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41節(jié)
陳默和太史慈一臉古怪的看了唐元一眼,這孩子,表現(xiàn)欲很強,但……有時候不該表現(xiàn)的可不能亂表現(xiàn),人家張邱本沒打算將你卷進去,現(xiàn)在你這么一說,責(zé)任至少擔(dān)去了一半兒。 本來這事兒跟他們關(guān)系就不大,張縣尉自己一個人不敢接,現(xiàn)在唐元發(fā)話了,那以后就算高家不爽,也有唐家先頂著。 “唐公子所言極是,在下這便去辦?!睆埱襁B忙笑瞇瞇的應(yīng)了一聲,順便捧了一句:“唐公子果然聰慧,我等想不明白之事,唐公子一語道破,實乃奇才也?!?/br> “?。俊碧圃m然覺的舒服,但又覺的有些不對,這不是陳默他們剛才說的嗎?跟自己有何關(guān)系?目光看向陳默,陳默幽幽的將目光移開,看向遠處,唐元又看向太史慈,太史慈卻懶的理他。 很快,得到消息的臧洪也帶著人馬趕來了,看著那一片死寂,惡臭彌天的山莊,臧洪面色不大好,雖說是亂世,但自己治下一莊人被殺的一個不留,恐怕黃巾賊都沒有這般兇殘。 “黃縣奏曹史太史慈,見過子源先生。”太史慈對著臧洪倒是收起了幾分桀驁,恭恭敬敬的一禮道。 “無需多禮。”臧洪伸手將太史慈扶起,微笑道:“事情已然了解清楚,此事與諸位無關(guān),耽誤諸位公事,洪之過也?!?/br> “先生言重,我等也正要在此歇息片刻,不會誤事?!碧反葥u了搖頭道:“若無其他事情,慈等先告辭了?!?/br> “慢走。”臧洪點點頭,示意太史慈一行人可以離去。 “保重,下次再見,再切磋一番箭術(shù)?!碧反葘χ惸Φ馈?/br> “隨時恭候。”陳默點點頭,這人他看著很對眼,有脾氣,但也不是不講理的那種,而且為人也有義氣,這樣的人,陳默很愿意結(jié)交。 至于其他人,太史慈沒有理會,帶著自己的人手直接離開。 “縣令,就這樣放他們離開?”張邱看著太史慈離開的方向,湊到臧洪身邊低聲道。 “你看他們像是剛剛經(jīng)歷激戰(zhàn)的樣子?或是說,你認為就憑他們有能力屠滅一莊?”臧洪一邊記錄自己想到的問題,頭也不抬的反問道。 “此事與高家有牽扯,在下以為,不宜深究。”張邱壓低聲音道。 “上千條人命不宜深究?”臧洪看向張邱,搖頭嘆息一聲,也沒再多說什么,道不同不相為謀,跟張邱這樣的人說什么大道理都是假的。 張邱訕訕一笑,帶著人去繼續(xù)查探線索。 “默兒,此事你如何看?”臧洪讓人將寫好的記錄保存好,然后開始收拾尸體,就地掩埋或是焚燒,就這么放著,容易滋生邪穢,扭頭看著立在身邊的陳默笑道。 唐元等人已經(jīng)被家將帶回去了,此番游獵自然也不可能繼續(xù)下去,至于陳默,那是從黃巾賊中混出來的,見過的慘事多了,臧洪相信陳默不會如其他人那般不適,此刻四周無人,臧洪方才問道。 “有幾點不解?!标惸肓讼氲?。 “說?!标昂樾χ膭畹馈?/br> “就算那些高家的人是在這里與鄉(xiāng)民激斗而死,但也不過數(shù)人,而且戰(zhàn)斗過去應(yīng)該不久,殺人者應(yīng)該沒有機會清理戰(zhàn)場,將自己的人拖走,而且四周也沒有托運尸體的痕跡。”陳默皺眉思索道:“有些不合理,除非……” 陳默抬頭,看向臧洪道:“賊人屠莊很輕松,但就算如此,這里的鄉(xiāng)民也不可能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寨中用箭的痕跡不多,弟子著實想不出緣由?!?/br> 就算打不過,逃跑是人的天性,尤其是這種鄉(xiāng)莊,陳默剛才也看過了,要想逃跑的話,并不難。 “不錯?!标昂闈M意的點點頭,基本上該考慮的地方都考慮到了:“正常情況下,確實不合理,不過凡事總有例外?!?/br> “例外?”陳默疑惑的看向臧洪。 “比如……來了。”臧洪看著幾人朝這邊走來,將話題打住。 來人陳默認得,是當(dāng)利最有名的幾位醫(yī)匠。 “見過縣令。”幾名醫(yī)匠對著臧洪躬身道。 “如何?”臧洪問道。 “正如縣令所言一般,我等各自查了數(shù)十人,都有中毒癥狀,只是并不明顯,所中之毒也不足以致命。”一名年歲最長的醫(yī)匠躬身道。 “可能確定是何毒?”