包煙拋到靳融手里,有一絲輕蔑地問:“會抽嗎?好學生?!?/br>
    “不會。”靳融老實回答,他從吳堯手里拿過打火機,模仿著吳堯剛才的姿勢,打起一簇火焰來,點著了煙。

    “第一次抽?還挺專業(yè)。”吳堯抖了一把煙上的灰,發(fā)自內(nèi)心地夸贊了一下靳融。

    靳融學著他的姿勢,深吸了一口煙,嗆得他咳嗽不止。

    “笨蛋,煙不是這樣抽的?!眳菆虬阉У叫〗锹淅?,手把手教他怎么抽才最舒服。

    教完之后,吳堯還問了一句:“好學生也抽煙嗎?到時候說我?guī)哪??!?/br>
    靳融吐了一口煙。

    兩個人抽完煙,去旁邊的洗手臺漱口,盡量不留煙味。吳堯還從口袋里拿出一包辣條,這是最能消味的東西,吃了之后,連身上都沒煙味了。

    但是靳融從來不吃辣條,也不想嘗試。他多漱了幾遍嘴,清水淌過他的嘴唇,潤遍了每一寸角落,把他周身的氣溫都降低了幾度。

    “走吧,不然老師發(fā)現(xiàn)了?!眳菆蚶黄鹣聵?,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

    靳融也想學習他頗為粗魯?shù)膭幼鳎皇沁€沒有來得及抬起手,迎面走來一個男生。

    這男生個子很高,大約一米八七向上,身材勻稱,長相英氣,又有一點玩世不恭的桀驁滋味。他走路似乎帶來一陣風,四周涼快起來,讓人覺得清新愉快。

    靳融與他對視一眼,從樓梯最上層一直到最下一層,視線停留快二十秒。當他收回目光,準備再下一層臺階時,那男生突然說了一句:“同學?”

    吳堯抬頭:“什么事?”

    “楊主任辦公室在哪里?”

    吳堯松了一口氣:“楊主任辦公室?在明知樓,不在這兒,你走錯了?!?/br>
    “好吧,謝謝了?!?/br>
    他看著這男生走遠,不由撫摸了一下胸口,問靳融說:“你知道他嗎?”

    “誰?”

    “不認識?三班有一個從師大附中轉(zhuǎn)來的學生,叫蔣易?!?/br>
    靳融搖頭。高二了,他連班上的人都沒認全,怎么可能還會認識轉(zhuǎn)校生。

    但吳堯的意思是他必須得認識:“教務(wù)處新來一個教務(wù)主任,叫蔣誠添,是蔣易他爸,他倆一起過來的。我們學校搞人才引進,把蔣誠添弄來了,也順便把他兒子也搞過來了。”

    靳融不感興趣:“所以呢?”

    “討好他,他爸不找我麻煩。”

    靳融輕哼一句:“有什么麻煩可找?!狈凑麤]有麻煩。

    靳融回到琴房里彈琴,他手里那首《冬風》都快要被彈爛了,除練習曲之外,樂曲就只這么一首,彈來彈去枯燥無比。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望著鋼琴鍵發(fā)呆,忽然就想起鄧紀元批評他的話了。

    “你不要總是憋著,這首曲子的氣勢不應該是這樣。是冬風,不是春風,更不是夏風!”

    “你是不是自己也愛憋著?什么樣的性格就彈出什么樣的琴,你憋著,你的手指頭也憋著,琴也憋著!你要自己想辦法,發(fā)泄、釋放出來!”

    靳融含著一口熱水,用力地咽下去。

    他為什么要學鋼琴呢?無數(shù)回練琴的時候,他總是在想這個問題。其實靳融一點都不喜歡鋼琴,也討厭練琴。以前他的成績很好的,可以靠文化分考上他所在的學校,可是靳時苑就非要讓他學藝術(shù)。

    當然,現(xiàn)在他的文化課徹底被耽誤了。

    靳時苑總是說:“彈鋼琴是最動人的事情了,沒有人會抵擋住彈鋼琴人的魅力?!?/br>
    靳融學藝術(shù)這件事是從他一出生就定好的,按部就班地來,不能違背。如果違背了,靳時苑就會不停地折磨他,用言語、用行動,總之一定要按照她的想法來活。

    真沒意思。

    不過鄧紀元說的對,他要發(fā)泄出來。

    放學前吳堯給了他一包煙,還有一個打火機。靳融背著書包又上五樓去,躲在他們經(jīng)常抽煙的角落站立。他還沒想著抽煙,這些東西就只是備著,倘若他心情變差了,那就抽一支。

    靳融拿起手機隨意瀏覽著朋友圈的動態(tài),他看見靳時苑新發(fā)的一條:晴天與花相配。

    配圖是一束玫瑰,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花間擺放著一張便簽,寫著:贈予親愛的時苑,永遠愛你。

    “永遠愛你?!苯诳粗掌锏倪@四個字,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永遠是有多遠?靳時苑和方意轍這樣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能維持多久?還是說天長地久?

