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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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到了什么,他凝神望了一眼,然后向書桌走去。 行至桌前,拿起桌上新添的那只毛筆,握在手中把玩。 思緒微散。 他字寫得不好,即使當(dāng)年單明修親自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畫教他,也沒把他那狗爬一樣的字改得工整一點。 殷離舟對此早就放棄,但單明修卻堅持。不僅日日教習(xí),還將各種名貴的藏筆給他練習(xí)。 拜單明修所賜,雖然字依舊寫得不好,但對于毛筆,他也能辨認(rèn)出幾分好壞來。 眼前的毛筆通體雪白,以整塊白玉雕成,毛身細(xì)軟熨帖,一看便知非等閑之物。 但他昨日在墻上寫字時,并未看見。 殷離舟一邊把玩著毛筆,一邊似不經(jīng)意般問道:掌門呢? 他的話音一落,便見少年乜了他一眼,你跟著我瞎叫什么呢?叫師尊。 嗯。殷離舟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 少年看他的眼神更加不滿,但還是不情不愿地回道:掌門在靜室呢,你小心點,別瞎玩,那可是畢安閣送給掌門白玉螭龍紋湖筆,全天下就這一支,你別給摔壞了。 畢安閣,殷離挑了挑眉。 看著少年母雞護(hù)崽的模樣,殷離舟輕笑一聲,突然將毛筆向空中扔去。 然后成功看到少年仿佛被掐住脖子一樣,瞪大了眼睛,瞬間沒了聲音。 看他驚恐得仿佛末世一般的模樣,殷離舟毫不懷疑,如果這支毛筆碎了,他能沖過來和自己同歸于盡。 就在毛筆快落地時,殷離舟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隨手放到桌上,好,不玩了。 少年忙小跑過去,將筆小心翼翼地收好,又將他罵了一頓,這才出門端水去。 正好殷離舟也餓了,他來到餐桌前,探身向桌上的飯看去。 是一碗素面。 細(xì)長的面條整整齊齊地臥在碗里,上面蓋著一層清湯,湯中躺著一個半熟的荷包蛋,上面飄著細(xì)碎的蔥花和辣椒面。 只是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殷離舟一眼便認(rèn)出,這是單明修做的飯。 裊裊的霧氣氤氳開來,連帶著回憶也沾染了幾分濕意,在眼前融化開來。 第4章 少年 殷離舟艱難地睜開眼,頭腦一陣暈眩,疼痛猶如烈火肆意蔓延,腹中空得可怕,仿佛連內(nèi)臟也被一并消化。 疼。 這是他的第一個感受。 他不知自己是誰,也不知現(xiàn)在在哪兒,只能從周圍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和毫不避諱的議論中,大致判斷出他的處境。 哪來的小乞丐呀,怎么死路邊了,晦氣。 就是,倒霉死了,一出門就碰到這種事兒。 快走,快走。 他想說他不是乞丐,然而喉嚨撕裂干啞,根本發(fā)不出聲。 渴 殷離舟嘗試了許久,才終于牽動唇角,擠出了一絲聲音,試圖證明自己仍有氣息。 但這聲音低啞得如同干枯多年的老井,很快便被周圍的聲音掩去。 殷離舟的目光越來越散,求生的本能卻還是迫使著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起左手向人群伸去,試圖發(fā)出求救的信息。 不知過了多久,手終于一點點伸至路邊。然而還未引起路人的注意,一輛馬車突然經(jīng)過。飛馳的車輪從他的手指上狠狠碾了過去。 痛意太過尖銳,饒是他已經(jīng)沒有一絲力氣,身體仍是被激得一陣顫動。 嘴巴下意識張大,發(fā)出沒有聲音的哀鳴。 然而路人依舊腳步匆匆,無人在意。 殷離舟掙扎著扭頭,看向自己的小指被碾斷,深深壓進(jìn)土里 眼中的最后一點光芒倏然散去,殷離舟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死了吧,他不想再疼了。 不知躺了多久,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來。 豆大的雨點瓢潑而下,狠狠地將他砸醒。 殷離舟已經(jīng)睜不開眼,只能聽到周圍充斥著的雨聲、匆亂的腳步聲和店鋪關(guān)門的聲音。 下雨了,快回家。 娘,那兒躺著一個小乞丐,他會不會冷呀? 已經(jīng)死了,不會冷的,快回家,別生病了。 腳步聲散去,關(guān)門聲消失,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雨水一點點將他席卷,就像一顆被過度浸泡的種子,還未發(fā)芽便已死在了土里。 黑暗從地下涌起,拉扯著他不斷向下墜去。 意識越來越模糊之際,天上的雨突然小了下去。 有什么從他鼻尖掠過。接著,一道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師尊,還有氣。 話音剛落,他便被人抱起,落進(jìn)了一個人的懷里。 殷離舟覺得這一定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境。 怎么會有人愿意抱他呢。 但身體上的觸感又是那么得清晰。 殷離舟試圖睜開眼,但眼皮實在太過沉重,手指剛碰到那人的袖子,便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殷離舟已不知是今夕何夕。