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這次確要謝謝錦貴妃娘娘,”非白淡淡道:“這次多虧武德軍幫我擋住麟德軍,阿遽才得以有時間救了我。” 錦繡,總算你這次沒有站到我的對立面。我在心中小小地吁了一口氣,忽然想到,其實以前的錦繡也喜歡吃我做的點心,也許我應該給她送些雞心餅。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由定定地看著非白許久,他輕啄我的嘴唇,柔聲道:“在想什么?” “非白,你。。。。。。,”我躊躇了許久,終于輕聲問道:“你想做皇帝嗎?” 這天晚上的月光極好,萬里清空下,玉宇無紗陡顯清圣,灑在非白那一身家常白緞衣上,只覺著白得耀眼而神圣,可那松松的扣子微扯,便露出光滑堅實的胸膛,又引出無端又無窮的誘惑來,他絕美的臉上漾著一絲奇怪而絕美的笑容,鳳眸深深地注視著我?guī)籽郏⑽惤?,柔柔地吻上了我的唇,他的手悄然伸進了我的內衣,輕撫著我的肌扶,引起我的輕喘。 他慢慢引導我們的身體,結合在一起,他附到我的耳邊,輕聲而堅定道:“當然。” 第二百一十八章 流珠繡成堆(一)(初稿) 五月二十,苦菜秀、靡草死、小暑至,新朝上下舉國大賀,因前日天忽異相,雪飄長安,炎夏隨后立至,仿似一頭載進了夏日,恐食物易壞,慟傷百姓,且國基尚新,前線仍有戰(zhàn)事,皇帝便賜天下大酺,將五日改至三日,天下諸州咸令讌樂,無論城鄉(xiāng),皆令休暇三日,大酺期間百官、庶民任意聚飲,歌舞嬉戲,山車旱船,尋撞走索,丸角抵,戲馬斗雞, 百戲競和,人物填咽等等,連帶山河破碎收復之地,一片升平歡悅之相。 京都長安大酺,太祖親召原氏宗親,舊皇親,后宮諸眷,及朝中重臣,聚樂于麟德殿,霖悅樓下,一時熱鬧非凡。 大酺過后,六月初四,螳螂生,鵙始鳴,反舌無聲,原奉定擢升寧康郡王,喬萬加封上柱國,賜爵永康縣公,增邑千戶,太祖念錦貴妃花氏伺候多年,深肖朕躬,進皇貴妃,位同副后,因錦皇貴妃之姐,北晉王妃貞靜夫人,平復毒蝎之亂亦有功,特許出入宮門之自由,并增邑二萬戶,彩帛千緞,珠寶無數(shù),以示嘉寵,朝野上下,一時轟動,竊議花氏姐妹裙下羽翼必為朝中新寵,貴不可言,原先投靠東賢王者漸有聞風轉舵者,轉投北晉王。又有阿諛攀附寧康郡王,永康縣公者往來如云,絡繹不絕。 元昌元年六月初六大吉,上攜宮中諸眷,為錦貴妃之子,年僅七歲的非流冊封漢中王,冊封儀式時正值暑天,司儀官,諸宮人命女皆汗流狹面,有諸多女眷香汗淋漓,濕透了一身名貴的冰綃紗元服,到后來實在忍不了暑熱,暈了過去亦有,孩童之中以宋重陽帶頭哇哇大哭,堅持了又五分鐘后,中暑暈了過去,安年公主便以照顧重陽為借口先退了下去。 原非流穿著厚厚的緙絲四爪金龍大紅蟒緞親王元服,通紅的小臉熱得滿臉汗水,不停地喘著氣,難為他一個七歲的孩子竟能木然地跪在大太陽底下,聽著司儀念著長長的頌文,就是司儀最后一個字落地之間,他忍無可忍,跪爬至捧著親王冠的宮人前,一把抓起漢中王禮冠,自己罩在頭上,在場諸人皆驚訝出聲,只有原非流面不改色,大叫道:“謝主隆恩?!?/br> 然后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扯了半天,奈何人太小,夠不住這么大的禮冠,便扭頭對女眷席喚道:“苯初喜,還不快過來給本王整冠?!?