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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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氣音,十分漂亮。 掌聲鼓鼓響起。 像浪潮一般,甚至有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成片翻起。 “你們看看,看看啊,這就是你們和省三的區(qū)別?!闭Z文老師泛指一通,拉腔作調地半指責半欣賞,“虧你們還區(qū)四呢?重本率都提不上去不好好背書還想干嘛呢?” 她不太自然,稍微晃了晃身子,低頭翻了翻書。 之前讀的學校是挺不錯的,在省內也排的上號,不過向蕊知道自己屬于個吊車尾的類型,爬得上去全憑運氣。在別人眼里她就是個勤奮的學生,做什么事都很優(yōu)秀很努力的那種。 其實她沒覺得自己有多用心,只是習慣了而已。 “坐下來吧。很好,不錯?!闭Z文老師添了一句。 緊接著開始講課,她反倒沒什么心思去聽了,零零碎碎記了點沒什么用處的筆記,回頭一望,只見他在看書。 沒有ppt,隔得太遠,他聽不見。 上課時也總是這樣孤身一人,不在發(fā)呆,就是融入不進去。 角落里。 老師在講臺上講得興致勃勃,一張口又是好幾個文化常識,慢慢地拓展到公元前多少多少年,什么的都能扯得上。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書。 忽然間,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 下課,熙熙攘攘。 先前的同學走了過來,開口第一句就是抱歉。 “不好意思,老何今天轉性了,他往常不這樣的哈哈哈哈?!蹦莻€女生撓著頭,有些裝佯出來的大大咧咧,后來又急忙補了一句,“你真厲害?!?/br> 她本來想回一句“沒有,只是之前背過”,但還沒出口,對面的女生就先拿出語文書在她面前,遞過去。 “之前有些筆記,是咱們班特有的,考試秘笈,你記記吧?!?/br> 她說得很認真,向蕊一開始也只是打算著含糊拿著幾節(jié)課,這回到手,翻了翻。 真的有些偏門的冷知識,雖然看上去不怎么會考,但分明就是揪著考到倒一片人的點去的。 她點頭,笑笑,致謝。 拿起紅筆,滿滿地抄了起來,再加上些自己的理解,大致能和有些已知的知識關聯(lián)起來。 再看了看,她忽地頓頓。 半晌,筆尖停滯,她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又拿出另外的本子、便利貼,慢慢地譽抄了一遍。 …… 上午的課并不疲勞,其中還夾雜了一節(jié)信息技術課,雖然不知道學的究竟是什么,但挺有趣的就對了。 李子健始終sao話就沒斷過,今天更是有如神功,妙語連珠,整個班級氣氛做得特別好。 她跟著笑一笑,在座位上伸個懶腰。 已是下課午休時間,教室里人頭涌涌,站起來的幾個在細細碎碎地聊著天。 眼前的色彩是泛青的,有一絲清淡的澀味,她回頭望望,樂鳴仍埋頭在雪白色的書頁里。 他在靜靜默讀。 “蕊子,”忽地有人叫她道,她連忙回過頭去,“啊啊”地露出微笑。 一個女生,手上還帶著不知道印著什么韓文的手環(huán),是兩節(jié)課前剛交的朋友。 “看什么呢你?”新朋友在她前桌的位子上一坐,向著她,“誰???” 這個朋友很自來熟,她本來沒什么興趣的,卻被硬拉著看了一個韓團的舞蹈視頻。只不過夸贊兩句,對方就大方地認她做同生共死的好姐妹。 “沒什么?!彼χ陲?,擺擺手。 新朋友不信,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探探頭,故作神秘,“騙誰呢?說說嘛?!?/br> 從她的座位望過去,視野中站著不少高挑的人。 “沒誰,就看看?!彼妻q道。 新朋友看她目光游離,總覺得鬼鬼祟祟的,心里已經開始略微懷疑。 “不會是體委吧,體委長得也還不錯?!?/br> “胡說什么?” “就是嘛?!