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妻(重生) 第29節(jié)
入夜,鶯兒伺候過蘇苒苒盥漱,寬衣安歇后,滅了燭燈退出房門。轉(zhuǎn)身過來她瞧見家思染依舊守在院內(nèi),輕聲問道:“夫人已經(jīng)睡下了,家護院身子才好,已經(jīng)這個時辰了,現(xiàn)在還不回去歇息嗎?” 他笑回道:“無礙,夫人前日才險些遇刺,以防萬一,這幾日我還是守在這里吧?!?/br> 思來想去也覺此話在理,鶯兒回道:“那就有勞家護衛(wèi)了。”說完她轉(zhuǎn)身沿著游廊走入偏房,待她關(guān)上房門后,院內(nèi)只留下蟲鳴蛙叫。池塘中時不時浮起水泡,白日活躍的魚兒也消失不見。 他將劍抱在懷中,倚著那游廊木梁而立。伏末,蚊蟲繁多,叮咬著他不禁左撓右抓。見那蚊子趴在他手腕上,他抬手“啪”一聲打下去,腕上被打得火紅。他不禁甩了甩那火辣辣的手臂,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忽而,屋內(nèi)一陣響動,他心中一緊,急推門而進。見蘇苒苒喘著粗氣立坐在床上,他擔(dān)憂問道:“苒苒,怎么了?” 她悠悠轉(zhuǎn)過頭來,望向他,臉色煞白,眼見沾水,手緊捏著那百團花鏡紅繡被褥。久久,方才回過神道:“我,我……” 他幾步走上前來,坐在床沿,將她一把摟進懷中,低聲安慰道:“是做噩夢了嗎?”他手輕拍在她背上,連連慰道:“苒苒別怕,我在這里!”他身上散發(fā)一股子幽香,淡香久久不散,縈繞在鼻尖。 她兩眼迷迷糊糊,眼中若有所失。他拿起軟枕墊在她身后,扶她靠坐在床架上。又起身走到桌前,倒上溫水,呷上兩口,又將那被褥掩在她腋下。見她神情好轉(zhuǎn),他用袖擦去她額間汗珠,溫和笑問道:“苒苒你別害怕,夢里都是假的。我在這里,沒人能傷害你?!?/br> 聞言,她抓住他手,兩只小手抓著他那手腕,全身顫抖著開口道:“我夢到翠兒了,翠兒喊著讓我救她,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她在哪里,然后我就聽見她的一聲慘叫,那夢太真實了。就好像……” 見她蹙眉不語,他急問道:“像什么?” “那夢太真實了,就像真的發(fā)生過一樣?!彼徽Z說完,神思猛然傳回那日,腦中不禁開始回憶太子府中情形。 她依稀記得,翠兒說她前去更衣,可莫名其妙死在西苑走水的屋子里??纱鋬弘m隨她已經(jīng)多次去過太子府了,可就連她也未去過那什么西苑,翠兒又是如何跑那里去的呢? 心中問題漸漸堆砌在一塊兒,她心中不由發(fā)寒。家思染見她神情又黯澹下去,急問道:“怎么?” 她一字一句回道:“嘉郎,我懷疑翠兒死在太子府,不是意外。” 他越發(fā)聽不懂她話,滿臉疑問道:“你是說,翠兒死在太子府是被人殺害的?可誰敢在太子府殺人,除非是……” 說到這,他也不敢再說下去,想到這他心中也是一怔。良晌,神思拉回,他疑惑問道:“可太子為何要殺翠兒呢?她不過是一個你的貼身丫鬟,他有何理由犯得著大動干戈將你叫去府中,就為了殺一個丫鬟?!?/br> 她心中只覺越發(fā)不安,手指扣進被褥中,腦中疑惑滿滿。她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腦中反復(fù)回憶。猝然腦中想到,只聽她急道:“翠兒會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太子殿下什么秘密?!?/br> 他一時怔住了,雖與太子殿下自幼結(jié)識,但要他說他有多了解太子殿下。他也只是能簡單評斷幾句,他回道:“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人是太子殿下殺的?!?