/br> 這時初喜才回過神來,趕緊過來幫原非流整冠,流著大汗駭?shù)溃骸按蠖Y未成,還請王爺跪下請罪謝恩?!?/br> 原清江好整以暇地看著原非流看似不慌不忙地過來,經(jīng)過一行百年的蒼天巨樹,穿過香汗四溢的仕女香車,來到天子九龍華蓋下,汗流滿面地穩(wěn)穩(wěn)跪下,原清江微抬鳳目,早有宮人端過冰鎮(zhèn)酸梅湯,原非流努力不失儀態(tài)地接過,確仍然忍不住牛飲而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緩聲道:“再過一時半刻,孩兒必暈厥當朝,且兒臣早一日承授漢中王,早一日便能為父皇分憂,兒臣一片赤誠之心,何須看重這些虛禮,今天下初定,父皇慈德天下,素察民情,必不為孩兒不拘以為念,苛責兒臣。” 說必伏身大拜,原清江無奈地親自起身,拉起原非流,輕敲他的額頭:“你這猴頭,跟你娘似的,快成精了。叫朕如何罰你?” 眾人皆吁了一口氣,輕笑出聲,原清江想要抱起原非流,原非流卻一個轉身,后退一步,抱著肚子,可憐兮兮道:“肯請父皇準兒臣先行出恭,再來賠罪?!?/br> 原清江不但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仰天大笑起來,眾人亦放松神精聲大笑,錦繡走下寶座,憋著笑替原非流告了罪,攜著初喜伴著他前往后宮更衣。 《太祖本紀二》中記載,非流封王,暑熱難消,不及完頌,自取冠戴之,高聲謝恩,太祖乃詰問,非流從容答曰:旦求早承漢王,為君父分憂,何拘小節(jié)哉?圣上素體察民情,焉得怪罪?太祖甚溺之,竟不怪,乃遣皇貴妃花氏引其如廁,笑對左右日:“此子類吾。” 午后,太祖賜大宴于流珠殿,欣邀后宮及軒轅氏顯貴宗親,慶祝他最小的兒子封王。流雨殿的建筑源于拂菻國,殿上無瓦,搗漢白玉石為末,羅之涂屋上,其堅密光潤,觸之沁脾,盛暑之節(jié),人厭囂熱,乃引水潛流,上遍于屋宇,機制巧密,人莫之知,觀者惟聞屋上泉鳴,如飛珠濺玉,俄見四檐飛溜,懸波如瀑,激氣成涼風,兼殿內廣陳冰屑,消暑巧妙如此,故名流珠殿。 可惜我們的大主角原非流童鞋有些心不在焉,總是看向座中的原非煙和初喜,亦可能是今日在日頭底下中了暑,只在公卿中強顏歡笑,神情卻有些委頓,他抽了個空,跑到我們這里來,坐在我身邊抱著我的廣袖搖了半天,卻側了小腦袋,熠熠的鳳目看向安年公主,笑問:“皇姐,今兒是臣弟的好日子,重陽兒怎地沒有來呢?” 安年公主笑著告假說小重陽被日頭曬著了,身體還沒有恢復,還有些發(fā)高燒,故而不能前來,原非流想到自己常年的打擊對象兼玩伴宋重陽在這樣重大的日子里生病了,頗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太祖聽了倒也有些擔心,對安年公主諄諄教導:“這么多子孫輩里,朕獨獨擔心重陽兒,光潛亦是如此,安年我兒這幾日要好生看護才是。” 原非煙纖指輕點鵝黃的披帛,垂目敬諾,姿態(tài)纖美。 太祖的鳳目輕掃流珠殿中一眾輕閨弱質,似又想起了什么,便朗聲道:“吾等武家男兒,為行天道,前方浴血,沖鋒殺敵,最忌牽掛后方眷屬,在座諸位貴女,既為武士妻女,身份貴重,自當謹守婦道,為武士多事生產(chǎn),好生照料家族,孝敬尊長,莫教男子牽掛才好?!?