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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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榆倚著鞋柜,對身后躡手躡腳的袁木講:可能早睡著了,只是不敢關(guān)燈。 袁木沒有應(yīng)話,捂著裘榆的嘴一路推他進(jìn)了臥室。 他的房間沒有大變化,直等熄燈之后袁木才縮在被子里借著窗外的光細(xì)細(xì)打量。 加了掛墻的書架,添了附滑輪的靠背椅,衣柜換了,大得能藏下人,燈的開關(guān)處和書桌前貼了海報。 裘榆的床只有一個枕頭,他放去袁木那邊,自己用運(yùn)動外套疊了一個簡易的,所以他側(cè)臉時很容易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 袁木。 裘榆手機(jī)屏幕的光還亮著,聲音細(xì)弱低沉,莉姐沒救回來。 許益清發(fā)來的消息。 袁木原本背對他側(cè)臥,然后慢慢轉(zhuǎn)成平躺。 他最后發(fā)現(xiàn),裘榆臥室的燈也從節(jié)能吊燈換成純白色吸頂燈。 手腕的刀口,呼吸道的一氧化碳,頭顱的洞。 她分三條路走,終于還是到了目的地。 嚴(yán)莉輟學(xué)是不得已,嚴(yán)家不供她,她只有去浙江打工攢學(xué)費(fèi)和生活費(fèi),走之前苦求老師保她學(xué)籍,白交三年學(xué)費(fèi)留一個考試機(jī)會。 嚴(yán)莉暑假穿高跟鞋去賣酒是不得已,北京的大學(xué)路途遠(yuǎn),要車費(fèi),大都市消費(fèi)高,要飯錢,爸爸mama說她已成年,要房租。 或許還有更多,不得已在這條臭水街長大,不得已笑對左鄰右舍陰陽怪氣的夸獎,不得已聽薛志勇窮追不舍的yin語,不得已拿自己的積蓄換弟弟的禮金然后在酒宴期間不能露面。 嚴(yán)莉只有自毀方式輪得到自己選擇。 其實(shí)她再忍一個月就能永遠(yuǎn)離開這里。 袁木說。 他早早洞察她想高飛。 你害怕嗎? 害怕什么,她的死嗎。 可消亡和被遺忘是人的宿命,我們需要對宿命抱以恐懼嗎。 我不知道。 袁木說,我只是有點(diǎn)難過。 也有一點(diǎn)憤怒,一點(diǎn)厭惡,對于樓下嘰嘰喳喳沸起的泥沼。 他深知他們身處淤泥許多年,但沒有任何一刻令他如此欲嘔過。 嗯,所以輕易不要這樣做。 裘榆始終看著他。 輕易?裘榆留余地,意思是不排除很難的時候。 但為何說得如此懇切?這里兩個人,裘榆在勸他還是勸自己? 你說我嗎。 袁木翻身,他穿裘榆的睡衣,一動,衣服的味道便拱涌出來。 他打了個噴嚏,額頭撞去裘榆的胸口,就著濃重的鼻音說,你家洗衣粉的味道未免太香。 裘榆昂著下巴,任袁木抵在懷里,又聽他聲細(xì)如蚊:我不會。 袁木問:裘榆,你恨不恨你mama? 他似乎明白這個問句的由頭,生命的逝去都含恨與憾,注定為生者的時空短暫地蒙上悲怨的底色。 你不如問我愛不愛她,我斬釘截鐵說不愛。 恨這么重,對mama。 不要再讓她困住你了。 袁木聲音黏軟,似乎睡意很濃了。 窗外起雨,裘榆想起街面那團(tuán)血。 你呢。 裘榆問。 袁木沒有再回答。 裘榆沉默地感受了一段胸前的人溫?zé)岫鶆虻暮粑?,把被子攏至兩人的肩膀,拉袁木的手臂來搭自己的腰,輕捂于肌體之下,隨他閉眼入睡。 天氣轉(zhuǎn)冷雨,不曉得他傷臂的骨頭會不會疼。 第17章 開學(xué)第一天 天亮,霧濃,映得窗戶慘白。 薄被底下,裘榆是個睡著的暖爐,袁木的手臂被他夾在腰間煨了一夜,燙得要起火。 他的睡眠一向淺,眼皮沾點(diǎn)亮光就轉(zhuǎn)醒,迷迷糊糊動了動,把自己的手救回來。 裘榆無意識地追他,被袁木擋住摁大腿上了。 沒有眼神加持,裘榆的氣質(zhì)柔和許多,但主格調(diào)依舊圍繞冷。 唇薄,鼻梁窄挺,雙眼皮折線不深,睫毛雖長但不密,而且色淺。 