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fēng)華 第719節(jié)
竇蚡站起身,猶豫一下,走到盧俊忠身邊,輕聲道:“我有兩句話要交代你?!睖惤R俊忠耳邊,盧俊忠只以為竇蚡真有什么話要說,貼耳過去,陡然間感覺耳朵一陣巨疼,慘叫出聲,那兩名衙差卻是看到竇蚡竟然張開咬住了盧俊忠耳朵,先是一怔,隨即大驚失色,幾乎是同時沖了上去。 盧俊忠巨疼鉆心,厲聲道:“拉開他,拉開他……!” 竇小姐也想不到突生變故,花容失色。 兩名衙差沖過去,抓住竇蚡向后扯,竇蚡卻是死死咬住盧俊忠耳朵不放,待得被扯開,硬是用牙齒生生咬下盧俊忠半只耳朵,鮮血淋漓,盧俊忠半張臉瞬間就被鮮血染紅。 竇蚡被兩名衙差按倒在地上跪下,他抬頭看著盧俊忠傷口處,忽地大笑起來,聲音凄厲,罵道:“盧俊忠,你這個畜生,真當我不知道你的用心?我竇家大難臨頭,有死而已,你卻還想著趁火打劫,誘騙小女。今晚小女被你yin辱,明日依然會被送去斷頭臺,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狗賊,難怪你至今沒有子嗣,這是老天要讓你斷子絕孫!” 第1230章 心頭刺 盧俊忠此刻已經(jīng)是怒不可遏,顧不得鮮血淋漓,沖過去抓住一把大刀,抬手便要向竇蚡砍過去。 竇小姐見狀,已經(jīng)沖上前,一把抓住盧俊忠手腕,懇求道:“大人,不要……!” 盧俊忠手臂一揮,將竇小姐甩開,竇小姐摔倒在地,盧俊忠扭頭看了一眼,神色陰鷙,捂著耳朵,另一只手拿刀指著竇蚡道:“竇蚡,本官讓你死也不瞑目。”見兩名衙差還在按著竇蚡,吼道:“還不快去叫人給我療傷?” 刑部之內(nèi)自然有醫(yī)師,醫(yī)師匆匆趕來,為盧俊忠清洗過后,敷上了傷藥,爾后再包扎起來。 療傷耗去了半個多時辰,一切收拾妥善,已經(jīng)過了子時。 盧俊忠著才回到屋內(nèi),竇小姐已經(jīng)被人反綁了雙手,一名衙差拿刀架著她脖子,竇蚡則是在盧俊忠療傷之際,被衙差打得遍體鱗傷,此刻靠在墻根下,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 “竇蚡,人太聰明不是什么好事。”盧俊忠在竇蚡面前蹲下,冷笑道:“明天你們竇家都要人頭落地,本官今晚閑來無事,想著和你玩玩游戲,你女兒明天被送上刑場,卻還是黃花閨女,實在可惜,本官是想讓她嘗嘗做女人的滋味,你非要自作聰明,那可就怪不得本官了?!?/br> 竇蚡有氣無力,一口吐沫吐出,盧俊忠卻是躲過。 “盧俊忠,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債,遲早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竇蚡恨聲道:“你就是一頭厲鬼,沒有人性,我便是做鬼,也放不過你?!?/br> 盧俊忠冷哼一聲,向那兩名衙差道:“竇小姐明日要上刑場,可惜還沒嘗過做女人的滋味,你們兩個教教她如何做女人?!?/br> 兩名衙差都是一怔,互相看了看。 “怎么?”盧俊忠冷笑道:“這可是兵部堂官的千金,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們不愿意,本官再另找其他人。” 兩名衙差忙道:“多謝大人成全!”一起向屋角的竇小姐走過去。 竇蚡見狀,駭然變色,便要掙扎起身,盧俊忠卻是一腳踢在他臉上,隨即踩在他胸口,面色猙獰:“剛才給你機會,你不識好歹,現(xiàn)在就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如何成為一個女人?!?/br> “畜生……!”竇蚡萬想不到盧俊忠如此膽大包天,怒吼道:“我要參你,我要參你……!” 他的吼聲十分無力。 這里是刑部衙門,更是在刑房大院,如果說紫衣監(jiān)是京都各司衙門最神秘之處,那么刑部后院也是地獄般的存在,在這里發(fā)生太多殘酷血腥之事,卻沒有幾樁能被外面的人知曉。 能夠被挑選進入刑房的差役,那絕對是盧俊忠的死黨心腹。 竇蚡很清楚,今晚這里發(fā)生的一切,永遠不可能被外面的人知道。 兩名衙差走向竇小姐,他們在刑房待了多年,什么事情沒有干過,此時看到竇小姐花容月貌,又得部堂大人準許,自然是沒有任何顧慮。 拿刀架著竇小姐脖子的差役收刀退下。 凌辱女囚,這事兒以前不是沒有干過。 竇小姐眼見得兩人過來,驚恐萬分,又聽到父親在那邊嘶吼,而盧俊忠一只腳踩在父親身上,深吸一口氣,看著兩名衙差道:“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脫衣服!” 