/br> “可……”她話還未說完,他起身扶她睡下,替她將被褥蓋好,語氣溫柔道:“苒苒,天色已晚了。你快睡了,這些事我們明日白日里再想。” 她本還想說什么,只見他一臉難色,心知他不想這般猜忌太子,于是也只得作罷,淡淡道:“那我睡了?!?/br> 她閉上眼,手依舊緊緊握著他手腕。他傾身吻在她額頭,她突然睜開眼,兩人對視片刻。良晌,他捂上她眼,道:“快睡了?!?/br> 蘇苒苒點了點頭,此后再無話說,他便守在這屋里一夜。翌日見天亮,鶯兒還未過來,家思染便已退出了房門。 他走進涼亭,閉眼凝神。不時鶯兒便端著銅盆走來,叩門進去。聽見屋內(nèi)響動,知蘇苒苒起來了,他這才準(zhǔn)備休息片刻。 須臾,周清秋從院外走來,側(cè)目見家思染坐在涼亭,眉頭不由一蹙。家思染聽見動靜,睜眼目光恰與他對上,二人相視片刻,皆同時收回目光。 蘇苒苒從屋內(nèi)走出,一身妝束一看便知是精心打扮。頭戴著那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金絲百團花彩冠掛珠釵,脖上掛著那鑲寶鎏金瓔珞圈。絳唇白膚,宛若神仙妃子。 周清秋許久未曾見過她這般高興打扮了,不免問道:“嫂嫂,今日有事出府?” “沒有啊,只是見今日天氣不錯罷了。清秋,來東院為何?”她問道。 周清秋將手上錦盒遞于她面前,錦盒邊鑲金絲,通體紅綢包裹,他道:“這里面裝的是些安神助眠的香,嫂嫂可睡前命鶯兒為你點上?!?/br> 鶯兒上前,雙手將錦盒接在手中。她笑道:“清秋有心了?!?/br> “舉手之勞而已,嫂嫂不必掛在心上?!闭f完,周清秋告辭,轉(zhuǎn)身走出院子。 見他走后,蘇苒苒命鶯兒去將錦盒收好。轉(zhuǎn)身便往家思染所在的涼亭走去,沿小徑穿過游廊,繞過那水塘便是涼亭。 夏末,池中蓮荷已凋謝大半,零落荷葉隨風(fēng)晃搖?;ú輼湔祥g翠綠猶在,他坐靠在亭中木欄,腿自然耷下一只,悠悠晃晃懸在空中。 她悄悄行至他身后,用那扇柄上的流蘇掃來掃他鼻尖,他蹙眉撓了撓,雙目依舊緊閉。見此,她忍不住一笑,又擔(dān)心聲音吵醒他,忙抬手捂住嘴。她耳畔兩鬢發(fā)絲用金環(huán)束在一起,青絲垂落在他肩上。 他閉眼,嘴唇勾起,抬手將那青絲拾起放在鼻尖。只聽那聲音婉耳道:“你又摘我花,用來沐浴了?” 她笑道:“這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是叫鶯兒撿的落花,可沒摘你枝葉上長的?!?/br> 他睜開眼,捏了捏她臉道:“落花沾了泥,你喜歡就摘枝上的呀!本來這滿院子的花都是送給你的?!?/br> 她直腰,繞走到他身前,見她美妝勾人,他不由眼前一亮,問道:“怎么今日心情這么好?我死后可是好久未見你穿過紅色了。”說完他伸手拉過她,她離他又近半步。 他抬頭,她低首,只聽他笑道:“早與夫人說過,你穿紅色最好看?!闭f完他抱住她腰,兩人就這樣立了許久。 “嘉郎,老實說我真沒想過你裝傻的樣子會那么可人?!彼僖怆S口道。 此話出口,周清嘉不由回憶起在郡王府裝瘋賣傻的樣子,臉色不由泛紅,忙打斷道她話,“夫人,那不是生活所迫嗎?” “哦,是嗎?” 周清嘉恨不得立馬挖個地洞鉆進去,便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夫人,清秋方才來找你所為何事?” 她纏玩這鬢間青絲,回道:“清秋送了些安神的笑料過來?!闭f到這蘇苒苒似是想起什么,忙問道:“嘉郎,韋掌柜不一直在與郡王府做買賣嗎?” 他點點頭道:“是啊?!?/br> “可韋掌柜為何會與太子殿下有來往,按理說,他不過一個商人,太子殿下為何會親自與有交往?!彼宜既狙?,疑問道。 