這張臉時常沒表情,即使笑也不熱切。 希望他一輩子不必討巧賣乖,不然這副冷心冷情的面相誰會買賬? 不過也許露狠就有資本。 前天晚上袁茶來找袁木,講裘榆幫他呵退耍流氓的薛志勇的事情。 聽完,袁木先想薛志勇找死,二想幫就幫了袁茶來跟他說對不起是什么意思,三想他還沒見過裘榆兇起來是什么樣。 想得入了神,就徹底清醒。 袁木眨了眨眼,唰唰的,才發(fā)現(xiàn)唯一的枕頭被閑置在腦后,兩顆頭都擠在裘榆的那件外套上。 他側(cè)身往后挪,被子前拉,全堆去裘榆身上,可以得些清涼。 裘榆微睜了眼,掐腿掰腰把袁木抓回來:跑什么,我冷。 被子不都給你了。 說是這么說,袁木卻不再動。 兩個人一起蓋。 裘榆像八爪魚一樣把人圈在懷里,五臟六腑舒坦得要死,開始胡思亂想,地球上沒有人會不需要抱枕。 埋頭聞了聞袁木的脖子,確定他倆染成了一個味道,開始胡說八道:一會兒走之前記得去衛(wèi)生間把我家的洗衣粉帶上。 這時袁木越過裘榆的肩頭看清對面,原來書桌前那面墻上貼的不是海報,而是黑色卡紙。 他仰著脖子,等了一會兒,說:裘榆,你心跳好重。 健康。 我真的很熱。 裘榆松了一點(diǎn)。 能不能別頂著我了。 袁木平靜地問。 裘榆悶笑,往被窩里看:你閑著了? 袁木閉了閉眼:我就是想起個床。 裘榆嘴里應(yīng)著嗯,箍著袁木的腰翻身,讓他離了床,趴來自己身上,手劃著腰線向下摸索。 袁木一個激靈,掙了掙:別弄我。 七點(diǎn)要回家,八點(diǎn)要補(bǔ)課。 裘榆聽話地停下,看著袁木:那你弄弄我。 說出口,他脖子耳根先紅一截。 我 黑白無常索命式地拍門,裘禧在外面叫:哥哥哥哥哥,起床了,你今天要不要上課? 跟受驚的鳥似的,撲騰著翅膀,袁木一骨碌滾下來縮回被子里。 裘榆垂眼看隆起的那一角,心想,你看,這不是能逃開嗎。 沒進(jìn)來呢,躲什么。 裘榆小聲說。 胸腹被攘了一把。 他咳兩聲,回道:才六點(diǎn),你起這么早干嘛? 你快點(diǎn)兒啊,我和小茶烙餅吃! 裘禧撂完話就走了,裘榆也不作提醒,好整以暇拄著腦袋陪袁木等。 難為他隔一層被子還得自個兒審時度勢,磨蹭好一會兒,才掀開被子紅著臉汲氧。 袁木屈起膝蓋起身,邊脫褲子邊下床,拉開柜門把裘榆的睡褲還進(jìn)去,頭也不回地嘀咕:我昨天把衣服褲子脫哪兒了? 裘榆也跪床沿幫他找:總不能在衣柜里。 看他背影問,那么怕被發(fā)現(xiàn),你一會兒怎么出去? 趁她們烙餅時候出唄。 嘩的一下門被推開,袁木撲進(jìn)衣柜的衣服堆。 裘榆伸臂一拍,衣柜那長長的門扇悠悠合上,他轉(zhuǎn)臉問裘禧:你懂不懂敲門? 裘禧看她哥不像生氣,倒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她不知道他大早上有什么可樂,但也跟著傻笑,咧嘴道:我來問你拿錢買白糖。 鞋柜上的盒子里有零錢。 哦哦。 裘榆隨裘禧走出房間,靠在門邊看她把袁茶從廚房里拉出來,讓她陪她一起下樓。 兩個女孩彎腰在鞋柜上的鐵盒子里揀錢,嘴里商量著拿多少才夠。 他返回臥室,打開柜門。 袁木抱著膝蓋坐在角落里面,為了屁股不往下滑,還往身后掏一個坑,多出的幾件衣服塞懷里。 書桌的那個空間已經(jīng)藏不下他了。 裘榆的腦子冒出這樣的想法。 可以出來了嗎。 袁木口型問他。 小茶,我們買凈含量500克的那種吧,不然不夠。 裘禧在外面建議。 裘榆搖頭。 袁木嘆了一口氣,把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展開,遮白生生裸著的兩條腿。 光影晃動,是裘榆向前走了兩步。 他屈腿蹲下,單膝跪地朝袁木探身,右手撐在衣柜內(nèi)壁,左手去握他后頸。 看袁木被他鎖在那個狹小的三維直角里,卻還無惶無惑地抬眼迎望他。 他氣息微顫,往他唇上輕柔地印下一吻。 然后在分開時另一條腿也跪下了,另一只手去細(xì)細(xì)摩挲他的下巴。 裘榆笑,輕聲說:你的鞋應(yīng)該會被袁茶看到,穿好褲子出來吃餅。 說完裘榆便并手并腳退了出去,先行衛(wèi)生間洗漱。 留袁木一個人失神,他怎么可以這樣笑。 