兩名衙差對視一眼,心想這倒是新鮮,以前的女囚,哪一個不是哭天喊地掙扎不已,眼前這官家小姐竟然如此懂事,還真是讓人意外。 竇蚡卻已經(jīng)閉上眼睛。 竇小姐緩緩站起身,看著竇蚡,忽然臉色微變,叫道:“爹,你做什么?” 兩名衙差聞言,都轉(zhuǎn)身瞧過去,卻發(fā)現(xiàn)竇蚡并無異動,卻聽得盧俊忠叫道:“攔住她!” 衙差們知道事情不妙,回身過去,竇小姐卻已經(jīng)拼盡全力沖出,一頭撞向了墻面,這屋子的墻壁不是用普通的青磚壘砌而成,而是堅硬的巖石,一頭撞上去,鮮血迸出,立時便香消玉殞。 衙差們都是呆住。 竇蚡睜看眼睛,看到竇小姐已經(jīng)撞墻自盡,瞳孔收縮,身體顫抖,隨即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刺耳,狀若瘋癲。 “原來還是個烈性子?!北R俊忠淡淡道:“可惜可惜1” 竇蚡哈哈笑道:“盧俊忠,用不了多久,你會死的更慘。造反?不錯,老子就是要造反,可惜大事未成。妖后篡位,任用jian佞,她重用你這樣的畜生,那也是長遠不了?!?/br> “原來你還真是有幾分骨氣?!北R俊忠笑道:“不過蘇瑜可比你更有骨氣,我的人還沒動手,他就自盡而亡,那骨氣也是十足?!?/br> 竇蚡一怔,道:“你逼死了蘇瑜?” “與刑部為敵者,還能活下去?”盧俊忠陰森道:“本官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與刑部做對,無論是誰,都沒有好下場?!?/br> 竇蚡卻是再次大笑起來,這一次笑聲竟是無比暢快。 “你笑什么?”盧俊忠被他這陣笑聲竟是搞得有些渾身不舒服。 竇蚡笑道:“盧俊忠,我不但知道你死無葬身之地,還知道你會死在誰的手里?!?/br> “哦?” “蘇瑜對秦逍有知遇之恩,你逼死了蘇瑜,以為秦逍能放過你?”竇蚡哈哈笑道:“不錯,你受妖后信任,滿朝文武沒有人敢與你為敵,可是妖后更信任秦逍。秦逍年輕氣盛,卻又重情重義,如果得知你逼死了蘇瑜,他一定不會放過你?!?/br> 盧俊忠陰冷一笑,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看不到秦逍是如何慘死。”盧俊忠陰仄仄道:“本官也正想著要將他置于死地,而且我也一定會讓他死在我的手里。只可惜那一天你是看不到了。” 竇蚡只是大笑,不再說話。 盧俊忠吩咐道:“還沒天亮,你們帶竇大人去十六房觀賞觀賞,好不容易來一趟,也讓竇大人見識一下十六房的小玩意兒。” 衙差們將竇蚡拖下去,又有人過來抬走竇小姐的尸首。 刑房死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一個犯官之女死在刑房,刑部有一千種理由去作解釋。 “大人,大人!”這里剛收拾好,朱東山就匆匆跑過來,一臉關(guān)切:“傷勢如何?” 盧俊忠半只耳朵被竇蚡咬下,找了衙門里的醫(yī)師過來療傷,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作為刑部二把手,朱東山自然得到了消息。 上司有傷,自然要前來慰問。 盧俊忠冷聲道:“東山,明日你親自送竇蚡上路?!?/br> “這事兒交給下官?!敝鞏|山自然也知道竇蚡襲擊盧俊忠,曉得盧俊忠此刻對竇蚡自然是恨之入骨,“竇蚡已經(jīng)在刑房受刑,押到刑場之時,也只剩最后一口氣?!?/br> 盧俊忠冷哼一聲,隨即皺眉問道:“對了,東山,東北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竇蚡方才詛咒盧俊忠不得好死,更斷言盧俊忠會死在秦逍手中。 盧俊忠雖然不懼秦逍,不過心里卻還是有些不舒坦,竇蚡所言,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頭。 “大人是想知道秦逍的消息?”朱東山道:“最近京都事情太多,沒有太在意那邊。不過前幾日得到消息,秦逍已經(jīng)對遼西進行了清洗,遼東軍的力量幾乎被掃蕩一空,現(xiàn)在遼西已經(jīng)成了他在東北的立足之地。” “倒想不到他還有些手段?!北R俊忠冷笑道:“汪興朝那幫酒囊飯袋,竟然連秦逍都收拾不了,簡直是愚蠢透頂。都說遼東軍都成了一群只知搜刮民脂民膏的蠢貨,邁不開腿騎不得馬,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不假?!?/br> 朱東山道:“遼東軍在東北經(jīng)營百年,根深蒂固,只是被秦逍打了個措手不及,現(xiàn)在回過神來,秦逍再想占便宜就不容易了。不過聽聞秦逍切斷了遼東軍的商道,而且在海上有??