臧洪詢問道:“有何功效?” “這……”幾名醫(yī)匠苦笑搖頭,檢測中毒不難,人死后,中毒的效果很明顯,但要知道是何毒可不容易,因為大部分中毒的表現(xiàn),其實相差不大,想要憑這個知道是什么毒那純屬想多了。 “無妨,知道中毒已經(jīng)足夠?!标昂閿[了擺手道:“勞煩諸位,稍后我會著人送去診金?!?/br> “縣令言重了,此事乃是義舉,怎可收錢?” “諸位先回吧,我還有公務(wù),恕不遠送?!?/br> “不敢,我等告辭!”幾名醫(yī)匠連忙拱手道。 “老師如何知道是中毒?”陳默一臉好奇的看向陳默。 “這便是你差的那么一點?!标昂檎业胤阶聛?,指了指身邊,示意陳默也一起坐下來:“你有未發(fā)現(xiàn),這莊里正有婚事?” 陳默搖了搖頭,他長這么大,都沒見過人成婚。 “若真是仇殺,如何能入得莊中,而且莊民對其毫無戒備?”臧洪嘆了口氣道:“這莊中有大戶成婚,可能便是這莊子的主人家,所有人都會喝酒,若有人在這些酒里下毒,你之前那些猜測便說得通了。” 陳默恍然,隨即又有些疑惑道:“若無莊中人相助,外人恐怕也難將藥物摻于酒中吧?!?/br> “自然是莊中有人相助?!标昂樾Φ?。 “那接下來該如何?”陳默好奇道。 “我稍后便托人送信于元進先生,他如今人在刺史府,距此數(shù)百里之遙,此事便是與高家有關(guān),他恐怕也不知情?!?/br> “老師這般確定?”陳默皺眉道,事情還沒有頭緒,光憑人品和名聲就判斷一人有無罪過,是否武斷了些? “那是你沒見過他,元進先生其人才學(xué)或許不高,但卻向來嚴于律己,德行無雙?!标昂榕牧伺年惸募绨虻溃骸白甙?,回去,這件事恐怕另有隱情。” “哦?!标惸鹕恚闹卸嗌龠€是有些不服氣,只憑品德……他以前在黃巾賊營中,也是憑著人畜無害的外表迷惑對手,騙吃騙喝加殺人的,他覺的光憑品德證明不了什么,只能說明對方善于偽裝自己。 但這話不能跟老師說,只能藏在自己心里。 第十一章 言語 “此番被屠的莊子是梁莊,在冊有口百零三戶,但從現(xiàn)場來看,有上千人之多,至少有三百戶,昨日乃是里正梁歡之子梁正,梁歡平日里為人跋扈,其子也……”衙署中,縣丞將那梁莊的消息一一稟報。 “停!”臧洪擺了擺手,看著縣丞道:“其人已死,德行便莫要說了,這梁莊與高家有何淵源,此外昨日除了高家之外,還請過哪些外人可有查清?” “也無甚太大關(guān)系,至于昨日高家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莊中,皆因高家女婿周元自小長于梁莊,后與元進先生愛女結(jié)親后,去了盧鄉(xiāng),昨日梁正成婚,邀請周元前去,不過那周元因為有事在身,并未過去,只是讓人送了賀禮?!笨h丞搖了搖頭道。 “此外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有邀請,無一生還!” “能讓這般多人喪失,藥量可不小,查查附近包括盧鄉(xiāng)的藥物出售,最近有沒有大批購買的記錄?”臧洪想了想,看著縣丞笑道。 “若……”縣丞猶豫了一下,看向臧洪道:“此事真與元進先生有關(guān)的話,又該如何?” “依法處置便是?!标昂榛卮鸬暮芨纱啵m然他認為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從這件事本身來看,至少高家最有能力做到這件事。 “另外給我查一查那個周元,他在梁莊可有親人,還有……是否與梁歡或是其他人有過節(jié)?” “喏!”縣丞躬身一禮,告辭離去。 陳默跪坐在一邊,直到縣丞離開后,方才看向臧洪:“老師,您不是說……” “現(xiàn)在我依舊相信元進先生與此事無關(guān)?!标昂辄c點頭道:“但查案,不能被感情左右,哪怕我再相信他也一樣,人這一生,感情與法理總會有沖突的,做自己認為對的便是?!?/br> “弟子受教!”陳默聞言,心中釋然,隨后對著臧洪躬身一禮道:“弟子還以為……” “以為我不會查么?”臧洪笑了,伸手道:“頭來!” 陳默有些扭捏,最終還是湊了湊,將腦袋探過去。 “會有疑惑很正常?!