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傾酒。
第三節(jié)課時下課喬卿久陪著應長樂去衛(wèi)生間。 女孩子們永遠熱衷于成群結隊上廁所, 衛(wèi)生間擠滿了人。 喬卿久不上,她背過身站在洗手臺角落低頭玩手機, 等應長樂出來。 往日喬卿久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玩, 反正義莊不可能進女廁所,但今天不合適,因為她頂著頭雙馬尾。 自己班的同學調(diào)侃歸調(diào)侃, 都知道實際上是怎么個情況。 可其他班未必了解, 一中雖不限制發(fā)型,但大多數(shù)女孩子都是乖乖扎單馬尾。 學生時代里穿千篇一律的校服、梳同款發(fā)型, 在外表上泯然眾人才是最好過的, 出挑的永遠是個靶子。 與應長樂的氣場迫人, 眼風輕掃就壓得住場, 沒人敢叨咕她不同。 喬卿久長了張非常好欺負的清純臉, 雖然不怕事, 可也不欲與人糾纏,再來幾個像郭玲善或者爆炸頭那樣的傻子,不夠煩心的, 此刻低調(diào)做人再好不過。 可喬卿久萬萬沒想到, 卻因此被迫聽了波墻角。 兩個女孩子正挽著手嘰嘰喳喳的對著鏡子端莊儀容。 “你看見蕭恕了嗎!我覺得他比視頻里還要帥?。 ?/br> “對吧對吧, 真的絕了, 不是說實驗樓是他爸捐的, 他才能輟學一年還沒事嗎?” “這是什么小說男主角配置, 有錢還長得帥, 沒人跟他表白嗎?” “上午都是主課,哪有空啊,最起碼也要等到下午才能開始吧?!?/br> “唉對了, 我上午去二班圍觀的時候, 發(fā)現(xiàn)蕭恕跟喬卿久同桌了,感覺他對喬卿久特溫柔啊,跟貼吧說的性子不一樣,我以為得是個冷淡款呢,沒想到是痞壞?!?/br> “你什么時候去圍觀的?居然不帶我……你說蕭恕會不會喜歡喬卿久那款裝純小白兔?” “蕭恕喜不喜歡小白兔我不知道,但喬卿久不是正跟應長樂打的火熱嗎,怎么男女通吃,腳踏三只船還能算得上白兔?婊不死她?!?/br> 旁若無人,話算是越說越難聽了,喬卿久原本裝聾作啞的想法被打破。 二班在左側,照理應該去左邊的衛(wèi)生間,但水房在右邊,應長樂打完水順手就來了這邊解決生理問題。 講道理二班人不應該會出現(xiàn)在這個衛(wèi)生間,所以她們肆無忌憚。 當事人基本上聽不到,所以久這樣議論中傷別人? 喬卿久覺得挺臟的,她側身,輕輕拍了拍說她男女通吃的那位。 “同學?!眴糖渚锰痤^,乖順的臉上面帶微笑。 每屆招生六百人,喬卿久未必認識路人甲,但無人不認識喬卿久。 說話的女孩子臉色當即陣紅陣白。 “我給你個忠誠的建議,喜歡誰去追誰,別拉不相干的人下水。”喬卿久的音色極平和。 有人在洗手,水聲稀里嘩啦。 聽不出呵責的問候最扎心,喬卿久繼續(xù)講,“分科以后開始走班制,如果你樂意,考進二班,我的位子隨時讓給你座,可我看你好像沒有坐在蕭恕旁邊的資格吧?” 女孩同伴的臉色跟著沉下來。 一中會在高二分文理后直接采取走班制度。 顧名思義,拎包走人換班。 高二每次期中期末考試以排名成績換班,每班額定五十人。 制度偏向于絕對公正,因為哪怕是現(xiàn)在基本全員關系戶的高一二班。 唯一擁有的特權也只是,考進前五十選擇不換去一班,或者排名在五十到一百之間,繼續(xù)留在二班。 否則都得滾,后門給你開一整年,享受最好的師資力量,這都學不好,就別占位子擋別人的路。 相當無情。 “我非常期待,今后可以在二班看到你們?!眴糖渚幂笭枺迫坏?。 應長樂正從里面出來,扭開水龍頭沖手,偏頭問喬卿久,“你朋友嗎?” “沒有?!眴糖渚媚砹思埥恚葢L樂沖完遞過去給她擦手用,杏眼微睞,淡然說,“我聽見有人當著我面討論我,所以加入了聊天室陪聊會兒?!?/br> 她的眼尾下垂,黑眸水潤。 無論說話多刻薄。 看著她的臉都讓人萌生出種喬卿久不是那個意思的感覺。 “這樣啊?!睉L樂把沾濕的紙巾握成團,揚手穩(wěn)穩(wěn)跑進垃圾桶,隨口來了句,“說三道四當人面的,智商百分之一百一都有毛病,我告訴你幾次了,別跟傻子玩,你聽話了嗎?” 