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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白狐報恩記(快穿)在線閱讀 - 第二百一十二章墻頭馬上(24)

第二百一十二章墻頭馬上(24)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去年此時,月宜還在和白敬山一起包餃子,偶爾和父親頂兩句嘴,有時覺得白敬山管束得實在太嚴?,F(xiàn)在想被父親管束,也已經(jīng)無法了。趙南連也會在放鞭炮的空閑爬上墻頭和月宜聊天。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紅包扔給月宜,里頭沒幾個錢,卻是他辛辛苦苦攢的。

    月宜哪里舍得要趙南連的錢,又扔了上去,許南笙在旁邊起哄說:“喲,你家童養(yǎng)媳咋不要你的錢啊,人要不要?月宜,我給你把他從墻上扔下去。”

    “你才是他的童養(yǎng)媳?!痹乱思t著臉跑開了。

    現(xiàn)在,物是人非,從前的歡喜吵鬧落幕,那些人都一一散去退場。

    如今的主角是月宜和南連,屋檐上方的燈籠是南連手把手教給月宜扎得。趙南連總是會一些新奇的小東西,三折的玲瓏小燈籠,里頭點了一抹蠟燭,懸掛在門前,橘紅的燈光,影影綽綽,既好看又安心。

    紅瑛懷抱著一小壇蒸rou上門拜訪,月宜連忙拉著她的手進入屋內(nèi):“你怎么膽子這么大啊,一個人就敢出門?!?/br>
    紅瑛指了指臉上刻意點綴的麻子,笑道:“小心點沒事兒。我爹說過年這是大事兒,鬼子不敢造次,他們和咱們一樣,相信風(fēng)水,動了過年的風(fēng)水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br>
    “你小點音兒?!痹乱宋嬷淖臁?/br>
    紅瑛把蒸rou送給在廚房里包餃子的趙南連,寒暄了幾句又和月宜到了臥房說悄悄話:“我和你說,葉老板總算逃出去了?!?/br>
    “什么時候?”

    “五天前走得。最近管得松,我們私下聯(lián)絡(luò),把他送出去了。聽說是要去西北那邊?!?/br>
    “你膽子真大。就這么偷偷把一個大男人藏在你的房間里。你爹要是知道,早把你的皮扒下來了。”月宜舒了口氣。

    紅瑛臉上蘊出一絲紅:“這你還不懂啊,我喜歡葉春庭就像你喜歡趙南連一樣。”

    月宜在她手臂上撞了撞,嗔道:“提你的心上人,說我干嘛???”她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問紅瑛:“那,葉老板臨走前,有沒有對你說什么?”

    紅瑛說:“說了啊,他說他要加入共黨,要去戰(zhàn)場,等著戰(zhàn)爭結(jié)束,就回來娶我?!?/br>
    月宜替她感到幸福:“真好,他一定會回來娶你的。”

    “嗯,所以我每天都祈禱,希望戰(zhàn)爭可以快些結(jié)束,我們不用躲躲藏藏、低人一等,我的愛人也可以騎著高頭大馬上門和我爹提親?!奔t瑛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她說完,又抬起手小心翼翼覆在月宜的腹部,驚奇地問她:“這里面有小寶寶了?”

    “嗯吶,以后喊你干娘。”月宜幸福地笑道。

    紅瑛道:“那我得好好想想給我干女兒什么見面禮比較好。一定是個小姑娘,和你一樣,文文靜靜得,到時候我每天都過來陪她玩兒?!?/br>
    月宜打趣她說:“那我也等著你和葉老板的孩子?!?/br>
    “死丫頭,不知羞?!奔t瑛在她腰上撓了幾下,兩人嬉鬧在一處,月宜咯咯直笑。

    趙南連敲了敲門,笑問道:“你倆悄悄話說完了沒?我的餃子可都下鍋了。紅瑛,你要不在這里吃餃子?我去把你爹也一并叫來。”

    紅瑛“哎呀”一聲,連忙穿上衣服往外走去:“說了這么久了,我爹還在家等我呢,我先回去了,過幾天再來找你們玩兒?!?/br>
    趙南連送了紅瑛半路這才折返回來。月宜盛了餃子放在小桌上,趙南連拿了鞭炮掛在院落里的晾衣繩上纏好,月宜躲在屋內(nèi),雙手緊捂著耳朵,透過窗戶,眼看著趙南連點燃了鞭炮也跟著跑到屋內(nèi)。

    鞭炮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

    趙南連望著紅紅火火的院子,大聲和月宜說:“還要不要繼續(xù)放?”

    “我們先吃飯吧,餓了?!痹乱肃恋溃澳阈⌒牟灰▊??!?/br>
    趙南連點頭,親了親月宜。

    月宜想吃餃子,年夜飯可以稍后慢慢吃,反正家里沒長輩,不談那些禮節(jié)。趙南連看見月宜單獨盛了一盤問道:“怎么了?是要送給誰嗎?”