    他把手機關(guān)掉,腦海里還在想著“永遠”,越想越覺得可笑至極。果然浪漫的諾言還是隨嘴說的吧,也從來沒想過是不是能兌現(xiàn)。方意轍和靳時苑估計也兌現(xiàn)不了的,這輩子都不能,除非方意轍甘愿為了她離婚再娶。

    靳融正要拿出煙出來抽,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那聲音由遠及近,步履輕盈,在距離他四五步的時候停下,不再走動了。

    靳融猜不出來是誰,已經(jīng)是放學時間,不會有人上五樓的才對。除非是老師?可是聽這個腳步聲也不太像是老師。

    他把煙與打火機藏得更深一點,才不急不慢轉(zhuǎn)過身去。原來是白天見過一面的人,吳堯提起過他叫什么的,但靳融把名字給忘了。

    靳融與他對視片刻。向來靳融都不是主動說話的人,如果這個人不和他說話,他也沒必要多嘴,干脆轉(zhuǎn)身就想走。

    這男生在他轉(zhuǎn)身之前開口了:“同學?”

    靳融打量著他的身形。確實很高,看起來比白天里擦肩而過時更高;也確實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像是經(jīng)驗豐富的花心蘿卜。這個樣子是靳融最討厭的樣子,本來他就很抗拒男人,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就很會說情話,跟方意轍一樣。

    “那個,”蔣易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今天看到這個露臺有煙頭,是不是有人在這里抽煙呢?”

    靳融不搭理他,背著書包就從他身側(cè)繞開。

    “所以你也是來抽煙的嗎?”蔣易在他身后問。

    靳融想說“關(guān)你什么事”,但他希望自己更惡劣一點,做一個壞學生,所以他冷冷地說:“關(guān)你屁事?!?/br>
    “是不關(guān)我事,我不是紀律委員?!笔Y易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說,“如果你抽煙的話,我只是想說抽煙對身體不好……”

    靳融不悅地打斷他:“閉嘴?!?/br>
    他一個人下樓,把蔣易甩在身后。

    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靳融想著,自己抽不抽煙,跟所有人都沒關(guān)系。越是有人勸他,他越是叛逆了要抽。他下了樓,又到另一棟無人的教學樓抽完一整支煙,出學校的時候,夕陽已經(jīng)把云都染爛了。

    靳融六神無主地徘徊在街道上,他突然有點兒后悔了。這傻大個是教務(wù)處主任的兒子,回家隨嘴提一句的話,那靳融豈不是要上黑名單。

    “cao。”靳融暗自罵了一句。他看見路邊有一個空易拉罐,發(fā)起狠來踢了一腳,易拉罐沖進花壇里,“咚”地一聲作響。

    罵人真爽,這也算是發(fā)泄吧。靳融發(fā)泄完了覺得神清氣爽,驟然把“可能會上黑名單”這件事拋之腦后。

    蔣易出校門時看見了剛才在五樓碰見的那個人。他曉得這個人的名字,“靳融”。蔣易不是有意想要去知道他名字的,只是靳融這個人的名聲響徹在外,在班上女生嘴里,靳融都快跟神明一樣高不可攀了。說靳融彈得一手好琴,說他沉默寡言不愛說話但格外有魅力,說他長得明艷不可方物。

    神明也會抽煙嗎?或者說,神明也會說臟話?蔣易覺得奇怪。

    他走到花壇邊上,把被靳融踢壞的易拉罐撿起來丟到垃圾桶里,再直起身時,靳融已經(jīng)走不見了。

    第3章 看來也不是那樣冰

    蔣易一大早來到學校時,又聽周圍的人女孩子們在討論音樂班的人了。

    講起那個壯壯的、留了很長頭發(fā)的吳堯,說他唱歌特別好聽,不過就是有些壞習慣。

    蔣易無意中問了一句:“什么壞習慣?”

    “抽煙唄?!币ρ┟摽诙?,隨之又被人提醒不要說出來。因為蔣易是蔣誠添的兒子,怕他把吳堯抽煙的事情告訴他爸。

    這一屆的學生都挺團結(jié)的,相互包庇的情況也常有,抽煙這種事自然也包庇,沒人主動告老師的。蔣易是轉(zhuǎn)學生,姚雪她們害怕他還沒融入到這個壞境里,遇到這種事會揭發(fā)。

    蔣易知道她們在想什么,他也不是那種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蔣主任的。”蔣易把書包里的作業(yè)本拿出來往前傳,姚雪順手接過了他的作業(yè)本,看他封面上的名字,一筆一畫確實漂亮。但姚雪無心夸他字漂亮,再三叮囑蔣易:“千萬別說啊?!?/br>
    “其實,”蔣易頓了一秒,“我昨天就看見他們在五樓抽煙了?!?/br>
    “他們?”姚雪好奇起來,“還有誰?”

    蔣易輕飄飄說:“靳融啊?!?/br>
    “靳融?”姚雪堅信地說,“靳融不可能抽煙的?!?/br>
    “他為什么不可能抽煙?”

    姚雪不知道,但就是確定?!敖谑呛脤W生啊,他的專業(yè)成績在班里排第一,怎么會抽煙呢?”

    蔣易點頭,認同她這樣的觀點。

    雖然說,抽不抽煙與學習成績好不好沒什么關(guān)系。

    “靳融看起來那么嚴肅,也不會做出格的事情的,多半是給吳堯望風。他和吳堯關(guān)系挺好的,幫他看著也有可能?!?/br>
    姚雪回到座位上去,她就坐在蔣易隔壁組,離得很近,一轉(zhuǎn)頭就能繼續(xù)說悄悄話了。姚雪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女生,長到一米八,她的朋友們都坐前排,她一個人坐后面確實無聊。不過這學期有人坐她旁邊了,她本身就是話嘮,蔣易又很健談,所以就經(jīng)常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