應長樂看著喬卿久講這話,表面上教育喬卿久,實際直接把兩個嚼舌根的女孩子罵了一通。 兩個女生都拉了下對方的手,說話難聽的那位仰頸剛準備開口辯駁什么。 應長樂的眼神落下來,那是雙極漂亮、美艷到帶了攻擊性的桃花眼。 應長樂一米七三,比這個年級的多少女生要高些,她俯視面前人。 明艷張揚到帶刺的外表,配了慵懶沙啞的御姐音,“我可沒她脾氣那么好,奉勸你倆謹言慎行?!?/br> 如果說喬卿久的出名方式——跳舞、上春晚,在學生時代不算正途。 那應長樂就是正中之正了,她是數(shù)理化滿分屠榜的選手。 根本不需要多接觸,就能判定是狠角色。 好漢不吃眼前虧,加之快上課了,那兩個女孩子遲疑了片刻,匆匆離開。 “唉,我還想讓她們給你道個歉呢?!睉L樂幾多無語的看著灰溜溜的背影。 喬卿久嘆氣,“那你不如按住蕭恕,讓他跟我道歉,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做人這么長時間,被他帶上了話題巔峰,我多無辜啊?!?/br> “是挺無辜的。”應長樂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喬卿久講。 喬卿久沒能跟蕭恕討個公道。 因為她從衛(wèi)生間回來,蕭恕已經(jīng)不在教室里了。 原本空無一物的桌子上分兩排,堆砌了小半米高的教材跟輔導書。 是去拿了書才走的。 要說蕭恕同學到底算是曠課中的典范人物,見過曠下午的、曠上午的、曠早自習的,少有上三節(jié)課開始曠的。 但不得不承認,蕭恕人走了,喬卿久輕松許多,起碼圍觀的群眾少了四分之三。 剩余四分之一估計是看雙馬尾來的,正常流量,不值一提。 **** “嗷嗚~汪汪汪?!卑⒉駬u頭晃腦的朝著蕭恕跑過去,在他褲腳來回蹭,表示親昵。 馮洲龍正在后廚炒菜,聽見狗叫以為來了客,持著鍋鏟探出頭來。 看見蕭恕嚇了一跳,“這才幾點,你怎么就過來了?” “蹭飯?!笔捤∠蒲燮だ涞?,領著阿柴走到茶幾邊,彎腰給它扔了個磨牙棒打發(fā)狗。 熱衷于廚藝的馮洲龍登時來了底氣,豪邁道,“你想吃啥,你點?!?/br> “看著做吧?!笔捤》笱艽?,“蔣圣呢?” 馮洲龍了解知道蕭恕口味,還真可以看著做。 “改裝區(qū)改車呢。”馮洲龍已經(jīng)回了廚房,又多挑了幾樣食材出來。 蔣圣灰頭土臉的進休息室,看見沙發(fā)上半躺的蕭恕,反應比馮洲龍還要大。 他直接嚇得后跳半步,顧慮到渾身上下沒一處干凈地方,無法用手揉眼睛,只好多眨了幾下,反復確認自己沒瞎。 “我靠,恕哥你怎么起來了?我專注修車忘了時間?” 蕭恕配合的往下劃了半寸,人懶散地攤進沙發(fā)里。 指尖轉(zhuǎn)著手機,所答非問,“我記得你有個兄弟做貓舍賣貓的是吧?” 蔣圣連抽了幾張濕巾擦手摸臉,“是啊,不跟你說過嗎?他和他老婆喜好不同,所以分了家,一個培育金漸層、另一個培育布偶,都是拿獎貓的后代,有證書,血統(tǒng)賊正?!?/br> 蕭恕對貓的品種不感興趣,蔣圣這樣說,他腦海里都對不上圖片。 指尖輕點屏幕,把喬卿久微博轉(zhuǎn)發(fā)里的貓咪圖片保存下來。 “你看手機,我發(fā)你的是個什么品種?”蕭恕問。 屏幕上的貓,皮毛充沛,寶藍色眼睛又大又圓, 蔣圣定眼一看,非常無語的講,“這就是金漸層,小時候看著像橘貓,實際上長大了顏值巨高無比。” 他還想問蕭恕,你連人家貓叫什么名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存圖? 沒想到蕭恕下一句更炸,“把你朋友電話給我,我問問他怎么個賣貓法。” “恕哥。”蔣圣不敢指蕭恕的頭,只能指指自己的腦袋問,“你是又一天沒睡,腦子竄煙了,還是咋了?怎么想起養(yǎng)貓了?!?/br> “有人喜歡?!笔捤÷唤?jīng)心的答。 蕭如心剛走哪陣子,蕭恕頹的徹底,不吃不喝不睡。 蔣圣急得團團轉(zhuǎn),不知道在哪兒看見的科普,養(yǎng)貓有利于治愈人心。 上桿子每天從朋友那兒抱貓去看蕭恕,蕭恕該喂還是喂,貓?zhí)剿壬纤膊悔s貓下去,就那么由著貓在哪里趴著。 