    月宜道:“上回隔壁金先生給咱們把許南笙的信送來,我心里一直覺得過意不去,要是旁人肯定隨手就撕了扔了。所以我想著給人家送盤餃子吃?!?/br>
    “待會兒我去。”趙南連摸了摸她的肚子,憐惜道,“你就在家待著,我看你出門就害怕?!?/br>
    “好的,我聽我先生的?!?/br>
    趙南連三兩口吃了餃子就去隔壁。金毓俠聽到是趙南連的聲音很是高興,想請趙南連進屋吃點什么,趙南連推辭說妻子還在家。金毓俠忽然問道:“趙先生以前是不是唱京戲的?”

    趙南連搖頭笑道:“不是不是,我是曲藝班子出身,以前學(xué)過相聲。也在街頭擺過地攤。”

    “難怪難怪,那天早晨我聽見趙先生在院子里唱戲,您的嗓音可真好。”金毓俠又道,“年后要不攜妻子來坐會兒?我一直很喜歡曲藝,可惜是個跑腿兒的命,嗓子也不好,學(xué)不會。我一聽您吊嗓子,心里就激動起來?!?/br>
    趙南連忙道:“成,若是有空,我一定登門拜訪?!?/br>
    月宜其實明白趙南連在想什么,他喜歡曲藝,有時候沒事了,就會給月宜說單口相聲,又或者逗弄著月宜做自己的捧哏,一唱一和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大宅院,和師兄弟們天還不亮便起床學(xué)藝。她的明朗少年很陽光,只是他把自己最快樂的一面都展示給了自己,那些惆悵事全都壓在心底。

    可沒關(guān)系,他不說,她也懂。

    月宜抬起手,摸了摸趙南連的腦袋,他最近忙于家務(wù)事,自己又身懷六甲,趙南連白日里去村頭把月宜家里荒廢的農(nóng)田拾掇了出來,種了點糧食和蔬菜,偶爾交到城里去賣,頭發(fā)都來不及打理,密密實實的烏黑青絲長長了不少,額前的碎發(fā)不知不覺中遮擋住了眼睫,在床上低著頭俯視自己的時候,很是性感。

    他正在喝餃子湯,端詳著月宜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怎么了?這么看著我干嘛?”

    月宜戳了戳他的小酒窩,笑盈盈得,溫暖地說:“覺得很幸福?!?/br>
    趙南連勾著她的腰,手上稍稍用力,輕輕一帶,讓她穩(wěn)穩(wěn)地落座在自己膝頭。小媳婦兒有了身孕,他現(xiàn)在很仔細,不能再像以前似的胡亂嬉鬧、沒輕沒重。

    “怎么突然這么說?”趙南連摸了摸月宜玉潤的小臉兒,很軟,還熱呼呼得。

    “就是感覺到的啊,我家先生什么都會做,包的餃子也別外頭商販賣得好吃。而且還會照顧人,還會給我說相聲、唱大鼓聽,讓我開心。所以覺得很幸福啊?!痹乱岁种搁_開心心地稱贊著。

    趙南連莞爾一笑,捏著她的鼻子,等著月宜紅了臉才松開,雙手環(huán)抱著她,下巴擱在月宜頭頂溫言道:“這都算啥,我娶了你,做這些事兒不是應(yīng)該的嘛?你說我好,我媳婦兒也好啊,十里八村,哪里有比得上我媳婦兒的。我從小到大做夢都沒想過能娶一個這么好的媳婦兒,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自己要打一輩子光棍呢,”

    “哎呀,果然是說相聲的,說的啊比唱的好聽?!痹乱巳⌒χ?/br>
    初五那天,趙南連和月宜拿了一些自己做的小點心去了隔壁金先生家中做客。金先生是做家具生意的,不過被戰(zhàn)事影響,最近比較清閑,金先生便在家里宅著。聽得是隔壁的鄰居,金先生連忙迎了兩人進來。

    “快請進,去里面坐著,里面暖和。”金先生是一個人獨處,屋子里窗明幾凈,和從前那群大宅院學(xué)藝弟子在的時候天壤之別。趙南連進入熟悉的屋內(nèi),眼底又微微有些熱,但是心里沒有從前那樣惦念,心里默默祈禱,希望散落天涯海角的各位師兄弟們都能有好的歸宿。

    “這房子太大,我一個人住著也沒意思,左右鄰里認識的人不多,難得有人來做客,我去給你們備茶。”金先生高興地招呼著。

    “不用了,我們喝點水就行?!壁w南連笑道。

    金先生望著月宜微微隆起的小腹,恭喜說:“原來趙太太不常出門是因為有喜了,在這里給趙太太道喜?!?/br>
    月宜趕緊起身道謝,又將自己和趙南連準備的點心遞給金先生。