難說,討巧賣乖的本事他未必沒有。 也為這個蜻蜓點(diǎn)水的吻失神。 衣著整齊,不惹情欲,昏暗矮窄的衣柜里彌散幻想,就好像,就好像快樂沒有缺失過,幸福也飽足,他們彼此相愛著。 許益清到家時,他們一行人正要換鞋出門。 媽在這時湊巧遇見mama,裘禧先前的愉悅無名有些委頓。 許益清鑰匙插在門上未動,愣愣地看眼前四人,她一夜未休息好,眼下青黑,盡是疲態(tài),勉強(qiáng)笑著:袁兒和小茶怎么來了? 阿姨袁茶這樣叫,不知怎么說,袁木沒有開口。 裘禧說:昨天晚上我們都很害怕。 哦許益清這樣應(yīng),排出胸口淤積的濁氣,鑰匙一節(jié)一節(jié)拔出,把反溢上來的悔和歉一截一截吞下,昨天太混亂了,沒顧上你們。 她搭上袁木的肩,問,幺兒你們吃飯沒? 許嬢,我們吃了。 袁木不得不答。 裘禧頗自豪:我們烙了餅,還剩幾個,mama你待會兒可以蘸糖也可以蘸辣椒。 好好,那你們這么早要去哪兒??? 我們?nèi)ピ靖缂已a(bǔ)課啊。 許益清的目光飄向裘榆,他低頭不接,于是交談中斷,要他擔(dān)責(zé)。 在這場空白里,裘榆生出厭己的情緒,在張嘴時到達(dá)頂峰。 下樓買可樂。 裘榆如此說。 其余四人只有袁木沒看他,他眼睛的方向是樓梯盡頭的凹槽。 里面的可樂瓶被摔得奇形怪狀,鼓出的藍(lán)標(biāo)上全是煤灰。 告別許益清,他們結(jié)伴走下三樓。 裘榆想在最末尾,但袁木一直留他身側(cè)慢他一步。 女孩們早攜手挨肩去往對面,剩他們兩個人要在樓道口分道揚(yáng)鑣。 裘榆沒說話,默然地站定,讓他先走。 怎么了,不開心。 袁木一同停下,碰他的手。 他不肯看袁木,或者是不敢?不知道,到底是哪種情緒作祟。 總之連口也無法開。 試試可口吧。 我走啦。 接連幾天許益清都守在家里,為兩個孩子做齊三餐。 樓下的麻將館沒什么人光顧了,街面上兇悍的阿姨們似乎也溫柔很多,飯點(diǎn)的呼喚聲大多從逼崽子變成了幺兒。 要究底,只可能是嚴(yán)莉的名字短暫地成為這條街上父母的誡。 三天很快過去。 未補(bǔ)課的日子,裘榆沒有見過袁木,然后在他高三開學(xué)的第一天于陽臺捕到他。 裘榆見他單肩掛著書包晃入對面的樓道,轉(zhuǎn)頭對客廳說:袁木回來了。 許益清坐在沙發(fā)上,要站起來,最終沒有。 哦、哦 又來,又是這樣。 許益清自從醫(yī)院回來后,在他面前總欲言又止。 裘榆,你和我們一起去嘛。 許益清要封紅包給袁木,作補(bǔ)課的辛苦費(fèi)。 成年人間的交往,肯定要拉扯一番,方瓊請他們今天去家里吃晚飯。 我就算了。 裘榆還站在陽臺上,袁木的房間遲遲不現(xiàn)人。 裘榆。 許益清再次以那種鄭而重之,卻余音不穩(wěn)的語氣叫他名字。 怎么了。 裘榆祈求她別再說一個人在家無聊就看電視這類的鬼話。 我前段時間逛街,給你買了一件衛(wèi)衣。 好久沒給你買衣服,不知道碼合不合適,我剛才放你房間了,你一會兒試試好不好? 哦,是這個事。 裘榆說:好。 好像又添了新的事,許益清繼續(xù)說:我希望你和禧妹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我不苛求我就希望你們開心一點(diǎn)。 袁木終于推門進(jìn)到房間,他抻了抻左臂,在床邊躺下了。 她還是不提從前。 不知道嚴(yán)莉能在mama們的心中活多久。 花插水里維持不過一周,窗臺的金桂好像要萎了。 其實(shí)今天晚上很想去他家吃飯,與他挨坐在沙發(fā)里看著電視等菜,開飯前做先鋒占他旁邊的位,咬耳朵告訴他可口確實(shí)比百事好喝。 媽,我有點(diǎn)想去一中讀高三。 裘榆的指腹磨出些許汗,在夏末初秋的風(fēng)里很快干了。 作者有話說: 看到有些評論講得真的好好啊,謝謝。 第18章 好夢 一天是一生的縮影,深夜是臨死,清晨是重生,無數(shù)個沉睡的夜晚不就是無數(shù)次死亡演習(x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