/br> 我暗嘆一聲,不虧是當皇帝的,連女經(jīng)也詮釋得如此完美!太祖左下首的皇后,年輕的軒轅郁芬,略整一身火紅麒麟鳳袍,率先走下寶座,輕啟朱唇,柔婉稱是,領著眾女眷皆恭順下拜。 未到辰時,太祖便攜著軒轅皇后先行退下,錦繡也抱著非流先退了下去。 我小坐了一會兒,就覺廣袖中有異物輕咬我,我便以身體不適為借口,先行告退,回到西楓苑,倒出廣袖,大灰老鼠機靈地跳了出來,跳在梨花木上撲向水果盆,挑了一只大杏子,使勁啃了起來,剛啃到一半,猛地支起小耳朵,扔了杏子,就要飛身去躲,一片黑影閃過,傾城的長尾巴瞬間被一只黑狗爪子給拍在桌上,傾城轉過身來,勇敢而兇狠地對著行兇者呲著大長尖牙。 一個光頭少年走過來,抱走了大黑狗,結束了狗拿耗子的大戰(zhàn),淡淡地輕點小忠的黑鼻子:“別去招惹這只信鼠,他的本事可不像他的個子那么小。你斗不過他!” 小忠表示懷疑并憤慨地對蘭生低吠了幾聲,高傲地一轉頭,跑到我的腳下乖乖趴下,我輕輕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小忠舔了舔我的手,卻抬起狗頭,迷著烏黑的狗眼盯著傾城。 傾城則爬到桌沿邊上倨高臨下地對小忠叱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只神獸對望的樣子讓我想起那日原非白同宋明磊在雨中互相仇視的樣子來。 我正胡思亂想間,聽到有人在我耳邊放小炮,我驚回頭,原來是蘭生正彎著腰對我打響指。 “甜言蜜語的生活總歸能讓女人變得遲鈍了。”蘭生由衷嘆道。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這才想起我者沒請?zhí)m生坐下,蘭生無奈地搖搖頭,自說自話地坐在我對面,一招手,讓小忠過來,然后自小忠的項圈里取出原非白的密函。 我展開箋,卻見非白寫道,元德軍行軍一切順利,太祖登基后的第三天,便同于飛燕趕回定州境內,在經(jīng)過艱難的匯戰(zhàn)后,取得定州大捷,現(xiàn)如今元德軍已在濟州同燕子軍匯合,濟州乃是軍事重鎮(zhèn)伐州的前線哨所,韓先生在麟德軍攻克麟州后,亦得圣上恩準請調,順利回到了元德軍中。 定州戰(zhàn)役中非白同于飛燕合作非常默契,廣納良言,采納了韓先生的建議,雙管齊下,一方面在戰(zhàn)場上猛攻竇氏軍隊, 別一方面采用分化的辦法,同其他打著義軍旗號的部隊不一樣,不但沒有濫用酷刑,嚴懲軍屬,反而盡量招撫收復地區(qū)的民眾,第一善待俘虜,同視難民者對待,一概發(fā)放歸鄉(xiāng)資費,其次對定州老百姓視同帝都老百姓一樣,平等對待,打開城門的第一件事,便出安民告示,并開倉放糧。 久而久之,竇周境內早已傳遍,元德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者,隨著原氏三支隊伍不斷推進竇周境內,往往有守城軍士大開城門主動迎接元德軍,此次濟州城外,韓先生又發(fā)揮諸葛神論,那守將殷余同愣是被勸降了,元德軍順利進入濟州城內,不想早有遠近士紳皆爭相出列迎接,仕女欣欣向榮,上街踏歌相頌。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孩子們,包子出籠了,本周末我想辦法再更一章,這一小單元,以鋪墊為主,還是以小非流和小重陽,暗宮小面具為主角,段段和白白涉及較少,大家做好準備哦。 ☆、第二百一十九章 流珠繡成堆(二)(初稿) 久而久之,竇周境內早已傳遍,元德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者,隨著原氏三支隊伍不斷推進竇周境內,往往有守城軍士大開城門主動迎接元德軍,此次濟州城外,韓先生又發(fā)揮諸葛神論,那守將殷余同愣是被勸降了,元德軍順利進入濟州城內,不想早有遠近士紳皆爭相出列迎接,仕女欣欣向榮,上街踏歌相頌。[非常文學]. 聽他的語氣甚是愉悅,我也放下心來,他在信中囑我好生照顧自己,并附有一副藥方,我不由皺眉道:“一封書信,半封倒全是藥方子?!” 這時,小玉過來為我們奉了茶,和一些點心,蘭生喝了一口,斜瞟了一眼那封信,淡淡道:“居心叵測?!” 呃?!我看著蘭生,正要駁他嘛意思老諷刺非白呢? 蘭生淡嘲一聲,以一種極其抑郁的口氣道:“八成是他讓林老頭在前線抽空開的方子,讓你養(yǎng)好身子,好快快給他生一對大胖小子。” 我一時血色上涌,張口結舌,小玉看了看方子里說戒茶,戒酒,便板著一張俏臉,慢吞吞地把茶水收了回去,咕噥道:“憑他就算是踏雪公子,怎地就一定生一對男娃?” 蘭生又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小玉:“小玉姑娘可別真不服氣,若是真生了,蘭生愿與姑娘打賭,你家先生要么不生,要生就一定生一對大胖小子?!?/br> “小玉別聽你蘭生叔胡謅,”當時的我并沒有把蘭生的話放在心上,只哈哈笑了一下,對蘭生重重點了點頭,單純地下了這么一個判斷:“濟州守將殷余同降了于大哥,攻克閥州乃是指日可待,故而今兒個……他的心情必是極好的?!?/br> 小玉卻不服氣地撇了撇嘴,表示不信,我知道,她的內心深處也不愿意相信。 這時,小忠忽地站起跑向梳妝臺,兩只狗爪搭上臺子,對著菱花境邊的青花百蝶紋瓶嗅了半天,小玉一時忘記了生孩子的仇怨,嚇得輕叫:“小忠可別把瓶給摔嘍,那可是主公賜下的前朝古物,晉王的心頭rou啊?!?/br> 小玉這就過去同小忠理論兼拼命去了。 薇薇聽到小玉的驚呼,急忙走了進來幫忙,水晶簾劇烈地晃了幾晃,兩個俏丫頭嘻嘻哈哈地忙了一陣,第一時間把小忠趕回了蘭生身邊,小忠不依不饒地對著白色的大花朵叫了幾聲。 蘭生扭頭看向青花瓶,那里正插的一束潔白的花朵:“這花真香……是朝珠花吧?” 我對他微微一笑,略點一點頭:“小玉思念故土,晉王特別準她在梅園一角載了一株,不想這孩子有心,竟給她種活了,這可是今年開的第一朵花哪。. 蘭生雙手抱胸,對我微歪頭,也淡淡地笑了,如畫的眉目間,升起一股如遠山一般的了然和寧靜。 蘭生走后,我走進閨房同小玉一起看了看上個月的現(xiàn)金流量表,感嘆在長安分舵的第一個月果然艱難,幸好已有根基和原氏的支持,做生意比起當年的第一桶金還是相對容易了一些。 子時,月上中天,云淡風清,我結束我的業(yè)務工作,合上帳本,看向微熬紅眼的小玉。 “風大了,奴婢去把窗子關了,”小玉凝著一張俏臉,對外間的薇薇說道:“薇薇,夫人休息了,你且仔細些燭火?!?/br> 門外的鏨銅鉤上懸著大紅撒花軟簾,隔開了閨房內外,軟簾外的薇薇正坐在菱花銅鏡前仔細擺弄著一只極小巧地的玉石磨,石魔的周身雕滿了嬌嫩的梨花紋。 