    金先生笑得合不攏嘴:“不怕和兩位說,我雖然年歲大了,可是就愛吃點心,牙口不好也不在乎。謝謝你們,一會兒啊我午飯就吃這些了?!?/br>
    趙南連和月宜在這邊留下吃了午飯,之后告別離開。

    金先生對任何人都是笑呵呵得,后來在趙南連引薦下,也慢慢認識了附近的鄰里,尤其是紅瑛的爹,兩人都是生意人,很快就熟識起來。透過紅瑛爹的講述,趙南連和月宜才知道,金先生一生也是命途多舛,父母在旅順被殺害,后來好不容易成了家又在日俄戰(zhàn)爭中餓死于東北,自己一個人像是行尸走rou一樣往南部跑,算是活了下來,這幾年做點家具生意,錢不多,一人度日足以。

    月宜身子骨瘦弱,所以即便是八個多月的身孕還是顯得弱柳扶風(fēng),肚子也不是很明顯,換上肥大的衣服絲毫看不出是個孕婦。

    趙南連時常停下來盯著月宜的肚子發(fā)呆,月宜問他:“你在想什么???”

    “我看人家的肚子都很大,怎么你這里還是不顯懷?我總是擔(dān)心出什么事……”趙南連比了比,感覺不妥,“要不咱倆去找醫(yī)生看看?”

    “我才不出去,碰到日本兵怎么辦?怪嚇人的?!痹乱俗约好嗣?,感覺到里頭小家伙很自在地踢了一腳,立刻拉著他的手也去碰,“你瞧,小娃娃還踢我呢,比誰都有力,你就別自己嚇唬自己了?!?/br>
    “我就是不放心……”趙南連耳朵貼在月宜的肚子上。果然感覺到小家伙的連環(huán)踢,趙南連覺得好玩兒,樂呵呵地要求說,“再踢一次mama。”

    似乎有心靈感應(yīng),小家伙還真的又踢了一腳。

    月宜氣得推開他的爪子,沒好氣地說:“干嘛啊,還沒出生,就串通孩子欺負我,不理你了?!?/br>
    “你一生氣就兩句話,”趙南連笑吟吟地看著她,“一句是‘壞蛋’,一句就是‘不理你了’?!彼7轮乱说纳ひ粽f了兩句,打趣說:“還有沒有別的???”

    “你你你!”月宜指著他鼻子,憋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別的話來。

    趙南連笑得肚子痛,月宜只能去揪他的耳朵。

    許南笙的信伴隨著秋景蕭索再次到來,依舊是戰(zhàn)事的焦灼、慘烈,和對月宜、南連的想念。武漢和廣州的淪陷讓許南笙愈發(fā)消沉,可他希望戰(zhàn)爭能夠勝利結(jié)束,他想回來吃豌豆黃、吃糖炒栗子,還想和南連一起旅游,他想去最北頭看看,去看看東三省的壯麗雪景……

    這封信送到的時候月宜正好胎動,她咬著牙,忍受著要生產(chǎn)而帶來的劇痛。趙南連握著她的手心焦地說:“月宜,我送你去醫(yī)院?!?/br>
    “別去了……那里很危險的……前兩天空襲差一點就把醫(yī)院炸毀,太危險了?!彼鄣迷挾颊f不完整,攥著床單,指關(guān)節(jié)泛白。

    “那我去找醫(yī)生,我請他們過來?!壁w南連給她蓋好被子,匆匆出門,可是去了好幾個診所都不開門,要么就是大夫因時局閉門謝客。趙南連什么辦法都想了,可還是沒轍,眼見得有一段時間了,他又不放心月宜一個人在家,只能折返回家。

    金先生方要出門,正遇到行色匆匆的趙南連,端詳著年輕人一臉難色、憂愁連忙問道:“咋了,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嗎?”

    “月宜難產(chǎn),我到處找大夫都尋不到?!?/br>
    金先生忙說:“那你快回去看著,我去幫你們找大夫。”說著,催促趙南連回到家里,月宜疼得面頰發(fā)白,冷汗淋漓,趙南連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又想不出好的辦法,畢竟女人生產(chǎn)他一絲一毫都不懂。

    好在金先生很快就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位老大娘,老大娘來不及寒暄,徑直支使金先生和趙南連打下手,看了看月宜的情況說道:“胎位不正,有點難產(chǎn),不過沒事兒,忍一忍,母子都能平安地?!?/br>
    金先生準備好器具就離開了,可是趙南連不肯,他執(zhí)拗地和那位老大娘說:“我在這里幫您,我學(xué)習(xí)?!?/br>
    老大娘沒好氣地啐道:“你一大老爺們學(xué)這些東西干嘛?”

    “那是我妻子啊。”趙南連跪在地面緊緊攥著月宜的手,手指捋過她的長發(fā),眼圈泛紅,心如刀絞,自責(zé)地說,“我若是能懂得,以后就不會讓她受罪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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