只能感覺到渾身被燒得guntang,仿佛置身于火刑架上,喉嚨干得像皸裂的土地。整個人仿佛被撕成碎片,破碎不已。 渴 他無意識地呢喃。 下一秒,頭被人溫柔地抬起,有水被慢慢喂了進(jìn)來。 殷離舟睜不開眼,只能憑本能吞咽,喝得太急,有水從嘴角溢出。 他本能地停頓了一下,卻沒有想象中的呵斥毆打,反而是柔軟的帕子貼上他的唇角,有人在替他擦拭干凈。 繼續(xù)喝吧。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 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好聽的聲音,像山間凌冽的清泉,似乎連他身上的污穢也能一并洗滌。 真的是幻覺嗎? 殷離舟垂在床邊的手似乎碰到了他的衣擺,隨即輕輕地拽住,拼命睜開眼睛。 朦朧間,他看到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少年端坐于床前,白衣勝雪,黑發(fā)素面,比年畫里的神仙都好看。 殷離舟愣了一下,拽著他衣擺的手指不自覺地松開。 生怕自己玷污了他一般。 單明修正接過店小二送上來的藥,準(zhǔn)備喂小孩兒喝下去,轉(zhuǎn)頭卻見他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只是眼中仍然一片迷離。 單明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輕聲問道:醒了嗎? 小孩兒似乎受驚一般睜大了眼睛,眼中的茫然漸漸褪去。 他似乎想說話,張了張口,卻沒發(fā)出聲音。 單明修見狀,用湯匙舀了一勺藥,放在唇邊吹涼,喂到小孩兒嘴邊,問道:還難受嗎? 殷離舟望著他,雖然疼得連話都說不出,卻還是努力地?fù)u了搖頭。 單明修似乎看出了他的逞強,又將一勺藥喂了進(jìn)來。 不必說話,先吃藥吧。 殷離舟點了點頭,乖巧地張開嘴巴將藥咽下。 這藥不知用什么熬成,苦得厲害,雖然極力控制,面容還是忍不住微微扭曲。 然后他看見少年喂藥的手停了下來。 他以為少年嫌棄他嬌氣,剛想說不苦,便見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什么靠近。接著,嘴里被放進(jìn)了一顆小小的東西。 甜意順著舌尖蔓延,很快便盈滿了口腔,是一顆糖。 他抬起頭,單明修正看著他,似乎在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 還苦嗎? 殷離舟覺得腦袋有幾分眩暈,明明只是吃了一顆糖,卻覺得有了醉意。 他搖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努力擠出了嘶啞不堪的聲音,甜。 一碗藥喝盡,單明修給他的額頭上擰了一張新帕子,又將被子蓋好,這才起身將桌上的油燈端在手上,道: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 殷離舟望著他,乖巧地點了點頭。 單明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清淡的笑,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殷離舟努力睜大眼,微微撐起身子,一瞬不瞬地望著單明修不斷遠(yuǎn)去的身影。 直到單明修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他才重新躺下,一點點闔上了眼睛。 黑暗重新降臨。 他一時竟有些分不清,剛剛的一切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他臆想出來的幻境? 殷離舟再次醒來時,身上那灼人的熱氣終于退去,意識也恢復(fù)了清醒。 沒有冰冷的雨水,堅硬的土地。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被窩和身上潔白的里衣。 他側(cè)頭看去,左手被裹上了紗布,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干凈。 只是身體上的疼痛仍未停息。 他軟手軟腳地從床上坐起,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這是一家客棧,雖然看起來普通,但他也知道自己住不起。 自己為何會在這兒? 難道昨天的一切,不是夢? 殷離舟下意識地舔了舔唇角,似乎還能感受到一絲仍未散去的甜意。 那昨天的少年呢?他還在嗎? 想到這兒,殷離舟正準(zhǔn)備掀開被子下床去尋他,卻突然聽門口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殷離舟抬眼望去,只見一個須發(fā)皆白,面容嚴(yán)肅的老者推門而入,端步向他走來。 身后跟著的正是他昨日迷迷糊糊時看到的少年。 不是夢。 殷離舟瞪大了眼睛。 醒了。老者說著,行至他面前。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沉吟片刻,緩緩道:看來已經(jīng)退熱了。 