芤u擊遼東軍的商船,不出意外的話,那股??苤慌屡c秦逍脫不了干系?,F(xiàn)如今秦逍和汪興朝斗得正酣,不過下官以為,秦逍遲早要從東北狼狽而歸。” “????”盧俊忠細小的眼珠子一轉(zhuǎn),低聲問道:“是否能找到秦逍勾結(jié)海寇的證據(jù)?” 朱東山搖頭道:“難如登天。大人,刑部現(xiàn)在查辦叛黨大案,涉及黨羽眾多,騰不出手去調(diào)查??苤隆6仪劐屑热桓疫@樣做,必然是小心謹慎,遼東軍都無法逮到證據(jù),咱們要找到證據(jù)也就更是艱難?!彪S即一笑,輕聲道:“這事兒咱們也沒有必要出手,汪興朝比誰都想抓到秦逍的把柄,只要他抓到證據(jù),一定會送呈進京,那時候咱們再將秦逍及其黨羽一網(wǎng)打盡。” 盧俊忠微一沉吟,點了點頭,輕聲道:“他肯定是回不來了。”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向朱東山斷言。 “大人,你好好養(yǎng)傷?!敝鞏|山看了一眼盧俊忠被包裹的耳朵,輕聲道:“追拿叛黨已經(jīng)接近尾聲,在京都該抓的都抓了,接下來只要審訊拿到認罪狀,便可以送到刑場。你最近辛累,是要好好歇歇了?!?/br> “圣人到現(xiàn)在還沒有頒下任何關(guān)于夏侯家的旨意。”盧俊忠若有所思,輕聲道:“難不成她是真想要誅滅夏侯一族?咱們現(xiàn)在還沒有送一名夏侯家的人去刑場,可夏侯家是謀反主犯,如果圣人遲遲沒有另下旨意,咱們也不得不將夏侯家的人送去斷頭臺了?!?/br> 第1231章 夜見 天圣七年三月十三,對京都的人們來說,又有一場熱鬧可看。 西市菜市口是京都兩處行刑的法場之一,也是處刑最多的地方,除非要處刑的人太多,否則另一處法場并不輕易動用。 行刑要在人多的地方,而且要在正午。 人多陽氣旺,正午更是一天里純陽時刻。 朱東山坐在官棚下,望著刑臺,不喜不悲,整個人已經(jīng)麻木。 最近一段時日,在這刑場處刑的人已經(jīng)不下三四百人,每隔幾天就有一批人從監(jiān)牢里拉出來,送到法場人頭落地,這其中大部分的名單都是朱東山親自過目,爾后交到大理寺過個手續(xù),再呈送宮中由圣人裁決。 送上去的名單,每次都是順利地通過,比起當年,如今的圣人似乎更為冷酷。 登基之時,送上去的每份名單,圣人還會漏勾幾個,漏勾的名字,也就是撿了性命。 不過這幾次送上去的名單,圣人竟然一個也沒有漏勾。 朱東山其實很清楚,興起這樣的大獄,固然會讓圣人對刑部和滿意,可是因此而結(jié)下的仇怨,那也是越來越多,刑部的血債如今已經(jīng)是難以數(shù)計。 他知道手上沾血太多,終有一天不會有好結(jié)果,但自己能夠發(fā)跡,正如盧俊忠一樣,都是用鮮血來向圣人表忠誠,當年踏上這條路之后,就已經(jīng)回不了頭。 刑臺連續(xù)殺了兩批人,每一次人頭落地,周圍的百姓都是一片歡呼聲。 行刑之前,菜市口會張貼告示,在百姓們看來,被拉上法場的都是罪該萬死的叛黨,無論男女老少,都是罪有應(yīng)得。 竇蚡被拉上刑場的時候,已經(jīng)無法自己走動,是被人抬上去。 刑部十六房,并非浪得虛名。 人群之中,戴著斗笠的秦逍望著刑臺上的死囚們,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 那次十四名兵部官員被拉上刑場,兵部前任尚書范文正人頭落地,那時候秦逍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正是因為范文正那群兵部官員的玩忽職守,才導(dǎo)致西陵發(fā)生劇變,那幫尸位素餐之徒在秦逍眼中,自然是罪該萬死。 這一次同樣是兵部尚書竇蚡被拉上了刑場。 同樣也有不少兵部官員一同被處刑。 不過這次卻多了這些官員的家眷。 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和懵懂的孩童,在這場爭斗中成為可憐的犧牲品。 雖然眼前一幕讓秦逍似乎回到了范文正被行刑的那一天,但他的心情卻著實不同。 范文正當初落馬,竇蚡起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作為范文正一直信任的心腹,竇蚡當初倒戈,給了范文正致命一擊,也因此取而代之,成了兵部的堂官,論起德行,并不值得人欽佩。 但秦逍對此人卻并無反感。 他在兵部也待過幾天,也曾是竇蚡手下的官員,雖然竇蚡對他談不上有多關(guān)照,但也并無敵對,其實兩人之間也沒什么太大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