家思染蹙眉道:“韋掌柜與太子有往來,這事我以前也不知道。府里像同香芳這樣的商鋪,我都是派清秋去收紅利與租子的。” “嘉郎,若是真有往來,太子為何會對一商人如此在意呢?”她思忖片刻,開口問道。 他仰身背靠在梁柱上道:“這個事,看來來得查查,不過我們先得去將那賬簿拿回來。” “賬簿在我書房,我這就去拿。”還未說完,她便轉(zhuǎn)身欲往書房走去。 他伸手拉過她,道:“傻瓜,那日賊人來刺殺你就是為了那賬簿,我將那人放倒后,把賬簿帶回了家府。在這里放著,不僅賬簿護不住,還會讓你涉入危險?!?/br> “那我們快去取吧!”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東院月洞門,鶯兒端著糕點茶水走來,問道:“夫人要出府嗎,我這就去叫人備車?!?/br> 見鶯兒欲轉(zhuǎn)身,蘇苒苒忙喚道:“鶯兒,不必備馬,我就出去逛逛,讓家護院陪著我就是?!?/br> 鶯兒有些擔(dān)心道:“可,可若那些刺客又來了怎么辦?” 家思染上前笑道:“光天化日,又是在天子腳下,沒人敢有這樣的膽子。我會護夫人周全的,鶯兒姑娘不必擔(dān)心?!?/br> 聽了他話,鶯兒憂色漸漸退下,她溫聲謝道:“那就有勞家護衛(wèi)了?!币娝麅沙隽烁T走遠,鶯兒才默默退下。 郡王府前街巷靜謐一片,出了街口,轉(zhuǎn)入主街。瞬時人煙阜盛,車馬簇簇,兩沿皆是小商小販,賣著格式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用收藏評論換盆,換大鋁盆,換不銹鋼盆。啾咪~求預(yù)收新文《鎖娥》瘋批美人權(quán)臣與他的霸氣小歌姬 第50章 起疑 家府位處城邊,沿著主街一路走下去,穿過石拱橋后左拐便能瞧見家府大門。蘇苒苒一路被玩物勾去心神,眼睛時而看左,時而望右,可步子依舊未停,直往家府方向去了。 家思染跟在她身后,將此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道:“苒苒,你看那錦華玉翠發(fā)簪怎么樣,喜歡嗎?” 聽到,她轉(zhuǎn)頭直直望著他手指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不禁點了點頭。反應(yīng)片刻,忙搖頭道:“不喜歡,不喜歡,我們快去家府將賬簿拿回來?!毙闹袇s不免覺得那簪子有些眼熟,說完,便回頭繼續(xù)往前走。 家思染悄悄溜到店鋪前,問道:“老板這簪子多少錢?” 商販熱情回道:“公子真是好眼光,這簪子可是我鋪上的鎮(zhèn)店之寶??垂佑芯?,五兩銀子賣給公子?!?/br> 他伸手便去掏錢袋,摸到腰間一空。他這才想起那日租驢兄時,身上的錢早就用完了。他只得轉(zhuǎn)身,失落道:“唉,算了?!毙睦飬s是暗暗打算著,這次又去哪里弄點錢來。 還未等他走遠,身后就傳來一陣嘈雜聲。他轉(zhuǎn)過頭去一瞧,只見方才賣簪子的攤位被幾個官兵一腳踹翻,發(fā)簪摔在地上,瓔珞琉璃摔了個粉碎。他正要往前去,蘇苒苒上前將他袖拉住,而后扯到自己身后,道:“我去看看,那些護城的兵官現(xiàn)在是越發(fā)囂張了。” 那幾人身披盔甲,其中一人一腳便踹在小販腹部,小販不由悶哼一聲,血緩緩從嘴邊流出。只聽那兵官道:“你是什么東西,也敢拖欠國稅?!?/br> 那小販忙跪在那兵官腳邊,痛哭流涕道:“軍爺,您就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辛辛苦苦在這擺攤一年,也交不上這么高的稅啊!這些錢若是全給了,您讓我一家老小如何過活??!” 