說完,他將手放下,抬手撫了一把自己的胡須,小友,你的傷我們已經(jīng)處理過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便可痊愈,只是小指 老人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頓了片刻,放緩了聲音,接不上了。 殷離舟早有預(yù)料,但真聽到時,手指還是沒忍住,猛地蜷起。接著傳來一陣鉆心的痛意。 他疼得眼眶發(fā)紅,卻還是強忍著眼淚,抬起頭沖他們擠出一個笑來,嘶啞著聲音道:謝謝,已經(jīng),很感謝了。 老者聞言,面上的嚴(yán)肅淡去了一點,輕嘆一口氣。 我們已付下一月的房錢,你可安心在此養(yǎng)病。 殷離舟愣了一下,目光看向老者身后的少年,忙問道:你們,要走,嗎? 是,我們有事未結(jié),不便在此久留。 一直站在老者身后的少年上前一步說道。 說完,少年走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將一枚金稞子放進(jìn)他的手心。 叮囑道:這應(yīng)該足夠你生活一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 說話間,老者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少年一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欲走。 袖子卻突然被人拽住。 單明修回過頭來,只見小孩兒垂著頭,肩膀微微聳動,白色的棉被上暈開了點點水跡。 剛剛的那枚金稞子又被重新塞回他的手里。 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小孩兒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抬起頭來,眼眶通紅,聲音中帶著小心翼翼。 我不要金子,可不可以,跟著你? 第5章 哥哥 殷離舟只喝完了一碗粥,便放下了筷子。 飽了?單明修問他。 嗯。殷離舟乖巧地點了點頭,沖他露出一個笑。 轉(zhuǎn)頭時發(fā)現(xiàn)坐在他對面的扶黎掃了他一眼,眼中是慣有的嚴(yán)肅銳利,似乎能將一切看穿。殷離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隨即低下了頭去。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客棧時的場景。 渾身是傷地醒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這是哪里,唯一讓他感到信賴的只有一個單明修。 所以,他鼓起勇氣拽住單明修的袖子,想要他帶自己一起走。 單明修因他的話停下了腳步,愣了一瞬,轉(zhuǎn)頭望向扶黎。 扶黎停在門口,連身都沒轉(zhuǎn),似乎在等著單明修自己做決定。 單明修回過頭,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家在何處?我們可以先送你回去。 不,記得了。 父母是誰? 殷離舟搖了搖頭。 你叫什么名字? 殷離舟將單明修的袖子攥得更緊,沉默了下去。 單明修頓了一下,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似有了決斷,轉(zhuǎn)頭沖著扶黎道:師尊,我 扶黎沒有轉(zhuǎn)身,目光空空蕩蕩地落在門外,語氣平淡,聽不出感情。 這一路漫長,他又渾身是傷,在此修養(yǎng)是最好的選擇。 單明修聞言,看向殷離舟,眼中閃過一絲為難,但看到小孩兒盈著淚的眼,一口氣微嘆,堅持道:弟子愿背他前往欒川。 扶黎轉(zhuǎn)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了句,隨你。便走了出去。 單明修微微俯身,看向床上的殷離舟,再一次問道:真的決定了? 殷離舟立刻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回道:嗯。 殷離舟趴在單明修的背上,身體又僵又疼,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放慢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他知道因為自己已經(jīng)耽誤了許多行程。 就像現(xiàn)在,天色剛暗,單明修便落了劍,背著他去尋找附近的人家,打算借宿一晚,讓他可以好好休息。 但這地方實在過于偏僻,單明修背了他許久,才終于看到了一戶人家。 于是立刻加快了腳步。 殷離舟靠在他的背上,聽見單明修的呼吸漸漸變粗。 心中有些不安,他是不是又變沉了? 那戶人家住著一對兒年輕夫妻和他們的兩個孩子。 夫妻很熱情,將他們迎了進(jìn)來,給他們在院中的石桌上布置飯菜。 見殷離舟一直在屋內(nèi)不出來,單明修便進(jìn)來叫他。 殷離舟坐在床上,做出一副疲憊的模樣,小聲道:我不餓,可不可以先睡覺? 單明修聞言,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聲音中帶了幾分擔(dān)憂,這些日子都沒怎么吃東西,是還難受嗎? 殷離舟忙搖了搖頭,不是,只是困了。 單明修想著殷離舟白日隨他們御劍也是辛苦,便不再多言,幫他脫了鞋襪,蓋好被子,這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