标昂樯焓?,揉了揉陳默的腦袋嘆道:“都說忠義難兩全,人這一生,情與法是最難兼顧的,情可看做義,法便是忠,非忠于天子,而是忠于這天下,我們就是在不斷取舍中,慢慢變老,學(xué)問……其實就是教我們該如何取舍,但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一樣,所以便是讀同樣的書,最終也會不同?!?/br> “老師,你覺的那周元有嫌疑?”陳默好奇道。 “他是唯一鏈接高家和這件事的點,只要這里證明了無關(guān),便與高家無關(guān)了,反之,也可節(jié)省大量人力,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高家的確是最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标昂檎f到最后,卻是嘆了口氣,他想為高望證明此事與高家無關(guān),但目前查到的東西,恐怕還真脫不了關(guān)系。 陳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理是這樣沒錯。 “對了老師,那個太史慈你認得么?”陳默突然想起了太史慈,對著臧洪問道。 “聽過一些,在東萊頗有名氣。”臧洪聞言笑道。 “哦?”陳默聞言有些驚訝:“奏曹史官位很高?” “一般奏曹史屬于閑置,并無固定職務(wù),不如官制,在郡吏之中,也并無實權(quán),不過太史慈此人倒是頗為有名?!标昂樾Φ溃骸按巳顺錾硪菜忝T之后,奈何家道中落,太史慈父親早喪,與其母相依為命,頗有孝名,而且為人重義,喜好結(jié)交各地游俠,加上武藝不俗,早年郡中也有過提拔之意?!?/br> “那為何……”不知怎的,陳默覺的太史慈跟自己有些像,也更關(guān)注一些。 “他有一友被下獄,他去擔(dān)保,但交友不慎,差點被做同伙一同下獄,而且雖有才,但為人桀驁,常常指出郡中官員缺點不足?!标昂閾u頭嘆道,說起來也是個人才,不過鋒芒太露。 “這有何不妥?”陳默皺眉道,太史慈沒錯啊。 “我若說別人,你可能會覺得氣量小,這樣,為師便拿你來舉例如何?”臧洪笑瞇瞇的看著陳默。 看著老師的笑容,陳默突然感覺背后有些發(fā)寒,不過他認為自己的觀點正確,所以點頭道:“老師請說?!?/br> “好?!标昂橄肓讼氲溃骸澳瑑?,其實你有些吝嗇。” “我沒有!”陳默立刻否認道。 “你從不給娟兒賞錢,大郎隨你遠走千里,你也供他吃住,但除此之外,你想想還給過他什么?是否是事實?與你那些新交的朋友,從不肯主動分享,人家送你禮物,你也要權(quán)衡得失,不肯送的比別人差,但也不愿送的更好對么?”臧洪看著陳默道。 陳默啞口無言,張嘴想要解釋,卻又被臧洪打斷。 “而且,我聽娟兒說,你每日醒來,必然會對著銅鏡發(fā)呆半晌,雖然大家說你長得好看你會謙虛幾句,但實際上你常以此自得?!?/br> “我沒有,娟兒胡說!”陳默咬牙切齒道。 “現(xiàn)在我是太史慈,你是郡守,你如今的心情的估計和郡守相仿,不管我說的是否,你現(xiàn)在的心情如何?”臧洪笑問道。 陳默:“……” 不是太好,但沒法說,陳默只能沉默。 “為師換個方式再說,你且細品?!标昂橐婈惸徽f話,笑著道:“聽娟兒說你生活節(jié)儉,從不鋪張,只是有時候自己節(jié)儉是美德,對他人也節(jié)儉那便是吝嗇了,這其中有度,需你自行衡量?!?/br> 陳默眨了眨眼睛,意思好像還是那個意思,不過似乎沒有那般排斥了。 “娟兒常與我贊嘆你容貌俊美,但旁人說你俊美你總會反駁,有時候適度承認自身優(yōu)越,也是一種坦誠。” “老師,娟兒真的什么都跟你說?”陳默雖然心下舒適了不少,不過還是有些咬牙切齒,感覺自己身邊有個叛徒。 “這御下之道,需恩威并施,否則恐怕不只是娟兒,大郎都會離棄?!标昂樾Φ溃骸傲硗鉃閹煵⒉环磳δ阌凶约旱闹鲝?,但如何在表達清楚自己意思的同時還能讓人不反感,也是一門學(xué)問。” “弟子明白?!标惸B忙肅容道。 “日三省吾身,是一種修養(yǎng),為師將此言贈予你,對你將來必有好處,做錯事不怕,但連自己如何錯的都不知道,這便是智者與愚者之別?!标昂槠鹕恚炝藗€懶腰道:“好了,天色不早,隨我回去吧?!?/br> “喏!” 第十二章 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