但眼神空洞洞的,仿佛機械性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蔣圣試探性地問他想不想養(yǎng)只貓,蕭恕則拒絕的干脆,“我沒閑心照顧什么東西,別給我造孽了。” 后來蕭恕漸漸變得“正?!逼饋?,蔣圣也就再沒主動提起過養(yǎng)貓這件事。 養(yǎng)寵物其實是個挺麻煩又磨人的事情,比養(yǎng)孩子還嬌貴。 養(yǎng)個孩子起碼長大了會懂事,養(yǎng)貓這種恃寵而驕的生物,除了寵著沒別的辦法。 弄壞東西拒不道歉,就喵,喵完下次還敢。 蔣圣了解蕭恕,既然他說要養(yǎng),那一定會好好照顧,不會是心血來潮。 但還是挺詫異的,蔣圣邊劃手機發(fā)聯(lián)系方式,邊戲謔道,“你倒是真寵她啊?!?/br> “嗯?!笔捤≥p哼,反問道,“不寵她寵誰?” 其實蔣圣連他是誰都還沒講呢,蕭恕自己已經(jīng)給喬卿久帶進去了。 蔣圣笑嘻嘻的討打,“恕哥,你說我現(xiàn)在去泰國變性,你會像寵喬卿久一樣寵我嗎?” “你可以先投個胎試驗一下,我絕不攔著。”蕭恕無情答。 “唉?!笔Y圣大聲疾呼,“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是蜈蚣的手足,衣服是冬天的衣服,悲哀啊?!?/br> 然后他在走到洗浴間之前,被蕭恕扔過來的紙巾包砸中了。 蕭恕斂著眸警告,“閉嘴。” 馮洲龍生啃胡蘿卜看熱鬧不嫌事大。 接著飯后輪到了蔣圣拍馮洲龍的肩膀,寬慰,“剛剛笑我是吧?你現(xiàn)在可以哭了。” 蕭恕有悖平時時間點的過來清狂,統(tǒng)共待了一個鐘頭。 做了三件事。 問貓舍聯(lián)系方式、吃午飯、帶走馮洲龍兒子阿柴。 除開吃午飯,剩下兩件全為喬卿久。 “我覺得喬卿久挺喜歡阿柴的,帶去給她玩玩?!笔捤恐防K如是說,想了想哪里不對,抬眼看馮洲龍,征求意見問,“可以嗎?” “……”馮洲龍沒吃完,捧著飯碗呆若木雞,“我說不行你就不帶我兒子走了?” 蕭恕咬著煙沒點,笑說,“哪你想多了,我隨便問問你,顯得我民主一些?!?/br> 你民主你大爺! 蕭恕帶上阿柴還把車開出了庫。 蔣圣懶得再拿筷子,自己用手捏起炸蝦片,咬在嘴里嘎嘎作響,篤定講,“恕哥這會兒是動真心了,我看一中貼吧里鬧翻天,恕哥今早兒去上學了。” 馮洲龍沒接腔,悶頭吃完了碗里飯,半響才講,“……我一時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你過來之前,恕哥問了我一句,貓的壽命有多長?!?/br> 蔣圣一哽,手里剩下的小半片蝦片沒胃口吃了。 當兄弟的了解蕭恕,他這人如果看上什么東西,那一定弄到手里,近乎于偏執(zhí)的心態(tài)。 之余賽車上表現(xiàn)深刻。 賽車競技這是項極限運動,動輒付出生命代價。 蕭恕卻樂此不疲,玩的非常瘋。 大概在蕭恕的立場上,完全可以為了喜歡的東西把命拋出去。 但東西跟人是不一樣的,不是你拼盡全力就理所應當能夠擁有的。 這點蕭恕怕是無比清楚。 否則不會再開口說想養(yǎng)貓之前,先反復確認,貓的壽命有多長。 可能如果壽命短了,蕭恕就不會養(yǎng)。 人走進死胡同之后吧,便極其難接受會失去這件事。 卻又沒有任何一種生物能擁有抵御時間的力量,因而期待著能擁有對方長久些。 人跟貓或許本質(zhì)上并無差距,但實際截然不同。 你對貓好,寵愛有加,貓會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邊,人未必。 這頓午飯大家吃到九分飽,誰也沒能再往下繼續(xù)吃了。 蔣圣跟馮洲龍無疑對蕭恕還能喜歡上別人,能開心、肆意的笑這件事是高興的。 然而他們這種局外人都已然能夠猜到蕭恕的想法,為此揪心。 當事人的猶豫躊躇,跟下定決心那一刻需要的執(zhí)拗。 自當要比旁觀者深刻上千萬倍。 蕭恕決定要追了,做兄弟的沒二話。 除了支持,還有舉雙手雙腳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