薇薇被救之后,林老頭特地為她配了秘方復顏膏,神奇地治愈了臉上蝎子的蟄傷口,如今只略顯些浮腫罷了,最近林老頭建議我也可以涂一些,只是要再補些上好的珍珠粉。 美貌重于泰山的薇薇便自告奮勇地攔下這個活,燭火下的薇薇低垂著臻首,一綹青絲垂在散落在額際也不去拂起,她頭也不抬地輕恩了一聲,算是答復了小玉,只顧著在燈下將太祖賜下的貢珠盛在玉石磨中,認真地碾碎成粉,好混在復顏膏中。 小玉放心地折了回來,輕輕關上房門,然后稱假裝關窗之際,再次看了一下周圍無人,便背著窗口,替我擋住了可能的外來偷窺視線。 小玉拔下頭上的一支銀簪,沾了蜂蜜,湊向那瓶仍帶露水的朝珠花,過了一小會,側枝上那朵含苞欲放的朝珠花中無聲無息地飛出一只大蜜蜂,那只大蜜蜂后四只小腳牢牢抱著一小卷樹皮,大蜜蜂被小玉銀簪上的蜂蜜吸引,爬到銀簪上, 放下懷中的小卷桂樹皮,小玉又用另一只玉簪挑開樹皮,遞給我。 傾城嗅了嗅,對蜂蜜更感興趣一些,我讓小玉拿只杏子沾了些蜂蜜塞給傾城,大老鼠便淡定地抱著大杏子舔著,坐在我邊上看著我和大蜜蜂。 我接過樹皮不由會心一笑,記得還在墨園之時,那年瓜洲瓊花開得正盛,他偷偷從戰(zhàn)場上折回來陪我賞瓊花,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談到間諜工作中傳遞消息,比誰的點子好,誰輸罰酒喝,我們便開始抬杠,亂說一氣,把各種可能的傳遞消息的方法都說了個遍,其實有一多半只是天馬行空的胡謅,萬萬不可取的,確然當時的酒是江南的花雕酒,酒勁不大,但是我的酒量極淺,沒喝幾杯就暈了,我的腦子開始糊涂了,一不小心,把變形金剛里的機器飛蟲什么地給禿魯出來,我當時暈頭暈腦地想段月容這無知之廝定會笑話于我,沒想到他卻斂了笑意,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看了看旁邊同樣深思的孟寅,木然道:“其實吧,我覺得你比孟寅更能勝任白關要職啊?!?/br> 然后他又轉回頭,拿起瓊殤,輕松地對我嚷嚷道:“輸啦輸啦,我認罰便是?!?/br> 說畢他將那杯瓊殤一飲而盡,抹著唇邊的酒液,對我綻開一絲柔笑,露出白玉般的大牙來。 可見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果然給記住了,雖說沒有真造出什么機器飛蟲,但這等巧妙之法倒也費了一番周折,白關中人果然臥虎藏龍,不可小覷也,我在心中暗禱,但愿神佛保佑,我永遠也不要同大理諸人兵戈相向。 思畢,我便取出放大鏡在燭火下對著樹皮細細讀了起來。 新試銀冠,夕顏容光,鬼羽金蟬,盛火難息,朝珠花開,胡為不喜?伊人不見,憔悴支離。 我放下秘信,沉默了下來,拿起那支筆,沾了荷花丞中的清水,在桌上寫了一個我教過她的問號? 我寫下三個字母sos!小玉立時花容失色。 太祖登基那日,我疲累萬分地回到西楓苑,好不容易覆完藥后,非白忽然被太祖叫去紫園了,而我將睡未睡之際,小玉卻向我遞來白關稱亂送來的第一封信后,我駭然大驚,原來段月容從來沒有打消過一絲一毫放棄的念頭,他只是改變了風格而已,每次書信只以家書為主。 盡管我也一直告誡小玉及其他留在我身邊的段氏中人,不得傳遞任何透露原氏機密的消息,也不得做任何損害原氏的舉動??墒俏覅s不能阻止段月容,因為他知道我永遠也無法拒絕關于夕顏的任何一星半點的消息,于是……我們居然恢復了通信,成了筆友! 