聞言,一旁蘇苒苒不由奇道:“現(xiàn)如今的稅收怎會讓老百姓這么難活,今年多天災(zāi),前些日子陛下不才減免的不少稅收啊” 身旁湊熱鬧的老婦,手腕提著菜筐,低聲道:“姑娘是官家小姐吧,您是有所不知啊,現(xiàn)在京兆府的稅收早就讓老百姓無法過活了,不少百姓只得去銀莊借錢度日,沒得法還得將田地抵押了?!?/br> 她滿臉驚異,不相信道:“當(dāng)真有這事,天子腳下,陛下怎會不知道?” “哎喲,這些人自然是將此事瞞得死死的,怎會將事情報給皇帝??!”那阿婆哀嘆一聲道,說完,她提著菜籃,悠悠離開了人群。 眼瞧那官兵又要出手,蘇苒苒推開人群,喚道:“住手?!?/br> 見她上前去,家思染也跟在她身后走進人群。那官兵打量她一眼,見她衣著不凡,自然不敢招惹,便換了客氣語氣道:“這位小姐,我們在處理公事,還望您能行個方便。” 她冷笑一聲,“哦,什么公事是需要毆打百姓,你們是兵,打得應(yīng)該是外敵賊兵,而不是在這里毆打手無寸鐵的老百姓?!?/br> 那幾人見丟了臉面,語氣也不似先前:“小姐,這收租是國事,耽誤了國事,就算是您父親怕也擔(dān)待不起。” “這件事犯不著我父親來擔(dān)待,我是廣平郡王妃,陛下親封郡夫人。要收稅讓你們長官來,我不建議將此事鬧到陛下耳朵里去?!?/br> 兵官一聽,臉色一變,恭敬道:“沒認(rèn)出是郡王府的夫人,還望夫人贖罪。” 家思染低身將那小販扶起,指著那被他們踹翻的攤位道:“你們,把這扶起來?!?/br> 那幾人聞言,立馬將散落一地的飾品全部收撿起來,再扶起那攤位,問道:“夫人,我們可以退下了嗎?” 家思染怒瞪那群人一眼,道:“滾?!?/br> 話音剛落,那幾人便推搡開人群消失在了街角。那小販連咳幾聲,待勻了氣,斷續(xù)開口道:“多謝公子,多謝這位夫人?!奔宜既疽娝⒅绷松碜樱址讲啪従徦砷_。 蘇苒苒一面走上前來,一面掏出腰間的錢袋,她拉起那人手,將一塊碎銀放在他手中道:“這些銀子應(yīng)該夠你家一年的吃食了,多余的你便拿去看看這傷?!?/br> 那小販有些猶豫,說道:“這怎么好意思,夫人無功不受祿啊!” 她笑道:“這錢,我就當(dāng)買你那鎮(zhèn)店之寶吧!”說完,她拿起桌上那玉簪,其它發(fā)飾皆有碎角,未這支完好無損。 那小販忙笑道:“好好,夫人喜歡拿去便是,我這攤位上也沒有好的東西了,這是我那在太子府當(dāng)丫鬟的meimei帶回來的。您看著雕花,這刻紋,一看就是專供官家的師父做出來的?!?/br> 聽見那“太子府”三字,她不由一愣,回想著那日去太子府,翠兒不正是戴的這簪子嗎? 她一把抓住小販?zhǔn)?,問道:“你是說,這東西是在太子府撿到的?” 那小販忙跪地,解釋道:“夫人,這是我meimei帶回來的,我也不知她是撿的。還請夫人贖罪啊,我真不知道此事?!?/br> 她忙將他扶起,激動道:“你能否帶我去找你meimei,我有話問她。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一家的?!?/br> 小販見她也不像惡人,再加之方才的解圍,便點頭答應(yīng)了。道:“那還勞煩夫人移步,我家就在城邊不愿的地方。” 說完,小販?zhǔn)樟藬偽唬I(lǐng)著兩人往城邊去。家思染跑上前問道:“你想問什么?我們不先去家府拿賬簿嗎?” 她一想,也覺有理,便對他道:“要不我們兵分兩路,你去拿賬簿,我去調(diào)查簪子的事?” 聽完,他癟嘴道:“那算了,我怕回去挨打,我還是和你一塊吧!”說著,他又往她身邊靠了靠。 見狀,她無奈搖了搖頭笑道:“你何時這么膽小了,以前那廣平郡王的氣焰哪里去了?” 他一臉無賴,笑答道:“我現(xiàn)在可不是什么廣平郡王,我就一個小護院,而且還是那種一惹夫人生氣就要被趕回家家的小護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