迸笥淹屏送扑氖直?,眼睛瞇笑著,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開玩笑。 她勉笑一下,站起來,故意著只往前看,匆匆地將人推出了走廊。 “吃雪糕嘛?” “中午吃菠蘿雞/吧?!?/br> 走廊上回蕩著各式各樣的腳步聲,過了這個拐角,進了一條青方磚的格廊長過道,過道外貼著的玉蘭飽滿地開著,微微露水的氣息充斥著透明的空氣。 她一句接一句地應上,時不時注意腳下的臺階,朋友知道她腿部不太方便,故意放慢了一點速度。 手里還拿著本英語書,但她看著其他人都兩手空空,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卷起來,收斂了一點。 下了樓,走著走著,校園里的綠化做得茂盛,聽級長說自從三年前換了個校長后就凈愛弄這些花花草草。 視野的不遠處很開闊,隨眼一瞥,看見了個孤寂的身影橫過半邊cao場,略帶幾分熟悉。 她沒敢使勁看,想減少點不必要的注意,但剛剛想到話題,還沒出口,身旁的朋友就伸手指著說道: “誒,你看,那個就是樂鳴?!?/br> “噢,”她假裝眺望一下,裝作認識了的樣子。 “上次老師給你介紹了一下,就是那個?!迸笥牙^續(xù)提及,一邊走轉頭對著她,似乎是要好好地詳盡介紹一下。 “啊,嗯?!彼胶椭c了點頭。 見她答應看,朋友以為她沒什么興趣,平視著把目光放前,看著路,過了半晌又似不在意地說了起來。 “他呀,挺奇怪的?!?/br> 她的目光還在往遠處游離,半頓。 “放著好好的聾啞學校不讀,非得來這兒……” 話音還未落,她聽見,胸口忽地一陣悸動,心不安地跳了起來。 “什么,” “對,就,挺奇怪的?!迸笥岩娝辛朔磻?,以為抓住了她的點了,于是繼續(xù)轉過頭來說道,“成績又跟不上,課又不聽,整日就到處逛不見人,其實倒不如去踏踏實實地學點技能。” 她聽著,覺得挺不舒服,蹙蹙眉。 “他成績不算很差吧……” “倒數百來名,全級也就五百多人,墊底的很多都是藝術生?!迸笥呀忉屃艘幌?,語氣間有令人不適的強硬,停了半秒,又繼續(xù)說道: “他好像不是天生聾的,聽說是沒錢治才搞得像現(xiàn)在這樣,好像是說小時候家里把人給撞了,賠到沒錢了?!?/br> 聽到這兒,還沒反應過來,倏地就像有一股寒涼從身后鉆進骨髓。她身體微微一顫抖,身旁的朋友并沒有覺得異樣,撐著一只手仍舊侃侃而談。 樂鳴。 “好巧不巧,兩邊剛好是鄰居,就住他家隔壁那個?!?/br> “他這人人品不怎么好,小時候就經常欺負一個聾了的女孩來著?!?/br> “那小女孩后來還摔斷了腿,從那么高的橋上,被推了下去。” 這些語句不斷從腦海中涌出,她無論在哪兒都能聽到人們口中細碎的議論,一刻不休……她不想聽,一聽耳朵腦袋渾身都疼,像是被小錘敲,被明晃晃的針扎一般。 人們把苦痛當作舌根嚼,不明所以,十年前破事到現(xiàn)在還有人在非議,殊不知每個不經意的字都刺痛著過往。 “怎么了。” 朋友腳步又慢了一點,等了一等她。 她停在花壇的邊上,俯下身,捂著胸口。 有點喘不上氣,耳中開始有滋滋的耳鳴聲。 “真的沒事嗎。”朋友擔心著,轉身湊上來,想要伸手去扶一下她。 “沒事?!彼龥_著地板苦笑一下,反手淺淺地推朋友一把,“繼續(xù)走吧?!?/br> 朋友臉上有了些汗跡,不知是慌還是熱,等了一會兒后見她還是停住,很是不放心。 “要不去醫(yī)務室看看吧。” “不用了,沒事?!彼皖^,慢慢地坐在花壇邊上,舒緩了氣,耳中的刺鳴絲毫不減。 心口有東西往上涌。 她聽不得這些東西,朋友憂看了看,轉頭又回頭,反復幾次,她才慢慢地彎著腰起身,笑道: “沒事了,走吧?!?/br> 朋友一直在身旁讓著步子照看她。 她不知該什么心情,什么滋味,一路上走得匆忙,不自覺加快了一點腳步,恍若兩人。 短短幾步,天色漸漸轉陰,累了厚厚的一層云,遠處望著只見灰蒙一片。 抬頭,一片朦朧黃澀。 “聾孩子?!?/br> 恍然間又聽到一句,宛若一直隔在了耳邊,只差一層薄薄的膜。 腦海里一直昏沉,浮想著一人的畫面,有他的背影,有他緊抿的薄唇,她好想回到以前,她站在那兒,看著他也站在那兒。