這一封看似是段月容的情信風格,是他喜歡的上古戰(zhàn)國四言體,所寫的無非是些日常生活,但是仔細推敲下來,這不是一封向我訴說女兒生活的家信,而是一封求救信。前兩句應該指得是前陣子,夕顏被冊封東宮,皇太女,也就是未來大理女皇,以夕顏的個性當是滿面歡喜驕傲。而關鍵便于這后兩句……. 我閉上了眼睛,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他是說有人為了同夕顏爭奪王位,而在大理境內興風作浪。什么是鬼羽金蟬? 我再次睜開了眼睛,拂去桌上的水跡,再寫了一個凝字。然后輕輕地用絲帛擦凈桌面,小玉垂下俏目。 我暗忖,以他和白關的力量,如何還須要向我求救呢?也許是有人使詐,以假情報陷害我嗎? 為今之計,我只有派卜香凝回去證實這個消息。 我伸了個懶腰,輕笑道:“折騰這半休,我也累了,睡吧?!?/br> 小玉扶我上了床,放下帳幔的同時,取了幔頂掛著的鎏金雙蛾紋銀熏球,輕輕地將桂樹皮掰成數(shù)小段,放到銀熏球里面。 里面本已混了林老頭為我開的安神香,配方有沉香,白檀香,丁香,蘇合香等數(shù)十種,恰巧桂樹皮亦是其中一丸香料,想來那桂樹皮即便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宜為人所懷疑。 小玉乖巧地將銀熏球放回帳頂,微風輕傳,銀熏微轉,熏香被緩緩地燃燒起來,冉冉地升起白煙,安神怡人的香氣暗暗地充滿整個房間,我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門外薇薇也停下了研磨工作,躺下睡了。小玉吹滅了燭火,在我的塌邊也睡了下來。 翌日,齊放進了紫園,回我那封信確為事實,段月容怒焚真臘叛軍后,以極其殘忍的手段誅連其家人,早年和親的南詔英仁公主,也是段月容族叔段肖的女兒,在戰(zhàn)爭中站在夫家這邊,事敗后被迫自盡,段月容怒斥段肖沒有戰(zhàn)亂中出力,并大副度地進行改革,罷免了一系列文武帝時代的冗臣,夕顏被封皇太女后,許多反武帝的舊勢力便以段肖為首,以白族從未有過女皇,新帝殘暴不仁,迫害老臣為由,稱段月容登基未穩(wěn),聯(lián)合真臘余部開始叛亂,段月容被激怒了,其所有的乖戾的本性全部被激發(fā)了,開始大規(guī)模地迫害反對派,常常一個寨子接著一個寨子這樣地誅滅,堪比當年的庚戌國變,就連不問世事的后宮,皇后佳西娜也開始上書勸諫段月容停止這樣殘酷的誅連,還無辜的百姓一個公道,段月容才有所收斂,段肖一黨雖被繳滅,惡因卻惹來惡果,盛夏來臨,尸橫遍野,便引來嚴重的疫癥,君家寨的孩子們也染上了疫癥,巫醫(yī)稱疫癥易解,良藥難尋,境內缺乏兩味珍稀藥材:鬼箭羽和金嬋花,此兩味只在秦嶺山脈生長。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請吃包子。。。。。 ☆、第二百二十章 流珠繡成堆(三) “鬼箭羽有破血通經(jīng);解毒消腫;殺蟲之效。*非常文學*物雖稀少,但秦嶺山中仍舊可尋,”林老頭如是回信說道:“只是金嬋花甚邪,此物又名草蟬蛹,根為蟬蛹在土下幼體遇冤魂而化,嘗聞遇冤魂乃從蟬蛹頭部生長,約一寸多長,從頂端開花分枝……形似白優(yōu)子,然邪氣更甚…….?!薄?/br> 我在快速地查詢資料后明白了,所謂冤魂而化其實不過是所謂生物病態(tài)現(xiàn)象,是一種蟲菌復合體,蟬蟲為菌類的寄生體。然而與白優(yōu)子不一樣的是,白優(yōu)子可與宿主共生的,而是金嬋花的菌類入侵蟬體并最終導致蟬死亡,蟬完全成為菌類生長的培養(yǎng)基質,最終蟬的營養(yǎng)被菌類吸收殆盡,有點類似所謂的冬蟲夏草,因而,人們所說的“蟬花”其實便是菌體吸收了足夠的精華以及蟬蟲被消耗后的剩余物。 林老頭最后提及,金蟬花在秦嶺每年不過成活數(shù)十支,而被發(fā)現(xiàn)才不過三四支而已,內務府庫應有十五支,去歲漢中王發(fā)痘癥,陛下全數(shù)賞于錦皇貴妃了。 這么說錦繡有這個金蟬花嘍! 我便使人淘凈市面上的鬼箭羽,的確價值千金,花了點錢,但總算買到了,考慮到可能疫癥北移,我便分了一半留著,另一半打包秘密運往南國。 接下去就在我琢磨怎么向錦繡開口的時候,齊放出了個主意,正好今年打算推銷給內務府,也就是用以后宮御賜朝堂內外命婦的新制紗衣已趕制成功,不如稱此機會問錦繡要之。 我便上奏中宮,有義商君氏,玉樓裝的春夏季時裝展示會天下聞名,今歲主推價廉物美的亞麻紗衣為主,在此國基未穩(wěn)之際,可減國帑負擔,可能照顧到我是錦皇貴妃的jiejie,且兼君氏大名,太祖皇帝竟痛快地準奏,錦繡名為副后,又被皇帝授于協(xié)理六宮之權,實為后宮實際掌權者,便由其下詔,替皇后在紫園內設下女席,廣請后宮妃子,以及各府千金前來賞玩,我也同齊放盡力張羅在宮中的第一次時裝表演秀,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錦繡下詔之地竟是榮寶殿的雙輝東貴樓。 自從錦繡實掌原氏內帷之后,太祖命喬萬大規(guī)模整飭擴建紫棲山莊為皇家紫棲宮,而連氏因家族失勢,又兼自錦繡生下非流,接逢幼女夭折后,寵幸大不如前,便日日念佛頌經(jīng)打發(fā)時光,后來錦繡便以修宮為名,求得圣旨,命連氏搬出榮寶堂,改搬到原為玉北齋的北齋宮,當年非玨脾氣乖戾,太祖曾為其親至法門寺親捐釋迦小金身,便令連氏日夜為皇帝祈福,而她原先住的崇光閣并左右堂舍改擴為榮寶殿,在錦繡封妃前夕,太祖竟著內務府親賜于錦繡了。 六月初六,我早早來到當年的榮寶殿,那一日青空萬里,陽光明媚,我站在庭院中放眼望去,庭院中仍舊蔥籠洇潤,那架子上的紫藤花盛開依舊,紫花爛漫,串串低垂,旁邊新載了很多綠枝新暴的梅樹,聽說她投皇帝所好,又移栽了很多株梅樹,果然不虛。然而更多奪人眼球的則是那鋪天蓋地的雪擁藍關,朵朵大若銀盤,開得恁是熱鬧,一派富麗香煙。 身后是一座崢嶸軒峻的高樓,正是在當年的榮寶堂上加樓改建而成,應錦繡之請,太祖皇帝親賜名為雙輝東貴樓,隱含了錦繡的雙龍戲珠之痣,還有她剛進府中那人人艷羨的紫氣東來傳說,如今的雙輝東貴樓已是皇帝在后宮大型宴樂主要之所了。底層的麒麟斗拱的色彩依舊簇新艷麗,龍門雀替上的龍紋圖案依舊蒼勁崢獰,早年雜役房的我們曾經(jīng)多少次羨慕地偷偷仰頭觀望,因為出入此地的丫頭就意味著紫園侍者中最光鮮的外表,最高等的地位,被主子賦予生殺予奪的權利,同主子般最優(yōu)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